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我出门很早，公共汽车刚停在站口，我就挤了上去。真是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我发现车上竟然还有一个空座位，不禁大喜过望，一屁股坐了上去。
没想，汽车刚走了一站，就上来一个怀抱婴儿的妇女。妇女上车后，往里走了几步，正好立在我的座位旁。我用眼瞄了一下，不知是婴儿不舒服，还是这位妇女怕孩子着凉，包布把孩子裹得紧紧的，连面孔也让人看不见。妇女口中念念有词，似乎是在说给孩子听，但我没听清她说的是些什么。
汽车开动了，妇女不由得摇晃了几下，才站稳了脚跟。这时，售票员用她那温柔甜美的嗓音说道：“喂，哪位先生发扬风格，给这位抱孩子的女士让个座！”说完，还用眼睛看了我一下。
说真的，也不是我不肯让座。就在前些天，我学骑摩托车不慎把腿给摔伤了，只得每天一跛一拐地坐车去医院打针换药，现在还没怎么利索呢！
可那售票员见车厢里没动静，便又招呼开了。唉，我只得自认倒霉，强撑着站起来，一副绅士风度的样子，对那妇女说：“请坐在我这里吧！”
那妇女见我腾出座位，哼也没哼，就理直气壮地坐了上去。
我心里像打翻了的醋，滋味实在难受，我用眼睛狠狠地白了那妇女几眼，算是解了心头之怨。可她却没任何反应，继续旁若无人地细声哄着孩子。
突然，只听汽车“嘎——”一个急刹车，我猝不及防，被摔倒在地，摔伤的腿刺骨般疼。大家一见，又是拉又是拽的，我总算是艰难地又重新站起来了。
没料回头一看，那怀抱婴儿的妇女也摔倒了。大家又急忙去搀扶她。我见这妇女就在我身边，便顺手想把她的孩子接过来，谁知我刚把手伸出去，她的孩子竟然从包布里爬了出来。我一看她的孩子，天哪！气得差点骂娘：竟然是一条小狗。
众人一见这种情形，便都驻足不前，鄙夷地看着她在地上挣扎。这时，售票员小姐挤过来，很吃力地把她扶了起来。
眼看售票员小姐又准备把她扶到座位上去，我“腾”地火气就上来了，对着那座位像射机关枪似地一连吐了十几口痰。
我要讨回公道！
售票员小姐立即皱紧眉头，不满地说：“先生，您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
“过分？是她的行为亵渎了我做人的善良。我这还算是便宜了她！”
乘客中有人附和着我说：“说得好！说得好！”
售票员小姐轻声叹了口气，说：“看来你们都错怪了她。你们没有注意吗？她双目无神，面容憔悴，长时间自言自语，旁若无人。告诉你们吧，她是一个精神病人。”众人听到这里，都怔住了。
售票员小姐继续说：“几年前，她丈夫下海经商赚了钱，就狠心抛弃了她和不满一周岁的孩子。可怜的是，她孩子不幸感染肺炎，由于送医院不及时，孩子病死了。打那之后，她就精神失常，经常抱着小狗、小猫什么的，当作自己的孩子，要去医院看医生。由于她经常坐我们的早班车到医院门口转一圈，又坐我们的车回家，所以，我们才了解到这一切……”
售票员讲到这里，众人都纷纷站起来，要给那位妇女让座。
我立即抬手制止了大家，又脱下自己的外套，拼命在座位上擦着，一直擦到我认为非常干净了，才扶着那位怀抱“孩子”的妇女又回到座位上。
那位妇女傻傻地望着我，忽然甜甜地笑了；售票员小姐也笑了；我也笑了；车上的人全都笑了。
（刘国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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