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点头，收拾了桌上的东西就离开了。
我始终不放心那个一出生就生病的女孩子，我想看看她的父母会怎么对待她。
我知道我的这种想法很可笑，也许旁人会说在这里每天被故意抛弃，故意整死的女婴那么多，你照看的过来吗？但我既然看到了，我就不能视而不见。
我打完吊针以后走出了病房，我问了护士以后便去了那位产妇的病房，他们家没有什么钱，住在拥挤的多人间里，由于开放二胎，很多女人都一窝蜂的来生孩子了，不止是病房里面添了床位，就连走廊都没有放过，一张张病床放在那里，中间隔着布帘，人群来来往往，很容易就看到了那些躺在病床上的女人，这些女人穿着睡衣，毫无顾忌的躺在床上，那滚圆的肚子让人觉得不舒服。
她们现在是顾不上尊严之类的，就好像我们的传统一样，一旦女人成为了母亲那么她的自尊之类的东西就全部都消失不见了，这种说法太不公平了。
我一个又一个扫过她们的脸，她们的年纪都不小了，脸看起来苍老又疲惫。
我偏过头不愿意再看下去了。
我来到了那个女人的病房门口，她运气还不错，至少在病房里有一张床位。
我没有走进去，只是看着他们一家，他们所有人的脸上没有迎接新生儿的喜悦，只有愤怒，那个女人双手捂着脸正在哭，她披头散发，松松垮垮地穿着病号服，她的丈夫远远地站着，似乎和这个女人根本不认识。
她丈夫的母亲坐在床边，只是表情不好看，至于她丈夫的父亲则不知道去了哪里。
我不用听我就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我突然想起很久之前曾听过的一件事，一个女同学为我讲的，她说她们那边有一个妇科小诊所，虽然脏兮兮的也不正规，但是很多大着肚子女人会去查B超，因为法律规定医生不能告诉孕妇肚子里面孩子的性别，但是他们想了另一种办法，做完B超之后如果收八百块就是男孩，如果是女孩就只收四百块，有些孕妇会当场交钱把肚子里面的孩子打掉。
我向里面走了走，坐在一张空着的病床上，上面还堆着被褥，想来这张病床的主人大概去有事情暂时离开了吧。
我看到那个女人正捂着脸哭，她的样子非常憔悴，刚刚生下孩子的她不应该哭得。
我眯起眼睛看床尾放着的卡片，她今年不过才三十四岁，她的长相太老了，也许是因为辛劳吧。
“又是女孩。”我听到她丈夫的母亲说，“你这不争气的肚子啊。”
“还有病。”那个女人的丈夫补充道，“根本治不好，送人都没人要。”
“扔了吧。”我听到她丈夫的母亲说，她说话的语气很轻，似乎害怕被人听到。
我环顾整间病房，这里就像是一个动物世界，其实就算是她大声嚷嚷也完全没有关系。
我听着他们的话垂下了头，双手缠在一起转身离开这里了，我情不自禁地抚摸我的小腹，虽然我并不喜欢孩子，但是我的身体曾经孕育过一个孩子，看到这些人的所作所为让我不禁有些伤感。
我来到了放那个孩子的病房，我隔着玻璃看到了这个孩子，她比一般婴儿偏大一些，她的皮肤就像是干涸的土地一样龟裂了，一块一块的皮肤下面是鲜红的血，她在哭，也许是因为太痛了。
这样的女孩子，生在那样的家庭里，等待她的命运我已经猜到了。
她并不好看，甚至可以说丑，就算是她不生病，也是个丑孩子，毕竟她的基因不好，可这不是她的错，她没有办法选择不出生。
我打算离开却刚好撞上了那个孕妇的丈夫以及他的父母，他们从走廊的另一端走来，这让我有些尴尬，我不想和他们寒暄，也不想提起医药费的事情，我是一点关系都不想和他们扯上，还好我可以回头，我转身打算离开这里，不愿意与他们照面。
“哎！”我听到身后传来孕妇丈夫母亲的声音，我知道她在叫我。
我加快了脚步，不想和她说话。
“哎，慢点！”我又听到了她的声音，这一次距离我很近了，并且有一只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现在不能装作什么都没听见了。
我深吸一口气回头略显僵硬地问道，“怎么了？”
“上次那个事儿谢谢你。”这位阿姨脸上堆着笑说，只是这笑容怎么看都像是不怀好意。
我略微戒备的后退一步，扫了一眼跟在后面的两个男人，不论是那位孕妇的丈夫，还是孕妇丈夫的父亲全部都偏过头了。
他们商量好了什么事情，只是派这个女人来对我说，也许他们来这里并不是为了看孩子，而是打听了我在这里所以才过来。
我想到这里面色不自觉得阴沉下来。
“没什么。”我再一次后退了一步说，“我只是不愿意看到一个女人死在里面，况且也没多少钱，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我语速飞快地说完这句话，不等待她回答就转身离开，可我才刚刚走出两步我的手就被抓住了，那双手很粗糙，油腻腻的，让我觉得恶心，我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抓住了我，我立刻甩开了她的手，冷着脸说，“别动手动脚的。”
她并没有不高兴，甚至就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她早就习惯了被人这么斥责，我想在她的家里，不仅她的丈夫，就连她的儿子都可以随意骂她吧。
“还有什么事吗？”我冷冷地问，我把手背到身后，被她握住手的不适感侵袭了我的全身。
她看了我一眼说，“我们上那边说。”
我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那两个男人，那两个人也露出了笑容，这种讨好的笑容让我非常不适，可是我又非常想知道他们到底会和说什么。
“你想要说什么？”我问他们，此刻我们正站在楼梯拐角处。
“你不是不能生孩子吗？”那个女人看了我一眼说，“我们把那孩子卖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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