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托着神王宝鼎，一手紧紧揽抱着相思衣包裹着的林清瑶，鄞冽像一尊石化的掉线坐在原地，静静地等待着怀中人能给予他回应。
不知过来了多久，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伴着一口触目惊心的淤血，从林清瑶惨白的檀口中冒出。
“清瑶？清瑶！”
紧张疾呼间，鄞冽手中催动的神王宝鼎，光芒更胜先前。
怀中人那进出的气息，从微弱到厚重，从缓到急；这等待期间，如将鄞冽放入油锅中反复煎炸，忐忑难安。
秽血几次反复，终是松了堵闷多时的气息，林清瑶惨白如雪的脸上渐渐有了生气。
“冽，冽冽？”
虽是一句绵绵轻轻的呼唤，可传入鄞冽耳中，顿时觉得是世间最美妙的仙音天籁。
“我在，我在！”
热泪盈眶的鄞冽显出脆弱，猛点头间，激动难掩地回应到。
“伽罗界主呢？她不是——咳咳！”
“她不在这里。你别说话，我先帮你治伤！”
得了心安，林清瑶心中似乎落下块大石头，在鄞冽怀中偎依地更紧了，静心养灵间，进而有些贪恋这方绵绵不绝的温暖。
岂不知，鄞冽怀间这方温暖，绝大部分来自相思衣敛聚来的灵力；若不是它护着重伤的林清瑶，恐怕她撑不住伽罗界主那一掌的伤害。
晃晃不觉间，时间不知流走多少，而林清瑶虽行动仍有不便，但神智此时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
相思衣发出的五色神光，如这无尽黑暗中一团不散的火焰，静静地在一小片天地中燃烧着。
大约是这极度寂静幽暗的环境，勾起了林清瑶内心深处的一丝不安。
“冽冽，这是哪里？静得让人压抑。”
“我也不知道。”
过于专注林清瑶伤势的鄞冽，此时稍稍分心出来，张望着四下如汪洋般的黑暗，也是不禁皱起了眉头。
“我只记得，当时你挡住了伽罗界主那一掌，我们被怪力一卷，便收入了背后那面镜子中。眼下，也不知它将我们带到何处。”
林清瑶水眸一颤，惊色浮动；匀了匀气息，她说到。
“我出行之前，曾听上神略略提过这面上无本心镜的妙用，它不仅能显相还元，且有穿梭过去未来之能；想必我们是被小痴发动的神镜，带到了某个未知空间中。”
“穿梭过去未来？”
倏地，鄞冽心中也是猛地一颤，想起了小痴兵解轮回时的话。
她说，神镜会帮助他，找到真正的自己。倘若此话不假，那眼下，他和林清瑶应该流转在过去历史中的某段时空中。
可这里，哪里有半点人存在的迹象？一时间鄞冽心中矛盾丛生，理不出一个像样的头绪来。
“冽冽，你听，这回响不绝的声音是不是潮水声？”
鄞冽面色一怔，随即静下心来，仔细分辨。
“是潮水声。”
半响，鄞冽给予了肯定。
“你觉不觉得这里很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林清瑶使了些力气，从鄞冽怀中撑起身，睁着美眸再次打量四下；可这似透非透的熟悉感，如缭绕在山间的迷雾，总隔着那么一层，让人看不透。
这揣测不透的感觉，很煎熬。
“听着浪潮间的威势，倒像是海潮声。”
正一头雾水间，鄞冽口中冒出这么一句。
“我知道这是哪里了！”
忽然一个激灵窜脑，林清瑶有些兴奋地惊呼出口。
“是哪里？”鄞冽连带紧张起来。
“虚妄海！”
对！
脑子里有一盘散珠，在林清瑶这么句下，赫然串出个所以然来。
当初贺成双借虚妄海下海幻通天路出线，他和林清瑶一道在天听阁中见识过这海底深渊；而当时那传音法螺中传来的海浪声，和此时这声音别无二致！
不过理清了这一点，问题也是滚滚而来。
“若这里是虚妄海下，那我们此时岂不是回到了四象龟海？”
而灵光这东西，在特定环境下，有时不是一个状态出现，而是接踵而至。
“苏瑾瑜，苏瑾瑜？”
忽然，鄞冽口中冒出这个名字，而林清瑶不糊涂，这名字先前也被伽罗界主提及过。
回想起当时情形，这其间绝不会是误会那么简单。
“冽冽，难道你知道这苏瑾瑜的来历？”
在确定心中猜测前，林清瑶必须先从鄞冽口中证实这事儿。
而此时鄞冽有些懵懵地回过头，瞧着怀间林清瑶半响，说到。
“苏瑾瑜，便是魔尊司造化的凡名。”
虽是听着轻飘的一句，可传进林清瑶耳里，却如被九天惊雷劈中般错愕！
之前在千华圣境中，早有鄞冽肖似魔尊司造化的传闻，林清瑶本听着荒唐，可此时在放在心中串一串，先有魔教圣女顾朝云，后有天狐小痴，接着又是伽罗界主，前后照应间，不是用一个巧合能把这事儿圆润过去。
想到这里，忽然一个惊悚的念头窜入脑海。
难道，鄞冽他真是魔尊转世而来？
“你，你，你难道——”
心中积聚的定论，一而再再而三地朝外涌，但林清瑶还是没有勇气说出口。
“你是想说，我是那魔尊司造化转世？”
可鄞冽看着惶惶在面的林清瑶，径直把这事儿给摊开。
“我，我，冽冽，我只是——”
“连我自己都是当局者迷，为何把这么个难题推给你？”
林清瑶正不知如何解释尴尬间，忽然鄞冽将她抱紧了些，轻声说到。
“不管我心中如何否定，排斥，也摆脱不了和这魔尊司造化间有千丝万缕的关联。但清瑶，有一点我现下很清楚，我就是我，不是作为谁的替身活在这世上，哪怕过去的我曾是什么神尊，魔尊，天尊，地尊，我鄞冽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存在。”
“对，对！你就是你！”
一席话，触动林清瑶的心弦，倏地摒弃心中摇摆，坚定到自己的心。
“没有人能代替你的存在。”
话毕，林清瑶反抱住鄞冽，心中有了抉择。
无论神魔，立场是自己的选择，而她认定的是鄞冽这个人，不是他的身份。
“或许，我知道眼下我们将去何处。”
许久，鄞冽幽幽说到。
“去哪？”
蓦地，林清瑶心骤然绷紧，撑起头张望上严色在面的鄞冽。
“封恶井，司造化的囚禁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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