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忍者组织
忍者分为“上忍”、“中忍”、“下忍”。“上忍”,又称“智囊忍”,专门策划整体作战计划;“中忍”,是实际作战时的指挥头子,当然忍术也得超群出众;“下忍”,又称“体忍”,是在最前线实际作战的忍者兵。忍者彼此之间等级关系泾渭分明,“下忍”对“中忍”唯命是从,“中忍”对“上忍”俯首贴耳。
当日本忍者家族正处于巅峰时,忍者的资格完全由出身决定。组织机构的高度保密和隐蔽性使得外人不得介入。只有忍者的后代有可能充当特工或家族职业中的高层候选人。
每个家族或组织由一位上忍来主持。这位高明的智者负责决定本家族将与何种势力合作。在大部分忍术组织中,为了安全,上忍的身份被隐瞒,只以一般忍者的身份出现。这样,他就能摆脱对别人的偏见,公正地观察现实,也不用过于担心自己的安全。这个角色是在原先创建者直系家族中一代代传下来的。在孩子成长时,就教给他们有关学识和经验,培养他们用忍者的眼光看世界,学会洞察别人的动机和领导这个极度分散而又“高度非法”的组织。他的孩子在长大后其中之一将成为领导者。
在上忍之下,是一群中忍,这些人负责解释执行上忍的命令。作为组织首脑机构和野外特工的中间人,他们负责保证上忍的隐匿性,防止敌人的破坏危及他们安全。他们通晓如何行动,熟悉手下所有野外特工的实力和专长,并对他们进行训练。
组织最底层是下忍,即忍者组织中的野外特工。他们无论男女,都熟习间谍战斗技巧,负责完成实际工作。他们一出生就由家族训练,效忠于未知的上忍和他指定的头领以及全族人民的利益。他们的孩子很小时就在做游戏中练习跑、跳、平衡。当孩子长到十岁,就开始学习格斗和使用武器,在残酷的搏击运动中追求心理和体格的完善。在十五岁以后,有人会教他们做间谍的技巧,为他们以后成为忍者作准备。
下忍的工作服大多是用粗黑、深灰或蓝布做成,上衣塞进系在身上的裤子里,保护性的袖子遮住胳膊和手,分指头状的鞋行走无声,一条长围巾系成面罩和头罩。衣服上的几个暗兜可以塞进暗器或其他防身物品以及药物。
二、忍者七段
忍者每完成一个任务,都须经历“七段”!这分别是:
1.接受命令
奉首领的命令而开始筹划工作。
2.出发
准备完毕,向目的地进发。
3.行程
克服艰险到达目的地。
4.到目的地
到达后开始侵入敌地。
5.任务完成
用一切手段完成任务,比如敌情探查、获取作战计划等等。
6.回程
回到自己据点。
7.报告
向首领报告任务完成。
三、戒律
忍者世界中,有四项基本戒律:一是不准滥用忍术(只能用在公事上);二是舍弃一切自尊(逃命要紧);三是必须守口如瓶(即便为此失去性命);四是绝对不能泄露身份(这是最基本的常识)。
忍者的礼节有四种:一是右腿屈,左腿跪,低头并左手握拳垂地——这是对首领、师长表示尊敬的屈膝礼;二是两腿张开,脚并拢,不同于中国的日式跪姿——这是听师长讲课教诲时的长跪礼;三是要求上身保持挺直,并且男女有别的盘坐——这是同样用于听师长教导的盘坐礼;四是双手不缠绕地叉在胸前——这是同等级忍者问好的护卫礼。(忍术的精神讲求不完全相信别人,对于自己的同伴既要防其背叛,又要助其于险难。忍者的行礼总是在向对方表示自己的尊敬的同时提防对方,并且随时准备防御攻击。)
今天,过去忍者的大部分军事职能已经由国家精英部队充当,如特种部队、警察等。但是这里值得一提的是,作为训练特殊部队的战术思想理论和作为隐蔽和反隐蔽渗透等特工类技巧的训练,依然可以看到与当年忍术相一致的理论知识,只是在现代化军事的基础上加以改进和完善了,更适应实际的战争需要。
而作为忍术本身而言,目前在这个相对和平的年代里,已经开始把重点转移到传授个人启示和心理、身体和精神协调的方法上来。
§§§第二节忍者地图
忍者活跃的时代,大致有三个:11世纪末至12世纪末的源平时代;13世纪的南北朝时代;14世纪中叶至15世纪末的战国时代。而战国时代也可以说是忍者“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时代。
忍术在日本共有49个流派,其中甲贺与伊贺知名度最高。在古代,各个流派在各个地域为了各自的主君而奋斗,但是他们的所作所为从来都是秘密的。
伊贺与甲贺的忍术之所以如此发达,是有原因的:伊贺与甲贺离京都和名古屋算是很近,而且处在重山险阻围绕的封闭小盆地里,自成一个小天地,战略上的位置十分重要。因为靠近日本的中央近畿地带,受到京都的文化影响颇深,神社、寺院、庄园也很多。后来庄园制度崩溃的时候,土豪们就一个个崛起。在战国时代,这么小的土地居然有60个土豪,但是因为地盘都很少,所以大家都想夺取对方的土地,于是每户人家大概都会养30至40个兵,以便对付敌人。这里的竞争是超乎想象的激烈,土豪们互相结盟,互相探查敌情,也互相屠戮,被打击的土豪一但垮了,就很难再爬起。这种有山地,征战又激烈的地方,难怪会成为忍术发展的大本营。因此,忍术逐渐冠于全国。
日本全国忍术流派一览:
地域:流派
奈良:楠流、蒲生流、九州流、秀乡流、飞鸟流。
长野:伊藤流、青木流、芥川流、户隐流。
山形:羽黑流。
新潟:加治流、上衫流。
和歌山:纪州流、根来流、奈贺流、新楠流、名取流。
广岛:福岛流。
三重:泽流、泷野流、内川流、义森流、泷流、服部流、
迁一务流、理极流、伊贺流。
爱知:全流、秋叶流。
山梨:忍甲流、忍光流、松田流、武田流、甲阳流。
枥木:松本流、福智流。
冈山:备前流。
滋贺:甲贺流。
福井:义经流。
神奈川:北条流。
青森:中川流。
在经历了多年历史长河与战火的洗礼后,绝大部分流派已经失传,至今剩下的寥寥无几的几个流派,仍在延续着这门独特的战争艺术。
§§§第三节忍者列传(上)
一、服部半藏家族
提到日本的忍者,就不得不提到一个在日本家喻户晓的名字:服部半藏正成(1542-1596)。德川家臣十六个武将之一,本名石见守正成,日本战国史上最有名的忍者,他曾率领伊贺忍者屡建战功,据说他悟透了“忍”之真谛。
服部半藏正成先祖是伊贺国六合阿拜郡当地的土豪。父亲服部保长原仕足利义晴移居三河国,相继侍奉了松平清康、广忠、家康三代。父亲死后,正成继任服部宗家,代替父亲为松平家效命。
伊贺(现三重县西北部)与甲贺(现滋贺县南部)是日本忍术两大发源地。平安末期、源平争霸时代,直至镰仓初期,也就是7世纪末到12世纪初这段期间,伊贺仅有一家上忍:服部。其忍术在当时是天下一流的。后来,由于种种原因,服部家另外设立了“分店”,即藤林、百地两家。这是伊贺三大上忍的由来。
服部氏祖先原本是日本古代(6世纪中叶)豪族之一秦氏的后裔,而秦氏则是自中国吴国渡海过来的移民。秦氏不但传授纺织技术给日本人,更在日本各地展开“新乐”公演,令日本人大开眼界。所谓“新乐”,是3世纪末到4世纪初,在中国非常发达的一种大众艺术,内容包含歌舞、杂技、力技、魔术、偶人剧、口技,以及训练犬、猴子、鸟等小动物表演节目的大众娱乐。秦氏集团当时主要在中国南部都市与寺庙巡回演出,日后组织逐渐扩大,分散到中国各地。其中有两三个乐团,为了寻求艺术上的新天地,渡海到日本来。日本和服的传统称呼是“吴服”,语源正是取自秦氏出身的吴国。
服部氏是秦氏集团分组之一。至于何时移居伊贺,年代已难考证。服部氏一族如何将“新乐”技能钻研演绎成兵法忍术?也没有详细史料可追本溯源。总之,服部一族于15世纪前期离开老家,投靠三河大名松平清康(德川家康祖父),世代成为松平家家臣。服部一族中最有名的后裔就是德川家康护卫武将之一,服部半藏正成(Hattori
hanzoumasanari)。
在服部半藏11岁时,他的父亲带着他投奔在京都的足利将军门下,之后经美浓、尾张、至三河,投靠了松平元康。松平元康就是日后德川幕府的开创者德川家康。此时的服部半藏忍术高超,枪法出众,胆识过人,雄心勃勃,但尚无建树。永禄5年的2月间,服部半藏16岁时,桶狭间合战后,他率领六七十名伊贺忍者夜袭西郡宇土城,一战成名,家康将持枪赐给了他,并赢得了“鬼半藏”的称号。永禄十二年(1569)正月,挂川城攻战中,又协助本多重次攻下城池。元龟三年(1572)十二月,半藏在三方原合战中再次立下大功,并得到家康的重赏。此时,正成已经是德川家忍者集团——半藏门的首领。
日本天正十年六月二日(公历1582年6月21日),织田信长的得力部下明智光秀起兵谋反,在京都的本能寺中杀害其主人信长。正欲统一天下的织田信长由此殒命,日本历史也由此被改写。这一事件史称“本能寺之变”。
5月15日到17日之间,明智光秀负责招待长年与武田胜赖交战的德川家康。织田信长召唤德川家康到安土城晋见,据说当时由于光秀办事疏忽,被解除了招待的负责人职务。15日羽柴秀吉传来求援的消息,17日织田信长命令光秀返回其属地阪本城并准备出战。5月26日,光秀领军来到丹波龟山城,做好了出战的准备。28、29日,他参拜了爱宕神社,并留下了“时在今日,天下当倾”的名句。
5月29日时,织田信长为了支援秀吉,带领了一小部分的年轻侍卫从安土城出发,进驻京都的本能寺,计划在这里集结部队。同时,信长的嫡子信忠驻扎在本妙寺。6月1日,信长在本能寺举行茶会。
当天下午,光秀率领13000千余士兵从丹波龟山城出发,号称“接受信长的阅兵”,向京都移动。次日凌晨,在渡桂川的时候,光秀向全军大喊“敌人就在本能寺”而起兵谋反,讨伐信长。
早晨,明智军完全包围了本能寺。
听到士兵声响的信长,一开始还以为是卫兵喝醉酒后的意外吵闹,结果臣下森兰丸打探回来报告说:“好像是重臣明智光秀大人发动了反叛!”信长远望见敌军打出水色秸梗的旗帜,叹道:“既如此……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了。”便让侍从取弓出外迎敌,然而敌军人多势众,信长也在乱军中负伤,侍卫忙让信长逃脱。信长曰:“此地内外皆为敌兵所占,我等逃脱定然不成!”回到寺内,信长唤侍卫取鼓,唱道:“人间……五十年,与天长地久相较,如梦幻般……一度得生者,岂有……不灭乎?”接下来便放火烧寺并拔刀切腹自杀(根据信长的家臣太田牛一著作《信长公记》)。
这时,德川家康正在大阪府游山玩水,当天还打算回京都与信长共聚一堂。途中抵达饭盛山时,接到信长毙命的速报。当时41岁的德川家康立即说要切腹殉死,后经家臣劝阻,沉思许久,才转念为“应该举兵为信长复仇”。然而此刻身边护卫仅有80人左右,真要打起来,不要说是复仇了,就连自身性命也很难保。
家康与众家臣商讨后,得出一条逃脱之路:便是从饭盛山一线翻山越岭到伊势湾白子港,再搭船到爱知县高滨港,逃回本国。从饭盛山到白子港之间,总计96公里,途中必须经过伊贺,因此在场的服部半藏正成,利用老家力量,召集了200名伊贺忍者与100名甲贺忍者,护送着家康急速沿大和、伊贺、伊势赶回三河。这一次归程被家康称为“生涯第一艰难之旅”。一路都是半藏先行探路,再护送家康通过。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翻越伊贺事件”。换句话说,这时若是没有伊贺、甲贺众忍者的相助,日后也就不会出现德川幕府了。家康回到三河后,为表彰半藏的功绩,赐给其远江八千石的领地。
此时,伊贺众忍者不顾性命保卫家康,也是有理由的。
长享元年(公元1487年),佐佐木六角氏因为违背了幕府的命令,受到讨伐,九代将军足利义尚追击六角氏打到了甲贺城。而六角氏则藏匿与甲贺山中,与足利展开了游击战。从这场战争开始到足利义尚死亡的延德元年(公元1489年),这三年间甲贺忍者集团非常活跃,一时间名震全国。五年后的明应元年(1492年),足利义种接任将军之职,并发起对甲贺的总攻。佐佐木六角氏在甲贺忍者的保护之下,得以从甲贺山逃到伊势。从此以后,佐佐木氏与甲贺忍者结下了不解之缘。
永禄11年(1568年),佐佐木氏因拒绝了织田信长的要求而不得不面对其势如山的大军。天正9年(1581年),信长在安土城集结45000千大军攻击2000忍者,殊死战斗长达10天。当时一些上忍、中忍带领着众多下忍杀出重围,逃到诸国。其中大部分都是逃进德川家康藩国内,在九死一生中捡回性命。因此换个角度来看,全程96公里、5夜6天的家康潜逃之行,其实也可以说是众忍者的报恩行动。
值得注意的是,近江之雄佐佐木氏在“天正伊势之乱”一役中败亡,如果追究其失败的原因的话,没有得到忍者集团的帮助恐怕是其中非常关键的一个环节。
佐佐木氏要恨的话,实际上并不该恨那些忍者,甚至不该恨信长,他们该恨的是那个诡计多端的德川家康。原来家康早就注意到忍者的实力,永禄元年(1558年)时他曾雇佣甲贺、伊贺忍者270名之多。在信长攻打佐佐木氏的同时,他又与甲贺忍者集团做了交易。甲贺忍者以佐佐木氏为牺牲品,换来了自己生存发展的机会。
忍者赖以生存的方式绝对不是攻击,他们只有在迫不得已的时候才会施行武力。甲贺忍者当时与近江最大的势力佐佐木氏结交,是因为他们认为有这样做的必要,但当佐佐木已现衰败之相时,他们立刻转而投入强大的信长的怀抱。然而甲贺忍者所认同的只有信长的实力与手腕而已,而对其强加于人的做法一直抱有反感,与此相应,信长对于甲贺忍者也一直心怀戒备,双方就这样保持着微妙的互相利用的关系。而在信长撕破脸皮,攻击忍者时,他们便又看中了有发展前途的德川家康。
“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这便是忍者们的信条!
能够事先一步洞悉天下的局势,将成败之机牢牢把握,这可以说是忍者的特点所在。在信长、秀吉、家康这三个最具实力的人中,忍者们清晰地看出了谁才是未来的成功者,仅就此一点而言,忍者便足以傲视天下,长存不衰。从另一个方面讲,在战国众多的大名中,德川家康是最能用忍者的人,所以他的成功也绝非侥幸。
1586年,小牧之战以后,关东北条氏开始防范、警惕秀吉。同时,秀吉为使北条家臣服,要求北条氏政、氏直父子进京。北条家自恃拥有“天下第一坚城”——小田原城(小田原城是江户时代的重要城堡,外围设有石墙和护城河。小田原城的象征是天守阁,典型的日本城楼建筑,白墙、灰瓦、飞檐,外观秀丽),对秀吉的要求不予理睬,而秀吉又一向以温和的态度对待北条家,尽量满足北条家的要求——为臣服三河的德川家康,秀吉不惜以自己的妹妹和母亲为人质。
1589年11月,应北条家的要求,秀吉给信浓的真田昌幸下手谕,令他将沼田城让出来,而此城为真田家先祖之墓所在。昌幸犹豫之际,北条悄然以卑鄙手段将其夺来。尽管如此,秀吉仍然没有向北条家问罪,还是一再催促氏政进京。得了不少好处的北条家仍然不肯臣服,并特别声称北条与德川官位不同,待遇各异,不可同日而语。这激怒了家康,上书秀吉要求讨伐北条。正逢北条家部将猪俣邦憲强夺名胡桃城。名胡桃城代铃木重则自刃。在得到众多大名的相同意见后,秀吉同意对北条家开战。
北条氏政在看到挑战后,却自鸣得意。自认为关东与骏河之间山峦重叠,交通不便,敌人粮食运输上有困难,因此战争越持久越有利。更何况自家的小田原城宛如乌龟壳般的坚固,因此并不担心。但是氏政不知家康早已从伊势大凑的商人处购买了三百只运粮船,另外秀吉也命部下九鬼嘉隆、加藤嘉明率粮船从水路运粮。秀吉还在东海与京都之间加设驿站,以传递关东地图、城郭一览表、军事配备等消息。
万事俱备后,家康率数万骑兵为先锋,宇喜多秀家率水军,一起出征北条家。其他众多大名也纷纷出兵响应。北条军在节节退守之后终于生变。北条家老臣松田宪秀首先内应,其他将领也纷纷投诚。氏政则龟缩在小田原城内坚守,秀吉采取了围城的战略。经过长期的围城,小田原城内群疑蜂起、兄弟相疑、父子不睦。7月5日,小田原城陷落,北条氏规、氏政自杀,氏直被放逐到高野山。
13日,秀吉入城,将北条家关东的领地封给了家康。此后秀吉由小田原城出发,平定了奥州,终于统一了日本。
小田原之战后,家康移封关东,随行的半藏此时下属伊贺众已达二百余人。日后,家康命令正成组织“伊贺组同心”(相当于现代的警察局),让正成支配这些忍者。而正成也充分发挥了这个集团的特异能力,辅助家康走向夺取天下之路。遗憾的是,正成于54岁骤亡,长男服部半藏正就(masanari)继承了他的地位,服部家的悲剧也跟着开场了。
正成有两个儿子,长男正就,次男正重(masasige),资质都不出色。有文武才略的父亲正成于生前便已看出儿子们的庸碌了。
还在1579年时,织田信长以“怀叛变之心”为由,命令家康处死嫡子信康(也是织田信长女婿)。家康烦恼多日,终于命令信康自裁。并下令另一位家臣负责“介错”(kaisyaku)之任。为了减免自裁者切腹之后的痛苦,“介错人”于自裁者切腹后必须即刻挥刀斩断当事人的头颅。岂知那位家臣受不住这项相当于“弒君”的职责,竟悄然出奔了。于是家康只得命令正成肩负起这项重任。
正成出发前夜,正就一本正经地端坐在父亲面前,说:
“请带我一起到二俣城。用我的头颅替代信康主公的性命。”(二俣城是当时信康幽闭的城堡,现静冈县滨名湖附近)
正成思虑了半晌,徐徐回说:
“你说的正好,我也正在考虑这个方法。只是,身为人父,我无法先开口向你提议。”
正成道毕,正就当场就变了脸色。
正成再度叮嘱:
“脖子洗干净了吗?”意思是说,切腹的事前准备都齐全了吗?
正就五官痉挛,结结巴巴回答:
“我是想,先得到父亲大人允许之后也不迟……”
正成板起脸:
“算了,下去!”
此时,信康21岁,正就15岁。就年龄来讲,正就根本无法当替罪羔羊。而正就内心也非常清楚这一点,才故意挺身而出,打算博得父亲赞扬。然而,饱经风霜、才勇兼优的正成,怎么可能识不破小犬居心何在?可怜的正就,不但弄巧成拙,还暴露出自己的愚昧。
至于已经被任命为天方山城守的服部半藏正成,在信康从容不迫横切腹部后,喊道“半藏,介错!”时,却伏地大哭,连刀都不能举起,忠义之态令人感动。一旁担任验尸官的家臣则忍无可忍,跨前一步,喊道“殿下,请恕罪!”随即斩下信康头颅。事后,家康呼唤半藏,泪流满面地说:
“天下父母心,半藏不忍心下手,也是理所当然的。”
这句话把代半藏介错的验尸官吓得屁滚尿流,连夜出奔,逃进高野山内。在此多说一句,事后德川家康问起:“介错用的什么刀?”家臣回答:“势州村正”,家康立时色变。无独有偶,后来的关原合战时,家康手指又不慎为村正刀所伤。更为巧合的是,德川家康的祖父松平清康在天文四年与织田家作战的时候,被家臣阿部弥七郎用“千子村正”刀从右肩一直劈到左腹,父亲松平宏忠在天文十四年被近臣岩松八弥用村正刀斩伤,甚至武田家的真田幸村,用的也是村正刀。所以,后来家康创立德川幕府,由伊势村正刀匠制作的一代名刀,便被宣布为“妖刀村正”,下令全部毁损,违者处死。此后,民间关于村正的妖异传说也层出不穷,直到近代倒幕时期,倒幕人士纷纷将自己的刀刻上“村正”二字,以期推翻幕府统治。
话说回来,正成过世后,正就不但继承了正成的职位,还娶了家康侄女为妻。身份是“旗本”(在战场上守护将军的近卫,也是守护军旗武将),与家康又是姻戚关系,俸禄却只有5千石。父亲正成是8千石,正成过世时,分给弟弟3千石,自己继承了5千石和“伊贺组同心”组织。可是,正就不满足。加上正就在同心组织中评价不好,这更令正就日夜焦躁不安,一肚子怨气。
庸才果然是庸才。正就将“身份地位”与“真实才干”等同视之了,以为他表面上的身份正代表着他的才干。另外,正就犯了一个不可原谅的错误。他将组织视为私物,误以为他是头子,部下们便是他的家臣。只是,当时所谓的“同心”,是将军的直属部下,而同心组织头子与“同心”的关系,相当于现代企业中的上司与部下,双方真正的头子其实都是企业董事长,也正是德川家康一人而已。
半藏正成在世时是乱世,上忍与下忍的关系当然也是绝对性的,家康也深知同心组织独特的隐密性与其意义,凡事都让正成独当一面;但是家康统一天下之后,组织也不得不转换成官僚机构形式。正就的悲剧,就在于他无法理解时代的变迁。举个例子来说,某年秋季,暴风雨袭击江户,江户城第二外郭与第三外郭城垣都倒塌了,江户城本身也遭受落雷,城内外骚动不已。“伊贺组同心”平时任务是守卫城堡,当下全体出动抢修城墙。这时,正就竟然派人传达命令,说什么自家宅邸围墙与大门都受损,要“同心”们马上赶过来修理宅邸。可是暴风雨越来越大,城堡损害程度也越来越严重,“同心”们便暂时不理会正就的命令,全体各就各位继续抢修江户城。
日后,“同心”们前往半藏宅邸打算修缮围墙时,正就不但惩罚众人营造其他工程,还把两位组长禁闭在家,而且迟迟不肯解除禁令。家康辗转听到此事时,直接下达命令给两位组长,要他们动身去侦察大阪城。正就即使头脑再笨,也不敢违背家康意旨,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让两位组长出发。糟糕的是,他竟然在两位组长服勤期间,召唤了其中一位组长内人,硬逼她同衾共枕。结果,那位以美貌出名的组长内人,考虑到丈夫立场,忍辱负重让正就如愿以偿,却在事后咬舌自尽了。
多年来的郁结,终于令“伊贺组同心”于1604年发动武装政变,据守在长善寺。说是“政变”,其实他们抗议的对手不是幕府,而是正就这个昏庸而残暴的头子。由于所有下忍的兄弟、家族、亲戚都加入这场政变,据说人数高达千人左右。这在忍者世界中,可以说是空前绝后的事件。“同心”们不但要求幕府罢免正就的职位,也想剥夺正就身为上忍的身份。
家康起初默不作声,静观事件演变过程。后来是正就实在无计可施了,亲自恳求家康罢免他的职位。家康接受了正就的请愿,将服部家贬为平民,让正就寄食在妻子娘家。政变主谋者当然全部都判以死刑,其中包括那位内人被蹂躏之后咬舌自尽的组长。而“伊贺组同心”也经过重新整编,正式成为幕府官僚机构之一。
为了复兴家道,正就于1615年参战“大阪夏之阵”,不幸阵亡。弟弟正重也因妻子娘家(大久保长安)变节事件,家破人亡,单身流浪诸国,最后客死他乡。
现代日本人口中常说的“服部半藏”,当然是指有“鬼半藏”之称的正成。正成虽然继承了伊贺上忍中之最的血脉(上忍中也有阶级之分),不过,到了他这一代,已经算是“白道”武将身份了。而且他还是使用长矛的高手,在各种战役中立下不少战功。家康之所以会心服正成,可能是觉得正成的确具有指挥“黑道”与“白道”双方的才干吧。
庆长元年(1596)十二月,半藏去世,并被安葬于安养院,这是当年半藏为少主松平信康建立的供奉寺院(后来改称西念寺),这也是对其一生忠义的认可。400多年后的今日,日本皇居仍遗存有“半藏门”,这是半藏亲自设计的城门,以备敌方自海上攻进城时,将军一族可以自半藏门一路沿着甲州街道(古道),逃脱到甲府城。当时他自己的宅邸也是在半藏门附近。现代皇太子与雅子皇太妃有时候会从这个门出入。半藏门城外有一道“半藏濠”。日本桥到涩谷之间的地铁路线,名称也是“半藏线”。可见其深入日本人心。
二、风魔小太郎
日本战国时代的忍者中,风魔小太郎,是个响当当的名字。据史实来说,他应该是战国大名(诸侯)之一北条军团的佣兵队长。
风魔小太郎是相州乱波(忍者组织)的首领,侍奉北条家五代家主,为北条家收集战时情报和进行破坏敌国的活动。“风魔小太郎”(Hu-ma
Kotarou)是世袭称呼,青史留名的是第五代小太郎。据说在北条家灭亡后他仍在江户城组织盗贼集团。他所率领的“风魔党”是活跃于黑道上的忍者集团,在日本民间流传着甚多的传说。
战记《北条五代记》中,有一段描述风魔容貌的记录:“身高八尺以上,铜筋铁骨,周身肉瘤累累,努睛突眼,黑髭下口似血盆,有四颗獠牙。貌如南极仙翁,鼻如悬胆。音声如钟,可传达至五公里方圆之外;压低声音时,低哑如同裂帛。”
这八成是妖怪了。不过,此记述却令后人猜测风魔一族祖先可能不是日本人。最有力的说法是,他们很可能是俄国哥萨克骑兵队民族谱系,于古代伴随马匹渡海过来,集体定居在神奈川县小田原西方,金时山中的风间谷,也正是“箱根道”(古道)要隘附近。由于骑马技术出类拔萃,北条早云(后北条第一代)便将他们一族二百多人编入北条军团之内。
第五代小太郎的主君是第三代小田原城主北条氏康,氏康生前似乎与小太郎有过口头约定,说好日后将提拔风魔一族为家臣。事实上,北条家臣中有权威势力的武将,都是早期臣服于初代城主早云膝下的海盗。小太郎渴望由山寇身份晋级为武士身份,也是人之常情,于是他便拼死拼活地训练手下。没想到氏康于57岁早逝,小太郎只能苦笑着自我安慰说:“上了氏康主君的大当了!”那以后,他便不再希望能够飞黄腾达,转而将人生追求寄托在指挥行动如疾风迅雷般的部队之上。主君换成第四代氏政、第五代氏直时,小太郎依旧为北条家东征西讨。也许,这时他的目的很可能已经不再是“尽忠”,而是享受每次奇袭、夜袭成功之后的快感吧。
当时武士们遇到野战时,最讨厌雨天。一下雨,绑在小腿甲胄上的布条会吸水,加重重量。身上的甲胄内部皮制品,也会因汗水、雨水交加,而发出一股冲鼻的恶臭。等天气放晴晒干这些甲胄时,一些皮制品都会收缩变形。如果接连几日都是雨天,不但身上甲胄潮湿不堪,刀、箭、长矛等铁制品,也会生锈。火药更是派不上用场,火绳枪全部作废。总之,武士们野战时,非常厌恶雨天。而且他们也不喜马战,实际作战时,通常是下马徒步,手持武器与敌方短兵相接。
风魔一族的作战方式,却是晴、雨通通包办。而且是全体部队骑在马上,一窝蜂冲进敌方阵地,进行抢掠。食粮、武器、马匹、人……见什么抢什么。撤退时一定在敌方阵地中放火。他们偷袭时,人都紧贴在马的侧腹,敌方看不到马背上有人,也就无法作出射箭等攻击行动。
风魔一族最大的战绩是1581年的“浮岛之原战役”。当时,武田信玄的儿子胜赖,势力已经日薄西山,为了起死回生,率领大军布阵在伊豆浮岛之原上(静冈县东部);北条氏直则布阵在初音之原上,双方隔着一道黄濑川(现静冈县沼津市狩野川)。
隔着一道大河川,武田军团与北条军团对峙着。风魔一族每晚放出一群马背上坐着稻草人的马匹,冲进武田阵地捣乱。起初,武田军团以为是真正的奇袭,每次都认真迎战。次数一多,武田军团便放松了警惕,这时,风魔小太郎才率领真正的部队进行奇袭。结果当然是每战必胜。武田军团受不了这种夜袭,每天夜晚战战兢兢,无法高枕而眠。到最后,竟然在一天夜晚发生骚动,君臣、父子自相残杀,天亮后,才发现事态已不可收拾。
由于丑态百出,有些武将甚至想切腹雪耻。
“要切腹的话,我们不如去斩风魔的头颅!只要不怕死,一定可以成功。那小子听说是个彪形大汉,有獠牙,我们绝对不会认错人。”
“你看过那小子的真面目?”
“没有,但是听说是个妖怪。”
十几个武田军团武将,商量好之后,便在当天夜晚埋伏在风魔一族夜袭的途径上。待风魔一族夜袭成功四散撤退时,顺利地混进队伍末尾。
风魔一族聚集在河滩,燃起篝火,全体坐成一个圆圈阵容。圆圈中央有个老人坐在岩石上。混进风魔部队中的武田武将,暗道:“难道那个老人就是风魔小太郎?”可是对方没有獠牙,体形也不是什么彪形大汉,怎么办?武田武将们正在满腹疑惑中拚命搜寻符合他们印象中的头目人物时,突然,风魔队长大声下令:
“风!”
围成圆圈的全体人员同时站了起来。
又一声:
“云!”
除了武田武将们愣在原地不知所措以外,全体人员又同时坐下了。
这是风魔一族每次夜袭归来,为了查出混进部队中的间谍,事前策划出的暗号。武田武将们的下场,当然很难看。至于暗号,是否真是“风”与“云”?大概会经常改变吧?
不过,忍者部队毕竟是一支用做偷袭的部队,1590年,丰臣秀吉带领21万大军包围小田原城时,风魔一族只能作壁上观,根本无法参战。很显然面对丰臣秀吉的21万大军,二百多人的骑马部队去夜袭的话,等于是以卵击石,自讨没趣。风魔小太郎的时代也在此闭幕了。
风魔一族的下场呢?据说在丰臣秀吉平定天下之后,他们转移阵地到德川家康的领地江户内,变成唯恐天下不乱的盗贼。同一个时期,武田军团的忍者集团也失去主君,漂泊到江户,两个集团就在江户内争权夺利起来。
德川家康忍无可忍,终于下令悬赏缉拿在江户为非作歹的两个集团。结果风魔一族与武田忍者们,竟然互相检举告密,最后全部被捕入狱。称霸一时的第五代小太郎,也于1603年被处刑,风魔一族于是灭绝了。
不过,风魔一族幸存者中,也有值得一提的人。一个是庄司甚内,另一个则是鸢泽甚内。庄司在开发途中的江户市内,发现到处可见私娼出没,便将这些私娼汇聚一堂,开设了吉原妓院区,并于1617年向幕府申请执照,成为公认妓院区吉原町的总掌管。不过,背地里也是幕府警察的协助者,专门侦察在吉原出入的可疑人物。
另一个鸢泽甚内,表面上是做买卖赃品生意,暗地其实也是盗贼之一。后来成为幕府密探,专门搜捕来买卖赃品的盗贼。幕府看他功绩不错,便授予他买卖二手货衣服的垄断权。这个时代,二手货衣服是贵重物品,其中当然有赃品。而服饰店自然也成为幕府侦缉盗贼的据点之一。
风魔一族除了小太郎之外,在野史上留下名字的只有上述那两个甚内,其他人,则就不得而知了。
三、果心居士
某夜,松永弹正呼唤果心居士道:
“我经历过数十次南征北战,每次都是出生入死,却从来没有遭遇过令我魂不附体的经验。你用你的妖术让我见识一下何谓吓破胆子的滋味吧。”
果心点头答应。有一会儿,双方默默无言相对而坐。冷不防,果心起身步下庭院。只见庭院突然风飒飒兮木萧萧,乌云遮住了原本如水的月光。庭院漆黑一片,蒙蒙细雨下将起来。
同时,弹正眼前出现一个人影。那是个美丽文雅的女人,几束丝发披挂在侧颊上。女人开口:
“夫君,您今晚想必是百无聊赖吧?”
弹正回过神来,才察觉眼前的女人正是数年前已经过世的爱妾。弹正气喘如牛,毛骨悚然,出了一身冷汗,忙高声呼唤:
“果心!行了!行了!”
弹正呼毕,果心已然端正坐在眼前。(以上典故出自江户时代1670年刊行之《醍醐随笔》)
一般说来,无论处于哪一个时代,身为忍者、隐士身份的人,后人通常无从追究他们的身世与真实姓名。果心居士之所以会在各种江户时代随笔书籍中,留下他的事迹与轶闻,乃在于他是奈良兴福寺僧侣之一。寺庙僧侣精通文墨,也必须代代记录下有关施主与寺庙的一切琐事。因此兴福寺古文备忘录中,便有果心居士的传闻记载。
果心居士的幻术与当时日本忍术迥然不同,他似乎能蛊惑人心。据说他最初蛊惑的人,正如前文所提。
与北条早云、斋藤道三并列为“战国三枭雄”的松永弹正(又名松永久秀),原本是统一大阪、奈良、京都、四国那一带领地之战国大名三好常庆的首要家臣,显露头角之后,不但劝诱三好常庆篡夺主君权位,更是直接下手残杀室町幕府将军的首谋,日后又成为京都幕府执政掌权者。算是战国时代颠覆伦理以至于“臣弑其君,子弑其父”的始作俑者。而松永弹正的这一系列反常举动,据说正是果心居士在背后诱导的。
果心居士本身并无夺取天下的企图,身份不是武将,也非类似伊贺与甲贺那般拿人家俸银的忍者团体成员,可以说是单枪匹马、独来独往的隐士。他似乎偏爱当时政局的叛逆者,而对于那些缺乏实力,蒙昧执迷于名门世家声望的贵族子弟,则视如敝屣。同时,他也不肯臣服于真正有实力统一天下的霸者。
后来织田信长扫平了松永弹正一派,听说果心居士手中有一幅著名佛教绘画“地狱变相图”(小粟宗丹画),便命令手下去窃取。家臣们在进呈绘画之前,当然亲眼鉴定过绘画真伪,不料当信长眉飞色舞地展开画轴时,竟发现图案已经化为一张白纸。信长勃然大怒,耳畔彷佛传来果心居士的嘲弄声:
“就算是你目前举世无敌、天下无双,你所夺得的权力与地位不过是浮云富贵罢了。对于你这种狂妄自大的人,稀世之珍也等同废纸。”
这大概正是果心居士冷眼旁观时势潮流的人生观吧。
果心居士的第二个牺牲者是奈良城主筒井顺庆。筒井顺庆是兴福寺僧兵栋梁,于松永弹正死后,荣任奈良城主。织田信长围剿伊贺总据点时,筒井顺庆也是率兵围攻伊贺的武将之一。不巧的是,果心居士此刻正在伊贺蛰居,成为伊贺上忍百地丹波家的“客忍”(非忍者身份,但凡具有特殊能力的隐士、僧侣等人士,均可到伊贺、甲贺等地当“客忍”)。
在信长的“不论百姓、飞禽走兽,通通赶尽杀绝”命令之下,果心居士即使身怀幻术,也无力独自突围而去。于是果心居士只得与筒井顺庆达成共识:如果放他一马,他愿意泄露伊贺山城防守兵力最薄弱的地理位置。
这个机缘,令筒井顺庆与果心居士结下一条红线。而这条红线后来竟牵系到明智光秀身上。据说,在幕后操纵明智光秀发动本能寺叛变,篡弑织田信长的居然也是果心居士!
明智光秀篡权之后,回到京都忙着作掌握政权的事前准备。他在新官上任三把火的百忙之中,特意抽空于某天盛情款待了果心居士。辞去时,果心居士为了表达谢意,施展了一招幻术。
宴席旁有一扇八叠屏风,上面画有“近江八景”(滋贺县琵琶湖名胜八景包括坚由落雁、比良暮雪、三井晚钟、唐崎夜雨、濑田夕照、粟海晴岚、矢桥归帆及石山秋月),其中一叠远景中有一艘小舟,小舟上坐着一个划桨男人。果心居士喃喃念了咒语,屏风上的小舟开始滑行起来,徐徐地挨近宴客眼前。湖水也自屏风中溢出,不一会儿,宴席上已浸满了水。
果心居士跨上浮在宴席上的小舟,泰然自若地向众宾客告别,之后划着小舟渐行渐远。正当众人眼睁睁望着果心居士随着小舟消失在屏风上时,宴席又恢复了原状,毫无一丝异样痕迹。当时自以为夺得天下的明智光秀,也看得目瞪口呆。
在离开此地时,果心居士还看在筒井顺庆曾经于伊贺围剿之际救过自己性命的份上,忠告他:“光秀活不了几天,你还是乖乖回老家吧。”结果事实上正如果心居士所预言一般,光秀只当了十二天皇帝,便被反扑的丰臣秀吉击败,死在一个农民(忍者装扮?)之手。
1749年刊行的《虚实杂谈集》中,有一段果心居士最后施展幻术的记录。对手是打败了明智光秀的天下霸主丰臣秀吉。据说秀吉召见果心时,果心在众目睽睽之下,于一个大香炉内接二连三抛进焚香。片刻,烟幕中出现一个磷光闪烁的女人。众家臣不知道那女人是何方人物,秀吉却心里有数,大呼:“邪魔外道!抓来砍头!”将果心擒住押入监狱。没想到被囚禁在监狱中的果心,竟然化身为老鼠,逃之夭夭了。而在司马辽太郎的小说中则说:丰臣秀吉早有准备,当时也带来一位幻术师,就在众家臣眼光都注目在磷光女人身影之际,那位幻术师识破果心的法术,在距离宴席有一段距离的仓库中,斩死了果心居士。至于那个女鬼,似乎是丰臣秀吉年轻时,在某次野战中所奸杀的女人。
据考证,果心居士是印度婆罗门教僧侣遗孤。曾经有一艘外籍船漂流到三重县熊野,船上有位印度婆罗门僧侣,上岸之后辗转流落到兴福寺。这位婆罗门僧侣无法归国,只得皈依佛教,成为兴福寺僧侣之一。临死前,他向平日对他关怀备至的日本僧侣忏悔说道:“我犯了女戒,对方是出入东大寺纸商女儿,也有一儿。”而此儿就是果心居士。
而江户初期兴福寺僧侣所留传下的《外道逆风集》中,也有一段有关果心居士的记述:“果心,二十四,废佛法归外道。”所谓“外道”,在此处指的正是婆罗门教。这样看来,果心居士废佛法归婆罗门教,或许其实是血脉在作怪?他一次又一次嘲弄统一天下的霸主,一意孤行,或许是身世背景所致?
四、飞加藤
比照旧时藩国地图与现代地图,可知日本战国时代中期,在全国各地散布着傲视群雄、不可一世的大名,大致如下:关东以北的东日本,是上杉谦信、武田信玄、北条氏康;关东以南的中部日本,则是朝仓义景、今川义元;至于京都、大阪以西(包括四国、九州)的西日本,便是尼子经久、毛利元就、大友宗麟、岛津义久、长曾我部元亲等人。
其中,在东部日本势均力敌、分庭抗礼的,正是有“甲斐之虎”之称的武田信玄与名闻遐迩的“越后之龙”上杉谦信。前者的势力范围,是今日的山梨县一带;后者的军事领域,则是新潟县一带。双方势不两立,经年旌旗交错、战鼓惊山,非得拼个你死我活不可。尤其是在京都幕府任命两位霸者为关东“管领”(辅助将军执政的职位,相当于现代的县长)后,全天下具有拿手绝活的流浪武士,或是身怀特异幻术的隐士、忍者,纷纷聚集到此两地来,企图得到这一虎一龙两位权臣青睐,伺机崭露头角。
却说1560年盛夏某天,上杉谦信居城(新潟县上越市春日山城),城中的一株松树下围着一群村民。人墙内中央有一头牛、一个男人。男人好似远道而来,全身风尘仆仆,显得疲惫不堪,若非腰际上交叉佩带有代表武士身份的长短双刀,几乎同一般叫化子没两样。
男人口中喃喃念着各种开场白,无非是有钱的捧个钱场,无钱的捧个人场之类的话,不时加入一些咒文,之后,低声喝道:
“看好!现在开始,我要吞下这头牛!”
在场所有看官,皆无言地摇头。
“看着我的双眼!”
村民们情不自禁地被那男人的锐利眼神所吸引。看着看着,男人的眼睛越来越大,似乎要将众人吞噬进去一般。男人牵着牛鼻,逐步往后退。他身后的人群,也逐渐为他让出一条路。最后,人群变成一排横列,聚精会神地看着男人与牛。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男人开始表演“吞牛术”。在村民眼中看来,那么一头庞大的牛,先是后足消失在男人口中,再是牛身不见了,接着是前足、牛颈、牛头不见了,最后,男人口中只剩下牛角与牛鼻。
众人看得呆若木鸡,瞠目结舌。冷不防,顶上传来一声叫唤:
“骗人!骗人!那家伙只是趴在牛背上!他根本没在吞什么牛,你们不要受骗了!”
村民们这才如梦初醒,定神细看。果然不错,男人只是趴在牛背上而已。
男人抬眼瞧了一下头上松树。原来,松树枝头上,坐着一个行商,正在哈哈大笑,幸灾乐祸。
“各位看官,既然法术破了,在下再来一招‘开花术’吧。”
男人从怀中取出一粒牵牛花种子,搁在手心上,继而拔出腰际短刀,在地面挖了一个洞,郑重其事地埋下种子。之后,男人卸下身上的斗篷,盖在种子上。
“看着!要开始萌芽了!”
村民瞪大双眼,凝视着斗篷。男人掀开斗篷,土中果然已经冒出两片牵牛花嫩叶。男人时时抖动斗篷,翻来覆去之际,牵牛花逐渐伸长茎子,缠上了松树。不一会儿,茎上长出花蕾,顶端开出一朵大红花。
“花开必谢,在此徒费工夫等花谢,不如先摘下。”
男人道毕,抽出长刀,快如闪电般斩下红花。咚的一声,红花掉落在村民眼前。与此同时,缠绕在松树上的花茎也消失了。顿时,松树下欢声雷动,掌声四起。男人牵着牛,冷笑一声,扬长而去。待村民回过头来,再去看地面上的红花时,才猛然惊觉,原来,那朵红花竟是原本坐在松树枝上商人的头颅。众人当下抱头鼠窜,仓皇而逃。
那个男人,正是有“飞加藤”(TobiKatou)之称的加藤段藏(Katou
Danzou)。而这一年,也是织田信长率领二千骑兵,在“桶狭间”击破拥有四万大军的今川义元,初露锋芒,步上统一天下大道之年。
“越后之龙”上杉谦信某家臣,听闻加藤风声,立即向主君报告了此事。原来,加藤这种举动在战国时代是家常便饭。当时,隐士或某些穷途落魄的武士,通常利用这种方法展露才华,再静待当地掌权者派人前来迎接。谦信听了加藤的奇术后,深感兴趣。当时年仅23岁的谦信,虽非出家人,却为了实现统一天下的夙愿,剃发、穿僧衣、吃素、避色如避仇,过着克己自制的生活。
会面当日,谦信问加藤:
“可有名字?”
“忍者向来没有名字,请殿下赐名。”
“如果我中意,当然会给你取名。听说你会使邪术,你的法术对战略有用吗?”
“那当然不在话下。殿下可想看看敌方的城堡内部?”
“废话!事前能够得知敌阵阵容,自当不战而胜。”
“在下便可以自由自在出入任何城堡与宅邸。”
于是,谦信命令加藤于翌日夜晚潜入手下家臣头目的直江兼续宅邸,窃取一把宝刀。这把宝刀则由谦信当场递给直江兼续,命令谨慎保管。
当晚,直江兼续宅邸戒备森严,他召集了附近所有家臣,院里又养有两头猛犬,罕得有人能够潜进去。但加藤化装为家臣之一的侍兵,当天傍晚便从正门堂而皇之地走进去了。由于约定时日是翌日夜晚,众家臣的注意力均集中在第二天,但是,身为忍者的加藤,却利用了这个时间差,趁着众家臣率领侍兵纷纷聚集到直江兼续宅邸,乱成一团的空隙潜了进去。
翌日,宅邸内如临大敌,搁置宝刀的房间四周更是有如铜墙铁壁,连房内天花板上都派有忍者潜伏着。加藤先用涂有毒药的肉块毒死猛犬,再潜入婢女房间,背着一个熟睡的小婢女,逃之夭夭。
小婢女是加藤成功潜入宅邸的证据,至于那把宝刀,则早在直江兼续昨日回家途中,被加藤掉包了。因此,加藤根本不用刻意潜入壁垒森严的房间内去窃取宝刀。这,大概就是《孙子兵法》中的“不战之战”吧,加藤将它用得很高明。
第三天,加藤当然赢了这个赌局。根据古书记载,谦信当时真的守约,将加藤列为“讲师”之一,以便可以随时召唤加藤入城,听加藤陈述诸国地理风俗见闻。不过,第五天谦信便后悔了。这样的奇人实在很难驾御,万一日后加藤企图谋反,与敌方通风,自己的性命不是难保?第九夜,谦信终于决定毒杀加藤。第十天,加藤进城后,竟然察觉出谦信的意图,便利用催眠术迷惑了在场的众家臣与暗杀者,保住了性命。
事与愿违的加藤,逃到了谦信的宿敌——“甲州之虎”武田信玄居城城下(山梨县甲府市)。这回,测试加藤功夫的,是管理武田忍者集团,并兼具信玄军师身份的山本勘助。武田忍者集团有不少会施行幻术的高手,山本勘助当然不可能立刻便将加藤推荐给主君。
山本勘助命令手下在五公尺高的宅邸围墙内,铺上一层荆棘。傍晚时分,勘助带领加藤来到围墙外,叫他飞越围墙。此时,信玄躲在围墙内院子树荫中,观看测试结果。院子内也挤满了众多看戏的家臣。
在勘助的示意下,加藤轻而易举地腾空飞起。按照勘助的计划来讲,加藤会落在荆棘上,就算人不重伤,也会刺伤双脚。万万没想到,加藤在落地之前,察觉到地面上的荆棘,竟然凌空又飞回原地。这一招,令看戏的家臣们大惊失色。
勘助问信玄,是否要将加藤列入臣下之一,信玄的回答只有两个字:“斩掉!”
1869年刊行的《名将言行录》中,记载着信玄当时为何下令斩掉加藤的理由:“那种异乎寻常的功夫,将来很可能成为葬送武田家的武器,现在除掉比较安全。”结果,老谋深算的勘助,宴请了加藤,席间不时给加藤戴高帽子。加藤以为可以如愿以偿,成为武田家家臣之一,高兴之余,多喝了几杯酒,于是就这样被勘助事先安排好的刺客给暗杀掉了。
如果加藤在察觉到围墙内设有暗计时,故意落到荆棘上,惹来众家臣的奚落与讥笑,是不是会比较容易得到众人的信赖?至少,不会引起信玄的戒心吧。不过在当时那个时代,每个大名都将手下的忍者集团组织化了,他们需求的是有能力指挥集团的人物,而非奇怪的个人力量。所以,拥有奇术而又好出风头的加藤,即便不是死在勘助手上,迟早也会遭受暗杀命运的。忍者,的确不能太引人注目,否则,不但会失去信赖,更会有性命之忧。
五、俳圣芭蕉也是忍者?
松尾芭蕉是日本俳圣,也是著名纪行诗集《奥之细道》的作者。全球有众多研究者以各种语言在钻研他的生平与著作,日本当然更多。但是有关他的生平却是众说纷纭,其中“忍者说”最富神秘色彩。
忍者发源地是伊贺上野(今三重县西北部上野盆地),芭蕉正是1644年出生于伊贺上野。母亲据说是爱媛县宇和岛市人,父亲是伊贺人,身份是乡士(平时是农民,战乱时可以升级为武士)。芭蕉是6兄弟中的次男。19岁时芭蕉到藤堂家供职,29岁时才到江户深川建立了芭蕉庵。
根据那种神秘“忍者”说法,藤堂家世世代代都是伊贺“上忍”,一族人专门指挥部队“下忍”去做事。这段时期,芭蕉在藤堂家到底做了些什么事,完全不详。据说,很有可能是在藤堂家学习“文笔画工”忍术。这是为了日后能够接近大人物以探听情报的忍术之一,主要内容是俳句、和歌、绘画。
芭蕉到江户以后,没有就职于任何藩国,当然也就没有固定收入。那么,他究竟是靠什么过活?生前5次大规模旅游,旅费又到底是谁出的?虽然每回举办俳句句会时,他都能得到些许报酬,可是这些报酬足够支撑他的生活吗?他身为俳句大师,理所当然也有门生,只是,江户时代的私塾老师们,一年之间只能在夏季与年底收两次学费,平常过的是赊账日子,所以应该缺乏钱财难以周游全国,为什么芭蕉办得到?难道有幕府在后撑腰吗?
41岁时,芭蕉第一次远行,写下《荒野纪行》。这次远行长达9个月,从江户深川出发,沿着东海道南下,足迹遍历三重县、爱知县、滋贺县、奈良、京都。46岁时,他又从江户北上,踏破草鞋走遍东北、北陆地区,以及太平洋沿岸与日本海沿岸,写下《奥之细道》。这回花了5个月,行程2400公里,一天平均约走了16公里。而且根据他的纪行内容,有曾经一天走了40公里的记述。那个时代没有柏油路,尤其是日本海沿岸,山高路陡,若非具有超人的体力与飞快的步伐,怎么可能达到这个速度?这种非常人所及的身体素质似乎倒是一个忍者所拥有的。
现代人寿命大约有80年,江户时代则仅是50年。照这个比例来说,《奥之细道》启程时芭蕉的46岁,相当于现代的70多岁。芭蕉为什么会于这个年龄,拖着他自称“虚弱多病”的身子出门远行呢?而且并非每晚都有地方可以投宿,有时候还必须露宿。到底是什么理由,令他不得不在晚年抱病动身周游全国?又,既然自称是“虚弱多病”,为什么撑得住5次长途徒步旅游?或许这也是欺瞒他人眼光的一种忍术?
《奥之细道》旅程之初,芭蕉身边有门生曾良作陪,曾良自己本身也留下一册《曾良旅日记》(奥之细道随行日记)。可是,《曾良旅日记》中竟然有80处以上与芭蕉所记述的《奥之细道》不一致。首先,出发日期就不同。芭蕉是3月27日出发,曾良是20日出发。而且途中又分道扬镳各自行动。若说《奥之细道》是文学作品,那么曾良的旅日记便完全是日常纪录。日记中,对于投宿场所都有详细记载,连个人名字也都记述下来。可是,日记中也有许多空白夜晚。这些夜晚,不可能夜夜都是在深山峡谷露宿,为什么不能记录下来?难道是无法公开的投宿场所?如果我们把曾良也看做是幕府的密探,那么,旅途中的这些矛盾,是不是可以有个更圆满的说法?
由芭蕉的纪行文与旅途中所寄出的信件内容,我们可以知道芭蕉是位学识渊博的人。可是江户时代应该没有免费可以阅读各种书籍的图书馆,而且根据记录,芭蕉庵的一切什物家俱,只有“茶碗十个,菜刀一把,五升葫芦一个;偶尔门生来访,会带来白米放进葫芦内”,换句话说,芭蕉庵内没有任何一本藏书。那么,芭蕉的学识到底是从哪儿得来的?当然江户时代的庶民可以到租书店租借大众小说回来看,难道芭蕉也是自租书店租借一些和学、汉学古典书籍回来研究的?这恐怕不可能,因为江户时代的租书店只有大众小说,没有昂贵的古典知识书籍,如此看来,芭蕉的知识来源便很可能是幕府内的“国立图书馆”了,这也让人更加怀疑他的身份。
旅途中,芭蕉非常勤于写信,寄出数不胜数的信件。但是江户时代的邮件制度不比现代,芭蕉那个时代能够利用幕府公用邮差“继飞脚”(tugibikyaku)的,只限于幕府官吏、大名(诸侯)、商人而已。试问,一位仅在江户俳句圈子中有名气的小庶民,为什么可以利用“继飞脚”传送信件?江户后期才出现一般庶民也可以利用的“町飞脚”,不过这是芭蕉过世150年之后的事了。
芭蕉终生独身,旅途中更以禅僧身份出入各个藩国,但是从芭蕉信件中似乎可以知道他生前有位非正式妻子寿贞尼,而且与寿贞尼之间生有一男二女。一位自称“清贫如洗”、“孱弱多病”、“乞丐翁”的人,哪来的余裕养家糊口?为什么生前又必须隐藏家人的存在?
1691年9月29日,芭蕉于大阪因腹泻卧病在床,无法参加大阪商人为他开的俳句句会,只能嘱咐门生送出日后脍炙人口的“深秋矣/邻家人儿/不知都在忙什么”这一名句。10月8日,在病榻上命令门生磨墨,写下“病榻旅途中梦想飞奔在荒野”一句。10月12日,芭蕉病逝,享年51岁。日后根据门生的记录,后人判断直接死因是呼吸中枢麻痹。有人猜测可能是误食了有毒蘑菇,只是芭蕉对药草的知识比较丰富,不大可能分辨不出有毒与无毒蘑菇,而且芭蕉似乎毫无病逝的预感,所以没有留下当时惯例的辞世之句。凡此种种,不免让人怀疑可能有人在他的饮食中下毒,这又是一个谜团?
细读芭蕉的俳句,我们可以发现芭蕉的听觉非常敏锐。他生前留下982句俳句,其中与声音有关的,多达157句。芭蕉的音感世界涉及许多方面,风、雨、鸟、虫、自然、日常生活。最多的是鸟啼声,有49句。而鸟啼声,是当时忍者之间常用的一种传达信号。出类拔萃的视力与听觉,也是忍者的必备条件之一。
上述这种“忍者说”可能相对牵强,光是推理而无物证,可是别忘了,不想留名青史的忍者,怎么可能留下任何物证?忍者中,有的世世代代住在敌国,在当地娶妻生子,很可能终生都没有任务,但是临终之前还是得偷偷告诉儿子,传授任务下达时的信号,与接受了信号之后应该如何做的方法。这么隐秘的世袭方式,是不可能留下任何物证的。不过,据说,伊贺上野市的《百地家系谱》中,留有这么一句记录:“百地重左卫门入藤堂新七郎家当养子,改名芭蕉。”百地,正是战国时代伊贺流忍术创始者百地三太夫的宗谱。而芭蕉生父的姓氏,无人知晓。芭蕉对于自己的身世与家人,也没有留下任何只言片语。
总之,芭蕉的一生,是一团解不开的谜。他甚至没有留下笔迹。所有作品,不是门生代笔,便是由他人誊写。连作品都不肯留下笔迹的人,我们怎么可能找得出他是忍者的物证?
§§§第四节忍者列传(下)
六、百地三太夫
百地三太夫,又名百地丹波守正西,是一个以伊贺上野为驻点的土豪,乃伊贺上忍三大家之一。
百地家自平安中期以来,便在伊贺国山田郡友生村食代地方建有城砦,为当地豪族。到了后来的战国时代,又在大和龙口、伊贺龙口分别建立城砦,控制了南伊贺。在“藤原千方之乱”中,百地加入了官军,因此与加入千方军的另一伊贺忍者豪族“藤林长门守”一族对立,直到后世也是如此。
京都南方的伊贺国是著名的忍者之乡。散布伊贺全境的数十家土豪,领主、家臣,甚至所统辖的百姓,大都世代接受忍者训练,靠受雇于较大的割据势力,完成一系列侦查和暗杀等秘密行动来养家糊口。伊贺众由著名的“三上忍”统领,即服部、百地和藤林。服部氏的首领每代都称为服部半藏,前文已经提过,服部家最著名的服部半藏正成和其子半藏正就,后来离开伊贺侍奉德川家族,成为真正的武将和御用忍者头子。服部氏离开以后,伊贺国一分两半,北伊贺再包括近江甲贺郡的一部分,由百地氏控制,南伊贺则归藤林氏管辖。
据说百地三太夫与藤林氏的首领藤林长门守保丰二者本为一人,化身为二,同时操控两个家族,以维持伊贺各忍者集团势力的均衡。由于伊贺地处偏远民风剽悍,加上没有对单一领主效忠的习惯,因此织田信长之子织田信雄为了讨好信长以继承家业,擅自出兵征讨伊贺。
1579年,织田信雄统兵进攻伊贺(柏原之战),百地三太夫担任守方总大将,将来犯敌军尽数击溃。信长对信雄的擅自动兵与不成材相当愤怒,但考虑到不为所管的伊贺终究还是会成为大患,因此两年后,信长命令织田信雄再次领军四万,并派同样身为忍者的泷川一益随军,开始了第二次伊贺侵略战。三太夫担任守方总军师,但终因寡不敌众,战死沙场,伊贺陷落。之后伊贺忍者遭到织田军的残酷杀戮,幸存者则在后来跟随了服部半藏,组建了江户幕府的“伊贺组同心”,成为日本警察机构的前身。
七、忍盗五右
石川五右,安土桃山时期以忍术驰名的大盗。关于他究竟是侠盗还是恶贼,历史学家们大多各执一词。不过,从流传下来的文学剧曲来看,多将其描写为如同“燕子李三”那样的侠盗。
对于传奇人物,人们往往众说纷纭,五右也是这样。如果按石川氏出身来说,五右应是河内石川郡人;但如果根据五右习得的忍术,有人认为他来自于加贺;也有人认为五右是三好氏的家臣石川明石之子。
更有甚者,说他的父亲是中国明朝皇帝神宗的爱臣宗苏卿,后来在神宗的指派下,五右同父亲来到东瀛。在东瀛期间,父子失去联络,为寻找父亲下落,五右卫门拜明智光秀为义父。后来明智死于秀吉之手,五右为给义父报仇,组织起强盗团对抗秀吉的统治。
由于五右深得忍术要领,偷盗手段高明,出入官宦之家如入无人之地,顿时名声大噪。
艺高人胆大,五右看中了太阁秀吉的心爱之物“千鸟香炉”。“千鸟香炉”,因盖上砧有千鸟饰物而得名。传说是今川家的家宝,后来今川氏真把它献给了信长。信长死后,秀吉占有了这件闻名天下的宝物。当晚,五右利用忍术成功潜入伏见城太阁府邸,就在五右卫门移动“千鸟香炉”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香炉盖上千鸟的饰首竟然自动鸣叫,惊醒了梦中的太阁秀吉。结果可想而知,防备森严的太阁府大乱,五右被捕。
在被捕后,五右面对秀吉破口大骂,说:我只不过是这个盗取物品的盗贼罢了,而你却是一个盗取天下的大盗啊。秀吉一生最忌讳的就是他的出身,面对五右的唾骂,自然不能容忍,便命令将其在三河原上处以“煎杀”。日本战国时期,有几种刑罚最惨绝人寰。譬如“牛扯”之刑是将罪犯的头和脚分别绑在两头牛身上,然后让牛分别相向跑动,因牛的移动速度慢,但力气大,便使受刑者遭受巨大痛苦。然而,最残酷的刑罚莫过于“煎杀”了,这种刑罚就是将罪犯放入油锅内,然后就像炸油条那样……,据说,被处以此刑的犯人,大多在行刑前吓得不能走路。但残酷的刑法却没有使得这名传奇的大盗变色,直到刑前仍痛骂秀吉,随即跳入油锅中。
对于此事,历史上有所记载,公元1594年右卫门在京都三条桥边的河滩上被处以釜煮(油锅煎)刑,时年37岁。他的母亲及同党20人也处以磔刑。根据《言继卿记》文禄三年(公元1594年)八月二十四日条:“盗贼十人、子一人等在锅里煎。同党19人挂在八副磔柱上,在三条桥间的河滩处决,贵贱群集。”
当时旅居长崎的西班牙商人阿比拉·希伦所写的《日本王国记》中也有记载:“伏见、大阪、界等地有一个数目达三四十人的盗窃集团,为首的15人被捕,用油煎死,妻子、父母、兄弟及同党处以磔刑。”在该书的注释中这样写道:“这是1594年夏天的事,用油煎的是石川五右卫门及其家属九人或十人。”
处死石川五右卫门的那口锅,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前还保存在刑务协会。战争期间那口铁锅被强迫作为军需物资提供炼铁。
据推测,油煎时不是一下子投入滚热的油锅,而是慢慢提高温度的。根据史料,锅也不是只有一个,“在河滩上屹立着三个大锅”。受刑时石川五右卫门不是最先一名,而是最后一名,眼看着母亲和同党在酷刑中痛苦地死去。从《石川五右卫门父子油煎图》可以看到当时的悲惨情景:五右卫门站在滚开的油锅中,双手将儿子高高举起以免受煎,自己则伸长脖子、咬牙切齿地在忍受着无比的痛苦。锅底下的烈火在熊熊燃烧。
“多么残酷呀!”
“干脆给他杀掉算了……”
许多观众这样说。据说还有人看了这种惨状而呕吐。丰臣秀吉为什么要对石川五右卫门处以如此残忍的刑罚呢?根据当时的历史背景,正值丰臣秀吉侵略朝鲜遭到失败,但他仍一意孤行,一面国内加强统治,一面继续向朝鲜增兵,还将许多不服从他的命令的大阪商人押到京都处死。这样,他必然遭到人民的痛恨和反对,所以此举自然是起一个“杀鸡给猴看”的警告作用。
石川五右卫门之死得到广大民众的同情和讴歌,出现了大量歌颂他的文艺作品,如戏剧、话本、小说和弹唱等。特别是将他的英勇不屈的事迹编成净琉璃(日本一种用三弦伴奏的说唱艺术)及歌舞伎(日本传统戏剧之一,歌者不舞,舞者不歌,舞者随歌起舞,也以三弦伴奏为主)等上演。净琉璃有近松半二的《顿城吉冈染》,歌舞伎有并木五瓶的《楼门五三桐》和辰冈万作的《艳竞石川染》。因此,石川五右卫门的名声一直流传到今天,广为日本人所传颂。
八、与忍者颇有渊源的剑圣
上野国(群马县)赤城山南方山麓(前桥市),有一座小城,城主代代是大胡氏。1508年,当代城主嫡室产下一男婴,取名秀纲。此男婴,正是日后的剑圣——上泉伊势守信纲。(注:伊势守,是伊势国守领,相当于现代的三重县县长,伊势是除伊贺、甲贺外著名的忍者辈出的地方)
秀纲自小跟随父亲学习兵法文史,22岁那年,得到父亲许可,动身到常陆国鹿岛(茨城县南部鹿岛市)。剑术名人爱洲移香斋(Aisu
Ikousai)当时旅居常陆国鹿岛,秀纲想去拜他为师。
爱洲移香斋本来是伊势国人,谙练“猿飞之术”(一种奇妙的武术,忍者中以猿飞佐助最为擅长此术),自封“阴流”,曾经周游各国锻炼武艺,为了参拜供奉武术守护神的鹿岛明神社,暂住鹿岛。爱洲移香斋听闻来人是大胡城主嫡子,爽快点头:
“猿飞之术修行极为苛刻,你耐得住吗?”
“当然,在下愿意接受任何苦行。”
爱洲移香斋微笑着,带领秀纲来到院子。移香斋拉了一把拴在树根的绳子,突然,一只猴子出现在秀纲眼前。
“你先学猴子爬树吧。”
秀纲听了很不高兴。自己远路迢迢慕名来到这里,竟然要学什么猴子爬树?
移香斋察觉秀纲内心的不满,顺手取了一把木刀和一支竹棒,淡然道:
“你用这把木刀,朝着我的头顶直砍过来。我们来试试,到底是你的木刀速度快?还是我的竹棒速度快?不用客气,尽力砍过来。”
秀纲只好举起木刀,双手握住刀柄,刀尖对准移香斋双眼之间,摆出正眼架势。
移香斋右手握着竹棒,竹尖斜斜向下,摆出下段架势。
血气方刚的秀纲,望着眼前这位瘦骨嶙峋的老人,一副欺人太甚的模样,不禁怒形于色,一本正经地直砍下去。
秀纲的木刀刚要落在老人头顶上那瞬间,说时迟,那时快,老人闪了一下身,跳跃起来,手中的竹棒狠狠落在秀纲头上。名符其实的猴子身手。
“如果我手中的是木刀,你早就一命呜呼了。”
秀纲目瞪口呆。树下的猴子在一旁吱吱大叫,宛如在嘲笑一般。
整整三个月,秀纲一直跟在猴子后面,勤练爬树、跳跃、翻转等“猴术”。
又过了两季,秀纲总算掌握住“阴流”初步剑术。移香斋依依不舍地向弟子道:
“我只能教到这个地步,往后你必须自己反复钻研,设法创出自己的招数。我老了,想回故乡悠闲渡余生。”
秀纲请师父到大胡城暂住几天。临别前,老师父又谆谆嘱咐:
“你是将来得肩负大胡城命运的城主身份,因此,我这样说,也是出于一片好心,你好好听着。所谓城主,并非剑术超群出众便可以统治得稳如泰山,城主最重要的责任,是如何击败敌方的攻击,死命守住自己的城与兵士。我传授给你的剑术,在战场上,其实一点都不管用。你应该去学兵法战术,最好到信浓国(长野县)小笠原家学小笠原流兵法。毕竟,一旦城池陷落了,身为城主的你,便会一无所有了。”
“请师父安心,徒儿一定听从您老人家的指示,专心学习小笠原流兵法。”
师生这一别,竟成了永诀。移香斋一度回到伊势国老家隐居,之后,再度浪迹中国地方(本州西端五县)南部八国。晚年,跑到九州日向国(宫崎县)当上神官,最后客死于日向国,享年87岁。
秀纲25岁那年,动身到信浓国深志(长野县松本市),拜谒城主小笠原氏隆,请求传授小笠原流兵法。
小笠原家自12世纪初镰仓时代以来,世世代代一直是幕府与皇室所器重的兵法师范,礼法、兵法、弓马之术,均自成一家。氏隆听闻秀纲是大胡城主的公子后,当然隆重礼遇秀纲。只是,世代相传的兵法,怎能随便传授给他人?于是,氏隆唤来城内剑术最高超的三位武士,请秀纲展现一下爱洲阴流的剑术。
三位武士看到秀纲手上的竹棒,内心感受同当初秀纲看到移香斋手中的竹棒一样,以为秀纲太小看了他们,怒不可遏。秀纲用竹棒轻而易举地将三位武士手中的木刀,弹到天花板后,众人才叹为观止,另眼看待。
秀纲在小笠原家足足逗留了三个月,授受了小笠原流的兵法精粹。告辞之际,氏隆面带忧色道:
“运用你学到的兵法,万请固守住大胡城。甲斐国(山梨县)的武田信虎(武田信玄之父),势必会伺机攻打上野国,我们这儿,也是危若朝露……”
氏隆说的不错,时值战国时代,任何人都无法预知自己的命运于明日将变得怎样。前半生的秀纲,身份是城主继承人,而后人会尊称他为“剑圣”,主要原因在于他的后半生坎坷经历。至于影响秀纲走上“剑术艺人”之路的武田信玄,这一年,刚好12岁,还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
秀纲45岁时,相模国(神奈川县)小田原第三代城主北条氏康,派兵攻打关东管主上杉宪政居城。宪政抵挡不住,拋弃居城,逃到越后国(新舄县),并将管主权限与望族家名让给“越后之龙”上杉谦信。家臣之一的秀纲,只能招兵买马,储备军粮,严阵以待。
秀纲48岁那年,北条终于派兵攻打大胡城。大胡城位于要塞,秀纲也做了众多事前防备,但是,小城终究是小城,尽管城内有上千名兵员,毕竟敌不过北条派出的五千大军。秀纲只能拱手让出大胡城。
战国时代,遇上这种情况,按照当时的常理,城主通常必须切腹自戕。不过,北条却饶了秀纲一命,目的是想于日后说服秀纲,请他加入自己的臣子行列。
之后,关东地方一直陷于北条氏康、武田信玄、上杉谦信三霸主互相争权夺势的战乱中。此时,秀纲的身份,是箕轮城城主的武将之一。箕轮城城主向来是关东管主手下最有力的忠臣,只是,管主自身都将权限让给上杉谦信了,要不是身边有十六个身手非凡的武将,哪能撑到今日?十六个武将中,包括了秀纲。
孤军奋战了几年,箕轮城城主终于不支。后继者当时年仅18岁。第二年,武田信玄派出两万大军攻打箕轮城。年轻的城主率领着一千五百名兵员,死命抵御,最后身负重伤,留下一首辞世诗:“春风阵阵吹,梅花樱花絮絮落,四下纷飞矣,徒有城名垂青史,呜呼箕轮乡。”之后爽快地切腹身亡。
秀纲当时守在城堡后门,得知城主自戕的噩耗后,悲痛万分,决心率领残余手下跟随城主“玉碎”。布置好突击队阵势,正要挥下军旗之际,手下前来报告:
“武田军使者驾临!”
这一刻,正是扭转秀纲后半生命运的转折点。
武田信玄派来的使者是自己的女婿,也是武田二十四将之一的穴山梅雪。武田信玄极想保住秀纲性命,才会派出这么重要的人物当使者。
穴山梅雪朗声传达信玄口信:
“胜败乃兵家之常,信玄由衷佩服上泉阁下以寡敌众之忠。唯,阁下已尽了武士之道,毋庸再浪掷性命,事已至此,烦请阁下解甲休兵,以便日后尽展所长,以益天下。”
信玄的口信,不但殷勤有礼,且头头是道。恭敬不如从命,秀纲跟随信玄来到甲斐国。
秀纲在甲斐国受到厚待,信玄又赐予秀纲自己的名字“信”一字,并封秀纲为“伊势守”,剑圣——上泉伊势守信纲,于是乎诞生了。
其实,信玄迷上的,可不是信纲的剑术,而是信纲多年来的武将经历与兵法学问。这一年,信纲55岁,信玄42岁,为了实现称霸天下的大志,信玄当然渴望信纲成为自己的左右手。但是,信纲迟迟不首肯,坚守“客将”身份,权当武田家剑术师范。
信纲在信玄身边待了两年,一天,终于向信玄坦诚道:
“在下已无意仕宦任何诸侯大名,余生只想专心致志于剑术。请容在下辞别贵国,远行他乡游学练武。”
两年来,信玄大概也明白信纲志在四方的心愿吧,只能点头答应。不过,临别前,豪放不羁的信玄,竟然宛如弃妇一般,恋恋不舍地要信纲写下血印盟书,立愿:除了武田家,绝对不臣事其他大名。信纲当然欣然照办。
不久,57岁的信纲,便带领着两位弟子,告别了武田家,步上上京(京都)之途。这个时代,身怀一技之长的人,都会想尽办法上京寻求出人头地的机会。
1714年著作的《本朝武艺小传》古书中,有以下典故:
话说,信纲带着两位弟子,途经尾张国(爱知县)某农村时,发现村人们聚集在一户民家前,吵吵闹闹。信纲命弟子去问根底,原来是有个越狱罪犯,逮住一个在路边玩耍的小孩扣作人质,据守在那户民家内。
“歹徒是个流浪武士,手上有武士刀,威胁说,只要村人闯进来,将一刀捅死孩子。孩子的娘,在一旁大哭大喊,束手无策。村民们已经包围了两天一夜,也是无可奈何。”弟子说道。
信纲听毕,走到民家前,向一位惶惶然的僧侣说:“麻烦帮我剃发,并借用一下您身上的法衣,我来想办法救小孩出来。”
僧侣当场为信纲剃发,又脱下身上的袈裟。扮为僧侣的信纲,命村民握了两个饭团,他拿着饭团,挨近民家入口。打开门一看,眼前果然有位流浪武士,用武士刀抵住孩子胸前,大喊:
“和尚没事别多管闲事!你进来干什么?再靠近一步,我就送这个小崽子上西天!”
信纲心平气和道:
“先别那么说,你先镇定下来。看吧,孩子饿得哇哇大哭,不是太可怜了?我带来饭团想给孩子吃。再说,你也应该饥肠辘辘才对吧?我是和尚,在我看来,恶人也是佛子,喏,我手上有两个饭团,一个是给你的,接住啊。”
说毕,信纲立即拋出一个饭团。突如其来的动作,令歹徒没时间多加思考,本能地伸手接住饭团。信纲旋即再拋出另一个。接踵而来的两个饭团,令歹徒情不自禁丢下手中长刀,伸出右手想接住饭团。岂知,歹徒的右手没有接到饭团,反倒被信纲扣住,再一个翻转,歹徒便浑身无法动弹,有如老鹰爪下的小鸡。
将近60岁的信纲,虽然身经百战、老成练达,但是为了救一个小孩,却也不会自恃武功超群,而贸然行动。他先扮为僧侣,令歹徒失去戒心,考虑到孩子的危险,再以饭团夺去歹徒手中凶器,万事准备周全后,最后才敏捷地付之行动。难怪即使是“甲斐之虎”武田信玄,硬要他立下血印盟书,才肯放他周游全国。
信纲一生中,第二个转折点,正是同柳生石舟斋宗严比武那一日。
柳生之里,位于奈良东方二十公里左右的深山中。领主是柳生石舟斋宗严的父亲。此时的宗严,由于在某一场战乱中负伤,正隐居在乡里养伤。宗严是中条流剑术和新当流剑术的高手,素来有“近畿(京都附近五国)第一剑客”之称。
某天,宗严收到一封奈良宝藏院胤荣师傅送来的信。信中邀请说:“上野国来了几位有名的“兵法者”(日本对剑术家的称号),上京途中逗留在寒舍。阁下能否过来一趟,彼此较量一下,以便参考。”
宝藏院的胤荣师傅,是位非常喜欢武艺的和尚,时常优待来自诸国上京游学练武的豪侠武士。当时,寺院内寄宿了数十位剑术超群的剑客。胤荣师傅既然刻意托人捎信来,可见宝藏院真来了一位高手。宗严当然不肯放过这种机会,马上驱马直奔宝藏院。
迄今为止,宗严从来没听闻过“新阴流”这个称号,也未曾耳闻过“上泉信纲”这个名字。也难怪,信纲当时在关东一带虽然闻名遐迩,但在关西一带却仍是名不见经传的“乡下剑客”。也因此,当时一些怀有特殊技能的“艺人”,例如俳人(俳句)、茶人(茶道)、剑士、能役者(能乐)等,都会在周游诸国之后,汇集在京都,争妍斗艳。这些人,统称为“艺者”。
宗严与信纲会过面后,当场提出交手请求。
“当然可以。请先同我的弟子文五郎交手。”信纲微笑着回答。
宗严听毕,刷地变了脸色。显然,近畿第一剑客的自尊严重受创了。
(乡巴佬……!好,就让你们开一下眼界,瞧瞧什么才是真正的剑术!)
胤荣师傅的道场,挤满了各界剑客与该院僧侣,屏气凝神地观看交手过程。
文五郎瘦骨嶙峋的,身上穿着也很寒酸。宗严再瞄了一眼信纲,左看右看,依然看不出哪里厉害,明明不过是个乡巴佬而已。宗严想起当时闻名近畿的新当流之祖——冢原卜传。人家周游诸国时,身边总是有三匹随行马、八十名弟子,并有三千石收入。哼,那才是真正的兵法师!
宗严举起木刀,摆出上段架势。他相信,仅需一手,便可以令对方俯首贴耳。但是,文五郎只是飘逸地立在原地,手中的竹棒,也是随意垂在一侧。没有任何架势!这是怎么回事?
不行。这是个不可小看的家伙。宗严全神贯注地寻找文五郎的可乘之机。可是,对方虽那样若无其事地立在自己眼前,四周却宛如有层峦叠嶂,寻不出空隙可以击下。时间毫不留情地分秒流逝。宗严背脊发凉,开始觉得头昏眼花起来。
文五郎始终淡漠地望着宗严的样子。冷不防,文五郎笑盈盈说道:
“抱歉啦。”
话声未落,宗严头部已中了一刀,或者说是中了一棒。信纲和弟子们,向来用的都是“袋竹刀”。先将竹子剁成数支竹条,再装进皮袋内,这样,与别人交手时,便不会伤到对方。这是信纲发明出来的剑术练习刀,第六代正宗继承人又改良成类似今日的竹刀,并发明出防护具,往后一直持续改良,沿用到四百多年后的今日。
虽然袋竹刀不会伤人,但这一手是高手击中的,宗严顿时目眩眼花、脚步踉跄,几乎要气绝。
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宗严深呼吸一口气,再度重整架势。
“再、再来一手。”
话声未落,这回换宗严先跃起,直砍下去。手法好像有点卑鄙。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近畿第一剑客怎能就这样作罢?
“抱歉啦。”又是笑盈盈的一声。
宗严头部又中了一棒。这……这……怎么回事?宗严甚至连对方哪时候举起竹棒的,都没看清楚!这到底是什么鬼招数?
按常规来说,宗严既然败在信纲弟子手下,应该无颜再要求信纲同自己交手。但是,或许是力图上进,或许是不服气,宗严竟厚着脸皮当众请求信纲赐教一手。信纲也点头应允。
当信纲立在宗严眼前时,宗严是全力以赴、不遗余力地与信纲对峙着。无奈,若文五郎四周有如层峦叠嶂围拢着,信纲四周则有如八水三川环绕着,宗严只能望洋兴叹,最后拋下木刀,跪地拜信纲为师。(以上典故出自1696年著作的《武功杂记》文献)
此时,信纲57岁,宗严36岁。
宗严热忱地要求信纲一行逗留在柳生之里,权当柳生一族剑术师范。
信纲到底在柳生之里逗留了多久?有关这点,众说纷纭,各类古书中也没有明确的记载。只知道,信纲在接到嫡子阵亡的讯息后,留下弟子文五郎继续在柳生之里教授新阴流剑术,自己则带着另一位弟子与一名柳生家臣,告别了柳生之里。
临别前,信纲留下一道“徒手夺刀之术”课题,命宗严钻研开发新剑术。这正是“柳生新阴流”的起源。
信纲上京后,第一件事便是在清水寺同“九州第一剑客”丸目藏人佐交手。丸目藏人佐是肥后国(熊本县)大名相良家谱系,当时25岁,是警卫太上皇宫的“北面武士”。据说,丸目藏人佐时常在清水寺立着一面告示牌,自称“天下第一剑客”,与来自全国各地的高手比武。直到信纲令他俯首拜尘之前,确实没有任何剑客胜过他。
真正令“新阴流”名满天下的功劳者,其实是权大纳言山科言继。山科言继是朝廷中有权势的人,兼任外交官,由于朝廷内部极为穷困,他终年为了张罗筹款四方奔走于诸国大名家。信纲的亡父曾经应允山科言继的恳求,献款给朝廷应急。大概是这个缘份,令山科言继不辞辛劳在幕后全力支持信纲吧。
山科言继先在足利十三代将军义辉前推荐了信纲。因此,信纲才能带领着丸目藏人佐谒见将军,并在将军面前表演了剑术。这个时期,虽说将军的头衔已经沦为有名无实,但是,在当时,区区一名剑客,竟能在持续了240年左右的室町幕府将军面前献技,毕竟是一件极为了不得的事。熊本市丸目家现今依然保存有当时将军赐赏的奖状。可怜这位十三代将军生不逢时,于翌年五月,遭受逆党松永弹正等人夜袭,自杀身亡,享年30岁。而信纲凑巧于一个月前离开京都,再度前往柳生之里探望弟子柳生石舟斋宗严,因此没有卷入这场政变漩涡中。
信纲在与世无争的柳生之里,目睹弟子宗严完成了“徒手夺刀之术”,喜出望外,当场给予宗严“新阴流”剑法的授予证明书。这张证明书,日后一直成为柳生家后裔的家传之宝。宝藏院胤荣师傅与丸目藏人佐,也各有一张剑法授予证明书,二者都完整无缺地留存至今日。
1570年,信纲62岁,时值战国动乱末期。这一年,织田信长与德川家康联合军于“姊川之战”击败浅井长政和朝仓义景的联合军,统一天下的计划刚刚就绪。而信纲也可以说是个老剑士了。山科言继的日记《言继卿记》中,在这一年,更是频繁出现信纲的言行纪录。据记载,信纲不是和朝廷文官们下棋,便是公开演讲小笠原流兵法。对于世间的变动,他似乎无动于衷,只专心致志传授剑术。此时,京都各地,拜信纲为师的,已多达数百人。
六月,天皇敕许信纲进宫,并叙授信纲“从四位下”与“武藏守”官职。“从三位”以上是摄政、关白、太政大臣、左大臣、右大臣之“公”,以及大纳言、中纳言之“卿”,因此,这个“从四位”算是极高的官职。在日本史上,能蒙受御览之殊荣,又获得高官职的剑士,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独独信纲一人。
翌年七月,信纲又启程告别京都,八月,回到故乡上州上泉村。十月,宿敌小田原城主北条氏康病逝。两年后,武田信玄也于上京途中病逝。听到这些风闻,不知道信纲内心有何感受?
野史纪录,只留下信纲于1577年1月22日,在上泉村创建了西林寺,为亡子作了十三周年忌日佛事后,不久,便过世了。享年69岁。在他离开京都至过世这几年间,到底在乡里过着什么生活,则没有任何纪录。至于他的妻子与一族老少的相关事项,更不得而知了。
信纲的弟子中,有不少杰出人物。“新阴流”第二代继承人是奥山休贺斋,德川家康的剑术师范。柳生宗严的儿子柳生宗矩,则是德川幕府第二代将军与第三代将军的剑术师范。丸目藏人佐回到九州后,自立“大舍流”,剑术一直流传到明治维新时代。现今日本虽有众多剑术流派,但是,归根到底,都可以回溯到上泉信纲的“新阴流”。纵观他的一生,武功基础“猿飞之术”大约与忍术脱不了干系,而徒弟柳生宗严的儿子柳生宗矩则是后世掌管忍者的“大目付”,看来这位“剑圣”与忍者是颇有渊源的。
九、真田幸村
真田幸村,昌幸的次子,被称为“日本第一强兵”。真田幸村诞生于永禄十年(1567年),原名真田信繁,是以权术谋略闻名于天下的真田昌幸次子,年幼时曾在上杉家与丰臣家做人质。天正十四年(1586年),在大阪出仕。以后他随昌幸参加了第一次上田合战、小田原之战、朝鲜之战、会津合战、第二次上田合战,关原之战后,与昌幸一起被流放至九度山。庆长十九年,幸村闻悉德川对丰臣宣战,应丰臣家之邀进入大阪城。根据大阪城的弱点,他在城南建造“真田丸”(堡垒)出色地打击了德川军。最后于大阪夏之阵中壮烈战死。幸村英勇善战,是一个被后世人们渲染很浓的英雄人物。
庆长十九年(1614),丰臣家决定在大阪举兵对抗德川,被流放在附近的幸村自然成了招募的对象。此时的幸村因为长期幽闭生活造成的苦闷,牙齿开始脱落,白发已经一缕缕出现在黑发当中,40多岁的人看上去像60多岁的老人。与此后被人惊呼为“鬼”的猛将形象大相径庭。信繁加入大阪方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背景,只是对当年作为丰臣的近侍而得到丰臣对真田家的格外恩顾的感激。另外就是感激丰臣家对自己的知遇之恩。作为一名武士,最可悲的就是在失意中默默死去,就像他已故的父亲昌幸一样。信繁自从上田合战大胜秀忠军以后,成为牢人蜇居在九度山。30岁到40多岁这本该是人生最充实的10多年,却是在碌碌无为中度过的,甚至这期间连生存都很难保障。幸而侍奉家康的信之的接济,才得以渡过难关。在信繁看来,作为武将而言,大阪城是表现自己能力的最后舞台了,他对丰臣家给自己这样一个表现的机会,感激不已。
幸村进入大阪城后受到极大欢迎,丰臣秀赖赐金200枚,银30贯,配6000兵,幸村也是此时由信繁改名幸村。
幸村主张先占领京都,以迎击远道而来的疲惫之师,可惜无人响应,当时大阪号称“强攻不落之城”,大家都觉得兵力少还是守城安全。但幸村还是决定在城外与德川一战,他在城南的突出位置上建真田丸,以5000人对德川10万大军。可德川围而不攻,只派间谍在城内破坏,想使大阪不战先乱。对此,真田派少数火枪队摸到真田丸和敌阵之间一座叫“斋山”的小丘上,对另一边山下的前田利长对射击。当敌人冲上山时,真田队已退回真田丸。于是德川派忍者混入真田丸,想制造混乱里应外合,不料被真田利用,在黑夜里大败家康。后家康用大炮威胁城内,胆小的淀君下令和德川和解。至此冬之阵结束。
第二年战事又开,大阪以5万对德川15万人,是为夏之阵。战前,德川分兵两路分别从京都和奈良向大阪进军。对此,猛将后藤又兵卫主张远途迎击,先破奈良之敌,再乘胜败京都之敌,幸村则主张在大阪附近与疲惫之师作战,一战而夺之。而名义上的总指挥大野治长却主张不但要迎击,还要分兵迎击,而淀君也批准此方案,后藤和真田为之哑然。于是京都方面由木村重成、长宗我部盛亲率领,奈良方面由后藤又兵卫、真田幸村、毛利胜永率领分别迎敌。
是夜大雾迷漫,各队都延迟出发,只有后藤队先走了,到达集合地点后没有等到其他部队后藤决定继续前进。2800人的后藤队在小松山与敌军遭遇,后藤一鼓作气夺下小松山,这时雾气散去,德川的大军就在对面的山顶上。后藤没有等其他的部队到就开始冲击德川军,结果全军覆灭。
这时真田杀到,另一边的毛利队也赶到,于是毛利对本多,真田对伊达捉对厮杀起来。伊达正宗引以为豪的骑兵铁炮队很快被突破,真田队切入敌队,直冲敌本阵而去。就在战事正酣时,大阪城传令退兵,因为另一队被德川打败,木村重成等战死。于是由真田幸村殿后,大阪方开始撤退,面对不敢追击的敌军,幸村放声大笑道:“百万军中也只有我是真丈夫。”
决战当天,幸村请秀赖亲自上阵,却被淀君阻止。开战后幸村率领全套赤甲的骑兵直冲德川军,不久,四倍于其的松平忠直军败走,接着被突破的部队越来越多,真田队直冲德川本阵而去,德川本阵开始混乱。突然旁边幸村单枪匹马冲了过来,本阵的火炮队一起开枪阻击,幸村倒在弹雨中。
家康松了口气,突然,另一边又出现了幸村,还是单枪匹马冲了过来。德川军彻底陷入了混乱,这时,真正的幸村带领骑兵队杀了过来。
德川的本阵开始逃跑,这是德川自武田信玄以来吃的唯一败仗。可惜逃跑中家康扔了帅旗,使幸村失去了目标,最终功亏一篑。
这种战术就是忍术中的“影武者”战术,由幸村的手下装扮成自己的模样,让敌人无法识别真假,不知所措。
据说幸村“麾下”真田十勇士多为忍者,本身也擅长将忍术用于战阵。
而实际上,真田十勇士大多是虚构的人物,他们是:猿飞佐助、雾隐才藏、三好清海入道、三好伊三入道、由利镰之助、穴山小助、根津甚八、海野六郎、望月六郎、笕十藏。
他们就是真田幸村的左右手,就是广为人知的真田十勇士。
这些人物的原形最早出现在德川幕府中期作者不详的“真田三代记”中。后来“立川文库”的小说中十位勇士才陆续登场,而这其中最有名的猿飞佐助就是个完全虚构的人物。
猿飞佐助——据说在信州鸟居卡出生,乡士鹫冢佐太夫之子,拜甲贺流名人户泽白云斋为师学习甲贺忍术。从甲贺忍者处习得武技后便诸国漫游磨炼自己,在打猎时遇到幸村,因其武技被幸村赏识而成为家臣,在真田家中负责侦察破坏等活动。
雾隐才藏——在《真田三代记》中,有幸村部下忍者雾隐鹿右卫门这个人物登场。这个鹿右卫门后改名才藏。也有说,这个雾隐才藏其实是江北大名浅井家的侍大将雾隐弹正左卫门的遗孤。浅井灭亡后逃到伊贺的名张,师从百地三太夫,习得忍术奥义。后来成为姬路附近山中的山贼。一日偶遇佐助。与甲贺流的猿飞佐助比试忍术后在其推荐下入仕幸村。在大阪夏之阵中表现活跃,数次骚扰德川本阵,是令家康头疼的人物。大阪陷落后,按幸村遗命,与幸村之子大助协力,成功带着丰臣秀赖脱出重围。
三好清海入道——使用铁棒的好手,其原型是三好三人众中的三好政康。三好政康因为居城龟山城被夺而到处流浪,后接受老臣劝告,前往投靠真田家。历史上的三好清海入道作为幸村的家臣时已是90高龄,当然不像“立川文库”中所写的那样手持大铁棒,更没有漫游诸国。大阪城被攻陷后,他和84岁的弟弟三好伊三入道一起受幸村遗命逃出城去,用火攻伏击了得胜而还的德川秀忠,可惜让秀忠逃脱,于是两人冲入敌阵中壮烈战死。
三好伊三入道——虚构的人物,使用铁棒的好手,和兄长三好清海入道一起加入真田家。
由利镰之助——使用锁镰的高手。公元1583年(天正十一年)丰臣和柴田在越前对峙之时,真田信之和幸村率军八百前去支援。途中路过野田城附近,山贼由利镰之助自持勇猛向幸村挑战,被幸村用计活捉,经说服成为幸村家臣。
穴山小助——3岁时母亲去世,由父亲抚养成人,是武田家重臣穴山梅雪的外甥。他作为幸村的侍童而加入真田家,作战勇猛,常常获得不可思议的胜利,被称为是真田军的守护神。在大阪夏之战中,他作为幸村的影武者(替身)杀入德川家康本阵,壮烈战死。
笕十藏——使用种子岛步枪的枪法高手,据说其原型是幸村属下的武士笕十兵卫和笕金六郎。他在大阪遇见了当时作为人质的幸村,便投靠了幸村,成为了真田家臣。
海野六郎——滋野三名门之一的海野家后代,和原是滋野豪族的真田家自古以来就有从属关系(真田家原姓海野)。据说幸村的祖父幸隆就是海野栋纲的孙子,后来移居信浓真田,开创了真田家。由于其父海野喜兵卫是真田昌幸手下的侍大将,他从小便被作为幸村的侍童,是幸村手下头号大将,头脑冷静清晰,常常作为参谋为幸村出谋划策。
望月六郎——真田十勇士中最真实的一人,滋野三名门之一的望月家后代,精通火器,真田幸村的侍卫出身,也是幸村的影武者之一。幸村被困于九度山时,负责留守在真田屋内,以便让幸村去探查天下形势。在大阪夏之阵中,和穴山小助、根津甚八一起杀入德川家康本阵,战死。
根津甚八——真田十勇士之一,滋野三名门之一的根津家后代。在大阪夏季战役中担任幸村的替身,战死。
十、忍者合集
下面是一些忍者的简介:
泷川一益(1525-1586)
织田信长的家臣。在进攻伊势北田家等战役中表现活跃。平定甲斐后,他成为关东管领。本能寺事变后,其军队惨败给北条军,后在失意中病死。
和田惟政(1532-1571)
足利家臣。义辉死后为义昭效力,暗中支持其就任将军。保护天主教,向织田信长介绍传教士路易斯(即弗洛伊斯)。
铃木重朝
佐大夫之子,关原会战时属于西军,杀死守卫伏见城的鸟居元忠。战国时期成为浪人,后来效力于水户德川家。铃木重秀
佐大夫之子,通称杂贺孙市,曾率领根来和杂贺的步枪队坚守石山本愿寺,重创织田信长军,开城后效力于信长、丰臣秀吉。
伊贺崎道顺(生卒年不详)
伊贺国楯冈人,人称“楯冈道顺”。伊贺四十九院流的始祖。忍术书《万川集海》中,就有包括伊贺崎道顺在内的:“野村的大炊孙太夫、新堂的小太郎、楯冈的道顺、下柘植的木猿(大猿)、下柘植的小猿、上野的左、山田的八右卫门、神户的小南、音羽的城户、甲山(高山)的太郎四郎、甲山(高山)的太郎左卫门”。曾有入仕伊势北氏和近江六角氏记录。据说在六角的内讧时,带领麾下忍兵协助义贤围攻过反叛六角家的叛臣镇守的佐和山城。并且根据记载,道顺还是使用铁炮的名家,有先后两次狙击(均告失败)织田信长的残存记录。
出浦盛清(1546-1623)
和横谷左近幸重并称为“真田忍者双璧”。原是信浓村上氏的支族,出生于信浓埴科郡阪城町。最初侍奉武田信玄,任“透波”(一种忍者组织)头子。武田灭亡后,在海津改仕森长可,后来又投奔真田昌幸,作为真田家臣一员,统率属下的“吾妻忍”表现活跃。
鹈饲孙六(生卒年不详)
甲贺忍者,属于甲贺五十三家的鹈饲源八郎一族。曾接受户田三郎、四郎邀请率甲贺忍者二百名潜入三河上乡城,在城内制造混乱最终使城池陷落。
唐泽玄蕃(生卒年不详)
其名记载于真田昌幸上州攻略时的阵立家臣名单内。天正初期与割田新兵卫一起潜入信浓尻高城,火攻成功。长筱战役时也有他的名字出现,并在战难中全身而退,平安归国。
神户小南(生卒年不详)
战国时期伊贺国神户乡的下忍。据说他的忍术在各国的忍者间有很高的评价,被认为是令人恐惧的忍者。同样见于忍术书《万川集海》“十一位伊贺流忍术名家”(也称伊贺十一达人),也是南伊贺忍者入选的唯一成员。
城户弥左卫门(生卒年不详)
俗称“音羽的城户”。战国时期伊贺国音羽乡的中忍。伊贺十一达人之一。以一手精准的铁炮技术令众人畏惧。天正九年(1581)信长平定伊贺时曾遭到他的狙击,可惜未中。刺杀失败后被信长所通缉,其后不知所踪。
高山ノ太郎次郎(生卒年不详)
伊贺十一达人之一。本名不明。出现于《甲山》一书,战国时期的伊贺国上野乡的下忍。他的户宅遗迹到现在依旧存在,作为上野公园内的“伊贺忍者屋敷”现存。
筱山理兵卫(?-1600)
名景春。甲贺五十三家之一的大原氏一族,筱山监物的弟弟,原为羽柴秀吉属下。小牧长久手一战被信雄认为通敌而被放逐成为浪人。庆长元年成为德川家臣,后任伊贺郡代。德川家康讨伐上杉回国时,丰臣家五奉行的长束正家在其居城近江水口城谋划暗杀家康,被景春看破计划,通知家康得以逃脱。关原之战时守伏见城,战死。
佐田彦四郎(生卒年不详)
毛利元就家臣杉原播磨守盛重的属下忍者。“佐田三兄弟”之长兄(次弟甚五郎,末弟小鼠)。善于伪装之术,有“狐狸的变化”之称号。历史上有在秀吉围攻上月城熟时,佐田率领麾下忍军参战的记载。
下柘植木猿·小猿(生卒年不详)
战国时期伊贺国下柘植乡的下忍,伊贺十一达人之一。因为具有驱使猿猴的特殊技能及树木隐身法而为众人称道。木猿本名为上月佐助,所以也有人说真田十勇士之一的猿飞佐助其实指的是他。
新堂小太郎(生卒年不详)
伊贺十一达人之一。战国时期伊贺国新堂乡的下忍,拥有高超的忍术技能。
杉谷善住坊(?-1573)
甲贺五十三家之一的杉谷家当主与藤次之子,是个有“可射落飞鸟”称号的铁炮高手。1570年,他受六角义贤指示,在铃鹿山系千草山中的椋木卡狙击织田信长。在离信长12公尺内开火,结果子弹穿透了信长小袖的下摆,刺杀失败。为信长通缉而逃到近江高岛郡隐居。3年后被矶野员昌逮捕,送交信长,最后被活埋处死。
高羽左兵卫(生卒年不详)
伊贺十一达人之一,通称“左四郎”,伊贺国上野乡的下忍。以擅长变装术而闻名。
柘植清广(1542-1631)
俗称三之丞。有“威风流(柘植流)”之称的铁炮术高手,伊贺下忍。有说法是在德川家康的“伊贺穿越”一事中,带路的并不是服部半藏,而是这个柘植三之丞清广。
奈佐日本之助(?-1581)
山阴地方的海贼头目。曾与山中鹿介幸盛一起为尼子家复兴而配合同毛利军战斗。不过,战败后归降了吉川元春。后来秀吉不满其海盗行为而将其收捕,在丸山城自杀。
祢津信政(生卒年不详)
俗称神平。是侍奉真田幸隆、昌幸的忍者集体首领。原出生于有“驯鹰者之家”称号的祢津家,其妹为幸隆之妻。他是甲阳流忍术和后代女忍者集团“祢津流”的创立者,其术为幕末的松代藩继承。
服部保长(生卒年不详)
半藏正成的父亲。居住于伊贺国服部乡的服部家本宗当主,也是上忍三家里最具势力的人。原来以“千贺地”的姓氏侍奉足利义晴,致仕的时候改姓服部。其后侍奉松平清康、广忠、家康三代。其他详细情况不明。
藤林长门守(生卒年不详)
伊贺上忍三家之一。国北部与甲贺境相接的居住于汤舟乡藤林家当主,名保丰。以武勇及谋略而闻名。有受今川义元雇佣之际传授山本勘助忍术的记载。(见于《藤林家由绪书》)同时也是忍者圣典《万川集海》编者藤林保武的先祖。有人说原先是服部家的支流,逐渐开始独立,最后形成藤林家。也有人干脆认为他和百地丹波是同一人。
望月出云守(生卒年不详)
甲贺五十三家最有势力的上忍之一。居住于近江国甲贺郡龙法师乡的望月家当主。也是信浓国名族滋野三家之一的望月支流,由擅长烟火术的“甲贺三郎”建立。在伊贺甲贺两地曾有“伊贺是服部、甲贺乃望月”的盛名。望月氏的屋敷迹现在更是作为“甲贺流忍术屋敷”而残存。
横谷幸重(生卒年不详)
俗称左近。原来是以上田与沼田的中间地点要害雁泽城为据点的土豪。侍奉过真田昌幸、信之两代,为真田谱代之臣。与出浦对马一起成为真田忍者集团首领,并称“双璧”。在昌幸参加的大多数战役中都有他的名字。
割田重胜(?-1618)
真田昌幸家臣中被列为“吾妻七骑”之一,也被认为是忍术高手。有在北条氏围昌幸沼田城之时,从敌将松田宪秀那儿夺取名马的记录。大阪之役后他成为盗贼,最后死在真田信之家臣出浦盛清手下。
伴长信(生卒年不详)
通称太郎左卫门。甲贺五十三家最有势力的上忍伴家当主。前后受命于六角义贤和织田信长,指挥麾下的甲贺忍者作战。本能寺之变时,作为信长侧翼牵制明智军,兵败战死。
十一、甲贺五十三家
甲贺的中央有座海拔664米的饭道山,自古以来就是天台宗的三大修行道场之一,这里有很多修炼者。他们因为曾在各地云游修行,掌握了很多各地的情报,所以这里也成为了一个情报的交换场所。因此,这里的修炼者也就可以与各地的战国大名们发生联系,而且能够更加早地知道时局的变化。这些修炼者当中有不少身怀异能的人。
甲贺位于近江南部的要地,离京很近,运送的伊势的货物又必须经过甲贺的铃鹿峠,可以说这里是近畿圏的军事、经济的重要据点。基于自己的家乡自己守护的想法,后来就产生了被称为“郡中惣”的自治系统。
在1487年发生的长享之乱中的“钩之阵”中活跃着住在甲贺的五十三个地侍(乡士),被称为甲贺五十三家,其中最重要的被六角家授予“感状”的二十一家被称为甲贺二十一家。
“钩之阵”发生于1487年。当时以观音寺为大本营不断积聚着力量的六角氏无视足利幕府的命令,于是将军足利义尚派兵讨伐,就爆发了同六角家的战争。
义尚动员了诸国的大名,逼近六角家的居城观音寺,六角政赖、高赖父子弃城逃往甲贺城。于是义尚把本阵移到栗太郡·鈎的安养寺,并攻陷了甲贺城。逃出来的六角父子命令手下的甲贺忍者在山里展开游击战。
甲贺忍者们利用山里的地形,不断地发动各种奇袭,有时候又借着夜幕的掩护潜入义尚的本阵放火、放烟,给幕府军吃了不少苦头。
这场战争一直没分出胜负,到了1489年,义尚在阵中去世,前后历时三年时间的战争终于结束,六角家生存了下来。这一战,神出鬼没的游击战和高强的战斗力,使甲贺忍者之名传遍全国。
甲贺忍者五十三家
氏族当主地域
山中氏山中十郎柏木三家
伴氏伴佐京介柏木三家
美浓部氏美浓部源吾柏木三家
黑川氏黑川久内北山九家
顿宫氏顿宫四方介北山九家
大野氏大野宫内小辅北山九家
岩室氏岩室大学介北山九家
芥川氏芥川左京亮北山九家
隐岐氏隐岐右近太夫北山九家
佐治氏佐治河内守北山九家
神保氏神保兵内北山九家
大河原氏大河原源太北山九家
大原氏大原源三郎南山六家
和田氏和田伊贺守南山六家
上野氏上野主膳正南山六家
高峰氏高峰藏人南山六家
池田氏池田庄右卫门南山六家
多喜(泷)氏多喜勘八郎南山六家
鹈饲氏鹈饲源八郎庄内三家
内贵氏内贵伊贺守庄内三家
服部氏服部藤太夫庄内三家
小泉氏小泉外记
仓治氏仓治右近介
夏见氏夏见大学
杉谷氏杉谷与藤次
针氏针和泉守
小川氏小川孙十郎
大久保氏大久保源内
上田氏上田河内守
野田氏野田五郎
岩根氏岩根长门守
新城氏新城越前守
青木氏青木筑后守
宫岛氏宫岛扫部守
杉山氏杉山八郎
葛城氏葛城丹后守
三云氏三云新藏人
望月氏望月出云守
牧村氏牧村右马介
八田氏八田勘助
高野氏高野备前守
上山氏上山新八郎
高山氏高山浓太左卫门
守田氏守田藤内
仪俄氏仪俄越前守
鸟居氏鸟居平内
平子氏平子主殿介
多罗尾氏多罗尾四郎兵卫
土山氏土山鹿之助
山上氏山上藤七郎
飨庭氏飨庭河内守
长野氏长野形部丞
中山氏中山民部丞
§§§第五节忍者的后裔
现在日本还有忍者吗?答案就是:有。在日本,忍者家族聚居的地方不止一个,但名声最为显赫的当数伊贺上野,也就是今天的三重县上野市一带。逝者如斯,这班忍者的后人们如今自然各个都成了大大的良民,他们为自己的祖先而骄傲,并利用祖先来招徕游客。所以,上野市便成为一个在日本乃至世界上都可算独一无二的、以刺客和间谍这个招牌来吸引游人的“忍者之乡”。
上野市规模不大,所有景点均在徒步可及的范围内,有半天时间游览就足够了,所以无论从大阪、京都还是名古屋出发,当天即可往返。如果参加旅行团的话,导游在列车中便会向游客灌输忍者的基本知识。日本人从就小耳濡目染他们自己的漫画、动画,还有武侠片(日本叫“时代剧”),讲起忍者来就像中国人讲少林拳、武当剑一样,虽然讲述者自己可能是外行,不过糊弄好奇而无知的外国游客是没有问题的。停靠在上野车站站台上的电车车头便是一张忍者的脸——蒙着面只露出一双警惕的眼睛。很多慕名而来的游客都抢着跟那个忍者车头合影,好像列车便是忍者的象征一般。
在上野市的伊贺忍者博物馆中可以看到“忍者宅院”。外表上看起来平淡无奇:木结构,稻草屋顶,一副日本传统农村民居的气象,室内榻榻米、隔扇拉门、神龛也都是日本式住宅的标准配备。但经解说员的演示,可以看出其中大有名堂,处处机关暗道,这是为了防范其他割据势力手下忍者的威胁。拉门其实是安了轴的转门,可在一瞬间无声无息地隐藏到门后;壁橱里藏着一架暗梯,可以让人登上隐秘的夹层中窥探底下的动静;板壁上的一块是一扇通向屋外的暗门,外人即使发现这扇门也打不开它,因为它的“钥匙”竟是两张薄薄的纸片;走廊的地板有活动格,暗藏长矛或短刀;而神龛之处,则是地道的入口。有一间甲贺流忍者房间墙内竟有十七个暗孔,三十多种不同的兵器,简直是个隐形的兵器展柜。
此外游客们还可以看到忍者的后裔们在装模作样地比划操练,导游会兴奋地说这是忍者高超的技艺表演,反正是如何厉害云云……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这九字箴言和口中默念它们的忍者们,早已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中了,现在许我们只能在电影或者游戏中看到他们的形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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