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试探着地往前,试探了下她的鼻息。
“死了。”她转身故作镇定地对我说,然后让我给殷原武打电话,同时通知村里的其他人过来。她一面吩咐,一面还在各种嘀咕,虽然声音小,但我听得清楚。
她在说我是丧门星,说是因为我,才把王大娘给克死的。……
我没有反驳,倒是由着她。
只一会儿的功夫,村民们就过来了,七手八脚地开始布置灵堂,他们也在讨论,王大娘好好的人,怎么突然就走了呢……因为人多,我也帮不上忙,从里面退了出来,给殷原武打了通电话。
之前一直都是空号的电话,突然打通了。里面传出一个带着疑惑的男声,“请问您是谁,找我什么事情?”
他的声音听上去还有些疲惫,我这个电话早了点,现在也才七点多。
我犹豫了下,“那个,我是殷素,你……你回家趟吧,王大娘,走了……”我犹豫了下,稍微地解释了下。
然后,电话的那边,沉默了很久。
我也等着,知道这个消息实在是太震惊了,他需要些时间来慢慢消化。不过我也不着急,我可以等……
殷原武的声音再从电话里传来的时候,竟然带着层压抑不住地哭声,他低沉着问我,“你……你真是殷素吗?那事情……是……真的?”他断断续续,听声音就让人心疼。
“节哀顺变。你快些回来吧。”我说完之后,挂断电话。虽然知道生老病死迈不过去,但是从自己的嘴里说出,又是身边人,这样的感觉那叫一个微妙。
也……也挺难受的。
我等了一会儿,收到殷原武的短信,短信上说他已经在往回赶,也给我说了句谢谢……
估摸着,他现在难受,连打电话的精力都没有了。
之后我回到王大娘的家里,她的尸体已经被抬了出来,放在了棺材里。老刘头在做简单的验尸。他细细地检查,丝毫不惧尸体的恐怖和阵阵恶臭。
他见惯了尸体,我和他一比,实在太菜。
老刘头见到我过来,稍微招呼了句,“素素,你过来,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你。”
“嗯。”我点了点头,走到老王头的身旁,但是一颗心却悬在半空中,整个一七上八下的。“刘爷爷,您……您找我有事情?”
老刘头很是确切地点了点头,他站起来用湿布擦拭了下手,皱眉问我,“素素,你是发现尸体的?”
我点头,“我昨晚回来,在王大娘家里借宿的。然后今早我去敲她门的时候,发现她死在了床上,然后……然后我就回家叫人了……说谎说不圆泛,老刘头以为我是吓坏了,所以结结巴巴的,他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他将眉头紧皱成一团,“她,真的是昨晚或者今早死的吗?”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了。
幸好站在一旁的母亲帮我回答了这个问题,“当然是了,不然为什么昨天还是好好的,今天人就没有了。如果不是的话,难道……难道我们都见鬼了吗?”
她脸煞白煞白的,这世上还难得有她害怕的东西。
“是呀,是呀。”其他的几个村民也是连连点头,还压低声音地赔了一句,“如果不是的话,难不成是见鬼了吗?这……这不可能吧。”
这么多人见鬼,那……那妥妥也是够了。
“没事,没事,我就是问问。”老刘头不愿意引起太大的恐慌,只能遮掩着将事情盖了过去。可我就在他的身边,还是听到他嘀咕了句,“可这尸体一点都不像新近死去的,我怎么觉得,至少有一星期呢。”
我头皮一阵发麻,他……他眼睛能不能不要那么毒。
这话很小声,只有我一个人听到了。至于其他人,他们没有听到,就放心地散开,继续做自己的事情。也把灵堂搭建好,你一言我一句地聊着。
纷纷说,这就是命,上次王大娘躲过去了,但这次逃不过了。
他们并不知道,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根本不是王大娘……
……
灵堂很快布置好,呆到晚上,殷原武才风风火火地赶回来,他一双眼睛哭得红肿,一进屋二话不说地就跪在了棺材前,然后重重地扣了三个响头。
他那模样,简直是一个大写的憔悴。
我看着,也非常心疼。
我隔着些距离,看到有男人走了过去,将已经瘫软的他拉了起来,招呼他下去洗把脸,换件衣服……
他心里很难过,但是现在需要振作,葬礼的事情我们只能帮忙,关键时刻还是要他自己拿主意。所以,他不能倒下……
村里还专门给王大娘找了两哭坟的人,此刻正嘤嘤地哭着,听着可凄凉了……
我坐在椅子上,躲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撑住昏昏欲睡的脑袋。
有感慨,所以自言自语地说了句,“以后怕是没有人,值得我这样哭……”
不是我冷血,实在是这世上对我好的人太少,连母亲都一口一个地叫我扫把星,我一回家就板着张脸,生怕我被卫家赶出来,让她赔钱……
我都不可能为她哭,那我还能为谁哭……
戒指闪过一道光泽,卫阙从里面钻了出来。他一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也习惯了。并没有太多的惊讶,就抬起眼睛,稍微地看了他眼,“你来了……”
这不是问句,我只是陈述个事情。
卫阙在我的旁边坐下,他反坐着,下巴撑在椅子靠背上,优哉游哉地说。“我都不知道自己死的时候,有没有人给我哭过……”
他有感而发。
我在心里琢磨了圈,他应该不记得了。但是根据我对卫家上下的了解,卫太太一定哭得非常伤心,她是非常喜欢卫阙的,否则不会给他做长生牌位,也盼着可以见到他的灵魂,再和他聊上两句。
还有林晓暖,她号称是卫阙的未婚妻,虽然我不喜欢她,但平心而论,她应该也为卫阙挤过几滴眼泪。
这样算来,他貌似比我幸福那么一丢丢。
因为,我都不知道自己死的时候,有没有会为了我,哭一哭。
所以我冲着卫阙抱怨了句,“反正,我死的时候,应该不会有人为了我哭……”
这话说得,可落寞了。
以至于卫阙都有些可怜我,他倒是补充了句,“大不了,你死的时候,我给你哭,这样可以了吧?如果不够,我在去地府,给你找十七八个亡魂,陪着一道……”
我知道他是好心,也是在安慰我……可为什么这话一说出来,我就觉得变了味道。
我觉得,他是在咒我去死。
而且我死了,为什么要他给我哭,不但如此,为什么还要找鬼给我哭坟……我稍微琢磨了圈,只能说这样的画面,简直是……简直是不能再美了!
我觉得,自己现在都不敢死了。
所以我给了卫阙一个眼神,让他自己消停会,然后将整个人趴在桌子上,意兴阑珊地说,“按照村里的规矩,王大娘的棺材会在屋里停三天,然后七天后上山,我不是亲属,只是邻居,所以守到明天早上就可以走了。到时候我会给王勇打电话,让他到镇上来接我。”
为什么是到镇上,因为我们殷家村汽车开不进去。
“行。”卫阙点头,这事情我给他汇报了都中。
我就迷迷糊糊地,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卫阙守了我一会儿,似梦非梦我听到他给我说走了。我琢磨了圈,留着他没意思,他爱走就走……
主要是,我就只想睡觉,哪还顾得上他……
我是感觉有人在摇晃我的胳膊,他的身上还有一阵厚重的烟土味道,才不爽地一边揉眼睛,一边伸懒腰。
“我好困,我想睡觉……”
意识在恢复的同时,我就这事情表示了自己极大的不满,然后稍微抱怨了句。然后我微微地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殷原武那张十分憔悴的脸。
他脸上布满死灰,精气神都不见了,宛如一行尸走肉。
我赶忙站了起来,陪着小心地看了他眼,“原武哥,你有事情找我吗?我……有什么事情是我可以帮忙的?”我说得特别小心,就怕自己一个措辞不对,又触犯到了他敏感的神经。
殷原武苦涩地冲着我笑了笑,轻轻摇头。
“也……也没有什么事情……”他的双眼充斥血丝,开口的同时也带着些为难。“我只是谢谢你,听说是你发现了尸体,也是你……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让我回来,不然……”
不然那他就错过了。
他夸我,我肯定觉得不好意思,事实上我也真没有帮什么忙……也就稍微给他打了个电话,把这边的情况给他说了下。“原武哥哥,你不要这样,我们都是邻居。”
我挺勉强地冲着他笑了笑。
但是下一刻,有什么东西堵住了我的耳朵,我瞬间什么都挺不到了……仿佛耳聋。
眼前也是一片白雾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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