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全都有些惊讶，国宝更是眼圈一红哽咽的叫了声：“大哥……”小四却满不在乎的翻了个白眼说：“那在您高超医术的治疗下需要多久啊？”华神医掐指算了算说到：“最晚明天早晨之前吧，肯定醒。”我们：“……”
小四说到：“靠，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华神医毫不在意小四的无理，转而问道：“杰森，你不打算给六伯看看你那镯子？毕竟重了那么多。”小四愣了一下，然后说到：“用不着，这点事我自己就搞定了，消化的了。”华神医没再追问而是说到：“这俩人脑袋上的针别动，需要剔牙自己上厨房要牙签，小清，你跟我过来，我给你写几付方子你去帮我抓点中药。”说完华神医就走了出去，大张哥紧跟在他身后也离开了房间。
华神医二人离开以后大伙又聊了一阵，最后应老二爹的要求把成玉堃送到了他的房间，几位老人家回自己房间，我们吃了点东西又洗漱完毕后就准备各自补觉。老二又去了山田房间，说是慰问，不过我们都发现老二可能真对山田有点意思，按之前了解的，山田比老二大了整整三岁，再加上因为《平天册》的原因老二现在的地位连程允祥都有点忌惮，要是他和老薛家的山田真成了一对，那可真有点女大三抱金砖的意思，而且薛程两家失联几百年后再联姻，怎么听怎么是个大事。
老二什么时候回来的不知道，我倒头就睡着了，一觉直到下午。
我醒来时老二小四小六都不在房间，其他人好像都还在睡。国宝正坐在老大床边打盹，老大满头的针还没拔掉，胸口又加了几根。我下床小声叫国宝：“哎，宝儿，你一直没睡？”国宝一个激灵抬起头看到是我，打了个哈欠说：“我担心大哥头上的针会被碰到，所以就在这里盯着点，三哥你醒啦？”我说：“嗯，真聪明，那你也不用一直一个人盯着啊，叫我起来跟你轮班就是了，你歇着吧，我盯会儿。”国宝答应一声就返回自己的地铺躺下了，我随口问道：“宝儿，那三人哪儿去了？”国宝说：“二哥刚才醒了就又找山田去了，四哥跟六哥出去给大哥和成玉堃熬药去了。”我说到：“哦，知道了，你睡吧。”
国宝答应一声就闭上了眼，不到三分钟小呼噜就响了起来，看来真是把他困坏了。
我看着正在平稳呼吸的老大，心里忍不住一阵心疼，这倒霉孩子真是被他爹坑惨了，要不是有金佛牌护体改运，他不定死多少回了。
不一会儿小六和小四端着两托盘饭菜和一罐子药汤进来了，除了老大和刚睡下的国宝，大伙一起起床吃饭。饭吃完后特意给国宝留了一份，然后由最心细的小五给老大喂药。喂药时大伙商量了一下，决定夜里轮流盯着老大，防备他真的不小心碰到身上那些针，老二回来以后在大伙的建议下上他爹房间去帮忙盯着成玉堃。
一夜无话。
第二天天一亮果然如华神医预言的一样，老大醒了，他一醒就很套路的哑着嗓子要水喝，国宝赶紧给他弄水，听到动静大伙也都陆续醒了过来，小四则负责跑腿找华神医来复诊。
华神医给老大查完了接着上隔壁去看成玉堃，最后的结论是两人身体都还很虚弱，需要调理。万幸校场这块地方从空气到食物对人体都十分有好处，比在外面调养的效果要好很多，所以调理的时间也不需要太久。
老大醒了倒是没什么，除了心情不太美丽外一切还跟以前一样。成玉堃那边倒是有不少事情要忙，主要是老二他爹和舅有很多问题要问他。
而我们其他人，则要开始忙另一件事，就是小张哥的葬礼。
我和小八国宝负责跑腿去买香烛纸钱，我们仨一路倒着公交车到了一家医院的门口，这里有很多寿衣店，门口都写着‘24小时营业’之类的字样。随便挑了一家，买白蜡烛，香，纸钱，鞭炮，小八又选了两对童男童女，还有纸糊的一比一手机，两辆纸汽车，还有些纸手枪什么的。一结账，比买真的还贵，小八一顿疯狂砍价，最后老板哭着收下三百块钱求着把我们送出了他的小店。
老板特意给了黑色的塑料袋，怕我们拎着这些东西上公交车会被赶下来，毕竟不吉利。
一路转车回到校场，灵堂已经在校场中间搭了起来，两张遗像，一大一小两口棺材，里面分别躺着小张哥和那个误食打了毒药的食物死掉的校场里的学生，老金爷叫他小土豆。
蜡烛，香，供品，火盆等等各种东西全都摆好点上，不一会儿一个完整的灵堂就出来了。
“不能大操大办，但是老礼还是要遵守的，停棂一天，明天中午去火化，你们跟我一块去吧。”大张哥说到。老二问：“我们都去？那校场这边怎么办？”大张哥说：“只带你们和小风，其他人就不去了，也是因为小非你家人正好在，所以才选今天来办这事儿。”小五问：“金爷爷不去吗？”大张哥说：“风俗，也是规矩，没有长辈送晚辈的理，爷他们都不去。”
一阵沉默，大张哥说到：“好了，华神医说爷现在的状态可以送小明，我这就去把爷他们叫下来，见小明最后一面。一会儿你们按我说的做，让小明走的顺顺当当的。”
大张哥转身回楼上，老二说了句：“我去叫我爸他们。”说完就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大张哥和小月一左一右搀着老金爷走出了房间，小风哥在后面带着其他几个老人家也跟了出来，老二也带着他的家人赶到了。
走进灵棚，我们和老金爷打招呼，老人家只是点点头，却并没说一句话。
大张哥抽出三根香在蜡烛的火焰上点燃后恭敬的递给老金爷说：“爷，送小明最后一程吧。”老金爷接过香插在面前供桌上的香炉里，之后后退两步盯着大张哥和小土豆的遗像愣愣发呆。
好一阵，老金爷才回过神来，小月连忙递上一方手帕，老金爷假装擦额头上的汗，顺带着擦了擦差点掉下来的眼泪。
供桌旁有两排长条凳，老金爷上完香就坐在了一旁，这是家属位置。
接着是大张哥，小风哥上香，再然后是几个老人家，老人家上完香后老二爹作为程家代表也上了三柱香，最后是平辈的我们这帮人，大张哥一人分了我们一根。
香上完，几个老人家和程家的几位长辈都坐在了长条凳上沉默不语。条凳数量有限，我们这些晚辈就站在一旁跟着沉默着。
“我也想上柱香，可以吗？”一个女人的声音，是山田。
老二连忙几步走到山田身边说：“你伤都还没好，怎么就下地了？”山田说：“我又不是腿伤，下地怎么了？”大张哥说：“按我们的规矩女人是不上香的，你看我们小月都没上，你也不用了吧？”山田执拗的说：“那请允许我向他们鞠个躬可以吗？”
大张哥用询问的眼神看向老金爷，老金爷点点头没说什么。山田步履缓慢的走到遗像前，对着两张遗像分别深深鞠了一躬，直起身子后说了对着遗像说了句日语，大张哥说到：“说中文吧，小明跟小土豆都不懂日语的。”山田于是再次说到：“非常对不起，愿你们在天国安好。”说完山田又对着左右两边条凳上的老人分别鞠了一躬，然后才自顾自的离开了灵堂。
老金爷忽然叹了口气说：“唉，真没想到，小明生前那么多好友，我老金一辈子也好像和不少人打过交道，可真到了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时候，竟然就这么几个人来送，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啊。”
国宝爷爷忙说：“老金，看开点，这多大点事儿？要不我给小明招个魂？你们爷俩再聊聊？”老金爷摇摇头说：“不了，走了就是走了，我再重新教就是了。”国宝爷爷说到：“对嘛，所以我说你该看开点。”小八小声说到：“啥重新教？再收一个新生培养成小张哥？”没人能回答的上小八的问题，只有小五说了声：“不知道。”
大张哥忽然俯身在老金爷耳边说了些什么，老金爷听完只是摇了摇头，没说话。又坐了大概半个的小时，老金爷说到：“看来……不会再有客人来了。”大张哥看向华神医，华神医起身不慌不忙的说：“老金，你该回屋休息了。”老金爷没反驳华神医的话，点点头，起身和小月小风哥回了自己房间。
小四忽然问道：“哎，华神医，金爷身体怎么样了？”华神医说：“没的事情了，再调理半个月就能跟我们几个一起吃火锅喽。”小四感叹道：“总算有个好消息啊。”国宝爷爷这时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说：“你们这帮孩子守着吧，我困了，先回去歇会儿。”他一说这话，其他几个老头也跟着站了起来，大张哥忙恭敬的站在门口挨个鞠躬送几位老人家离开。
老人家走后老二问他爹说：“爹，成玉堃说没说什么特别的话？”老二爹答道：“光认亲就认了半天，又哭了半天，正经话一共没说多少。不过你可以回去跟子春说，不要太为他爹当年的事纠结愧疚，成玉堃说当时不管子春他爹做什么，那二百多人都必死无疑。因为在那个囚魂墓刚建起来的时候他爷爷屡次听见有日本军官用带着口音的中文说过这事儿，程家人必须死绝一类的话。”小五问道：“成玉堃他爷爷会说话？”老二爹说：“能发出一些有意义的音节，只有他奶奶能听的懂。”小八说：“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啊。”
老二有点郁闷地说：“靠，小鬼子用不用这么狠啊？抢《平天册》就算了，干嘛还非要屠城？怕程家人再回头找他们抢？对了，他们自己人跟自己人说话干嘛还要用中文？”老二爹淡淡的说：“也许……只是因为当年那批日本兵的总指挥姓山田吧。”小五脱口而出：“薛家人想杀程家人？他们对你们程家人有这么恨嘛？”老二爹说：“应该是他们家族的激进份子吧，我相信薛家人还没坏透。”老二小舅也说：“我从小就听家里长辈说薛程两家的交情，程家人对薛家是一点坏心眼都没有，真是人心难测啊。”十三舅跟着说：“嗯。”
也不知道老二这个沉默寡言外形粗犷的舅舅是在肯定谁的哪一句话。
大张哥冲老二爹说到：“叔叔舅舅们，您几位要是累了就也回去休息吧，这边我们守着就行。反正也不会来客人，不用陪。”老二爹起身说到：“好，那我接着去找成玉堃叙旧，你们辛苦了。”他一起身，另外两个舅舅就也跟着站起，和大伙打过招呼后三个人也离开灵棚回了自己房间。
“大张哥，孩子们不来给小明哥送下行？”小五问道，大张哥说：“我刚才问过爷了，爷不让，他一直觉得小孩子不该接触这样的生离死别。”老二说到：“那咱们坐吧，陪陪小张哥。”
大伙一听，全都坐在了条凳上。
看着小张哥的照片，我鼻子微微有些发酸，明天火葬结束了，这人除了一把灰，就什么都没有了。
一生啊，或长或短，最后除了这把灰，还能剩下什么呢？
小五忽然问道：“大张哥，小张哥和小土豆火化后会放在哪里？”
大张哥沉默了一下忽然目光坚定的说：“先放在校场，等他看到我们给他报了仇，再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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