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本演绎-第73章 授之以鱼(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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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老师的第一节 课没讲实质性内容, 让大家做自我介绍, 从第一排第一个依次顺延。

    第一个是个板寸头年轻男生, 满脸青春痘,张口刚说个“我……”字便卡了壳, 头垂到桌面,吚吚呜呜说不出自己姓甚名谁。

    黄衣女生拿着笔记本走到他桌前, 低声耳语了几句, 然后把手中的笔记展示给他看。

    看完,男生猛地一仰身,用很大的音量道:“我是江风林, 我十八岁,我喜欢……喜欢音乐,目标是……是给喜欢的歌手写歌。”

    一个人发言时间限定在60秒, 大多数用不满,三言两语完成任务似的报出姓名、爱好、目标, 便迫不及待坐下来。

    遇到话比较多的, 夏老师会开口问些问题,并根据回答稍作点评,不拘泥时间。

    星琪注意到黄衣女生时不时在笔记本上记下一两句话, 眼神如饥饿的鹰隼直扫全场, 不知是不是错觉,女生至少往她们这方向看了两次。

    轮到第四排居中的女生,星琪拿圆珠笔戳张雨晴,气声喊:“张雨晴。”

    张雨晴却挺直了背, 给她塞了张白纸。

    “我叫张雨涵,今年一月份加入桃源大家庭,我……我喜欢……”

    女生磕磕绊绊说不出自己喜好什么,偌大教室只有一两声翻书页的动静。

    星琪想了想,在白纸上写:「我想去洗手间。」

    见黄衣女生微摇头翻笔记本,趁机用纸条扫了扫张雨晴后背。

    送纸条过去时,星琪不小心带动了凳子,吱呀的摩擦声在空旷寂静的教室格外刺耳。

    黄衣女生锐利的视线急电般射来。

    “喜欢……读书、音乐?”夏老师适时启发道,“漫画、养多肉植物?”

    窘迫的女生如蒙大赦地点头,“喜欢看漫画,自己也画一点,”她不自觉地把笔记本翻回上一页,那里有她刚刚用圆珠笔画的漫画小人,“喜欢养多肉,我的目标是开花店,养很多很多的多肉……”

    等黄衣女生转开视线,张雨晴把纸条递回来:「下课带你去。」

    总算听到下课铃声,星琪快泡发了。好在夏老师是不拖堂的好老师,下课钟声响,她率先离开。

    教室立刻炸开锅。

    “哦靠,这出场太炫酷了,你看那是什么车。”

    “你知道吗?夏老师比你还年轻,年收入据说是这个数了。”

    “杨助教上周不是说新外教要晚半个月才到的吗?”

    “早上同字辈大姐问过,之前的外教突然推迟半个月是要去国外参加会议,那个会议不知道开多久,咱副校长就亲自出马请来了夏老师。”

    到处都是苍蝇嗡嗡叫的讨论声,下课时间,学生们却自觉地把音量压到某个限值。星琪后脑隐隐作痛,等张雨晴等到额头冒汗,见她一直没动身的迹象,叫了一声“张雨晴”。

    张雨晴俨然忘了上课交换过纸条,抬头小声问:“夏老师点评韩风洋、张风华的话你听了吗?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星琪忍不住跺脚,“洗手间、洗手间。”

    张雨晴“呀”了声,忙不迭道歉。

    经过讲台,星琪瞄了眼放在讲台的书本,封面印着黑体的“夏珘”。

    是“珘”不是“周”。

    和时间无关。

    卫生间在教室出门右转的走廊尽头,她们去得晚,十几个人排了五六米。

    张雨晴见此景,只知道说对不起。

    星琪脸色转红又转白,问:“只有这一个卫生间吗?”

    张雨晴倒被她提醒,一拍脑门,“我带你去二楼。”

    二楼也是走廊两侧两排教室,窗台到星琪胸口,没拉窗帘,看得到里面。

    大部分是空的,铺有深绿色地毯。有几间摆了长桌,有几间吊着铁链和轮胎,怪模怪样,看不出派什么用场。

    中间一间教室里面有人,二十来号人围成圈,中间有四五人躺卧地毯,双手抱头做仰卧起坐,还有几个人在做俯卧撑,间或有人大声喊口号,声音在空旷的房间回荡,模模糊糊听不清内容。

    “体育课在室内上吗?”星琪好奇地问。

    张雨晴摇摇头,食指竖到唇边嘘声,示意她不要说话。

    星琪缄口。

    二楼卫生间人不多,门和隔断只到张雨晴腹部,几个女生蹲在里面隔空喊话。

    “新外教那身家……里里外外上上下下,你们猜要多少?”

    “管衣服呢,我只知道把你老爸老妈卖了也买不起一个车轱辘。”

    “韩同敏你怎么说话呢,就你家最有钱是吧?”

    “小敏、小静行了,学校请的老师肯定货真价实,明天轮到咱们好好上课,别关注虚的。”

    “我看她挺年轻,还想不会是给人当那个的吧……”

    “韩同敏!”

    “开个玩笑嘛……哎,亵渎了。我自罚,别报给协理,宿舍卫生我包了。”

    星琪在一片嬉笑声中起身,正好那三个女生商量好似的先后站起来。

    看到这边还有人,离星琪最近的女生尖叫了一嗓子。

    等在门口的张雨晴听声音不对,探头进来,三人齐齐尖叫,见鬼似的提上裤子往外跑。

    望着一个个仓皇的背影,星琪磨了磨牙,不知道哪个是韩同敏。    门口张雨晴喊:“小琪,快上课了。”

    星琪出来洗手洗脸,偷空瞧了眼仪容镜。

    眼皮红肿,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脸部也有些浮肿,早上被张雨晴催着上课,头发也没扎好,后面几缕松松散散。

    既憔悴又邋遢,活脱脱被人遗弃的小可怜。

    下楼回教室走的是正门,夏老师人已在讲台就位。

    她专注地望着窗外,似乎被什么吸引了,但外面是人影晃动的操场,星琪看不出哪里有趣。

    到夏老师附近,星琪用力吸鼻子,什么都没嗅到,鼻塞。

    刚坐好,刺耳的铃声再次响彻教学楼,穿透了脆弱的脑壳,星琪后脑“突突”地跳着痛。

    她想该不会这么快就感冒,鼻头一阵酸痒,她只来得及捂住鼻子弯下腰,一股气流喷薄而出。

    夏老师抬头往她这方向扫了眼,那名教室里始终走动的黄衣女生也看过来。

    张雨晴递纸条:「你要是不舒服,我跟杨助教打报告,带你去医务室。」

    星琪回:「杨助教是谁?那个穿黄衣服的老是看别人的是谁?」

    张雨晴:「她就是杨助教,杨月莹,我们的前辈。」

    星琪有点懵,下意识看杨助教。

    后者直勾勾地盯着张雨晴,低头翻到笔记本某一页,甩甩笔,在本子上划了两道,像打叉。

    星琪毛骨悚然。

    第二节 课她还是昏昏沉沉的,一是晚上没睡好着了凉;二来不自觉地琢磨夏老师出场是何用意,为什么不提前告诉她。想东想西,累得够呛。

    下课张雨晴再说我带你去医务室,星琪忙点头。

    医务室不在主校区,在三排六幢建筑后面,中间隔着铁丝网。

    张雨晴脚步飞快,边走边讲:“咱们这儿每周四有新学员集中培训,这几天我带你熟悉情况,有不懂的你问我,我能说的都告诉你。但是你所有事情都要跟我讲,因为我带着你,我为你负责。咱们午休时间一个小时,先请医生看看有没有大问题,最好打点滴,好得快。我带你到医务室,你在那儿,我要给协理打报告,再去给你打饭,晚会儿来接你。”

    话间,两人到了铁丝网的小门前,张雨晴“啪”地立正,喊:“报告,王医生,我是孙襄理朝阳堂雨字辈张雨晴,新姐妹身体不舒服,带她来看病。”

    半分钟,小门上的电子锁解锁,张雨晴大声喊“谢谢”,推门,让星琪先进。

    余光一抹白色一闪而过。

    又在草丛小路走了两三百米,看得见五六栋造型方正的二层小楼,长10-20米之间,宽5-12米,红砖外墙灰色水泥涂到一半。

    张雨晴领星琪到后排最大的那栋,又喊了遍口号,里面粗哑的嗓音应:“进来。”

    替脚步虚浮的星琪开门,她依旧用与外形不符的柔声说:“你去和王医生说明情况,我一会儿到铁门门口等你。”

    “嗯。”

    星琪正要进去,不料张雨晴拉住她,抬高声调,“你得说谢谢。”

    突然变脸已经让星琪心里直打鼓,张雨晴又补充道,“以后,你要记得叫我雨晴姐,特别是在杨助教和各位老师面前。”

    星琪压下眉头,揉着闷痛的后脑,脸皱巴成苦瓜,“谢谢雨晴姐。”

    进门是客厅,门后摆放了数把长板凳,放有听诊器的书桌朝向门口,与楼梯相连的那侧墙壁则摆着两张装有输液架的行军床。

    空间稍显拥堵,更奇怪的是,不见任何药柜。

    星琪见王医生伏案疾书,不敢打扰她,医生等了会儿,问:“新学员,哪里不舒服?”

    王医生和孙教官年纪差不多,四十来岁,戴着厚厚的黑框眼镜,塌鼻阔唇,及肩长发缺乏打理,发梢明显分叉。

    两人的面相都很凶,浮于表面的“我非善类”。

    星琪照实说头疼头晕打喷嚏,王医生拿出一支水银体温针,“夹腋窝。三分钟叫我。”

    她数到97,王医生案头的呼叫器亮起红灯,听男生喊,“王医生,我是孙襄理朝阳堂风字辈张风影,夏老师不舒服,来拿药。”

    王医生拽下一张纸在上面写下名字,然后按下呼叫器旁的按钮,听夏老师说:“你回去吧,我知道怎么走。”

    星琪心跳突地加快,头晕目眩。

    王医生却在这时抬起眼镜看这名脸色愈发潮红的新学员,“给我看。”

    星琪拿出体温针,怯怯地交给王医生。

    王医生看完结果,瞟她一眼,拿右手摸额头,“你怎么量的?”

    星琪说不明白,王医生叫她夹紧小头再测一次。

    听到外面敲门声,星琪伸长脖子往门外看,迎面是缱绻温和的春风,然后才是白衣飘然的夏老师。

    她鼻腔一酸,狠劲揉揉鼻子,想打喷嚏没打出来,憋了两汪眼泪。

    “王医生,我是夏珘,这周的理论课外教,拿两支葡萄糖。”

    王医生说声“好”,起身进了里屋。

    夏老师在这时进入客厅,手指若不经意地、极快地在星琪耳朵上一擦而过。

    她在王医生的书桌前站定,王医生便拿东西出来,见新学员正准备拿出体温计,吩咐她等下,先把葡萄糖交给夏老师,“夏老师在这儿用了,碎瓶子不要带出去,晚点需要了再来拿。”

    “好。”

    夏老师没和她多言语往来,敲去瓶口,仰头喝下两支。转身往外走时,冲星琪眨了眨右眼。

    星琪小声说:“夏老师再见。”

    说完忙低头取体温针,铺散的蓬乱长发遮住了实在忍不住上扬的唇角。

    被遗弃的是邢琪,不是尚星琪。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不舒服,实在没力气。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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