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迟疑了下，事情已经如此，自然没有再瞒着洛安的必要了，于是非常干脆地点了点头。
他呢，瑟瑟地苦笑了声，“果然，我就知道。”
“你知道相机都有人脸识别的功能。”我叹了口气，带着满满的遗憾，稍微停顿了下，才是继续往下说，“我透过人脸识别的正方形，看到湖面里藏着一张张水鬼的脸，它们或没有眼睛，或没有嘴巴，或面目狰狞，或故作和善……反正都是死死地盯着岸上的你们，盼望着你们可以快些下水，成为它们的替身。”
所以，我那时才会被吓得连相机都握不住，俨然一副见鬼的模样。
洛安听到这里，更是苦涩地笑了笑，竟然还有心情在这时候开玩笑，“我还记得那时候殷成仁故意刺激你，说你那副表情是不是见鬼了？我当时也是跟着他不厚道地笑了笑，现在想想您倒是真的见到了鬼了呀！”
是呀，我那是真的见到鬼了。
我眼眸微微一黯，洛安却是自顾自地往下说，“对，你也不能说自己见到鬼了。这话，我看是没有人会相信的。鬼这玩意，在亲眼看到之前，我……我觉得它吧，是不存在的。”
就我那时吧，倘若干脆直接地告诉他们，我看到湖里有水鬼，估计只会引来蓉儿和小晴他们的大笑，引来殷成仁更大的嘲讽，对阻止他们下水丝毫用处都派不上。
他们只会把这，当成是最无聊的封建迷信，然后笑笑，嗤之以鼻。
一丝一毫，都不会放在心上。
然后该嘲讽嘲讽，该下水下水……反正我不说有水鬼他们会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可倘若我说有水鬼他们得把我的话当成个大笑话。那种可以用来笑一辈子的笑话——
我心里还在OS的时候，洛安却是一下子把我的手握住，一双眼睛里迸发出最后的希冀。我知道他要说什么，本想着把自己的手拽出来，无声地表示拒绝。
但是，他拽得好紧……我的手根本没法抽出来……
我这没有办法，只能轻轻地叹了口气，“洛安，你是打算让我救殷成仁吗？”
我问得那叫一个干脆，竟然都没有一丝一毫的转弯，直接就把这个问题干脆地抛了出去，惊得洛安都忘记了点头，只是呆呆愣愣地看着我……
“可是，我办不到。”他是打算点头的，但是我比他快了那么一丢丢，直接干脆地表示，自己能力有限，这事情不是我能做到的。
而且，我和殷成仁其实不是很熟，我也不是那什么新时代的活雷锋，和拼尽全力地救人相比，我更想明哲保身，保住自己的性命就成。我知道自己这样很狭隘，但是人类本身，就是趋利避害的生物。
所以，我这时置身事外，绝对合情合理，而且特别理智。
“不，你办得到。”洛安眼眸如电地盯着我，仿佛要将我看穿看透，“你能看到水鬼，还能用铁扇对付我……对，你刚刚还用手指停在我的额头上，能用这个和我交谈。殷素，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厉害的人，你懂这么多，为什么说你没有办法？”
我冲着洛安地扯了扯嘴角，终于把自己的手从他的手里抽了出来，我真的很想问问，他是不是眼睛不大好，不然到底是从什么地方看出我很厉害的？
我那时是可以用铁扇和他对峙，但是并没有处于上风，是刚巧青鸿出现，才把洛安赶走的。
青鸿和卫阙我也特别了解，他们两都是最怕麻烦的，我倘若把这事情告诉他们，他们肯定一副这和你什么关系的模样，然后两手叉腰表示不要管……他们这反应我就是不动脑袋都能想出来，也就不用特别去追问了。
“你真没有办法吗？”洛安失望地叹了口气，“也是，殷成仁他是你的弟弟，你难道会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弟弟去死吗？这但凡有法子的，都会想着帮一帮。”
就好像他，和小晴蓉儿他们只是朋友的关系，但是眼睁睁地看着她们被水鬼带走，明明束手无策，还是要放手一搏，以至于把自己都赔了进去。
这还不算，他现在更多的只是无奈和惋惜，并没有太多的后悔。
他不后悔，当时把绳子系在了自己的身上，然后走到水里去钓水鬼……他只是恨，没有把蓉儿和小晴救起来。
我和他一比，还真是高下立断。
我会觉得有些难堪，缓缓地站了起来，用手支撑着洗手台，“无论如何，我还是谢谢你今天过来和我说这些。我会提醒殷成仁注意的。但是他会不会相信我的话，能不能逃出生天，这就不在我的控制范围内。”
我能帮到这里，剩下的还要看他自己。
洛安听我这么说，竟然连连点头，“殷素，您能帮忙告知他一声已经很不容易了。我也希望他能相信。那盯上他的，是湖里最厉害的水鬼。他在水下看到殷成仁，激动得不行，说那具身子归他了。”
然后洛安报出了爷爷的名字，爷爷捉鬼那么多年，它们知道并不稀奇，也因为捉鬼多了，让小鬼们积怨极深，它们当然没有本事直接报复到爷爷的身上，可倘若能够报复到爷爷后人的身上，这也是不错的。
所以，也是殷成仁倒霉。
我背对着洛安，稍微洗了把脸，想要平复一下心情。洛安瞧见我打开的水龙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脸上更是添了一抹恐惧。
他抖着声音问我，“殷素，你有看到一部电影吗？叫《鬼鲨》。”
我摇了摇头，我对电影并不是特别感冒，平时也只是觉得无聊，用这些东西来聊以自慰打发时间。《鬼鲨》这部电影我是没有看过，但是在豆瓣上看到过影评，貌似是一部不怎么样的垃圾电影，就打着特效酷炫和灾难冒险片的旗号，但实则还比不过那部赫赫有名的《大白鲨》的百分之一。而且我更不明白，都这个节骨眼了，为什么洛安要提到鬼鲨呢？
我将身子转了回来，甚是疑惑地打量了他眼，等着他嘴里说出的下文。
洛安吐了口气，似乎想要平静下内心的恐惧，稍微一顿之后才是缓缓开口。“盯上殷成仁的水鬼，便和鬼鲨里的鲨鱼一样，它能穿梭不同的水域，通过水到达不同的地方，只要有水的地方可能就藏匿着它的身影，所以被它盯上的目标，根本无处可逃。”
穿梭不同的水域？
也就是说，它不单会在河里，也会出现在井里，甚至于盛满水的盆子里、水槽、杯子……
亦或者，地上的积水坑里。
总之有水的地方，都有它……
倘若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地球上有超过百分之七十的部分都是水，水不但是生活中的必须，更是随处可见，一抬头一低头都能看到——
它这技能，简直是逆天！
我几乎可以确定，殷成仁是逃不掉了，他的身边不可能没有水，也一定会成为水鬼的替身。
我觉得甚是惋惜，只能冲着洛安轻轻地摇头。
不过我还是谢谢他过来，把这些事情告诉给我知道。洛安说完之后，也稍微松了口气，告诉我他要回去了……像他这么善良的人，就算做了水鬼，估摸着也不愿意去寻找替身，用别人的性命成全自己的逍遥……
所以，我几乎可以断定，他将永远地停留在那里，做一只凄凉可怜的水鬼。而且还会因为不合群，被其他水鬼欺辱。
但这是他的选择，他并不后悔。
洛安同我说了句谢谢，然后从水槽那里离开了。他就是从这里出来的，当然是从这里回去。
我默默地看着他回去，神情恍惚，觉得自己仿佛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不，那不是梦，那是确切存在的。
我是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仿佛在这一刻被抽空了，站立的时候双腿都在一个劲儿地发颤。那镜子里的人虽然是我，但是却又变得无比陌生。
反正厕所这地方，我是呆不下去了。
只能用手打脸，强迫自己快些把精神打起来。然后推门走了出去，也不知道是凑巧还是什么，刚好碰到殷成仁从外面回来。
他皱着眉，特别不爽地瞪了我眼，“殷素你真是的，上个厕所还能上那么久，你是掉进去了吗？”
如果不是答应过洛安，要提醒他水鬼的事情，我估摸着听到刚才那话，能转身就走了。
他这性子不改改，肯定活不长……
不过他这都被水鬼盯上了，还能活得长久吗？
我用看死人般的眼神，无比同情地看了殷成仁一眼。“那个，洛安……”
“我说过了，你不要在我的面前提到他，你忘记了吗？”我这都还没有来得及说是什么事情呢，就被殷成仁特别蛮狠地打断，然后他将门重重地关上！还扬言说如果我不保持沉默，他就去厨房拔刀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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