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我们全都进门,这人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们,没有任何反应。
老二上前一步问:“你好,请问……韩子春在吗?”
这人歪头看着我们不说话,又持续了大概两分钟,老二再次问道:“你好?你……能听懂我说话吗?我们是……”这次这人有反应了,他做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用孝贤庄的方言说到:“噢我想起来了,恁们是子春的同学是吧?”
合着这货是反应慢啊?大伙连忙变点头边说“对对对”,忽然这人转身冲身后喊道:“快来人那!害咱爹的那些人又来了!”喊完这句这人扭头就跑。
大伙先是面面相觑,接着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小五身上,小五在我们的注视下显得有些不自在,老二说到:“行了,都别看小五了,那事儿不该小五一个人担。”
老二说的自然就是当时小五捅伤老大爹那事,也确实,虽然动手的是小五,但是当时获救的是大家,没理由让他一个人担着。不过从刚才那人的表现来看,老大家的人对我们好像还是挺有敌意的。
“那现在怎么办?
咱们跟着往里走?还是退出去?还是原地等?”小八问道,老二说:“等下吧,他不是去叫人了吗?你忘了,老大说过,他兄弟里跟他长相一样的那些人战斗力都很渣的,他就是叫人也不用担心,就算他其他兄弟们都来了,说实话,除了他大哥韩大春,其他人也都不够瞧的。退出去肯定不行,说不定韩敬秋他们一会儿就来了,也别往里走了,人既然已经找到了那就别着急了,看人家这态度,咱要是贸然往里进肯定不合适。”
老二说的大家都同意,于是我们全都原地不动等待老大的家人过来。小五忽然说到:“你们说,那人刚才最后为什么说咱们是害他爹的人?”小八问:“咋了?他说的不对?”小六说:“他怎么没提韩大春?我还想再揍他一顿呢。”小四说到:“你友好点,在人家地盘别主动找事。”我问小四:“哎,四儿,这洞里有啥特别的没?”小四摇摇头说:“阴气有,但是目前来看还在正常范围,别的也没啥。”
我抬头打量这个地洞,洞里比外面宽敞一些,但是宽敞不了多少,洞顶上每隔几米就有一盏很亮的节能灯泡,借着灯光能看到洞壁上人工挖掘的痕迹,除了一些用来承重的木头支架,洞壁上裸露在外的土墙上还保留着像是铁锹一锹一锹铲过的痕迹。过了大概五六分钟,我听到了一阵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听上去人不少,凌乱嘈杂。
大伙全都盯着洞口深处,不说严阵以待吧,一定的警惕还是要保持的。
不一会儿一群人出现在我们面前,带头的正是我们老大,韩家韩子春。
“老大!”我们一起喊道,接着就七嘴八舌的问候起来。
“可算找到你了!”“我们可想死你了!”“你咋就不告而别了呢?”“老大……”
大伙一阵喧嚣过后发现老大和以往不太一样,他对我们的问候毫无反应,直到大家都住嘴以后他才皱着眉说:“不是和你们说了吗?我很好,让你们别操心,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老大似乎并不开心,我们这边仍旧由老二代表大伙往前迈出一步说:“老大,你就发了那么条信息就……”说着老二看了看老大身后那些人,这些都是韩家的人,有十来个长得和老大一样的,还有五六个长得和老大爹差不多的,全都是邋里邋遢仿佛很久没有洗漱过似的,没有他大哥韩大春。老二边看着他们边欲言又止,按我们的默契,老大肯定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是老大没像往常一样支开他这帮面对我们眼神不善的兄弟们,而是对老二说到:“那条信息的意思不明白吗?”老二说:“明白是明白,可是你……你就发那么条信息就完了啊?”老大反问:“啊,不然还怎么着?还该给你发点啥?”
老大这话别说对老二了,这直接把我们全体都噎得够呛。
“你们走吧,回滨海城好好上学,早日步入社会为国家建设做贡献,我就不走了。老大说完这句小八直接嘟囔到:“靠!又来这手?”
上次来救老大时他就这样想把我们支走,这次又这样,都没点新鲜的。
忽然老大一个长得像他爹的兄弟说:“对啊,子春都赶你们走了,你们怎么这么不要脸?快走吧,我们孝贤庄不欢迎你们。”一人先开了口,一堆人就全都跟着起哄,只是这些人赶我们的方式都好幼稚,甚至有几个长得像老大的人一边指着自己的脸一边冲我们做着鬼脸嘴里还说着“羞羞,羞羞”这一类话,整个就像是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
这画面让我觉得怪异又心疼,怪异是因为这帮人的行为和外貌的反差,一帮老头子做出这样的动作和表情,别说可爱了,连幼稚都算不上。心疼是因为我多少能想到他们会这么做的原因,这些人估计在很小的时候就停止了学习新东西和接触正常社会,所以很大程度上可以说心智都还没开化。
一阵嘘声中我有些不知所措,其他人大部分也和我差不多,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似的,忽然老大喊道:“别吵了!让他们走!”
这些人还都挺听老大的话的,瞬间都不吵吵了,我问老二:“怎么办?不行咱先撤?”老二还没说话小六先冲老大说:“老大你干嘛?这都黑天了,外面啥情况你不知道啊?你这是想让我们出去送死吗?”
老大愣住了,他好像是只想着让我们离开,一时忘了毒蛇的事,就在大伙都僵持在这里的时候,忽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老大那群人身后传来:“子春,带他们进来吧,爹说想见他们。”随着声音老大那边的人自动分开一条路,从后面走过来一个人,面容苍老,弓腰驼背,雪白的胡子一大把,面孔隐约有些熟悉,似曾相识,但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这老头身上的衣服倒是挺熟悉,衬衣西裤,之前见韩大春时他差不多就一直是类似的穿着,莫非……
“是真的吗?大哥?爹要见他们?”老大管他叫大哥?真是韩大春!那个和老大爹一起去过我们学校,超级招人烦,和老大爹一样用自己孩子血续过命的韩大春,他怎么老成这样了?韩大春大概是看出了我们这帮人对于他改变表示出的震惊,凄然一笑说:“拜你们所赐啊,都进来吧,我们的爹有话想和你们说。”
接着他又对周围的老大兄弟们说:“你们先别过来了,屋里地方小,挤的慌。”
老大这些兄弟们好像并不是很买韩大春这个大哥的账,态度还没对老大好,但是却也没表现出太明显的反对,全都是沉默着看着我们。他们闪开的那条路还在,韩大春带头往回走,老大跟在他身后对我们说:“走吧……跟我来。”说完也往地洞深处走去,我们一行人互相对视一眼,赶紧紧跑几步跟了上去。
地洞确实不是直线结构,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的,不过光线倒是一直很充足,可以减轻一些压抑感。
韩大春的脚步很慢,老大一直在跟着他的节奏走,我们其他人也只能跟在他俩身后用同样的步伐一点一点的往前挪。中途小八偷偷拽过老大的衣袖,被老大甩开了,但是老大什么也没说。
就这样龟速走了二十来分钟,终于看到一面墙,墙上有扇门,一扇样式很有现代气息的门。韩大春走到门前用手握住门把手后似乎很犹豫,他背对着我们说:“看到我,我想你们多少也能猜到我们爹现在的状态,我就不进去了,子春,照顾好爹,他要是累了的话你记得敦促他注意休息,屋里挤,我就也不进去了。”说完,韩大春打开了这扇门。
门后和地洞里一样灯火通明,老大带头走进去,然后是我们其他人。
除了小七哥俩,大伙都对这里还有印象,这就是曾经用来软禁老大的那个地下室,我们进来的门自然也就是那扇这房间里曾经最神秘的门。
被我们砸坏的电视电脑模型都已经不在了,房间里只有床和一些桌椅还保留着原来的痕迹,同时多了一些很有年代气息的太师椅之类的家具,茶几上放着一台留声机,是那种带着个如同荷叶一样的大喇叭的黑胶唱片播放机,此刻这台留声机正播放着听起来有些刺耳的女声唱腔,像是旧上海三十年代歌厅的感觉。房间里一股浓重的药味混合着老年人房间特有的那种霉味,这气味和那歌声一样刺激人的感官,很不舒服。
在原来躺过老大的那张床上躺着一个人,一个皮包骨头完全谢顶皱纹堆垒的老人,看上去比我以前见过的所有老人都要老。他紧闭着双眼正在睡觉,身上盖着雪白的被子,只有一只手裸露在外面,手背上插着的输液针头正在把一瓶药液一滴一滴的送进他的身体里。
老大走过去伏在老人耳边轻轻的叫了声:“爹……我带他们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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