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是的,没错儿……邦纳小姐,她张着个大嘴,眼珠子都快暴了出来,就那么惊慌地眨着眼睛。”
“这就对了!”欣奇克利夫小姐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要让你用上自己那些灰色的脑细胞可真难呢。后来呢?继续。”
“可我再没有看见更多的了,真的。”
“你是说你看见了一个空屋子?那儿没人站着?也没人坐着?”
“不,当然不是这样。邦纳小姐瞪大着眼睛,哈蒙太太坐在一把椅子的扶手上,她的眼睛闭得紧紧的,手蒙住脸——跟个小孩似的。”
“很好,这是哈蒙太太和邦纳小姐。你还不明白我想干什么吗?难就难在我不想把我的想法灌到你的脑子里。但是,一旦把你看见的人排除,咱们就可以触及重点了,就是有没有你没看见的人。明白了吗?另外,除了桌子、椅子、菊花等等,还剩下一些人:朱莉娅·西蒙斯、斯韦特纳姆太太、伊斯特布鲁克太太——伊斯特布鲁克上校和埃德蒙·斯韦特纳姆这两人中的一个、多拉·邦纳、圆圆·哈蒙等。把他们一个一个勾掉。现在,想想,穆加特罗伊德,好好想想,这些人里当时有不在场的吗?”
一根树枝挂到了开着的窗户上,穆加特罗伊德小姐吓得微微跳起来。她闭着眼睛,自言自语……
“桌上的……花儿……大扶手椅……手电光还没有射到你,欣奇——哈蒙太太,是的……”
电话铃急促地响了起来。欣奇克利夫小姐走到电话机前。
“喂,是的。警察局?”
温顺的穆加特罗伊德小姐紧闭着双眼,脑海里复现起二十九日晚的情景。手电光,慢慢挨个儿扫……一伙人……窗子……沙发……多拉·邦纳……墙壁……摆着台灯的桌子……拱廊……左轮枪突然开火……
“……这可异乎寻常了!”穆加特罗伊德小姐说。
“什么?”欣奇克利夫小姐愤怒地冲着话筒喊,“从今天上午起就在那儿了?什么时候?见你的鬼去吧,你这会儿才打电话给我?我会让防止虐待动物协会找你麻烦的。疏忽大意?你只会说这些吗?”
她砰的一声挂上话筒。
“是那只狗,”她说道,“塞特红种狗。今早就在警察局——从八点开始。滴水未进!而那帮白痴这会儿才打电话来。我现在就去接它回来。”
她冲出了屋子,穆加特罗伊德小姐跟在她后面尖声喊道:“可你听着,欣奇,极为异乎寻常的事儿……我没法儿理解。”
欣奇克利夫小姐已经冲出了房门,跑向用作车库的木棚。
“等我回来再接着讲,”她喊道,“我不等你一块儿去了。你又像往常一样穿着卧室的拖鞋跑出来了!”
她揪下汽车的点火器,猛地把汽车倒出车库。穆加特罗伊德小姐敏捷地跳到路边。
“可你听着,欣奇,我必须告诉你——”
“等我回来……”
汽车又颠簸了一下,飞奔向前。穆加特罗伊德小姐的声音带着激动的高音隐约追随着汽车。
“可是,欣奇,她没有在场……”
3
头顶上的云层越积越厚,云朵的蓝色也越来越深。穆加特罗伊德小姐呆呆地站在那里,望着远去的汽车。这时,第一颗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
穆加特罗伊德小姐焦急地冲到一根晾衣服的绳子前。几小时前,她晾了两件圆领套衫和一套羊毛套装。与此同时,她依然在小声地自言自语。
“真是出人意料……哦,天哪,我来不及把这些都收下来了——本来都快晾干了……”
她拼命扯着不听使唤的衣夹,突然,她听到有人走近的声响,赶紧回过头。
随后,她灿然一笑,表示欢迎。
“您好啊,快请进屋吧,您会淋湿的。”
“我来帮您。”
“啊,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这些衣服要是再打湿,那可真烦人。我应该把绳子放下来,但我觉得够得着。”
“这是您的围巾。我帮您围在脖子上行吗?”
“啊,谢谢您……好的,也许……只要等我够到这个衣夹……”
羊毛围巾套上了她的脖子,然后,围巾猛然被拉紧……
穆加特罗伊德小姐的嘴张开了,但已喊不出任何声音,只有一声微弱的哽咽。
围巾越拉越紧……
4
从警察局回来的途中,欣奇克利夫小姐停下车,想捎上在街头匆匆赶路的马普尔小姐。
“您好啊,”她喊道,“您会淋透的,来同我们喝杯茶。我先前看见圆圆在等班车。这会儿回到牧师住宅,您就是一个人啦。来加入我们的行列吧。我和穆加特罗伊德正在重现案情,我觉得我们就要有眉目了。小心狗,它很紧张。”
“多漂亮的狗!”
“是的,是只可爱的母狗,难道不是吗?这帮蠢货从早上就把它留在警察局,却不通知我。我骂了他们一顿,这些懒惰的杂——哦,请原谅我用的词儿,我是被爱尔兰家里的马夫带大的。”
小巧的汽车颠簸了一下,转进砾石山庄的小后院。
两位女士刚下车,就被一大群急不可待的鸡鸭团团围住。
“该死的穆加特罗伊德,”欣奇克利夫小姐骂道,“她还没喂它们玉米。”
“玉米很难弄到吧?”马普尔小姐问道。
欣奇克利夫小姐眨眨眼。
“我跟农民大都很熟。”她回答说。
“嘘——嘘”地赶开鸡鸭后,她陪着马普尔小姐往木屋走去。
“希望您没有淋得太湿。”
“没有,这件雨衣非常好。”
“要是穆加特罗伊德没生火,我这就去弄。喂,穆加特罗伊德,这女人到哪儿去了?穆加特罗伊德!那狗跑到哪儿去啦?它也不见了。”
一声悠长而凄凉的悲号从外面传来。
“该死的傻母狗。”欣奇克利夫小姐大步走到门口,喊道:“嗨,库蒂——库蒂。该死的傻名儿,可他们显然是这样叫它的。我们必须给它另取个名儿。嗨,库蒂。”
那只塞特红种狗正嗅着躺在地上的什么东西,就在绷得很紧的绳子下,绳子上的几件衣服在风中翻卷。
“穆加特罗伊德甚至都想不到把晾的衣服收进家。她到底到哪儿去了?”
塞特红种狗又嗅了嗅似乎像一堆衣服的东西,然后翘起鼻子,又号叫起来。
“这狗是怎么回事儿?”
欣奇克利夫小姐大步流星地穿过草地。
马普尔小姐担忧地快步追上了她。然后她们双双站住了,任凭雨点打在身上,年老的女人搂住年轻女人的肩膀。欣奇克利夫小姐立在原地,俯视着地上面部抽搐、脸色乌青、吐着舌头的尸体。马普尔小姐感到自己手掌下的肌肉变得僵直而紧绷起来。
“无论是谁干的,我都要杀了那家伙,”欣奇克利夫小姐用平静的声音小声说道,“只要我捉住她……”
马普尔小姐问道:“她?”
欣奇克利夫小姐把一张愤怒的脸转向她。
“是的。我知道是谁——接近了……就是三个可能作案的人中的一个。”
她又站了片刻,低头望着死去的朋友,然后转身朝屋里走去。她的声音干涩,但很坚毅。
“我们必须打电话给警方,”她说,“等待他们到来的时候,我会告诉您。从某一方面讲,是因为我的错,穆加特罗伊德才会躺在这儿。我把这一切当成了游戏……但杀人可不是游戏……”
“是啊,”马普尔小姐道,“杀人不是游戏。”
“您对此有些了解,对吧?”欣奇克利夫小姐拿起听筒拨号时问道。
她简单报告之后,挂了电话。
“他们一会儿就到……是的,我听说以前您掺和过这种事儿……我想是埃德蒙·斯韦特纳姆告诉我的……您想听听我和穆加特罗伊德在做些什么吗?”
她简明扼要地描述了她前往警察局之前的谈话。
“就在我离开的时候,您知道吗,她在后面叫我……所以我才知道是个女人而不是男人……但愿我当时能等一等,但愿我停下来听一听!真该死,狗还可以在警局再待一刻钟的。”
“不要责备自己,我亲爱的,这样于事无补。谁也不是先知呀。”
“是啊,是啊……我记得什么东西敲打了一下窗户,也许她就在窗外,然后,肯定是这样,她肯定朝……这所房子走来……当时我和穆加特罗伊德互相大喊大叫,声嘶力竭……她听见了……她全都听见了……”
“您还没有告诉我您的朋友都说了些什么。”
“只有一句话!‘她没有在场。”’她顿了顿,“您明白了?有三个女人我们还没有排除:斯韦特纳姆太太、伊斯特布鲁克太太和朱莉娅·西蒙斯。这三人中的一个——当时不在场……她没有待在客厅里,因为她从另一道门溜出去到了过厅。”
“是的,”马普尔小姐说道,“我明白。”
“就是这三个女人中的一个。我不知道是哪一个,但我会找出来!”
“请原谅,”马普尔小姐说,“但她——我是说穆加特罗伊德小姐——她的说法是和您一模一样吗?”
“一模一样——您这是什么意思?”
“哦,亲爱的,我该怎么解释呢?您是这样说的:‘她——没——有——在——场。’每个字都加了重音。您瞧,可以用三种方式来说这句话:‘她’没有在场,重点指人;或者,她‘没有’在场,这就是确认嫌疑。还可以说——这跟您刚才说的方式很接近——她没有‘在场……’重音放在最后,就像没有重音一样。”
“我不知道。”欣奇克利夫小姐摇摇头,“我记不清了……真该死,我怎么会记得住呢?我想,她当然应该是说——‘她’没有在场才对。我想,那种说法更自然。可我不知道,这有什么区别吗?”
“有,”马普尔小姐若有所思地说,“我想是的。当然这是一个非常微小的暗示,不过我想这毕竟是个暗示。是的,应该说区别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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