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向花

    梅巧巧敲门时，我和吴小涵正好都在家。是吴小涵开的门，她礼貌地把梅巧巧领进来。梅巧巧说，我住三天就走了。吴小涵看一眼梅巧巧拉着的行李箱，肩上背着的装得鼓胀胀的双肩包，回头看我一眼。那一眼让我心里一惊。因为我看见吴小涵吃惊地张大眼睛，眼神里似乎有着像机井一样深的恐惧。我对吴小涵的反应觉得非常奇怪。

    梅巧巧是我朋友，我拿她当哥们儿一样待。我们都是漂在北京的演员，她告诉我说，她又接了个戏，三天后到剧组去，可是她租的房到期了，她不想再续租了，想等拍完戏再找房子租。这中间间隔的三天，总不能流落街头吧？她想在我的书房里借住三天，然后再到拍戏的城市去。我这几年发展得还行，刚来北京时与人合租，现在租了一套房，住得还算宽敞。不就三天吗？我一口就答应了。这事我没告诉吴小涵。

    我接过梅巧巧的行李箱，拉到书房里，将梅巧巧安置好。梅巧巧说累了一身臭汗，想去冲个澡。吴小涵说，行，你去冲吧。梅巧巧关上卫生间的门，里面传出哗啦啦的流水声。吴小涵问，她怎么住这儿了？我小声地将梅巧巧的房租到期又接了新戏的情况对吴小涵说了。

    吴小涵说，你征求过我的意见吗？我笑说，现在不就是征求你的意见吗？吴小涵小声说，现在算是征求？人都住进来了，叫征求？我说，我知道你会同意的，她毕竟是我朋友。吴小涵没有起一句高腔，声调也很平稳，可是，我说过这句话后，就看见吴小涵眼眶里突然滚下两行热泪。我突然很烦躁，我说，你这不是在挑事吗？

    这时候，卫生间的门开了，梅巧巧甩着湿漉漉的长头发走出来。

    吴小涵是个很懂事的女人，梅巧巧住在我们家三天，虽然，她在我面前闹着别扭，但是，当着梅巧巧的面，她的表现还是像往常一样。梅巧巧一点也不知道，因为她住进来，吴小涵生气了，生了很大的气。从这一点来说，我非常感谢吴小涵。

    三天之后，梅巧巧离开北京，去了新剧组，我以为这事就过了，我和吴小涵又回到了以往的平静生活。可是，自从梅巧巧走后，不，是自从梅巧巧住在我们家时起，吴小涵就有一点不一样了。我感觉到她对我有些疏远。

    在一起两年，吴小涵将我的生活打理得很好，我知道，她很爱我。吴小涵偶尔也会怪我，她说，你和朋友交流，都比和我多。我想想，也是。可是，这不是很正常吗？

    一天，我们正吃着饭，她突然问我，你不觉得，在你心里，梅巧巧比我重要？那时，我正饿着，注意力都集中在她做的那些好吃的饭菜上。我说，这个问题还用问吗？她说，那你就是默认了。我说，默认什么呀？她是我朋友，朋友和你都重要。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再也不说一句话，只专心致志地吃一口菜，喝一口粥，空气似乎都变得僵硬了。

    在剧组里等待拍戏时，我的脑子里老是闪出吴小涵专心致志吃一口菜喝一口粥的样子，她只看菜和粥，都不看我一眼，似乎我不存在一样。怎么才能让她不生气呢？我琢磨了很久，我认为我找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我有了主意。

    拍完戏，我回了一趟老家，和我的爸爸妈妈见了一面，我就返回北京。见到吴小涵，我对吴小涵说，小涵，我和我爸我妈商量好了，我们就在今年九月份结婚。吴小涵很吃惊地望着我，说，你是说同我结婚吗？我笑说，当然是啦。吴小涵说，可是这事我怎么不知道呢？我说，我不是现在就在告诉你这个好消息吗？我和我爸我妈都商量好了。

    吴小涵说，你和你爸妈都商量好了？我说，商量好了。吴小涵说，这事是不是应该我们两个先商量好了，再去和你爸妈商量？我说，有什么分别吗？吴小涵说，你觉得没有分别吗？我说，没有。吴小涵说，你和你爸妈商量好了，再来通知我，我不觉得这是好消息。

    吴小涵说着说着就泣不成声了，哭过之后，吴小涵和我分手啦。我很爱吴小涵，我知道，她也很爱我。我很痛苦，我想不通，她为什么要和我分手呢？

    （原载《天池小小说》2016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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