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吃没几口就听着小八语气懵懂的吵着饿,我一看,这货在说梦话,但是他声音挺大一下惊醒了好几个人。然后大伙都下来吃饭,老二猜这是老大买的,我们就琢磨这货怎么还不按人头买?这只够吃个半饱的啊。正吃着老大进来了,一进门他看到我们在吃饭就说:“都吃着那?那这就算我请过你们了啊,都不准再让我请客啊。”
我靠,这也行?这是真打发要饭的呢?请客不管饱?我们都没说话,集体盯着他看。看了一会儿他自己先不好意思了,笑着说:“开玩笑的,你们先少吃点垫垫,一会儿晚饭还算我的,行不?你们说去哪儿吃咱就去哪儿吃。”
这还差不多,我低头继续先吃着,老二喝了口水冲老大说:“你让我们先垫垫,是怕我们要是一直空着肚子,晚上会把你吃穷是吧?”老大连连摇手说“没有没有”,结果说了没两句他自己先乐了。看来老二没猜错,这次他可别想排骨米饭就把我们打发了,他爹做的太欺负人,起码学校外面小饭店搓一顿我们才能平衡。小饭店比食堂略贵,他这是先在食堂买点便宜的让我们垫垫,然后再正式请客,那样我们吃的相对就能少一些。
老大长这么大心眼全长这上面了,抠的本色不改啊。算了,他能请客就已经不容易了,要是真因为他爹的事再伤害了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就不合适了。
吃完饭一起坐屋里没事干就开始批斗老大,也没啥不能说的,这种事我觉得还是说出来好,说出来就没心事了,不然真憋在心里还容易老惦记着。批斗完老大大伙打牌的打牌聊天的聊天,一直到天黑老大招呼一声,我们全都跟着他出发,赴他的宴。
也有趣,不知道为什么我们每次去那家小饭店基本都是进那同一个包间,仿佛是预约过一样。一坐下老大就先给来点菜的老板娘递了根烟,老板娘板着脸说不抽,老大竟然撒了会儿娇想让老板娘收下烟,最后板着脸的老板娘噗嗤一声乐了接过烟夹在耳朵上老大才安心的坐了下来。老大一坐下,这个跟我们很熟识的老板娘就冲老大说:“昨儿来的那谁啊?你哥还是你弟?年纪轻轻的咋那么大脾气?”
……
“老板娘,那是我们老大的爹……”老二弱弱的说了一句。老板娘愣了一下,拍拍老大的肩膀,似乎有话想说,可憋了半天啥也没说出来。这会儿老二又说:“老板娘,先点菜吧。”老板娘说:“好,吃啥?我们这儿新出了两道菜特适合你们。”我问:“啥菜?”老板娘说:“土豆炒马铃薯,西红柿炒番茄,大头菜炒圆白菜,西葫芦炒角瓜,怎么样?一样来一盘?”我们认真想了想,得,昨天老大他爹点的菜算是被老板娘刻在心里了,要真吃这些菜我们早晚变成兔子和山羊。
老二哈哈一笑说:“红烧肉!三儿,你来个!”我拿着菜单看了一下也学着老二的语气说:“哈哈,毛血旺!四儿,你来个!”四儿很配合的看了看菜单说:“哈哈,炖排骨!小五,你来个!”小五拿住菜单看了看,然后抬头看看已经趴在桌子上的老大说:“老大,你怎么了?”老大趴着说:“没事,我心脏病犯了,你们不用管我,你们开心就好。”小五说:“哦,水煮鱼,谢谢,老板娘,挑一条最大的。”
老大吐噜到桌子底下去了。
最后点了四荤四素八个菜,又要了两箱啤酒,老大边擦眼泪边说:“别人家都是孩子坑爹,我这是逆坑啊。”
大伙都是偷笑着不说话,过了没多久开始上菜,菜上了几盘之后老大开始分啤酒,一人面前先摆一瓶,各自起开自己的酒后各自给自己杯子里满上。都满上以后,老大忽然端着酒杯站了起来,他把酒杯向空中一举说:“为我们的友谊,干杯!”老大刚说完,小四小六小八“噌”就站了起来,小六的凳子都被他撞出去老远。小八表情严肃的问:“老大,你什么意思?”小六用手指着老大说:“你特么再跟给我往下说你试试?”小四啥也没说,伸手攥住他面前桌上还有不少酒的啤酒瓶。
其实不怪他们仨有这反应,现场除了已经傻眼的国宝,我们其他人都让老大这句话镇住了,因为这句话之前我们只听过一次,也是在这间屋,也是做东的人说的,一样的语气,一样的动作,一样的话。而那顿饭之后说这话的人就离开了我们,以一种特别糟糕的方式离开了我们,那就是小七。老大说完这话我的第一反应也是,老大要走?跟他爹来有关吗?想想早上老大的憔悴样,还有他爹跟训孙子似的训儿子,莫非老大真的有什么事?
老大倒是挺镇静,他看着小四小六小八问:“咦?你们干什么?我就是觉得这话说起来很帅啊,咋了?”老二问:“老大……你……没事吧?”老大疑惑的说:“没事啊,除了今天大放血搞得我心脏疼以外木有任何事呀,咋了?我这话说的太刺激了?”老二点点头说:“太刺激了,都特么刺激大了。”
小四这时终于问了一句:“老大……你不会是……也要走吧?”老大问:“走?上哪儿去?我今天结账,我还没结账你们能让我走吗?这傻孩子咋净说傻话。”
我听着老大说的话,莫名的老感觉他在故意打岔,仿佛是在回避一些事似的,于是我很认真的问他:“老大,正经的说,你爸来找你啥事?不会是你家有啥事不让你继续上学了吧?”我想我问出的是大家也都想问的,因为他们都盯着老大看,老大看了看他举在半空中尴尬了半天的酒杯,收回手把酒杯放到桌上说:“唉,你们想多了,我爹就是来找我有点我们自己家的私事,但是不是什么大事,别瞎想,真的,我就是觉得刚才我站起来这个姿势啊,特别适合说那句话,你们不觉得吗?风度翩翩,仪表堂堂,说的不就是我刚才那样嘛……”
接着老大又絮叨了半天,才终于让我们相信他只是在胡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深意。小四小六小八也终于安心的重新坐下,菜渐渐上齐,气氛渐渐活跃,除了国宝不明白刚才那段是怎么回事,一切都挺好。一直到都喝的差不多时,老大开始跟我们讲他小时候的事,说的乱七八糟的,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他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好像喝了一瓶多就断片了,这完全低于他平时的水平。一直到饭店所有人都走光,老板娘来催我们结账的时候老大终于完全醉的不省人事,怎么叫都不醒。我们一块去翻老大的兜,翻了十分钟才发现……这货压根没带钱包!
最后老二先垫的钱,约好这顿还算AA,回去我们再把钱给老二。老板娘又因为今天我们来时老大的表现让她很开心,给打了下折,算算吃的也不多。结完账老二去叫老大,告诉他结完账了不用装了,结果这货还是跟死了似的不起来,没办法只好让小四小六架着他回去。
当夜回到宿舍老大还是不省人事,要不是他的呼噜声还打的挺响我们差点就要打120了。第二天一早,老大倒是醒的挺早,他早早的洗漱完毕自己主动下楼买了全宿舍的早餐,我说跟他一起他还不乐意,非要自己去。就这样虽然老大说他做东的那顿晚饭最后是以AA结账,但是他自觉承包了大伙一个星期的早饭,也算完美。
之后的一段日子异常平静,快过年了,大伙也都不想惹事,我们就没再出去搞什么出格的活动。和305的关系照旧,大家平时尽量避着对方,就当不认识。国宝和我们处的很好,小胖子一点脾气都没有,对谁都笑呵呵的从没发过火,要是再有点心机的话就赶上老二了。老大最近很平静,没再提过他家里事,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我心理作用,我老觉得他似乎有点安静过头了,跟他爹来之前不太一样。我们其余人没啥变化,玩游戏的玩游戏,研究兵器的研究兵器,研究字符的研究字符,研究罗盘的继续到处乱跑,一直到放年假,散伙饭过后各自离校。
回到老家,和往年一样的年味越来越淡的年,陪陪父母,约约同学。除夕下午我挨个给宿舍的哥们儿们打电话拜年,接了几个,打了几个,都是一阵寒暄过后约定趁着年轻,来年回滨海城继续使劲得瑟。大伙电话里聊的都很开心,只有一点让我和宿舍的人都有点担心,那就是我们都联系不上老大,他留给我们的电话号码打过去根本没人接,而他也没联系过我们任何人。
过完年按风俗要走一些亲戚,这是我最烦的一个环节,你要不停的听亲戚们吹着不着边际的牛逼,还要装的很信的样子,你要不配合他们满足一下他们的虚荣心,他们就会说你没教养,这帮亲戚是我认识的人里最早一批无师自通熟练运用道德绑架的人。有的亲戚家孩子长的跟驴似的愣敢说自己孩子被一个北京的白富美相中了,过完年就要带他孩子进中南海工作,有的说自己家孩子门门考试不是九十就是一百,我没告诉他那年考试满分是160。有的亲戚家孩子嫖娼被抓的事在村里都传遍了,他愣敢说他孩子明年要拿全国十大杰出青年奖。看着这些叫不上名字的亲戚口沫横飞的吹着忽悠着,我一般就是发挥我们家的传统强项:喝酒,一杯接一杯,直到全都躺地上为止。他们一躺地上我就把屋门打开,让穿堂风夹着雪花呼呼的吹,我一直觉得那两年我家附近药店的感冒药销量都是我带动起来的。
过完年到了开学前两天,收拾行李准备离家,这是每年最伤感的时候。不过我家人会把它搞的很欢乐,我知道父母都是怕我记挂他们,才会只把最快乐的一面展现给我看。我也是,在他们面前总是嘻嘻哈哈的,其实有时特想抱抱不太擅长表达的他们对他们说声:“爹,妈,我在外面一切都好,你们也一定要好好的。”
踏上回滨海城的长途车,一路颠簸辗转,这时的我还不知道,有一件后来发展到天大的事在等着我们,那就是……老大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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