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像花也像草-以组织的名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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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军区大院门口,白杨扶着自行车,歪着头在等款款走出来的杜鹃。

    杜鹃身穿军装,走到白杨面前不解地问:白干事,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呀?

    白杨一甩头,跨上自行车,双脚拖在地面上,用不容置疑的口气道:上车。

    杜鹃犹豫了一下,还是一蹦坐到车架上。白杨一用力,自行车箭一样地向前蹿去。

    白杨快速地在马路上的车流人流里穿行,吓得杜鹃下意识地抱住了白杨的腰,嘴里发出尖叫。杜鹃的叫声,让白杨车速更快,并不时地打着车铃,在人群和车流里左冲右突。杜鹃死死地抱住白杨的腰,她甚至闭上眼睛,把脸贴在白杨的后背上。她无法回避地嗅到了白杨身体的气味,这是一个青春男人的味道,她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靠近男人,雄性的味道让她在一瞬间有些迷离。在迷离中,白杨突然刹住了车,她清醒过来,从车上跳了下来。

    这是一家露天旱冰场,许多青年男女欢叫着在玩旱冰,旱冰鞋的轮子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发出隆隆的巨响。

    溜旱冰在当年是时尚男女最喜欢的一种运动,刺激又富有激情。男女的叫喊声和旱冰轮的摩擦声,发出巨大的轰鸣,营造出了一种魔幻的氛围。

    杜鹃当学员那会儿,出于好奇,她和大梅等人曾到这里来过,虽然没有学会溜旱冰,但也算多少有所了解。

    白杨已经在售票处租来了两双旱冰鞋,把其中一双扔到杜鹃眼前,自己则蹲在一旁开始穿鞋。

    杜鹃小声又胆怯地问:白干事,咱们这是干什么?

    白杨蹲在地上一边穿鞋一边说:这是党课活动,与民同乐。

    说完白杨已经换好了鞋。

    杜鹃还缩手缩脚地站在原地。

    白杨把杜鹃的旱冰鞋提在手上,牵着杜鹃的手坐到一个水泥台上,一边帮杜鹃穿鞋,一边说:你不是写入党申请书了么,下面就该上党课了。

    杜鹃:党课怎么上到这儿来了?

    白杨已经站了起来:娱乐也是党课之一。

    他把手伸给杜鹃,目光是不容置疑的,杜鹃犹豫着还是把一只手递给了白杨,由白杨带着滑向了旱冰场。尖叫的轰鸣声立刻把他们淹没了。

    晚上的旱冰场,灯光齐亮,霓虹灯闪烁着。旱冰场外,两只音箱放着节奏强劲的音乐,置身在这种气氛中,任何人都身不由己了。

    对于溜旱冰,杜鹃只能说是个初学者,她跌跌撞撞地被白杨牵着手,随着节奏和音乐,绕着场地滑行着。渐渐地,白杨的带行速度在加快,杜鹃也不由得加快速度,她的样子似乎要飞了起来,叫声轰鸣声音乐声在她耳畔掠过。恐惧和刺激让她惊叫连连,她体会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快感,这种快感让她忘记一切,只想随着白杨飞翔。她闭上了眼睛,白杨就是眼睛,她任由白杨带着。她从来没有想到过,溜旱冰还能让她有一种如此美妙的感觉。霓虹灯五彩斑斓的颜色透过眼帘不停地变幻着,让她在一瞬间,有如置身仙境,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不知何时,自己已经停了下来,她仍闭着眼睛,体会着如梦如仙的境界,突然一张湿湿的嘴吻了她。她突然睁开眼睛,看见白杨正把她抵在旱冰场的护栏上,托起她的脸,正深情地吻她。

    她惊叫一声,一把推开白杨,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嘴。她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一绺一绺地耷在额前。心脏骤然狂跳着,白杨湿湿的唇印,仿佛依旧在嘴边。她脸红心跳地望着白杨。

    白杨在她不远处一脸坏坏地冲她笑着,转瞬,白杨又过来,试图去牵她的手。她几乎要哭出来,冲白杨:你怎么这样?她的声音很小,被音乐和人声淹没了。白杨大声地问:你说什么?

    她突然流出了眼泪,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在这时会哭出来。手已经不由分说被白杨又一次牵在手里,她的身体只能任人流裹挟着向前飞去。在剩下的时间里,她觉得自己身体软软的,任由白杨摆布。白杨没再和她说话,她一句话也没说。

    回来的路上,白杨依旧把自行车骑得飞快,街上的车流人流比来时少了许多。她依旧害怕,这次她并没有去搂白杨的腰,而是伸出拇指和食指紧紧捏住白杨的后衣襟,死死地捏着,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白杨把车停在文工团宿舍楼下时,熄灯号还没有吹响,各宿舍房间里透出灯光。她跳下自行车,头也没回,向宿舍楼里跑去。

    白杨在她身后喊了一声:杜鹃再见!

    她没和他道再见,一个劲向前跑,上楼,再上楼,一头闯进宿舍。

    大梅已经洗漱完毕,正坐在桌前对着镜子往脸上贴着黄瓜片,切好的黄瓜片放在桌子上,大梅正左一片右一片地往脸上贴着。

    杜鹃闯进宿舍,一下子躺在床上,衣服都没有脱。她觉得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就像一条被捕到岸上的鱼。

    大梅一脸黄瓜片,盯着她。

    杜鹃到现在脑子里还是空的,嘴上那种湿湿的感觉还在,让她到现在还有喘不上气来的感觉。

    大梅把黄瓜一片片地从脸上拿下来,攥在手里,她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杜鹃的脸。她一字一顿地问:杜鹃,告诉我,白杨怎么你了?

    杜鹃似乎没有听见大梅的话,木木地望着天棚。

    大梅上前摇晃着杜鹃:杜鹃,你没事吧,你怎么了?

    杜鹃在大梅的摇晃中,渐渐回过神来,她冷不丁坐起来说了句:我该去洗漱了。

    说完弯腰从床下拿起脸盆,快速地走出去。洗漱完回来,杜鹃已经冷静下来,不知为什么,她还哼起了歌。

    大梅一直审视地望着她。

    悠长的熄灯号响了起来。所有房间的灯,次第熄了。

    杜鹃脱衣上床,大梅已经钻到了被子里,她坐在床上,在黑暗中仍然审视琢磨着反常的杜鹃。

    杜鹃放松地躺在床上,莫名的兴奋仍没在她身上消退,她仍沉浸在那种飞翔的感觉中。

    大梅冲着黑暗朦胧中的杜鹃说:要是白杨欺负你,咱们找团长、政委去告他。

    杜鹃软软地说:白杨今晚带我去搞组织活动了。

    大梅探过头:什么组织活动要大晚上出去搞?

    杜鹃在黑暗中哑然笑了一下。这是她的秘密,她不会告诉大梅。这在以前从没有过。以前,她们之间没有秘密,她们是无话不说的好闺蜜。此时却不同了。

    大梅见杜鹃没了下文,咚的一声躺到了床上。

    那晚,杜鹃许久也没能睡着,她失眠了。这是有生以来,她的第一次失眠。她回味着今天晚上和白杨在一起时的每一个细节,最后定格在那湿湿的一吻中。她迷离地回味着那深深的一吻。她把手指放在唇上,那种感觉犹在。

    杜鹃也说不清,自己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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