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家,卢静伟就打开了酒柜,取出一瓶法国“大将军”,拧开瓶盖就“咕咚咕咚”地灌了下去。卢刚见他如此失态,连忙夺过酒瓶,声色俱厉地责备道:“阿伟,狂饮滥喝,会坏身体的,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说呀!”卢静伟苦笑了几声,竟捶胸顿足哭了起来:“倩文,你骗了我!骗了我!”卢刚父子又是劝又是问,总算撬开了卢静伟的嘴巴,讲出了在夜总会密室与倩文邂逅相逢的事来。
卢刚听完卢静伟的叙述,用手轻轻拍打着软沙发的扶手,说:“阿伟,凡事切勿冲动,倩文会不会有难言之隐呢?”刚才卢静伟是火头上失去了理智,现在听叔父这么说,不免低头沉思起来。
卢刚用手揉着眼角思索了一会,说:“佣人王妈和蓝马夜总会的大阿姐是四邑同乡,待我叫王妈去了解一下吧!”
几天之后,王妈带回了倩文写来的一封信,这十多页长的信笺,真是如泣如诉,如怨如恨。
原来,偷渡那晚,快艇把倩文和另三个偷渡客从机帆船上接了下来,从公海进入东博寮海峡,不久,就遇到了港方的水警船。快艇仓皇逃窜,水警船穷追不舍,在离岸不远处,快艇因加速太快,翻沉了。同船的人都不知下落,倩文自幼水性甚好,游上岸后,见有间小屋门前挂着风雨灯,便敲开了门。她向屋内的老头说出了卢静伟在铜锣湾的地址,讲好条件:如把她安全送到卢静伟处,愿出五千元港元酬谢。
不久,一辆红色“丰田”开来了,但“的士”把她载到蓝马夜总会的密室。一位大腹便便的胖老板威吓倩文:与她同行的三个人都溺死了,眼下一旦香港警方发现,不但要将她反解回大陆,而且三条人命都要她负责。胖老板提出要她接客,她坚决不从,因而遭到毒打。胖老板给她一个限期:中秋节那天,一定要她“下海”,否则,送交警方。
读罢来信,卢静伟回想那天对倩文的粗鲁举动,懊悔地用拳头狠捶自己脑袋:“咳,我错怪了倩文!”好一会,他像悟到了什么,“现在离中秋节还有一个多月,那晚她为什么会在房间碰到我呢?”卢刚沉思了一会,答道:“她乃一茕茕弱女,落在‘蛇头’手中,那不是肥肉落在砧板上?”说完,卢刚又惋惜又爱怜地长叹了口气。
往日的恋情又涌上心窝,卢静伟搓弄着手掌,问道:“叔父,怎么办?”卢刚口气坚决地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是倩文,我们当然要竭力搭救她。”
接着,他们便思考着搭救的办法。厅正中的石英挂钟一秒一秒地跳着,大家默默地思索着,一层又一层的烟圈升起,弥漫了半个大厅。卢静伟慢慢地抬起了头,眼中跳跃着两点亮光:“香港政府不是明令严禁迫良为娼吗?胖老板强迫倩文卖肉,是违法的,我要去告他!”卢刚听了不禁笑了起来:“阿伟,你太幼稚了。政府确有明令,但又有什么用?‘鱼蛋档’、‘按摩女郎’、‘伴浴小姐’、‘征友玉女’、‘一凤楼’,这些变相色情场所比比皆是。政府的‘扫黄’运动,能把它们扫掉吗?况且,倩文是偷渡来港的,一旦事发,倩文要反解回大陆,因经济案她会在那边被判刑入狱;即便有幸留在香港,那几条人命案也令她……”
卢刚的话还没说完,卢静伟脸色就已经变得苍白,眼睛里流露出绝望的神色。他痛苦地垂下了头,双手用力捋着头发,声音有点颤抖:“这……这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
卢刚见侄儿悲痛万状,心中十分不忍,终于咬着牙,站起身来,坚决地说:“事到如今,我看只有走这条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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