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箭在弦上,也不得不拦下来。
后头的左明珠正在犹豫纠结,听到这一声不可,栽了!
左承仕脸放了下来,“不知贤侄还有什么问题?”
王父也诧异了一下,这个儿子是自己最得意的一个,办事很稳妥的,怎么会在这个关头出声阻止,只是他相信他儿子,所以也没有开口相斥,而是等他说完。
“抱歉,左伯父,小侄要纠正一下,在下求的是您的小女儿,左伊。”王安石说的脸不慌心不跳的。
可是屏风后头的左明珠,却要吐血了,脸色一下子涨红了,她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这个人,可是没有想到,人家压根考虑的就不是她,这一瞬间,她愤怒了,若不是古代规矩颇多,她现在就跳出来
了。
一时间左承仕脸色僵硬。第一时间就想到,难道伊儿在上学期间做了什么事,比如私定终身之类的,如果是这样,他这个做爹的,非得打断她的腿不可。
“不知你是如何知道小女的,小女一直身体虚弱,很少出来见客。”左承仕心中愤怒,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第一时间就开口问道,语气平和,目光却很凌厉。
王安石自然不是笨人,恭敬的行礼道:“左伯父,请恕小侄冒昧,一年前小侄和父亲去贵府拜访,见到了令媛,她对那青花子石砚的一番见解,让小侄记忆犹新,所以待到金榜题名时,想上门求亲
,请伯父成全。”
一番话滴水不漏,左承仕一听不是女儿露了马脚,心中放心了一点,不过伊儿此刻身为探花郎的身份,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怎么可能许下婚姻,况且赵皇子那边还颇有心,此事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
躲在屏风后面的明珠却再也忍不住了,听王安石这么一说,想不到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上了那小贱人,如果是别的原因就算了,可是这个原因让她真正的愤怒了,凭什么,那丫头那时候长的那么丑,
凭什么他放着自己这个大美人不要,居然求那丫头,这时候,什么术士的话,她都抛在了脑后,刚刚还在犹豫,此刻只有被抛弃的愤怒感。
王安石老爹王益脸上也很不好看,儿子这么一反悔,让他很难做,但是事情发生了,他也没有办法,如果儿子喜欢的是左家小女,他做父亲的也不能阻止,怪就怪当初没有沟通好,他也想不通儿子
那是什么审美啊?不过安石自小自立成熟,打定的主意绝不轻易更改,所以王益只能尴尬的立在一边,说来说去都是自己理亏。
左父刚要寻机发怒拒绝,看到跑出来的大女儿,眼睛红红的喊了句:“爹……”
他的借口来了。
“王兄,不是我不答应,只是你们这临时改口,让我儿明珠如何是好,既然如此,那就请回吧。”说着万分不舍的把礼单退了回去。
王安石还想说什么,就被王父拖走了。
王益知道,这左承仕能做成这样,已经不错了,若不是儿子是新科进士,说不定要让家丁打出来,两家的关系也算完了。
一路上王安石也很郁闷,居然搞了这么大的乌龙,不知道那小孩会不会生气,如今这事情让父亲一闹,今后怕是更难了。
好在接下来的日子,马上就是赐官受职的时候,这是一个大日子,你完全不知道,国家会分配你去哪里,命运充满不确定性,而今天将是揭开真相的时候。
这一天,宣德门前,进士们再度云集,经过将近一个月的大吃大喝,参加各种聚会活动,很多进士明显胖了起来,也有一些似乎酒色过度,脸色苍白的很,但是无论是精神的还是病怏怏的,今日都
会准时的跑来,过了这村就没有这店,其他可以缺席,今天是绝对不可以的。
左伊尴尬的看着王安石,这货居然像啥事都没发生过一般,看到她来了,喊道:“这边。”
本来还变扭的左伊,不得不站到了王安石身边,客气的打招呼道:“斋长好。”
过了一会光哥才来,一脸懊恼的说:“今天忘记带帕子了,一路上人好多,碰到了手,脏死了。”一边说一边伸出自己那一双白白净净的手在外头,好像那不是自己的手一般。
本来还有些尴尬的气氛,被光哥这一打乱,就轻松了许多。
“司马大哥,你一点都不紧张你要去哪里为官啊?”左伊好奇的问道。
光哥负手而立,来回走了两圈,笑道:“哪里都是为国效力,有何紧张。”
说的周围一干人一阵唏嘘,像光哥这样的官二代当然不用担心,但是有的人家就指着去个富饶的地方,那个肥差,养活一家老小,自然是很在乎。
左伊其实也有些好奇,难道自己这样,就真被分配到一地去当父母官,那啥也太神奇了吧,早知道应该在现代去考个公务员,感受一下的。
看王安石也一脸镇静,即使被传本是状元的他,也没有一点波澜,这次的求亲事件,吹了,这货还是啥话都没有,倒是左伊一阵不自在。
算了,一起伸长脖子等吧。如果分配到太远的疙瘩,还可以拒绝,宋朝多么人性啊,你不去,皇帝也不敢怎么样你,有的人还会因此名声大振,当然还是少数人,后来的王安石就是这样,皇帝说,
老王啊,你来吧,做个厅长,如何?王安石像嗑药了一样,只摇头。
神宗皇帝又说,老王啊,那你来做个部长,如何?
嗑药的王安石继续摇头。
神宗继续唠叨,那做一个秘书长如何?
摇头。
神宗习惯的一级级加,好吧,你来做宰相吧。
这回王安石醒过来了,点了点头。
于是他就成了宰相。
左伊当然不能这样成为宰相,但是辞官也是可以的。几人又紧张又激动的聊着天,对未来充满了好奇,等赐官之后每人都有一定假期,那时候就可以衣锦还乡,想象着父老乡亲的讨好和恭维,实在
是人生一大喜事。
这时候几个内侍从宫中出来,手拿圣旨,那尖细的声音还没有传来的时候,众人已经规规矩矩排队站好了。
“陛下有旨,宣新科进士入宫晋见。”尖锐的声音高声响起,刺破每个人的耳膜,可是谁都不觉得这声音难听,甚至连最美的音乐也不过如此了。
进士们整了整衣冠,按照排名先后有序的站好,在内侍的带领下,有序安静,目不斜视的进宫了,这次和前一次又不一样,没有了上次的惊讶,心中更多是自信满满的感觉,不自觉已经有些官威的
感觉。
到了崇政殿门口,进士们齐齐的乖乖的等在了外头。
崇政殿是皇帝和大臣议事的地方,此刻就有一群苦逼的大臣早饭都没有吃就在里头像领导汇报工作。
“诸位进士请稍等。”内侍轻描淡写的说完这句话就入殿向皇帝复命去了。
进士们规规矩矩的等在外头,不少人一脸羡慕的望着殿内,能进去坐着议事的大臣都是国家权力中心的人,不知道猴年马月,自己也能有这样一天。
也有进士干脆在闭目养神。更有进士很紧张,虽然过一会儿就知道结果了,站在那里,腿肚子一直抖,恨不得冲进去看个究竟,不过看到大殿门口那威严的队伍,又没有那个胆,只得自己心中默念
,善了个哉,善了个哉,善了个哉……
终于,等了半个时辰,这些祖国的栋梁被太阳晒的晕晕的,就快倒下的时候,进去汇报工作的内侍终于出来了,不过是作为跟班,走在前头的正是老熟人,阎公公。
看到那细下巴,白皮肤,下巴上还有个浅浅的痘印,左伊一阵熟悉感,心中不再那么紧张了。
似乎是惯例,大家越紧张,越急切,那内侍废话越多,阎公公也是如此,想他一个阉人,如今居然有这么大的荣幸,一群新科进士乖乖的站在他的下面听他废话,那是多大的荣幸,多爽的感觉,阎
公公不紧不慢的开始老生常谈,什么精忠报国,什么十年寒窗,什么为国效力……
惹得一群人都昏昏欲睡,连左伊都快扛不住了,阎公公才话音一转,“此次科举,为国家录取了不少栋梁之才,今日为新科进士赐官受职……”
一听到赐官受职,那些昏昏欲睡的进士们立刻清醒了。
跟着大喊:“臣等必不负陛下之恩。”几百个进士从丹田发声,响彻云霄,殿内的仁宗听了心情很舒爽。
阎公公见这群小子这么识趣,不再唠叨了,终于开始进入正题了,“请进士听旨,第一甲第一名,汴京韩绛,为大理评事,通判江宁府。”
状元韩绛一听,激动的喜不自禁,江宁是肥差啊,而且一出任就是通判,可显尊贵。虽然有极大的激动,可是此刻周围的人都在认真听自己的官职,也没有心情去恭喜他。
“第一甲第二名,汴京司马光,出华州奉礼郎。”光哥听了脸色淡淡的,没有特别激动,当然和状元比,自然会差一点。
左伊伸着脖子,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第一次觉得阎公公长的十分可爱。
BUT,阎公公顿了一下,扫了一眼下头的人,继续读道:“第一甲第四名,泉州王安石,为签书淮南东路节度判官厅公事。”周围一片唏嘘,特别是第五名的,一脸愁苦。
左伊顾不上自己名字没有,就好奇的问道:“斋长那是什么意思?”
王安石苦笑道:“我被派去做一名幕僚。”
这个结果让大伙很吃惊,幕僚,一般是诸科的人去的,王安石到底得罪谁了,这么吃力不讨好、升官难的职务被分配到。
不过幸好,下一名,是很正常的官职,左伊也不知道怎么安慰王同学,她自己此刻心悠悠,还以为是老阎读漏了,但是也没有道理啊,等啊等,等到都读完了,有人欢喜有人忧,还是没有左伊。
一口气念了快一个小时了,左伊觉得自己的耐心都快用完了,恨不得立刻上去把老阎摇晃着,咆哮一顿:“怎么会没有我!你有木有搞错啊!善了个哉的!香蕉你个巴拉……”
等到最后一个终于结束了,老阎清清喉咙,又开始一堆的啰嗦和废话,终于等的左伊快跳脚的时候,一句清爽的:“诸官且退,即日起到吏部领取官印文书。”
“臣等谢过陛下。”听到内侍的称呼从诸位进士到诸官,大家还是兴奋了起来,又高声喊道。
老阎很满意,看着这些人对着自己拜,那个爽哪。
等拜完,老阎拍拍衣袖就要回去,左伊赶紧把他拉住,讨好的问:“阎大大,怎么没有在下的名字呢?”
老阎一看是左公子,很是恭敬,惹得刚刚一群进士心中讶异,此刻听探花郎去问怎么没有他的名字,才想起来。
阎公公脸色怪异,抱歉的说道:“这,左公子,怕是还有些问题,你过些时日朝廷可能会另有任命吧,请耐心等待。”然后顾不上唠嗑,匆匆的进殿了。
分了官,大伙都随意了,一群人窃窃私语。
“早就说这探花郎来路不正,如今不会是作弊被发现了吧,居然连官职都没有……”
“据说是礼部侍郎易大人的学生呢,不走后门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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