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之门-“真爱”上的历险;牛津和剑桥(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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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餐前的六件不可思议的事,听起来确实不错。”塔彭丝说着喝光了杯子里的咖啡,想着留在碗架上盘里的煎蛋以及旁边两块看起来颇引人食欲的猪腰子,“早餐比思考不可能的事重要多了。汤米是一个追寻不可能之事的人。调查,这个想法不错。我想他会从中得到一些东西。”

    她全神贯注地吃着煎蛋和猪腰。

    “非常好吃,”塔彭丝说,“和平时的早餐完全不同。”

    长久以来,她早上总是要喝一杯咖啡和一杯橙汁,或者吃半个柚子。这种搭配虽然对体重问题很有效,但总无法使人获得充分的满足感。相对而言,餐盘的热菜与它们相比更能引起消化液的分泌。

    “我觉得帕金森家的人早餐多半也是吃这种东西,”塔彭丝说,“煎蛋或配有熏肉的荷包蛋,也许还会有——”她想起了很久以前读过的小说,想起了里面的爱情故事,“也许碗橱里放了冷的松鸡肉,美味!哦,是的,我记得非常美味。当然,我估计只允许孩子们吃腿肉,不过猎物的腿肉也不错,可以小口小口慢慢咬着吃。”她停下话头,把最后一块猪腰放进嘴里。

    门廊里传来一种非常奇妙的声音。

    “奇怪,”塔彭丝说,“怎么像音乐跑调一样?”

    她手里拿着烤面包,嘴里停止了咀嚼,抬头看到阿尔伯特走了进来。

    “阿尔伯特,发生什么事了?”塔彭丝问,“别告诉我工人们在弹奏风琴或其他什么乐器,他们在开音乐会吗?”

    “一位先生正在调钢琴呢!”阿尔伯特说。

    “什么调钢琴?”

    “就是来调音。你让我请调音师傅来的。”

    “天哪,”塔彭丝说,“已经请来了?阿尔伯特,你真是太好了。”

    阿尔伯特看起来很开心,能迅速完成塔彭丝以及汤米交代的特别任务,确实是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他说这架琴需要好好调调。”阿尔伯特说。

    “我想是的。”

    塔彭丝喝了半杯咖啡,从房间走到客厅,看到一个年轻人正面对钢琴在专心工作,钢琴敞开着,露出内部复杂的零件。

    “早安,夫人。”年轻人说。

    “早安,”塔彭丝说,“很高兴你能来。”

    “这琴必须要调调音了。”

    “是的,的确需要,我刚刚搬过来,搬家对钢琴可不好,而且已经很久没有调音了。”

    “很快就可以知道该调哪儿了。”年轻人说。

    年轻人依序弹了三组不同的和音,两次愉快的长调和音,两次极悲伤的A调短和音。

    “夫人,这架钢琴很不错。”

    “是的,是埃拉尔牌的。”

    “这种钢琴很难买到了。”

    “它经历过几次磨难,”塔彭丝说,“遭遇过伦敦空袭,炸弹落在我们房子上。我们躲开了,钢琴也只有外表受伤。”

    “真的吗?做工很不错,我不需要太费工夫。”

    交谈愉快地进行着。年轻人先弹了肖邦前奏曲的开头几节,然后又弹了《蓝色多瑙河》。很快便宣告工作结束。

    “我很快会再来看的,”他说,“有时间我就来再弹一弹,说不定什么时候——这么说吧——说不定什么时候它又会走音。你知道,很细微的走音几乎注意不到,甚至根本听不出来。”

    两人礼貌地道别,他们似乎对音乐,尤其在钢琴曲欣赏以及音乐给人生带来的喜悦方面的意见非常一致。

    “这房子似乎还要花一番工夫整修。”年轻人看着四周说。

    “我们搬来之前已经有段日子没有人住了。”

    “是啊,这里的房主一直在换人。”

    “听说发生过不少事,”塔彭丝说,“我是指以前住在这里的人,以及过去发生在这里的那些怪事。”

    “你说的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吧,不知是二战还是一战时候的了。”

    “据说跟海军机密之类的事有关。”塔彭丝满怀希望地说。

    “也许吧。这方面的传言很多,不过我并不清楚。”

    “那是你出生之前的事了。”塔彭丝凝视着年轻人稚嫩的脸孔说。

    调音师走后,塔彭丝坐在钢琴前。

    “我来弹一首《屋顶上的雨水》吧。”她说。调音师傅弹奏的肖邦前奏曲使她想起了肖邦的另一首作品。她敲了几下琴键,一面伴奏一面小声哼唱起来:

    我的真爱在何处徜徉?

    我的真爱将去向何处?

    树梢上鸟儿在呼唤。

    我的真爱何时将回到身旁?

    “弹错键了,”塔彭丝说,“不过音总算是调准了。能再弹钢琴真是让人快乐。‘我的真爱在何处徜徉?’”她哼了一声,“‘我的真爱’——那部木轮车也叫‘真爱’。”她一边想一边说,“真爱?对了,这可能是个暗号,也许我最好先去看看那辆木轮车。”

    她穿上保暖的鞋子和套头毛衣走进院子。木轮车已经被推动过了,但不是回到KK,而是被转移到了空马厩里。塔彭丝拉出木轮车,把它放在长满草的斜坡顶上,用掸子掸去上面的蜘蛛网,然后跨坐上去,把脚放在踏板上,以木轮车经历的年岁和受到的挫伤所允许的速度奔跑。

    “好了,我的真爱,”她说,“咱们一起下山吧!可别太快。”

    塔彭丝的脚离开踏板,放在可以随时刹车的位置上。

    斜坡的倾斜度足以使木轮车全速下山,但它跑得并不是很快。可是,山坡突然陡峭起来,木轮车开始提速。塔彭丝使劲地用脚刹车,却依然跟木轮车一起栽进了山下令人毛骨悚然的智利松里。

    “真是好疼啊!”她艰难地站起身。

    塔彭丝拔掉沾在身上的刺,拍拍身子环顾四周。现在她身处一片灌木丛中,灌木丛一直延伸到对面山丘上。映山红和绣球花这边一簇,那边一丛。即将到来的盛花期一定会非常美丽。现在还不怎么好看,只是一般的灌木林而已。在花丛与灌木之间似乎曾经有条小路。现在虽长满了树木,但仍可看出小径的走向。塔彭丝摘下两根小树枝,拨开树丛开始上山。小径蜿蜒向上,直通山顶。这条小路显然有很多年没人走了,自然也没有人清理。

    “一定通向什么地方,”塔彭丝说,“路必定有其出现的原因。”

    小路向左向右拐了两三道弯,呈“Z”字形,塔彭丝突然领悟到《爱丽思漫游奇境》中小路左右摇摆改变方向是什么意思了。树丛越来越稀疏,宅邸称谓的来源月桂树已清晰可见,这条石砾遍布、难以行走的狭窄小路从月桂树丛正中穿过。沿着这条小路前行,突然来到一条长满苔藓的四级石阶前。走上石阶,塔彭丝看见一个以前用金属制作,后来用干草重砌的壁龛。一个神殿似的殿堂,里面有张宝座,宝座上放着一尊损坏得非常厉害的石像。那是一尊头顶篮子的男童像,塔彭丝觉得这尊石像非常面熟。

    “从石像可以追寻这个地方的历史,”塔彭丝自言自语道,“很像莎拉阿姨放在院子里的那尊。对了,她也有很多月桂树。”

    塔彭丝的思绪回到莎拉阿姨身上。孩提时,她常到莎拉阿姨那里,玩一种叫作“河中群马”的游戏。为了玩“河中群马”,必须取下撑起裙子的圆环。那时塔彭丝还只有六岁,她常爱把裙子的支撑环当做马——一匹有鬃毛和流水般尾巴的白马。在塔彭丝的想象中,白马与其说是穿越绿野,倒不如说是穿过一块草坪,绕过花草摇曳的花坛,朝着与这条小路相似的道路前进。走上小路之后,山毛榉树林间出现了与眼前壁龛相似的凉亭式壁龛,壁龛中有石像和石篮。塔彭丝策马跑来的时候,总会带样礼物,把礼物放进孩子头上的石篮。可以说是奉献,也可以说是种许愿。塔彭丝清楚地记得,那时许的愿几乎都会变成事实。

    “不过那是自欺欺人,”塔彭丝爬上石阶坐下,“我期待着某些事情,我知道那些事情多半会发生,期待愿望能变成现实。于是它真的有如魔术一般成了真。在那时,给神奉献是天经地义的。但其实那不是神,只是一个矮胖的小男孩而已。想起那么多事情真是很有意思,但当时的确是那样。”

    塔彭丝舒了口气,走下小路,向着那个有着KK这个神秘名字的温室走去。

    KK里依旧杂乱无章。玛蒂尔德跟平时一样,看来既孤独又绝望。但有两件物品引起了塔彭丝的注意。那是两张小陶瓷凳,四周有天鹅图样。一张深蓝色,一张淡蓝色。

    “小时候这种东西很常见,”塔彭丝说,“通常都放在阳台上。我的另一个阿姨就有这种凳子。我们把两张不同颜色的凳子分别称为牛津和剑桥。我原以为那是鸭子——其实是天鹅,人像周围画的是天鹅。凳子上有一种很诡异的东西,一种S形的孔,你可以往里面塞东西。可以让伊萨克把凳子拿去清洗干净,然后放在阳台上,伊萨克喜欢把那说成是门廊,我觉得叫阳台更为自然。天气好的时候,坐在那儿可真是享受。”

    塔彭丝转身向门边跑去,脚被玛蒂尔德突出的扶手绊了一下。

    “糟糕!”塔彭丝说,“我做了些什么啊?”

    她的脚碰到了深蓝色的陶凳。凳子在地板上翻滚,碎成两半。

    “牛津坏了,只能用剑桥来勉强凑合。得想法子把牛津再拼起来,破成这样再拿去修实在是太难了。”

    她叹口气,心想:不知道汤米在做什么。

    汤米正在跟老朋友们大谈往事。

    “近来,世界变得可真是奇妙。”阿特金森上校说,“你和——那个叫什么来着,是布罗顿吗——啊,不,应该是你那个亲爱的塔彭丝——听说你们搬到了靠近霍洛圭的乡下。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去乡下,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吧?”

    “那幢房子比较便宜。”汤米说。

    “你们倒很是幸运。叫什么名字?告诉我你的住址?”

    “我们想称之为‘松树庄’,因为有很美的松树。本来叫‘月桂山庄’,颇有维多利亚时代的味道,是不是?”

    “‘月桂山庄’?霍洛圭的‘月桂山庄’?天哪!你打算做什么?你一定是在计划做什么吧?”

    汤米望着眼前这张长满白须的苍老脸孔。

    “你在那儿干什么啊?”阿特金森上校问,“不会是又去为国家办事了吧?”

    “这种年纪已经不行了。”汤米说,“我已经洗手不干了。”

    “那就奇怪了。只是嘴上说说而已,也许是遵照命令这样说的吧?毕竟,你知道,那个案子还有很多地方不清楚啊!”

    “你说的是什么案子?”汤米问。

    “你一定听过那个所谓的卡丁顿案。还有那些信——以及埃姆林·约翰逊的潜艇案。”

    “我仿佛有点想起来了。”汤米说。

    “其实跟潜水艇没什么关系。可因为这件事,人们开始注意到整个案情。而且又有了后来的那些信。不过,问题可以从政治上加以解决。对,是那些信。只要当局没收了那些信,情况应该会大有转变。当局应该把注意力放在当时政府内最受信任的几个人身上。竟然会发生这种事情,真是叫人惊讶,不是吗?确实惊人——害群之马经常是最受信任、看上去最没有问题的人物,最不受怀疑——自那以后,还有许多事情尚未查明。”上校闭上一只眼说,“你是被派来调查的,是不是?”

    “调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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