鄞冽不敌,蓦地起手遮挡强光。
而耳边,悠悠响起一声,如清泉流淌般舒缓,畅心。
“小白,什么时候你和我间时兴这套虚礼?”
闻见其人,先闻其声,鄞冽不知为何,脑中所想和身体行动间,完全相悖逆开。
“咚”一下,跪了下去,双手高奉头顶。
我为什么要跪?
对人和帝君间的一句简单攀谈,人未至,威先立,心中甚感荒诞。
也好,跪就跪吧。
在乱七八糟的思绪中,鄞冽跟钝刀的脑子,找不到化解尴尬的折中法子,索性就在人前保持现状,听人号令。
“老姐姐,你难得上我东俊山窜回门子,我自然得把你的面子吆喝住,这才显得出你的身份尊贵不是?”
忽然,帝君一改严谨,打趣对人间,忙瞅了身旁低头跪着的鄞冽。
“瞧这不是,你中意的这小子,都吓成软脚虾了。”
说着,白泽帝君也不是有意无意,在他肩头轻拍上。
心猛颤间,鄞冽那头埋得更低。
帝君这转移目标,转得也太明显了!
心潮未平间,鄞冽低垂的眼际中,忽现一只纤白玉手,抬住他交叠的双手,手踝上佩戴着五彩色串成的珠串,赤橙青蓝紫五色流光四溢,无线为引,却如周天星辰辗转而动,将鄞冽扶起。
“起来吧,小哥。既然小白能引你到此处来见我,想来你已顺利通过考验,不简单。”
“尊尊圣谕。”
结结巴巴间,鄞冽半分不敢逾越,毕恭毕敬地叩谢恩德,方才敢起身相迎。
等缓过心中紧张,鄞冽抬头望去,一抹清丽女子身形,正朝山峭边缘徐徐走去。
一身玄青色纱衣,轻灵飘逸;齐腰的青丝乌黑莹亮,简单盘成斜云鬓,毫无半点修饰之妆,朴质却不失神女风范。
回眸一笑,如三月春风扬起,柔中带甜,恰如其分地融入她的庄重中,给人一种清逸出尘之感。
“小哥乃琅嬛石扉真君邸的座上客,客套话,能免则免吧。”
挽了挽耳鬓被山风撩得翻飞的青丝,青衣女子随口问到。
“小哥可带了陀颜醉?”
话题一偏,当即滋生出片窘境。
虽青衣女子言明免了客套虚礼,可两人间第一次正式见面,也谈不上相熟的地步。
况且,对方还是整个四象龟海的主人!
“景致不错,只是小白这天极岭实在高处不胜寒,孤寥间小女子突然想来点酒暖暖身。”
瞧了瞧鄞冽的反应,青衣女子话间多了几分调侃。
“小哥莫非吝惜?”
“岂敢!”
神魂不再的鄞冽,速从乾坤袋中取酒;可慌张乱神间,那烂熟在心的开袋咒语,却拗口得很。
几次反复,乾坤袋才打开。
而白泽帝君在旁,拢着手,假意咳嗽了两声,心中暗骂。
老不要脸的女人!
几十万年寿数了,居然在个不足三十岁的小辈面前,恬不知耻地自称小女子。
“圣主。”
毕恭毕敬地递上一瓶陀颜醉,鄞冽赶紧知趣退到帝君身边。
不是客气的主,青衣女子立即旋开壶嘴,朝檀口中送了一大口,一声满足的畅叹,似乎把她周身奇经八脉都打通了。
可换做帝君这方,满眼尽是嫌恶。
“一把不小岁数不知收敛,成天扮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不说,还是个贪杯的酒鬼;伽罗老姐姐,你在小辈面前害不害臊?”
遥想洪荒岁月,白泽不过是昆仑山一只无名小兽,幸得老圣主呙素迟点化,方可脱去一身戾气浊性,成为神族守族神将,与腾蛇、太常、九天、天后上古四兽齐名。
岁月无声,恍然多年已去,白泽帝君发现他这位亦师亦友的主子,心性却是越活越回去了。
“什么老不老的!要叫,正经唤声‘姐姐’来听听;否则,我封了你这张刁嘴,让你哑巴几百年。”
“切,老不正经。”
鄞冽在旁侧听,不禁轻声一唏嘘。
瞧着伽罗十七八岁少女模样,和她无上尊贵的身份,完全是两个极端。
伽罗泯然一笑,转首回望上身后群服叩拜的百鸟。
“散了吧。”
柔臂一挥,扬起一道紫金色的烟气,将一干百鸟尽收其中,又如急速上升的烟花,奔向女子头顶的苍穹,炸开四散的涟漪。
百鸟还巢,在鄞冽看来,不过是她一个挥袖间的恣意,如此超凡入圣的神力,心悦诚服更胜先前。
而伽罗在饮下一口暖身酒,又娓娓而谈到。
“我混迹人世已久,自然明白礼尚往来,投桃报李的道理。前因由我种下,你能识破小白身份来到这里,我又讨了你的酒情,这果自然由我来还,不会让小哥你空手而归。”
随手一招,伽罗唤来片祥云,慵懒地靠坐在云头上。
“想要什么,白泽仙涎?”
对方问地直白,鄞冽索性回应地坦白。
摒弃诸多顾忌,点点头。
“不就是小白的一口老痰,也不是多稀罕之物。”
伽罗朝白泽帝君使了记眼色,帝君愤怨地一剜,背过身。
等再回转身时,手上已经多出了颗小小的晶珠,五色神光闪耀不息。
“小子,货真价实的白泽仙涎。”
提醒了句,白泽帝君手中仙涎,就幽幽地飘向鄞冽。
伸出手正欲接下,忽然鄞冽又犹豫了。
“怎么,小哥不太满意?”伽罗笑问到。
鄞冽转圜片刻,摁住心中的忐忑。
毕竟关乎出线大事,他自然要问个明白。
“弟子谢圣主恩赐,只是尚有一事不明。我等收集五奇珍,为得就是有早一日合成五瑞灵香,进而寻得圣主踪迹;而当下圣主就在眼前,弟子又何需多此一举,融合这五瑞灵香?”
“谁说五瑞灵香能召唤我?”
伽罗一口反问到,话中颇有荒诞之感。
“你口口声声唤我‘圣主’,自然要对得起这身份,我岂是他人说召来就来的?这东西,不过就是个开启前往千华圣境通道的钥匙,一次过一人;若真想唤我来,恐怕五瑞灵香还不及小哥的陀颜醉管用。”
“钥匙?”
鄞冽惊。
“当然,要不然收集五奇珍作甚?”
“那那圣主言下之意,岂不是只有我一人能顺利出线四象龟海?”
“这是肯定的。毕竟顺利通过考验的,目前只有你一人而已。”
清袖一拂,伽罗手托香腮,嘴角扬起了不明深意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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