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把小四送到精神病院已经过去了两天,烧伤的治愈本来就不是可以一蹴而就的事,这两天小四从高烧转低烧转高烧的跟烤肉似的体温不停变化着,不过在华神医确定小四体内的蛇毒已经被完全祛除出去以后就提出要回丰都。
因为接下来给小四的治疗就是繁琐却并不复杂的定时换药喂药,这些事情任何一个外行学个半天也就能完全掌握了。
华神医告诉大伙丰都还有好多病人每天排队找他看病,他不回去不行,就在我们感慨华神医医者父母心的时候,老人家告诉我们他必须回去是因为上个月和看火葬场的那个老大爷打麻将他输了,因为没钱给人家,按约定好的他必须保证这个月不给当地火葬场增加工作量,看火葬场的老大爷要带着新找的老伴去欧洲度蜜月……
小风哥开车送华神医离开后,大家都围坐在老大身边等他的决定,因为这两天还有一件大事连续出现在了当地报纸上,韩敬秋跑了。
综合这两天的新闻来看,韩敬秋是在小风哥杀穆金鹏那晚之后第二天就跑了,按报纸上的意思来说就是,韩敬秋携款私逃,他带着全部的孝贤庄建筑工程款去向不明,有迹象显示他可能已经出了海关潜逃到了国外。报纸上只说因为韩敬秋的出逃,孝贤庄改造计划资金断链,现有所有项目都不得不搁置。对于韩家其他人以及关于孝贤庄的其他方面都是只字未提,包括那晚穆金鹏的死,孝贤庄外的大火,那场大规模械斗等等,完全都没说。
说真的,那晚的事不被报纸报道出来我一点也不奇怪,本来嘛,孝贤庄那么封闭,又是发生在大半夜,再加上吴天赐和韩敬秋肯定会一如既往的刻意把这类事的消息压下来不曝光,想让和孝贤庄有关的事不被外界知情那完全有可能。可是既然所有的事都压下来了,为什么要大肆报道韩敬秋携款潜逃呢?
对此小风哥看到新闻后说过一个最大的可能,那就是韩敬秋已经被吴天赐杀了,不管是为了灭口还是为了泄愤,韩敬秋都有可能已经死了。之所以要写他是携款潜逃,这样一来看起来合理一些,二来从很多角度来说都会对吴天赐很有利。比如关于韩敬秋携款的数额,文章只说是全部工程款,具体是多少完全没写,这就给了吴天赐很大的贪污空间,他完全可以以此为借口把大把的钱塞进自己口袋,毕竟我们都知道吴天赐只是挂名的投资商,他背后的势力才是真正的金主。再有一点很重要的就是以资金链断裂为由头,可以光明正大的停止孝贤庄的改建工程。按目前的情况来看,对吴天赐来讲孝贤庄改建最重要的一环就是韩家囚魂墓,现在韩家的人都被我们给带出来了,囚魂墓计划也就不可能实现,那再改建孝贤庄对吴天赐来说也就没有意义了。
其实还有件事大伙一直有些疑惑,那就是我们毫不掩饰行迹的这次大规撤离。
当时带着韩家人离开孝贤庄时,虽然开车的小风哥一路避开了所有的高速收费站,但是在进入这边的市区以后夜里还是有很多人看到我们的,再加上据说这家精神病院前后已经荒废了三年左右的时间,忽然有人频繁进出,竟然没人过问,太奇怪了。小风哥则对我们解释说,这家精神病院虽然荒废了很久,但是期间一直有人出入,有些专门花钱雇来打扫卫生或者维护电器水利设备的人隔三差五的就会来这里,所以精神病院附近的居民已经习惯了生面孔在这里进出。可是像从市立医院往精神病院运送病人这种事,当时用的还是医院的救护车,难道就没走漏一点风声?吴天赐就没想过派人来找回韩家人?
对此小风哥一句话就把我们打发了,他说这家精神病院不是一般的废楼,吴天赐就算知道我们在这里,他也不敢过来找我们。
这我们倒不意外,经历了那么多鬼楼,说真的,这大热天的不住在鬼楼里睡觉都不痛快,阵阵阴气省空调,丝丝冷风爽过秋啊。至于这家精神病院到底有怎样的过往我们问过小七几次,小七每次都说等离开以后再告诉大伙,我们这千锤百炼的神经都已经足够大条,不说就不说吧,最多就是每个房间都死过人呗,还能怎么样?倒是华神医在给小四治伤的时候时常表示出对这里很满意,他说这里的气场跟小四十分契合,对他伤势的恢复有很大帮助,还问老大要走了一开始在市立医院给小四包扎时摘下的鬼玺镯重新戴在了小四腕子上,同时告诉大伙,小四伤痊愈之前,必须镯不离身。
大伙坐在老大周围等老大拿主意,他这两天明显很担心孝贤庄那边,看得出来他很想回去看看,但是现在这种一切都还不明朗的情况下他要是回去就太危险了。
“子春,你们都在呢。”是老大爹。
大伙赶紧起身跟老大爹打招呼,老大关切的问:“爹,您能起来了?”老大爹拄着一根拐杖,韩大春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身边。老大爹说:“我都一大把年纪了,华神医果然厉害,我原来还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站起来了。”
“快别这么说,大爹,您这身子骨这么硬朗,健康长寿长命百岁肯定没问题。”“出去!”刚说完就发现自己说错话的小八在我们的呵斥声中捂住嘴一边作揖一边退了出去。
老大爹毫不介意的爽朗一笑说:“哈哈,子春,你这帮朋友真好啊,你们这是在干嘛?刚才我从屋里一出来就看到你们……气氛好像不太欢乐?”老大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藏到背后的报纸拿了出来说:“爹,报纸上说敬秋跑了。”老大爹愣了一下说:“哦,你念给我听吧,我看不清了。”老大答应一声把今天报纸上关于韩敬秋和孝贤庄的内容读了一边,读完以后老大爹的样子看上去仿佛更憔悴了一些,老大很自然的给他让座,他爹坐下以后过了会儿才说:“子春,你是不是想回去找敬秋?”老大没说话,他爹接着说:“很多事我也知道了,这样吧,咱们……都先在这里修养一段时间,不管有什么事,起码等你那个烧伤的小兄弟恢复以后再说,你看好吗?”
老大爹现在说话和做事的方式同衰老以前那个跋扈武断的他相比,真的是可爱了太多,这才是一个一百二十多岁老人该有的心态吧?老大点点头没说话,老大爹忽然长叹一声,像是很感慨似的说:“你们知道,我为什么会想长生吗?”“可能大多数人都想活得长一点吧?”小五说到,老大爹笑了笑说:“是啊,谁不想多看看这个世界呢?我啊,年轻的时候做了太多荒唐事,因为我总是想多得到点,多给自己争取点。老了老了,还不想老,当初得着《平天册》续命篇时我就想,我再多活几年,多给自己争取点,其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争取什么,钱?我不缺,也没兴趣,名?八十多岁时我就看淡了,权?孩子们给我过百岁宴时我就想通了,可我就是觉得还缺点什么,我到底想要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直到……直到我终于也老了,躺在我的儿子们都躺过的韩家地下室的那张床上我才明白,我想要的,其实只是一个完整的人生啊。子春,你不恨爹吧?大春,你呢?”
老大和韩大春眼圈都有点红,但是两个人都坚定的摇了摇头,老大爹笑着说:“唉,人老了,就是爱絮叨,不妨碍你们年轻人了,大春咱们回屋吧。”韩大春点点头用袖子擦了擦眼睛,然后和老大一起扶着他们爹就往他们爹的房间里走,忽然他们爹说到:“哦,对了,小非,你们家的《平天册》该还给你了,你过来下吧。”老二愣了一下然后竟然拒绝道:“大爹,不急,以后再说,跟您那儿放着我放心的很。”老大爹一直没回头,他的背影微微颤抖,站在他身后的我们都能看到他摇了摇头然后说到:“空活两甲子,我还不如个孩子啊……”说完就在两个儿子的搀扶下回了自己房间。
不一会儿老大从屋里走了出来,他关上他爹的房间门后走到老二面前,郑重其事的说了声“谢谢”。老二不屑的说:“净整些虚的,真谢我就请个客呗。”老大用更加郑重的语气说:“呸!想的美!”老二一脚踹过去,大家嘻嘻哈哈的闹在了一起……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了解,大伙也都知道了小四体质属阴,小六属阳,这里有利于小四恢复,自然对小六的身体不是特别有利。不出所料,小六最近天天都是无精打采的,时常把自己关在自己小房间里不出来,据小八说他偷听到过小六在屋里念经。他偶尔出来也就是一个人上楼外面的院子里走走,看看野花什么的。
老大那帮兄弟整天吃了睡睡了吃,没心没肺的程度比老大还严重的多,而且我们平时有啥事儿要想让他们帮忙也根本指使不动他们,完全没有对待救命恩人该有的态度,有时候渴了饿了还理直气壮的问我们要吃的要喝的,就跟我们欠他们韩家似的。对此大伙也都很无奈,这帮韩家人只对他们爹言听计从,而大伙又不愿意老为了这点小事就打扰静养的老大爹,所以全都让小五记在小本本上,准备等以后回去再跟老大秋后算账。
一个星期后,在大家的轮流照顾下,小四终于睁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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