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中午,闲暇无事。舒芳和王嫂带着小雨出去玩了,铁子提着一把大剪刀修剪草坪四周的冬青绿篱。这工作原本不是他的,每次修剪绿篱杨玉环都是从外边请人。他说这活还用请人,买把剪刀交给我吧。于是,他就成了杨玉环的业余花工。
活很快就干完了,铁子站在绿篱前望着不远处大街之上购买年货的人来来往往,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随口吟道:“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
忽然身后有人接了一句:“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铁子回头一看,杨玉环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后,笑微微地看着他:“这是李清照的《声声慢》吧。你也喜欢这首词?”
铁子摇头:“不,我喜欢苏轼的‘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羽扇纶巾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更喜欢岳飞的《满江红》,‘壮士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那才是男儿的壮志情怀和雄心胆魄。”
“那你怎么吟咏李清照的词呢?”
“瞎吟哩。”
“不是瞎吟吧,是不是想家了?”
铁子坦言道:“是想家了。出来几年了,真想回家看看。”
“那就回去看看吧。”
铁子又摇摇头:“两天前铁柱打来电话,说镇派出所的人到我家去了好几趟,还到村里打探我回家了没有,让我春节前后千万不要回家。唉!我现在是有家难回呀。”
杨玉环愣了一下,旋即笑道:“不回就不回,给家里寄些钱吧。”
铁子说:“前天就寄了。”
“那就别愁眉苦脸了。”杨玉环的纤纤嫩手在铁子的肩膀上拍了拍,笑容可掬地说:“愁一愁,白了头;笑一笑,十年少。还是笑对人生的好,你说是吧。”
铁子脸上绽开了笑容:“你是老板,我听你的。”
“这就对了,往后把你的固执和倔强脾气得改改。”
“爹妈给的脾气,这辈子恐怕都改不了了。”
“你呀,就这一点不好。”
“这是没办法的事。”
杨玉环无可奈何地摇着头。这段时间杨玉环一直在亲近铁子,不知不觉中她不再称铁子为“韩先生”了,而是直呼其名。铁子身上男儿的血性刚烈和雄浑胆魄令她十分欣赏,但她不喜欢铁子的倔强和固执。生、冷、撑、倔是关中汉子秉性的特点,说它是优点它就是优点,说它是缺点它就是缺点。寡居的她渴望找一个能保护她的男人做丈夫,更希望这个男人能对她柔情似水,言听计从,在事业上对她有所帮助。在亲近铁子的过程中,她清楚地感觉到铁子虽然很优秀,但并不是她要找的那种男人。铁子是个典型的关中汉子,强悍与固执已渗透在骨髓之中,如果他们真的结合在一起,她跟本就驾驭不了他,反而会被他驾驭。她在商海上呼风唤雨了多年,可不愿沦为任人驱使的小丫头,尽管这人可能是她的丈夫。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这个道理她明白,可她却不明白到底是该继续亲近铁子呢?还是只把他当朋友相处?她也看得出,铁子始终与她保持着距离。这令她有点气恼,同时也让她感到安心。如果她要撤出,不会留下一点麻烦的。
正说笑着,舒芳他们回来了。
“你们笑啥哩?”舒芳看着他们,一脸的狐疑。
杨玉环故意逗舒芳道:“铁子让我给他介绍个对象,你看李玉敏怎么样?”
舒芳当下脸色就不好看了,撇了一下嘴说:“李玉敏有啥好的,细眯眼,塌鼻梁,大嘴巴,根本就拿不出手。”
杨玉环笑道:“你也太夸张了吧,李玉敏真有你说的那么丑吗?那你给他介绍一个能拿得出手的。”
站在一旁的王嫂笑着插言道:“我看小舒和铁子就是很好的一对。”
小雨却不干了,嚷道:“不,我要韩叔叔给我做爸爸。”
舒芳和王嫂都笑弯了腰,杨玉环和铁子却闹了大红脸。杨玉环红着脸笑骂女儿:“你个小屁孩,胡说八道啥哩。”
小雨说:“妈,那么让小舒阿姨给韩叔叔做媳妇,韩叔叔给我做爸爸,你看行么。”
杨玉环拍了女儿一巴掌:“越说越不像话了,滚一边去。”
小雨没有走,拽着母亲的手说:“妈,我肚子饿了。”
杨玉环吩咐王嫂:“王嫂,近日难得有空闲改善生活,今天把午饭搞得丰盛点,我们一起给你帮忙。”
小雨拍着小手高兴地喊:“改善生活了,吃大闸蟹喽!”
大伙说笑着,一同去了厨房。
午饭搞得十分丰盛,鸡鱼虾蟹,应有尽有。几个人围桌坐下,杨玉环笑问:“喝点啥呢?”
王嫂说:“我和小雨喝露露。”
舒芳说:“我喝葡萄酒。”
杨玉环转脸看着铁子:“今日儿不许喝凉白开。”
铁子笑道:“那我就喝五粮液。”
“好,这才是你喝的酒。”杨玉环亲自拿来酒和饮料,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橙汁,随后举起杯来:“就要过年了,今日难得空闲,咱们先庆祝庆祝。”
几只杯子碰在一起,一片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酒过三巡,老蔫忽然来了。他常来找铁子,跟杨玉环和舒芳都很熟了。老蔫看着桌上丰富的酒菜,忍不住咽了一口垂涎:“今天是啥好日子,做了这么多好吃的。我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
杨玉环看出他还没吃饭,热情邀请他入席。王嫂麻利地拿来一套餐具。老蔫也就不拿自己当外人,坐下就吃就喝。几杯酒下肚,铁子问老蔫来有啥事。他知道老蔫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老蔫把一大块鸡脯吞进肚里,说:“兴旺他们又遇到了麻烦。”
“啥麻烦。”
“眼看就要过年了,民工们要回家,可工地不给大伙儿发工资,兴旺他们来找我们去讨要。”
铁子说:“你们这回能美美赚上一把。”
老蔫沮丧地说:“赚个灰纤,包工头把钱卷包了,跑得连个人影都找不见。”
“到底是咋回事?”铁子问。
老蔫喝了一杯酒,抹了一下嘴,细说了原委。几天前杜兴旺来找他和刘永昌,说工地的老板不给民工付工钱,想请他们出面帮助讨要。这些年农民进城打工容易,却讨要工钱很难,电视和报纸三天两头地报道此类消息,甚至有民工为讨要工钱丧了命。鉴于此,工地的民工们刚一进腊月就向老板要工钱,老板说初十给民工们发工资。到了初十民工们去要,老板又说十五发;到了十五,老板又推到了二十。眼看就要过小年了,民工们归心似箭,一家老小都盼着他们回家过年,他们总不能攥着空拳头回家和家人团聚吧。一气之下,民工们罢了工、去找建筑公司的经理,可经理说甲方没有给他工程款,他也没办法。民工们又去找甲方公司项目部经理,那个秃顶经理竟不搭理他们,说没有和他们签约,跟他们隔层搭不着话,最后竟躲得找不见人影。民工们一肚子怒火却没地方发。这时有人提出打上横幅去堵路,但有人说那是违法的,闹不好会被抓起来关进四堵墙里(监狱)。也有人去劳动部门咨询反映情况,劳动部门的人说,即使他们立案讨要回工钱,大约需要半年时间,如果对方不服,还可能要闹到法院去,时间会更长。因此,让他们尽可能地双方协商解决。
民工们都傻了眼,真不知该怎么办了。忽然有人想到杜兴旺有个表哥开了个什么事务所,专门帮人追债讨薪。杜兴旺说,那个追债讨薪事务所不是他表哥开的,他表哥只是在那里打工。有人就说,不管咋地你在那里有熟人,有熟人就好办事,你去找找你表哥,让他们帮咱们讨要工资,能讨回几个算几个,总比空手回家好点。大伙都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公推杜兴旺去找他表哥的追债讨薪事务所帮大伙讨要工钱。尽管都心里清楚这是病急乱投医,但有点希望总比没有希望要好。
杜兴旺当即就去找刘永昌和老蔫。刘永昌和老蔫听了事情的原委义愤填膺,没有多想,拍着胸脯就把这事应承了。再者说,那个工地的民工几乎都是北秦县的乡党,助乡党一臂之力他们义不容辞。
当天下午,老蔫和刘永昌就去了工地。老板见到他们满脸堆笑,十分热情客气,答应第二天就给民工发工资,并安排他们住下,好吃好喝的招待他们。第二天早晨睁开眼睛,他们就去找老板,却死活找不见,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从地球上蒸发了似的。后来他们才知道老板向甲方要了八十万工程款,那家伙嗜赌如命,拿着工程款就进了赌场,谁知运气不佳,一夜输了个精光,干脆躲了起来。
老蔫懊恼地说:“你说这事咋办呀?”
铁子说:“刘永昌能的都能给虼蚤挽笼头,能没办法?”
“他有狗屁办法,急得牙床都肿了。”
“手中没有金钢钻,你就别揽人家的瓷器活。”
“当初没想到有这么难,他让我向你求救呢。”
“包工头跑了,我去向鬼要钱?”
老蔫说:“那狗日的林头没跑掉,让我们扣住了。”
铁子眼睛一亮:“那就跟他要钱嘛。”
“那狗日的耍死狗,说他也是个打工的,兜里一分钱也没有,穷得跟叫花子一样。”
“这话哄鬼鬼都不信。”
“我也这么看。你去一趟吧,我看他怕你,你能降住他。”
这时舒芳开口道:“你们一有麻烦事就来找铁子,好像他是如来佛似的。”
老蔫笑道:“铁子就是本事大么。我想找你,可你能办得了这事么?”
一句话把舒芳噎住了。铁子一攥拳头:“走,去工地看看。”
杨玉环本想劝铁子别趟这个浑水,可想到上次为此铁子和她闹翻了,把到口边的话又咽回了肚里,改口说:“你们动动脑子,把拖欠的工钱要回来就好,千万别动手。”
铁子点点头,对老蔫说:“咱们走吧。”
老蔫冲杨玉环一拱手:“谢谢你的酒菜。”
铁子和老蔫来到工地,工地早已停工,一切机械都成了铁疙瘩,六七十个民工懒洋洋的坐在工棚前晒太阳,神情木然。
是时已是下午两点多钟,工地才开午饭。只听杜兴旺吆喝了一声:“开饭喽!”民工们闻声拿着碗筷蜂拥到厨窗前,杜兴旺手执饭勺依次打饭。铁子他们走到近前细看,只见民工碗里,盛着多半碗清汤,飘着能数得清的几根面条和几片菜叶,不见一滴油星。他忍不住问一个认识的民工:“根娃,你们就吃这个?”
叫根娃的民工是个二十刚出头的小伙,他咧着嘴,快要哭的样子:“好我的哥哩,就这一天才给吃两顿。”
这时杜兴旺听到铁子的声音,从厨房探出头来:“铁子哥,到明日格就连这都吃不上了,断顿了,你快帮大伙想想办法。”
民工们都围过来,跟铁子和老蔫七嘴八舌地诉苦。铁子忽然看见根娃身后站着一个孩子,上前问道:“你叫啥名?”
“毛蛋。”
“多大了?”
“十五,吃十六的饭了。”毛蛋长得黑瘦,看上去只有十三四岁,一双眼珠子很黑,骨碌骨碌地转,很是活泛。
铁子说:“你这么大点就出来打工,爹妈就能舍得?”
毛蛋垂下了眼皮,不吭声了。根娃说毛蛋是他侄儿,是他带出来的。铁子肚里来了气,问他:“毛蛋是你的亲侄儿?”
“亲的,一点假都没掺。”
“那你咋就带他出来打工?他还是个娃娃呀!”
根娃哭丧着脸说:“我哥得了胃癌,年前殁了。我嫂子带着小侄儿改嫁了,拉下的三万多元债荒落在了我的头上,我上有老下有小,你说让我咋办呀?”
毛蛋抬起头来:“叔,不怨我二爸,是我自个要来工地的。我爹在世时说,男长十二夺父志。我都十五了,啥活都能干。”
根娃说:“也没让他干啥重活,就是解解水泥袋开开卷扬机。”
铁子默然了。他抚摸着毛蛋的头,好半天,又问:“一天给你多少工钱?”
“十五块。”
“来了几个月?”
“两个月零八天。”
“给你开了多少工钱?”
毛蛋摇头:“一分钱都没给。”
这时一个年过六旬的老汉说:“我来了四个多月,也没拿到一分工钱。来时带了八十元钱早就花光了,家里一家老小眼巴巴等着我拿钱回家过年哩……”说着抱头痛哭。
民工们眼圈都红了。
铁子的脸色变得铁青,牙咬得格格响,转脸问老蔫:“姓林的呢?”
老蔫一指西边的工棚:“刘永昌还在那里跟他磨牙哩。”
铁子疾步朝工棚走去。到了近前,隔窗瞧见刘永昌正在慷慨激昂地讲什么。他们驻了足,侧耳聆听。他们都想听听刘永昌给林头讲些啥。
“你先人是农民吧?”刘永昌在大声质问。
“是农民。”林头回答。
“你知道啥叫农民?”
林头嘟哝说:“农民就是种田的。”
刘永昌训斥道:“不全对,农民的全部定义是:直接长期从事农业生产的人;还有,户籍制度中所规定的农民。中国农民都有哪些特点?不知道了吧,我来告诉你。中国农民有以下几个特点:一,从人口数量上来看,不仅是中国,也是世界上最大的群体;二,从质量上来看,文盲半文盲的数量仍很大;三,从经济地位上看,农民依然起着对社会经济的支撑作用;四,从农民的生活状况来看,农民的生活水平虽然有了显着的提高,但相对水平有所下降……”
老蔫低声道:“永昌给姓林的上政治课哩。”
铁子给他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吱声,往下听。
刘永昌讲到兴头处,站起了身,一边打着手势,一边侃侃而谈;“中国农民在历史上一直处于主导地位。关于中国农民的历史地位主要有三种论述。一是民本论。最早见于《尚书》,民惟邦本,本固邦中。就是说民是国本,农民过上了安居乐业的生活,国家才能稳定发展。第二种观点是依靠论。《汉书》中说,王者,以民为天,而民以食为天。不管哪朝哪代的统治者都应以老百姓的利益为最高利益,而老百姓以食为天,必须吃饱肚子。中国是农业大国,老百姓者,农民也。你是农民的后人,不给他们发工资,让他们饿肚子,这个问题十分严重。如果不给你饭吃,你能答应么?水可载舟,亦能覆舟。这话你明白么?你手下有六七十号民工,每个民工往少的说,每天给你创造三十块钱的财富,你一天获利两千元左右。一月六万还要多,一年就是七十多万。农民工养肥了你,可你还不知足,黑着心亏农民工,亏你先人也还是农民哩!告诉你,你不要把人逼急了,兔子急了也要咬人。农民工能把你养肥,也能吃了你的骨头!”
铁子听到这里,暗暗叫好。刘永昌不愧是个社会嘴,不知从哪里趸来了这番说词,贩卖给姓林的,可谓恰到好处。但姓林的是个要钱不要脸的主,装傻卖苶,根本没听进耳朵去。他恼怒起来,推门而入,只见林头圪蹴在脚地,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刘永昌可能说干了嘴,正端着杯子大口喝水。从门口卷进的朔风使他们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他们几乎同时转过头来,待看清来人时,脸上表情迥异。
“铁子,你来了!我给他上上政治课,好让他开开窍。”刘永昌脸上乐开了花,似乎在绝境中看到了救星。林头却害牙疼似的吸着气,脸上的愁容更是乌云密布。
老蔫说:“你是给牛弹琴哩,白费了半天唾沫。”
铁子走过去,一把抓住林头的衣领,把他拎了起来:“你的良心叫狗吃了!”
林头可怜巴巴地哀求:“你手下留情,请听我说……”
铁子松开了手,林头揉着脖子,喘了口气。铁子的厉害他早就领教过,此时他看见铁子不由得打了个尿战,一张脸皱成了苦瓜:“老板把钱卷跑了,我能有啥办法。他还欠着我十八万哩……”大嘴一咧,呜呜地哭开了。
铁子踢了他屁股一脚:“别跟我来这一套,用尿水子糊弄人!”
林头的哭嚎声更大了:“好我的爷哩,我糊弄谁也不敢糊弄你。我这会死的心都有了。”
“那你咋不去死!”铁子怒不可遏;“你出去看看,民工们吃的是啥?”
“好歹他们还有口吃的,我两天啥都没吃一口。我只是个带工的,说难听点是人家老板手下的一条狗,老板跑了,你们不能拿我当替罪羊呀。”林头说着又嚎开了。
铁子把探询的目光投向刘永昌。刘永昌说:“这两天我把他圈在这里,啥都没给他吃,叫他也尝尝饿肚子的滋味。”
老蔫说:“把这熊早就该饿一饿了。”
林头哀求道:“好歹给我吃一口吧,我装了一肚子凉水,快撑不住了。”
“你等着,我去叫杜兴旺给你提桶涮锅水来。”刘永昌给铁子和老蔫示个眼色,三个人相跟着出了工棚。
铁子问刘永昌:“你看姓林的是装死狗,还是真的是个精鸡(穷光蛋)?”
“他哭得鼻一把泪一把的象是死了亲娘老子,大骂老板骗了他,看样子不象装死狗。你说,谁有头发愿装秃子?这两天我把狗日的也整惨了,他要真格有钱就不可能去受这个罪。除非他把钱看的比命还要紧。”
铁子说:“这事就难办了。不怕他为富不仁,就怕他兜里真的没钆(钱)。”
刘永昌说:“谁说不是呢。我就是没辙了,才让老蔫请你来帮忙。你说这事该咋办?”
铁子双肘抱在胸前,咬着嘴唇,半天不语。老蔫忍不住说:“咱给姓林的再来点硬的,把螺丝再紧一紧,我就不信从骨头里榨不出几两油来!”
铁子说:“现在他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咱把他打死,还得给他偿命。这么饿着他也不是办法,咱得另想法子。”
刘永昌忙问:“想个啥法子?”
“据我所知,姓林的包工也有八九不离十个年头了,我就不信他手中没钱。”
“我摸过他的底,工地的机械大多都是他的,可那些铁疙瘩一时半时又换不成钱。”刘永昌递给铁子、老蔫一根烟。
三人都大口抽着烟,一筹莫展。
忽然,杜兴旺急匆匆地走过来,身后跟着一个中年民工。
“铁子哥!”杜兴旺压低声音说:“有个新情况,不知对你们有没有用。”
“啥情况?”
“有个紫薇花园小区,你们知道么?”
铁子不知道这个小区,扭头看刘永昌。刘永昌说:“我知道,有啥情况?”
“林头常去那里,还是让满囤叔给你说吧。”杜兴旺把中年汉子推到了前面。
满囤说:“我有个侄子在紫薇花园当保安,我去过那里两三次,都看到过林头。”
老蔫嘟哝道:“这是个啥情况?你能去那里他就不能去那里?”
满囤涨红着脸说:“不是这话,我估计那里有他的住处。”
铁子说:“你是说姓林的家在那达?”
“我不敢肯定。”
铁子略一思忖,说:“这话你没对别人说吧?”
“没有。”
“那就不要再对其他人说。你们先忙去吧。”
满囤和杜兴旺走了。没走几步,他们又回来了。满囤说:“还有个情况我差点忘了。”
“啥情况?”铁子问。
“我侄子说,有一回他看见老板和林头在一起,林头把老板叫舅哩。”
刘永昌咬牙骂道:“狗日的给咱上眼药哩。”
铁子以拳击掌:“事情这就好办了。”
刘永昌和老蔫都瞪着眼睛看着他,不知怎么就好办了。铁子压低声音说了一番话,刘永昌咧开嘴笑了:“你把姓林的底给咱摸清,剩下的事就交给我。他给咱耍赖,我也给他耍一回赖。比试一下,看谁的道行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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