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复青!瓦上高树
摇娉婷。
天上鸣铃
幽复清。树间小鸟
啼怨声。
帝啊,上界生涯温复淳。
低城飘下太平音。
——你来何事泪飘零,
如何消尽好青春?
泪珠飘落萦心曲,
迷茫如雨蒙华屋;
何事又离愁,
凝思悠复悠。
霏霏窗外雨;滴滴淋街宇;
似为我忧心,低吟凄楚声。
泪珠飘落知何以?
忧思宛转凝胸际:
嫌厌未曾栽,
心烦无故来。
瓦上长天
泪珠飘落萦心曲
沉沉多怨虑,不识愁何处;
无爱亦无憎,微心争不宁?
园子
西茉纳,八月的园子
是芬芳、丰满而温柔的:
它有芜菁和莱菔,
茄子和甜萝卜,
而在那些惨白的生菜间,
还有那病人吃的莴苣;
再远些,那是一片白菜,
我们的园子是丰满而温柔的。
豌豆沿着攀竿爬上去;
那些攀竿正象那些
穿着饰红花的绿衫子的少妇一样。
这里是蚕豆,
这里是从耶路撒冷来的葫芦。
胡葱一时都抽出来了,
又用一顶王冕装饰着自己,
我们的园子是丰满而温柔的。
周身披着花边的天门冬
结熟了它们的珊瑚的种子;
那些链花,虔诚的贞女,
已用它们的棚架做了一个花玻璃大窗,
而那些无思无虑的南瓜
在好太阳中鼓起了它们的颊;
人们闻到百里香和茴香的气味,
我们的园子是丰满和温柔的。
幸福
幸福是在草场中。快跑过去,快跑过去。
幸福是在草场中,快跑过去,它就要溜了。
假如你要捉住它,快跑过去,快跑过去。
假如你要捉住它,快跑过去,它就要溜了。
在杉菜和野茴香中,快跑过去,快跑过去。
在杉菜和野茴香中,快跑过去,它就要溜了。
在羊角上,快跑过去,快跑过去。
在羊角上,快跑过去,它就要溜了。
在小溪的波上,快跑过去,快跑过去。
在小溪的波上,快跑过去,它就要溜了。
从林檎树到樱桃树,快跑过去,快跑过去。
从林檎树到樱桃树,快跑过去,它就要溜了。
跳过篱垣,快跑过去,快跑过去。
跳过篱垣,快跑过去!它已溜了!
屋子会充满了蔷薇
屋子会充满了蔷薇和黄蜂,
在午后,人们会在那儿听到晚祷声,
而那些颜色像透明的宝石的葡萄
似乎会在太阳下舒徐的幽荫中睡觉。
我在那儿会多么地爱你!我给你我整个的心,(它是二十四岁)和我的善讽的心灵,
我的骄傲,我的白蔷薇的诗也不例外;
然而我却不认得你,你是并不存在,
我只知道,如果你是活着的,
如果你是像我一样地在牧场深处,
我们便会欢笑着接吻,在金色的蜂群下,
在凉爽的溪流边,在浓密的树叶下。
我们只会听到太阳的暑热。
在你的耳上,你会有胡桃树的阴影,
随后我们会停止了笑,密合我们的嘴,
来说那人们不能说的我们的爱情;
于是我会找到了,在你的嘴唇的胭脂色上,
金色的葡萄的味,红蔷薇的味,蜂儿的味。
少女
那少女是洁白的,
在她的宽阔的袖口里,她的腕上有蓝色的静脉。
人们不知道她为什么笑着。
有时她喊着,
声音是刺耳的。
难道她恐怕
在路上采花的时候摘了你们的心去吗?
有时人们说她是知情的。
不见得老是这样吧。
她是低声小语着的。
“哦!我亲爱的!啊,啊……
……你想想……礼拜三
我见过他……我笑……了。”她这样说。
有一个青年人苦痛的时候,她先就不作声了:
她十分吃惊,不再笑了。
在小径上
她双手采满了
有刺的灌木和蕨薇。
她是颀长的,她是洁白的,
她有很温存的手臂。
她是亭亭地立着而低下了头的。
生活
为了把脚践踏在夜的心坎儿上,我是一个落在
缀星的网中的人。
我不知道世人
所熟稔的安息,就是我的睡眠
也被天所吞噬了。
我的岁月底袒裸啊,
人们已将你钉上十字架;
森林的鸟儿们
在微温的空气中,冻僵了。
啊!你们从树上坠了下来。
房中的晨曦
曦光前来触到一个在睡眠中的头,
它滑到额骨上,
而确信这正是昨天的那个人。
那些颜色,照着它们的久长的不作声的习惯,踏着轻轻的步子,从窗户进来。
白色是从谛木尔来的,触过巴力斯丁,
而现在它在床上弯身而躺下,
而这另一个怅然离开了中国的颜色,
现在是在镜子上,
一靠近它
就把深度给了它。
另一个颜色走到衣橱边去,给它擦了一点黄色,这一个颜色把安息在床上的
那个人的命运
又渲染上黑色。
于是知道这些的那个灵魂,
这老是在那躺着的躯体旁的不安的母亲:
“不幸并没有加在我们身上,
因为我的人世的躯体
是在半明半暗中呼吸着。
除了不要受苦难
和灵魂受到闭门羹
而无家可归以外,
便没有更大的苦痛了。
有一天我会没有了这个在我身边的大躯体;
我很喜欢推测那在床巾下面的他的形体,
那在他的难行的三角州中流着的我的朋友的血以及那只有时
在什么梦下面
稍微动一动
而在这躯体和它的灵魂中
不留一点痕迹的手。
可是他是睡着,我们不要想吧,免得惊醒他,这并不是很难的
只要注意就够了,
让人们不听见我,像那生长着的枝叶
和青草地上的蔷薇一样。”
一只狼
白昼使我惊异而黑夜使我恐怖夏天纠缠着我而冬天追踪着我
一头野兽把他的脚爪放在
雪上沙上或泥泞中
把它的来处比我的步子更远的脚爪放在一个踪迹上在那里
死亡有生活的印痕。
应和
自然是一庙堂,那里活的柱石不时地传出模糊隐约的语音……人穿过象征的林从那里经行,树林望着他,投以熟稔的凝视。
正如悠长的回声遥遥地合并,
归入一个幽黑而渊深的和协——
广大有如光明,浩漫有如黑夜——
香味,颜色和声音都互相呼应。
有的香味新鲜如儿童的肌肤,
柔和有如洞箫,翠绿有如草场,
——别的香味呢,腐烂,轩昂而丰富,
具有着无极限的品物底扩张,
如琥珀香、麝香、安息香,篆烟香,那样歌唱性灵和官感的欢狂。
异国的芬芳
秋天暖和的晚间,当我闭了眼呼吸着你炙热的胸膛的香味,我就看见展开了幸福的海湄,炫照着一片单调太阳的火焰;
一个闲懒的岛,那里“自然”产生奇异的树和甘美可口的果子;
产生身体苗条壮健的小伙子,
和眼睛坦白叫人惊异的女人。
被你的香领向那些迷人地方,我看见一个港,满是风帆桅樯,都还显着大海的风波的劳色,
同时那绿色的罗望子的芬芳——
在空中浮动又在我鼻孔充塞,
在我心灵中和入水手的歌唱。
黄昏的和谐
现在时候到了,在茎上震颤颤,每朵花氤氲浮动,像一炉香篆;音和香味在黄昏的空中回转;忧郁的圆舞曲和懒散的昏眩。
每朵花氤氲浮动,像一炉香篆;提琴颤动,恰似心儿受了伤残;忧郁的圆舞曲和懒散的昏眩!天悲哀而美丽,像一个大祭坛。
提琴颤动,恰似心儿受了伤残,一颗柔心,它恨虚无的黑漫漫!天悲哀而美丽,像一个大祭坛;太阳在它自己的凝血中沉湮……
一颗柔心(它恨虚无的黑漫漫)
收拾起光辉昔日的全部余残!
太阳在它自己的凝血中沉湮……我心头你的记忆“发光”般明灿!
秋歌一
不久我们将沉入寒冷的幽暗,再会,我们太短的夏日的辉煌!我已经听到,带着阴森的震撼,薪木在庭院的石上声声应响。
整个冬日将回到我心头:愤怒,
憎恨,战栗,恐怖,和强迫的劳苦,正如太阳做北极地狱的囚徒,
我的心将是红冷的一块顽物。
我战栗着听块块坠下的柴木;筑刑架也没有更沉着的回响。我心灵好似个堡垒,终于屈服,受了沉重不倦的撞角的击撞。
为这单调的震撼所摇,我好像
什么地方有人匆忙把棺材钉……
给谁?——昨天是夏;今天秋已临降!
这神秘的声响好像催促登程。
二
我爱你长晴碧辉,温柔的美人,可是我今朝觉得事事尽堪伤,你的爱情和妆室,和炉火温存,看来都不及海上辉煌的太阳。
然而爱我,温柔的心!做个慈母,纵然是对刁儿,纵然是对逆子;恋人或妹妹,请你做光耀的秋
或残阳的温柔,由它短暂如此。
短工作!坟墓在等;它贪心无厌!
啊!容我把我的头靠在你膝上,怅惜着那酷热的白色的夏天,
去尝味那残秋的温柔的黄光。
音乐
音乐时常飘我去,如在大海中!向我苍白的星
在浓雾荫下或在浩漫的太空,我扬帆望前进;
胸膛向前挺,又鼓起我的两肺,好像张满布帆,
我攀登重波积浪的高高的背——黑夜里分辨难。
我感到苦难的船的一切热情在我心头震颤;
顺风,暴风和临着巨涡的时辰,
它起来的痉挛
摇抚我。——有时,波平有如大明镜,照我绝望孤影!
风景
为要纯洁地写我的牧歌,我愿躺在天旁边,像占星家们一般,和那些钟楼为邻,梦沉沉谛听它们为风飘去的庄严颂歌声。两手托腮,在我最高的顶楼上,我将看见那歌吟冗语的工场;烟囱,钟楼,都会的这些桅樯,和使人梦想永恒的无边昊苍。
温柔的是隔着那些雾霭望见
星星生自碧空,灯火生自窗间,烟煤的江河高高地升到苍穹,月亮倾泻出它的苍白的迷梦。我将看见春天,夏天和秋天,而当单调白雪的冬来到眼前,我就要到处关上窗扉,关上门,在黑暗中建筑我仙境的宫廷。
那时我将梦到微青色的天边,
花园,在纯白之中泣诉的喷泉,
亲吻,鸟儿(它们从早到晚地啼)
和田园诗所有最稚气的一切。
乱民徒然在我窗前兴波无休,
不会叫我从小桌抬起我的头;
因为我将要沉湮于逸乐狂欢,
可以随心任意地召唤回春天,
可以从我心头取出一片太阳,
又造成温雾,用我炙热的思想。
声音
我的摇篮靠着书库——这阴森森
巴贝尔塔,有小说,科学,词话,
一切,拉丁的灰烬和希腊的尘,
都混和着。我像对开本似高大。
两个声音对我说话。狡狯,肯定,
一个说:“世界是一个糕,蜜蜜甜,
我可以(那时你的快乐就无尽)
使得你的胃口那么大,那么健。”
别一个说:“来吧!到梦里来旅行,
超越过可能,超越过已知!”
于是它歌唱,像沙滩上的风声,
啼唤的幽灵,也不知从何而至,
声声都悦耳,却也使耳朵惊却。
我回答了你:“是的!柔和的声音!”
从此后就来了,哎!那可以称做
我的伤和宿命。在浩漫的生存
布景后面,在深渊最黑暗所在,
我清楚地看见那些奇异世界,
于是,受了我出神的明眼的害,
我曳着一些蛇——它们咬我的鞋。
于是从那时候起,好像先知,
我那么多情地爱着沙漠和海;
我在哀悼中欢笑,欢庆中泪湿,又在最苦的酒里找到美味来;
我惯常把事实当作虚谎玄空
眼睛向着天,我坠落到窟窿里。
声音却安慰我说:“保留你的梦:
哲人还没有狂人那样美丽!”
无题
夜间的水,朦胧的蛇,
幼小的呼啸和无人识的罗盘方位;
什么日子雪,什么日子海?对我说。
什么日子云,
你自己的回音和干涸的河床?
对我说。
——我不对你说:你在嘴唇间据有了我,我给你接吻,但并非光明。
但愿你有了夜的同情已足够
而其余的遗给暗影,
因为我并不是为了
什么也不问的嘴唇的干渴而生的。
海岸
如果不是那
它在远方为自己创造的
纤弱的,洁白的水沫的蔷薇,
谁会来对我说
它动着胸膛呼吸,
它是生活着,
它内心有一片热情,
它需要整个世界,
这青色的,宁静的,七月的海?
夜之光
夜间,我在想着
那边的白昼,
那边,这个夜是白昼。
那里是在迎太阳而开着百花的快乐的小阳伞下,而现在照着我的,
却是瘦瘦的月。
这里的周遭,
虽然一切都那么平静那么沉寂,那么幽暗,
我却看见那些轻快的人们
——匆忙,鲜明的衣衫,笑——
充分享受地不断
消耗着他们所有的光,
当有人在那边说:
“已经是夜了”的时候
就要为我所有的光。
现在
我处身的这个夜,
你贴近着我
那么睡沉沉又那么无太阳的夜,在这个
夜和睡眠的月光里
我想着那有我
看不见的光的
你的梦的彼岸。
那里是白昼,而你散着步
——你在睡眠中微笑——
带着这片那么快乐,那么是花的开着的微笑,
竟至夜和我都觉得
它决不会是这里的。
杜爱罗河谣曲
杜爱罗河,杜爱罗河,没有人伴你向前流;没有人停下来谛听
你的永恒的水之歌讴。
不知是冷漠还是卑怯,对着你,城市背脸相向。
它不愿在你的镜里
看见它没有牙齿的城墙。
老杜爱罗河,你微笑着,在你的银色的须间,
一边把收剩的谷麦,
用你的谣曲来磨碾。
而在那些石头的圣人,
和魔法的白杨树间,
你经过,在你的波里带着恋爱的语言,语言。
谁能像你一样,
安静而同时向前推,永远唱着同样的诗句,但却用着不同的水。
杜爱罗河,杜爱罗河,没有人和你一起向前流,没有人愿意来注意
你被遗忘的永恒的歌讴。
除非是那些恋人们——
他们问着,从他们的灵魂间,又撒播在你的波沫里,
恋爱的语言,语言。
胡加河谣曲
碧色,碧色,碧色的水流,胡加河的迷人的水流,
在你摇篮时已看见你的山松,把你映照得碧油油。
——圣赛巴斯谛昂的树林,在阴暗的山地上繁滋,
它们在腰肋上受了伤,
渗漏出金色的流脂。
你给那碧色的半臂,
碧色的眼睛,碧色的月魄,给那些蜜蜂窠——这温柔底小宫殿——映照成碧色。
你显着碧色——你从波沫间
透露出来的初度的羞颜——
因为你梦想,梦想着(那么娇小)
那地中海的好姻缘。
白杨,那么许多白杨,
都为了你的缘故自尽,
倒下来敲碎你碧色,碧色的宝盒底碧色的水晶。
纯银装就的古安加,
想在你那里照她玉体的皓素,伸长了身体,踮起了脚,
踏着她的三十根圆柱。
不要尽想着你的结婚,
不要想啊,你这样碧晶晶,胡加河的水啊,却要染成蓝,染成紫,又染成青。
不要那么匆匆地染上那些不是你的色彩。你的唇儿将有盐味来,你的乳房将有糖味来。
而你此时却这样碧,这样碧——
何处是那些半臂和月光
松树,白杨和高塔,
和你胡加河上游的梦想?
海水谣
在远方,
大海笑盈盈。浪是牙齿,天是嘴唇。
不安的少女,你卖的什么,要把你的乳房耸起?
——先生,我卖的是大海的水。
乌黑的少年,你带的什么,和你的血混在一起?
——先生,我带的是大海的水。
这些咸的眼泪,
妈啊,是从哪儿来的?
——先生,我哭出的是大海的水。
心儿啊,这苦味儿是从哪里来的?——比这苦得多呢,大海的水。
在远方,
大海笑盈盈。浪是牙齿,天是嘴唇。
小广场谣
孩子:
我:
孩子:
我:
孩子:
我:
孩子:孩子们唱歌在静静的夜里:澄净的泉水,清澈的小溪!
你的神圣的心什么使它欢喜?
是一阵钟声消失在雾里。
让我们唱歌吧,在这小广场里,澄净的泉水清澈的小溪!
你那青春的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一枝纯白的水仙,
一朵血红的玫瑰。
把它们浸在
古谣曲的水里。澄净的泉水,清澈的小溪!
你有甚么感觉
在你那又红又渴的嘴里?
我觉得的是
我这大头颅骨的滋味。
那么就来饮取古谣曲的静水。澄净的泉水,清澈的小溪!我:
孩子:
我:
孩子:
我:
孩子:为什么你要走去
和小广场这样远离?
因为我要去寻找
魔法师和公主王妃!
是谁把诗人的道路指示给你?
是古谣曲的泉水和小溪。
难道你要走得很远离开海洋和陆地?
我的丝一般的心里
充满了光明,
充满了失去的钟声,
还有水仙和蜜蜂。
我要走得很远,
远过这些山,
远过这些海,
一直走到星星边,
去求主基利斯督
还给我
被故事传说培养成熟的那颗旧日的童心,
和鸟羽编的帽子,
以及游戏用的木剑。
让我们唱歌吧在这小广场里,澄净的泉水,清澈的小溪!
给风吹伤的
枯干的凤尾草
叶上的大眸子,
在为死掉的叶子哭泣。
塞维拉小曲
——赠索丽妲•沙里纳思
橙子林里,
透了晨曦,
金黄的小蜜蜂,出来找蜜。
蜜呀蜜呀它在哪里?
蜜呀蜜呀
它在青花里,
伊莎佩儿,
在那迷迭香花里。
(描金的小凳子给靡尔小子。
金漆的椅子
给他的妻子。)
橙子林里,透了晨曦。
海螺
——给纳达丽妲•希美奈思
他们带给我一个海螺。
它里面在讴歌
一幅海图。
我的心儿
涨满了水波,
暗如影,亮如银,
小鱼儿游了许多。
他们带给我一个海螺。
冶游郎
冶游郎,
小小的冶游郎。
你家里烧着百里香。
不用调笑,不用彷徨,我已把门儿锁上。
用纯银的钥匙锁上。把钥匙系在腰带上。腰带上有铭文一行:我的心儿在远方。
你别再到我街上散步。
一切都教风吹过。
冶游郎,
小小的冶游郎。
你家里烧着百里香。
小夜曲
——献祭洛贝•特•维迦
在河岸的两旁,夜色浸得水汪汪,在罗丽妲的心头,花儿为爱情而亡。
花儿为爱情而亡。
在三月的桥上,裸体的夜在歌唱。罗丽妲在洗澡,用咸水和甘松香。
花儿为爱情而亡。
茴香和白银的夜
照耀在屋顶上。
流水和明镜的银光。
你的大腿的茴香。
花儿为爱情而亡。
最初的愿望小曲
在鲜绿的清晨,我愿意做一颗心。
一颗心。
在成熟的夜晚,我愿意做一只黄莺。一只黄莺。
(灵魂啊,
披上橙子的颜色。
灵魂啊,
披上爱情的颜色。)
在活泼的清晨我愿意做我一颗心。
在沉寂的夜晚,
我愿意做我的声音。
一只黄莺。
灵魂啊,
披上橙子的颜色吧!
灵魂啊,
披上爱情的颜色吧!
绿啊,我多么爱你这绿色。
绿的风,绿的树枝。
船在海上,
马在山中。
影子裹住她的腰,
她在露台上做梦。
绿的肌肉,绿的头发,
还有银子般沁凉的眼睛。
绿啊,我多么爱你这绿色。
在吉卜赛人的月亮下,
一切东西都看着她,
而她却看不见它们。
绿啊,我多么爱你这绿色,繁星似的霜花
和那打开黎明之路的
黑暗的鱼一同来到。
无花果用砂皮似的树叶
磨擦着风,
山像野猫似的耸起了
它的激怒了的龙舌兰。
可是谁来了?从哪儿来的?
她徘徊在露台上,
梦游人谣
绿的肌肉,绿的头发,
在梦见苦辛的大海。
——朋友,我想要
把我的马换你的屋子,
把我的鞍辔换你的镜子,
把我的短刀换你的毛毯。
朋友,我是从喀勃拉港口
流血回来的。
——要是我办得到,年轻人,这交易一准成功。
可是我已经不再是我,
我的屋子也不再是我的。
——朋友,我要善终在
我自己的铁床上,
如果可能,
还得有荷兰布的被单。
你没有看见我
从胸口直到喉咙的伤口?
——你的白衬衫上
染了三百朵黑玫瑰,
你的血还在腥气地
沿着你的腰带渗出。
但我已经不再是我,
我的屋子也不再是我的。
——至少让我爬上
这高高的露台;
允许我上来!允许我
爬上这绿色的露台。
月光照耀的露台,
那儿可以听到海水的回声。
于是这两个伙伴
走上那高高的露台。
留下了一缕血迹。
留下了一条泪痕。
许多铅皮的小灯笼
在人家屋顶上闪烁。
千百个水晶的手鼓,
在伤害黎明。
绿啊,我多么爱你这绿色,绿的风,绿的树枝。
两个伙伴一同上去。
长风留给他们嘴里
一种苦胆,薄荷和玉香草的稀有的味道。
朋友,告诉我,她在哪里?
你那个苦辛的姑娘在哪里?
她等候过你多少次?
她还会等候你多少次?
冷的脸,黑的头发,
在这绿色的露台上!那吉卜赛姑娘
在水池上摇曳着。
绿的肌肉,绿的头发,还有银子般沁凉的眼睛。
一片冰雪似的月光
把她扶住在水上。
夜色亲密得
像一个小小的广场。
喝醉了的宪警
正在打门。
绿啊,我多么爱你这绿色。
绿的风,绿的树枝。
船在海上,
马在山中。
短歌
——赠格劳提奥•纪廉,时在塞维拉,他还是一个孩子。
在月桂的枝叶间,
我看见黑鸽子一双。
一只是太阳,
一只是月亮。
“小邻舍”,我对他们说,“我的坟墓在何方?”
月亮说:“在我喉咙里。”
太阳说:“在我尾巴上。”
而我这个行人,
大地沾到我腰旁,
看见了两只云石的鹰,
和一个裸体的女郎。
两只鹰一模一样,
而她却谁都不像。
“小鹰儿,”我对他们说,“我的坟墓在何方?”
月亮说:“在我喉咙里。”
太阳说:“在我尾巴上。”
在樱桃的枝叶间,
我看见裸体的鸽子一双。
它们都一模一样,
两个又谁都不像。
蔷薇小曲
蔷薇
不寻找晨曦:
在肉体和梦的边缘,她寻找别的东西。
蔷薇
不寻找科学和阴翳:
几乎是永恒地在枝上她寻找别的东西。
蔷薇
不寻找蔷薇:
寂静地向天上,她寻找别的东西!
小小的死亡之歌
月亮的垂死的草场,和地下的血,
古旧的血的草场。
昨日和明日的光,草的垂死的天,沙的黑夜和亮光。
我遇到了死亡,在垂死的草场上,一个小小的死亡。
狗在屋顶上。
只有我的左手
抚摸过枯干的花的无尽的山冈。
灰烬的大教堂,沙的黑夜和亮光,一个小小的死亡。
我,一个人,和一个死亡,只是一个人,而她
是一个小小的死亡。
月亮的垂死的草场。
雪在呻吟而颤抖
在门的后方。
一个人,早已说过,有什么伎俩?
只有一个人和她。
草场,恋爱,沙和光。
风车
风车在夕暮的深处很慢地转,
在一片悲哀而忧郁的长天上,
它转啊转,而酒渣色的翅膀,
是无限的悲哀,沉重,而又疲倦。
从黎明,它的胳膊,像哀告的臂,伸直了又垂下去,现在你看看
它们又放下了,那边,在暗空间和熄灭的自然底整片沉寂里。
冬天苦痛的阳光在村上睡眠,浮云也疲于它们明暗的旅行;沿着收于它们的影子的丛荆,车辙行行向一个死灭的天边。
在土崖下面,几间桦木的小屋十分可怜地团团围坐在那里;
一盏铜灯悬挂在天花板底下,用火光渲染墙壁又渲染窗户。
而在浩漫平芜和朦胧空虚里。这些很惨苦的破屋!它们看定(用着它们破窗的可怜的眼睛)老风车疲倦地转啊转,又寂寞。
野花歌
我踯躅在林中,在青青的树叶间,我听一朵野花,唱着清歌一片。
“我睡在尘土中,在沉寂的夜里,我低诉我的恐惧,我就感到了欣喜。在早晨我前去,
和晨光一般灿烂,
去找我的新快乐;
可是我遭逢了侮谩。”
梦乡
醒来,醒来,我的小孩!你是你母亲唯一的欢快;为什么你在微睡里啼泣?醒来吧!你的爸爸看守你。
“哦,梦乡是什么乡邦?
什么是它的山,什么是它的江?
爸爸啊!我看见妈妈在那边,
在明丽水畔的百合花间。
“在绵羊群里,穿着白衣服,她欣欣地跟她的汤麦踯躅。
我快活得啼哭,我鸽子般唏嘘;
哦!我几时再可以回去?”
好孩子,我也曾在快乐的水涯,在梦乡里整夜地徘徊;
但远水虽平静而不寒,
我总不能渡到彼岸。
“爸爸,哦爸爸!我们到底干什么,在这个疑惧之国?
梦乡是更美妙无双,
它在晨星的光芒之上。”
In Tem Pore Senectutis
在我老来的时候,
悲愁地独自离去,
走入那黑暗的冥幽。
啊,我心灵的伴侣!
不要把彷徨者放在心怀,只记得那能歌能爱,
又奔腾着热血的人儿,在我老来的时候。
在我老来的时候,
一切旧时的情人,
已渐渐消归无有。
啊,我的心灵所希图!
你不要深深地怀念,那逝去的芳年。
那时心儿相倚纵情多,年岁却在无情地驰走。
在我老来的时候,
那头顶的繁星,
却变成残忍又灰幽。
啊,我仅有的爱人!
且让我从此长离,
你只要记住我俩的往年,不要想如何消失了爱情,在我老来的时候。
夜莺
春天里,当安静的公园披上了夜网,
东方的夜莺徒然向玫瑰花歌唱:
玫瑰花没有答复,几小时的夜沉沉,
爱的颂歌不能把花后惊醒。
你的歌,诗人啊,也这样徒然地歌唱,不能在冷冰冰的美人心里唤起欢乐哀伤,她的绚丽震惊你,你的心充满了惊奇,可是,她的心依然寒冷没有生机。
母牛
很衰老,掉了牙齿,
角上是年岁的轮,
粗暴的牧人鞭策它
从一个牧场牵它到另一牧场。
它的心对于呼叱的声音毫无感动,土鼠在一隅爬着
可是它却凄然缅想
那白蹄的小牛。
人们没有把孩子剩给母亲,它没有享受到第一次的欢乐在赤阳下的一根杆子上,
风飘荡着它的皮。
而不久在裸麦田中,
它将有和它的儿子同样的命运,人们将用绳子套在颈上
牵它到宰牛场中去。
可怜地,悲哀地,凄惨地,角将没到泥土中去……
它梦着白色的丛林
和肥美的牧场。
启程
啊,我的有耐心的母亲啊,明天早点唤醒我,
我将上路到山后面
去欢迎那客人。
我今天在林中草地
看见了巨大的轮迹,在密集着云的森林中风披拂着它的金马衣。
明天黎明它将疾驰而过,把月帽压到林梢,
而在平原上,牝马玩着,挥动它红色的尾巴。
明天,早点唤醒我,
在我们的房内点亮了灯:
别人说我不久将成为
一位著名的俄罗斯诗人。
那时我将歌唱你,以及客人,以及火炉、雄鸡和屋子,
而在我的歌中将流着
你的赭色的母牛的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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