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心探险的童童小朋友一路沿着河岸溜达,吃了好多的民族食品,还不知被哪个姑娘扣了个花环在头上。那些质朴善良的人们,将童童仅有的一点点的戒备心也消磨掉了。她跟着队伍跳舞,撩水,围火烧烤,就这样离学校租定的船坞越来越远。
很久没有这样畅快淋漓地蹦蹦跳跳,童童的衣服都被汗水打湿了。
她微微喘着气,笑着婉拒了又一个要来拉她跳舞的姑娘,独自坐到树下休息。正擦着汗呢,一位姑娘妩媚地转着圈,在她身边的石台上放下一碗羊奶,而后做了一个漂亮地弯腰动作,又旋转着而去。
童童忙站起身连声说谢谢,坐下端起羊奶,喝了一口,大约是经过特殊处理的,那奶微凉正适合入口,而且一点腥味都没有。
童童喝着奶,心里美滋滋的,忍不住自言自语说:“还不让我出门呢,幸好没听他的,哼——这么美的地方,哪里会有坏人?”
正嘀咕着呢,远处走来一位穿着民族服饰的帅气小伙子,童童与他对视上,便礼貌地一笑。没想到,那小伙子脸都有些红了!
居然还有这么纯洁的男生?童童忍不住玩心大起,从包包里拿出一袋麦丽素,“请、你、吃。”
她不知道他听不听得懂汉语,只有尽量说慢一点,就这样说了两次,再加上以手示意,男生似乎懂了。
他上前几步,有些羞怯地伸出手,碰上那袋麦丽素,见童童没有反对,甚至还鼓励地笑笑,这才鼓起勇气抓到自己的彩色褡裢里,一手扶肩,草草行了个谢礼,扭身就走。
日落的红霞洒满男子全身,在光线与黑暗的分界线,他停住,居然回头又望向童童,正撞上童童带笑的眉眼。
异族少年仿佛受惊,又仿佛欢喜,就那么有些拘谨地笑笑,转身快步离开。
童童开心极了,抱膝直接整个人坐到大石头上,怪不得一路过来那些人都喜欢给送吃的,原来送出去东西,又被人接受、感谢,是这么有意思的事。她又回味了下男孩的笑,男孩的眼神,越想越觉得他可爱。
就着白天被烤热的石头又养了会儿神,童童起身准备往回走了,也不知道林老师他们回来没有……她第一句话见到老师该说什么呢?
童童撅着嘴,苦思冥想,都没注意到迎面走来一队盛装的男男女女。
他们有的怀抱着乐器,有的跳舞唱歌,有的手持着不知用途的铜器雕塑,就这么簇拥着刚才离开的小伙子朝这边走来。
童童下意识停下,对青年招手,“你们这是去哪儿?也要去参加祝祷吗?”
青年依旧是羞涩地笑,张着一双纯净的眸子,看一眼童童,低下头,又偷偷抬眼去看童童。
一位极漂亮的姑娘哈哈笑了起来,爽朗,却又极富女性魅力。她拍着手,欢快的调子从她的歌喉里婉转而出:“萨瓦伊卡,冬其格瓦,萨瓦奇卡,布其格瓦……”清脆悦耳的声音,引得山间的鸟儿都跟着鸣叫起来。
童童听得有些醉了。一曲歌毕,那位漂亮的姑娘牵住青年的手,来到童童面前。
青年手里不知何时抱了一束花,童童定睛一看,那可不就是林老师给她看过的鸣鸣花吗?!
她惊喜地笑开,对青年问:“给我的?”
青年睁着大眼看着她,没回答。
童童指指花,又指指自己。青年马上用力点头,把花又朝童童方向递了递。
童童笑着接过,学着刚才漂亮姐姐的姿势,弯腰对青年致谢。
人群立时爆发出极大的一声欢笑,所有人都对视着,兴奋着。童童抱着花站在原地,有点迷茫。
他们这么开心是因为她收了花吗?
这是什么民族的人,会不会太热情好客了些……
童童正琢磨着呢,下一刻,忽然被那个青年拦腰抱起,飞奔着朝山林树木浓密处跑去!
“啊!你干什么!放开我!”童童脑子里一片空白,下意识挣扎,反抗,求救。可不知怎么的,那些方才还和气友善的人们却无一人理会她的求救,反倒笑得更开心了!一路都回荡着他们笑声、歌声,还有童童的哭声。
草地上、河岸边,有那么多的人,可所有人看到他们都在鼓掌,都在笑!
童童简直要疯了,她不知道自己后面会遇到什么事,也不知道这些人会对她做什么。刚才那些看着觉得温暖可爱的笑颜,此时在她眼里就好像妖怪扭曲的脸孔。
“救命!救命啊——”童童大声哭喊着,拼尽全力地嘶喊着,直到嗓子都喊得沙哑了,也没有一个人上来阻拦……
她现在真的后悔了,她为什么要自作聪明地跑出来玩,为什么不听夜行者的话!开心的时间不过短短一瞬,她就要为她的小聪明付出代价了!
夜行者……林老师……你们在哪儿……谁能来救救我……
没有人听到她的呼喊,也没有人来救她。童童就这样一路被抬进了一个村寨。
寨子里的人们看到她顿时爆出一阵喜悦呼声,甚至还有小伙子敲起了鼓来。童童再不会觉得这是他们热情好客的表示,她觉得此时自己就像一个战利品,马上就要任他们宰割了!
道路两边摆满了烤全羊,大坛的酒,大盆的果子,可每个人都不吃东西,就那么眼巴巴地瞧着她。童童心里渗入一股寒意,哭都哭不出来了。这些人总不至于要烤了她吃吧!
幸亏……没有人把她架到火上去。
青年把她放到一个小木屋门口,童童一落地就想跑,可随即就被两个壮硕的妇女像老鹰捉小鸡一样拎住后脖子给拽进了屋。
“你们要做什么!做什么!放开我!”童童死命挣扎大喊,“你们现在是在犯罪知道不知道?!”
两个妇人仿佛被她镇住了,站在原地,互相对视了一下。
这是她的话……起作用了吗?可还没等童童松一口气,就见两个妇人说了几句她完全听不懂的话,然后就笑着走上来,一个按住她,一个撕拉一声将她的衣服扯破了!
“啊——”童童尖叫一声。
两个妇人看起来已经上了年纪,可童童在她们手里却连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就这么被强迫着换上了一身火红色的民族服饰,脖子上也挂上了象征着多子多孙的银项链。紧接着,童童被强按到地毯上,被一个大娘往脸上涂了厚厚的胭脂,她忽然明白自己的处境了——这些人是要把她嫁给那个小伙子!而且,立即成婚!
外面的歌舞还在继续,童童的心怦怦怦跳得都要钻出喉咙了!
她知道,等那些歌舞一旦结束,青年就会进来。这些人根本听不懂汉语,到时她真是要任人鱼肉了!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什么野蛮的人!居然还有抢亲的风俗?!完全罔顾女生的意愿,就这么用强!
童童又急又气,在屋里团团转。
门外窗外都有人守着,这些人的力气童童已经领教过了,她无论如何也闯不出去,就这么挨到歌舞声都停了,童童几乎绝望。
她听到门外的大婶们用她听不懂的语言和一个男人交流了几句,然后她们就走了!男人,则一步步靠近这个屋子……
童童一步步后退,最终一脚磕到了床上,跌坐下来,她眼睛茫然地盯着门口,手在周围四处摸索,忽然摸到了一个蜡烛台。她的眼里猛地爆出了亮光,站起身,将还在燃烧着的蜡烛狠狠拔下来,扔到地上,然后举着烛台,用尖锐钢针的那一面对向门口!
与此同时,门吱呀一声,被从外面推开了。
青年见到她的样子明显愣了下,他的脸上仍旧是白天那不谙世事的纯真的样子,但是童童已不敢再有丝毫放松。
她眼神戒备,整个人都像竖起了尖锐的刺的刺猬,对门口人厉声道,“再上前就对你不客气了!”
青年抬起一只手,对她连连摇摆,嘴里轻声道,“苏瓦,苏瓦,寨不依依卡……”
“我不懂你说什么!别再过来了!”童童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青年抿住唇,喘着气,眼睛一会儿瞄向烛台,一会儿看着她,不断地比手势让她镇定,但同时不停地靠近她!
童童开始崩溃,拿着烛台拼命地,疯了一样地挥舞着!
当她的左手挥向别处时,青年眼底闪过一道光,纵身一跃,便伸手敏捷地朝她扑来!
“啊——”
烛台咣当一声落地,童童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头,不敢再看。然而,预料之中的沉重身体并没有压到自己身上来,耳边反而响起了天籁一般的呼唤:“童童!你怎么样了?!”
那是……林老师的声音……
童童几乎不敢置信,她抱着肩,不停颤抖着,怎么也不敢抬起头来。
林轩清楚地觉察到自己的心痛,自己的恐惧,自己的愤怒。在他看到这个陌生男人扑向穿着一身嫁衣的童童的时候,看到童童涕泪横流的时候,他简直杀人的心都有了!
林轩一下扔掉手里的木棍,上前一步,蹲下紧紧抱住童童,贴着她的耳朵,在她的耳边一遍又一遍地说:“是我来了,别怕,是我来了……”
说到最后,声音里都带了难以控制的哽咽。
童童终于抬起头,睁着一双被泪水浸泡模糊的眸子,怔怔地盯了林轩几秒,然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头钻进林轩怀里!
“林老师,林老师……你为什么才来!我都吓死了,呜呜,我吓死了!”
“对不起,老师来晚了……”林轩深吸一口气,左右看看,低下头抱紧童童,强拖着她站起来,“现在我们必须走,否则就晚了。”
说完,好像印证他的话一样,离这间木屋最近的一所房子亮起了灯。
林轩不敢耽搁,抱住童童跑向相反的窗边,他的心跳得很快,声音却已经稳了。
“听着,你现在要从这个窗子爬出去,接着不要回头,拼尽全力地往树林里跑。做得到吗?”他扶着童童的头,注视着她的眼睛问。
童童抹了把眼泪,用力点点头。
“好孩子。”林轩低下身,迅速亲了下她的额头,然后托起她,助她顺利爬出去。
“跑!”她一落地,林轩就在后面沉声喊道。
童童不敢回头,一边哭一边拼命往前跑。
林轩却快速回身,低头看了眼晕倒在地上的人,将扔到一边的蜡烛直接丢到床上!
火苗渐渐燃烧起来……
这么短的时间,肯定不会烧死人,只希望能借着灭火帮他们多拖延点逃跑的时间。
林轩快跑几步,一矮身,也从窗户里挤了出去。
童童本来在拼命前奔,感觉身后有人一把搂住自己,下意识就想尖叫出声,而林轩却快一步捂住了她的嘴,在她的耳边用低沉又微微喘息的声音道,“是我。”
童童定下神来,而林轩也不再废话,一边观察着周围的地势,一边携着童童往密林深处跑去。
身后渐渐有了追兵的呼喊声,火把仿佛越来越近。童童的眼泪忍不住冒出来,又被凛冽的山风吹干,七月的时节,硬是被刺得脸上生疼。
她的胸口里犹如擂鼓一样,大口大口地喘息,她脚下的动作渐渐慢了,她眼前的世界慢慢旋转、扭曲……
终于,她脚底一滑,整个人扑倒在地!
手心里全是血痕,脚痛得要死掉一样,童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林老师你先走吧,你把我留下吧,我、我真的跑不动了……”
“说什么傻话!”林轩怒了,蹲下去一把背起她,快步继续朝前跑,“就算是我留下也不能把你放在这儿,他们再把你抓回去当新娘子怎么办?”
“呜呜……你也不能留下……他们也会抓你的……”童童在林轩的背上直抹眼泪。
林轩有心放松她的心情,故也愿意回答她,轻描淡写道:“我是男人,不怕。”
“不行……呜呜,林老师你长得比我好看多了,抓你的话咱们更吃亏了……”
林轩脚下一滑,险些也滑倒了!
他咬牙切齿地朝后盯了一眼,这个小魔怪,真不是来搞笑吗?!
但是经她这样一打岔,两人紧张的心情倒好像都有所缓解,接下来的时间他们没再说话。林轩一路寻找着山路最复杂,森林最茂密的地方往里钻。
虽说在这里他们怎么都不会有当地人熟悉,甚至还很可能迷路,但眼下他们最需要的就是暂时摆脱那些追兵。只要摆脱了他们,就算真迷路了,也一定能等到学校的搜寻和救援。
耳边响起童童的声音:“往左边拐,那里好像有小径。”
“嗯。”林轩脑子全神贯注地思考着后面的事,听到童童的话下意识左转,谁知没走多远就踩空了!
“啊!——”他大叫一声,抱紧童童,在失重的感觉中直往下坠落而去!
“砰”的一声,两人落进了坑底。
童童被呛了一脸的灰和土,大声咳嗽起来。
“shit!”林轩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和泥土,露出双眼,一边给童童拍着后背,一边朝上看去。
半天童童总算缓了过来,她左右看看,发现自己竟身在一个直径不足八十公分的土洞里。
“老师,我、我们这是在哪里……”她迷茫地对林轩问道。
林轩放下手,闭上眼,用力捶锤头道:“没看出来吗?我们掉坑里了。”
“这——这是你选的藏身之地吗?”
林轩已经连锤头的力气都没有了,“不是你指的路吗?”
“……”童童对手指,努力把自己缩小再缩小。奈何坑里一共就这么点地儿,怎么后退都挨着林轩。
林轩叹了口气,一把将这傻妞拉回来,“行了别跑了,你要是只土拨鼠咱还能打洞跑出去,现在往哪儿走啊。”
童童委屈地靠在林轩身边,向上看了一会儿,问:“老师你不能爬出去吗?”
这个洞瞧着约莫有四米多高的样子,以童童的小短腿小身板是肯定出不去的,但是林轩一八四的身高,又肩宽腿长的,没准真可以。
林轩松开揽着童童的手,双目看向上方,搓搓手,对童童道:“尽量往边上靠,我试试能不能上去。”
童童点点头,贴到土坑边沿。
就见林轩在坑底下敲了敲,找到一块略微松点的位置,手伸过去用力一扒,扒出一大块硬土,然后垫到了脚下。
童童也不是笨蛋,见此哪有不明白的?他明显是要仿照格林童话里那只要被沙子埋了的毛驴,把沙粒一点点都踩到脚下去。于是她一掳袖子,也开始帮忙。
林轩不敢在一个地方挖得太深,遂从低处往高处挖,尽量让洞的下半部分变宽敞着来,可饶是如此,两个多小时后,洞上面悬空的位置也开始稀里哗啦的落土了。
林轩望着上面,眼神幽深,立刻弯腰拦住还趴在地上垫土的童童道:“别忙了,咱们不能挖了。”
“啊?不挖了?”现在高度增长可能连五分米都没有呢。
“嗯,不能挖了。”林轩站到土的最高点,搓搓手心,望着上面,低声道:“我试试能不能上去。”
童童点头,让开些。
林轩深吸一口气,纵身一跃,整个人一下攀到了三米左右的位置!他双脚用力蹬向坑的两端,然而因为没有受力点,一路划拉着土又往下落!
“啊——”童童惊呼一声,捂住眼睛不敢再看。
幸亏林轩反应快,在临落地的前一瞬,双膝回到下蹲的姿势,一个缓冲落到了地面。
童童睁开眼就冲上去,急得不得了,“老师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林轩打打身上的土,又呸呸吐了两口,抬头没好气地瞪着小小的洞口。
“怎么办?你、你还要试吗?”童童紧紧抓住林轩的胳膊,眼巴巴瞅着他,显然不想让他再冒险了。
林轩拍拍她的头,给予一个安慰的笑:“咱不能光在这儿待着啊。别怕,我再跳跳看,大不了就摔一下,这儿都是土也不疼。”
“……好吧,那你小心点啊。”童童纠结了一会儿,终于放开了手。
林轩再次仰头看向上面,这次他没有贸然起跳,而是眯着眼仔细观察起上头的形势,待看到一块微微凸起的尖石时,他眼里闪过一道亮光。
“起来点。”他对童童低声吩咐,握紧双拳,沉了沉气,再次倏然起跳!这次他一下跳到了三米多的位置,手抓住了那块石头!
“哈!”他使劲儿一抓,借力再次往上蹿!眼看洞口不远了!
可不料身体才脱离石头上升,他就敏锐地觉察到觉得手里的石块在前一秒就松动了!然后就见那块直径三十厘米左右的尖锐石头从土里哗的一下出来,咻地往下落去!伴着那块石头,还有数之不尽的土粒稀里哗啦掉下去!
“啊!”童童尖叫一声。
林轩低头一看,心骤然一紧,几乎要提到了嗓子眼里!他想都没想就用脚一踢洞里的石壁阻住了上去的趋势,然后整个人飞速往下落!
电光火石之间,他拼命下落拼命往下,终于赶在石头落下前将它咻地抓住!
他才松一口气,还没顾上看下面,人就已落地了!
“唔——”他闷哼一声,整个人在狭窄的洞里几乎打了个滚,然后才痛苦地抱住腿。
童童吓坏了,顾不得拂自己头上的土,大喊一声:“老师你怎么了!”蹲下去就要碰他的脚。
林轩立刻一手拦住她,“别动我。”
月光下,男人俊美的容颜微微泛白,额头上大滴大滴的冷汗沿着鬓角滑落。他拉起童童,隐忍道,“脚扭了而已。”
童童又急又气,“我刚刚明明看你都要上去了!为什么忽然又停下了!”
林轩狠狠瞪了她一眼,磨着牙道,“你没发现这个洞在塌方了吗?我真借力上去了,你可能就得被砸死在这里了!”
“……”童童神色一滞,随即又跺着脚道,“那你可以先上去再想办法救我啊!总归这个坑就这么点大,你慢慢挖总能挖的出我的!”
“慢慢挖?”林轩没好气道,“谁知等我挖出来你还有气没气?——算了算了,反正我现在扭到了,也蹦不上去了。等救援吧。”他烦躁地一摆手,向后靠坐到一个土墩上。
“你——”童童叉着腰,死死地瞪着林轩,胸腔剧烈起伏着,偏偏林轩还不理她,就这么过了半晌,忽的,她“啊”的大喊一声!
林轩吓了一跳,猛地扯过她,伸手捂住她的嘴,低喝道:“你疯了?想把那些人再引过来,抢你回去做媳妇吗?!”
“对!我就要给他们当媳妇去!我讨厌你!最讨厌你了!”童童哭着一下咬开林轩的手。她的情绪看起来有些失控,“既然你都说不理我了,干吗还要来找我?!有本事就别来啊!别来啊!”她说着,忍不住使劲儿打向林轩的肩膀,没两下就被林轩一把将手擒住。
“你疯了是不是?!我还没跟你算账,你居然还敢吼?!”林轩也来了火气,别看脚动不了,一手轻松地就将童童两手制住,按着她趴到了自己腿上,噼里啪啦地打起了屁股。
“我叫你不听话乱跑!我叫你跟陌生人走!我让你再喊!臭丫头,我还治不了你了!”
啪啪啪一顿巴掌打下去,童童就只剩哭的份了。
“你打我……呜呜……你打我……你都不理我了,还要打我……”
她哭得鼻子眼泪口水全都混合到了一起,狼狈得不成样子,也可怜得不得了。
林轩沉默着看了一会儿,心就软了。
“行了,起来吧。”他扶起她,想让童童坐到自己腿上,童童却哭着滑到地下。
小小的人儿,蜷缩着膝盖,脸埋在膝间,呜咽着流泪。
林轩听着听着就受不住了,拍拍她的头,叹道:“别哭了。”
“呜呜……你早就不管我了……”
“快起来吧。”
“我不,你说以后不见我了,呜呜……”
“我什么时候说以后都不见你了。”林轩无奈道,“就在车上给你发了点脾气,也是让你逼的,好好的连我做梦的话都要在车上讲,你这不找挨骂吗?”
“你还说?!呜呜……”
“行了行了,我不说了,我以后再也不说你了。”林轩举白旗投降,“我真的没生你的气,也没有不理你。我这不是专门跑来找你的?你知道吗?我丢下了一整车的人,放下了全班的学生,就来找你一个人。”
童童慢慢地不哭了,抬起满是水汽的双眸,怔怔地望着林轩。
林轩吐了口气,放下双手,用低沉的嗓音叙述出下午那个简直不可思议的自己。
“我先去了你的小船,看到你连手机都没拿,就这么跑了,我差点没气死了。我沿着最热闹的歌舞队,一直往西南方向找,我问了好多人,终于找到了你曾经休息过的那个石台,还在那里发现了你的背包,和——”他停顿了下,才继续道,“和一束扔在地上的鸣鸣花。”
林轩整张脸变得异常严肃,他握住童童的双肩,让她站起来,一字一字地问:“告诉我,是不是有人给过你鸣鸣花?你收了?”
“我收了啊,我、我以为你喜欢,你说过,那是叔叔当初送给阿姨的……”童童磕磕巴巴道。
林轩扶额道,“你都记得我说那是谁送的,也该记得我说那是在什么情况下送的吧?”
童童偏着头,皱眉仔细回忆了一会儿,才试探着道:“好像是——求婚?”
林轩面无表情看着她,不语。
童童的略愣了一下,随即表情变得扭曲,“难道……难道那就是那些民族人求婚的花?”
林轩沉重地点点头。
童童欲哭无泪。合着人家这不是抢亲啊?人这是先求婚,再来“明媒正娶”的!
“但、但那也不行啊!他们不懂汉语,我又不懂他们的话!我哪里知道他们的意思是要求婚?!”
“一般情况下,在进入这种民族聚居区前,导游都会讲解需要注意什么。下午在车上,徐小姐不是也说过吗,不可以乱接陌生人的东西。”
想一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童童的脑海中模糊地回荡起徐小姐甜美的声音。但当时她整颗心都在林轩身上,哪有工夫注意导游的话啊!
童童的头都痛了,她一屁股坐到地上,抱住自己,负气道:“我就是个笨蛋!我活该!你就让我给那些人当压寨夫人好了!”
“真想去当压寨夫人?”林轩斜眼看着她。
“对!”
“好啊。”林轩扶着身下,单脚用力站起来,作势要上去,“虽然我一个人挖你有点困难,但如果上去后多喊点他们的人过来一起挖新娘子,那应该就快了……”
“喂!”童童啪嗒一下跪坐在地,双手紧紧抱住林轩的小腿,眼巴巴地看着他,湿漉漉的双眼活像只就要被抛弃的小狗。
“噗——”林轩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扶着童童的肩膀又坐了下去,低声道:“这会儿叫我上去我也上不去。你这个新娘子就再忍忍吧。”
“林轩!”童童气得想咬他,“你、你怎么这么讨厌啊!”
林轩扬着唇,将童童从地上拉起来,本想让她坐到自己旁边,奈何这洞直径实在太小,无法让两人同时同高度坐着,他想了想,干脆把这丫头抱到自己腿上。反正在这种地方,也没什么可讲究可避讳的了。
童童的心理素质倒是超乎他的想象,坐下愣了一瞬,马上脸就红了,试探着转身想抱住他的脖子。
他似笑非笑地瞅着她,那傻妞又怯怯地把手收回去了。
“我们现在把身上的东西都拿出来,盘点下,看咱们能坚持多久。”
林轩出来时,还背着导游发给每个人的旅行包。里面有一支手电筒,两块巧克力,一排小盒装的旺旺牛奶共四个,一个会反光的小马甲。在他的裤兜里还有一支精致的打火机,一盒只剩下一根的香烟。当然,钱包里的现金和信用卡在这种地方就可以忽略了。毕竟石头和土是不会卖东西给他们的。
相比起林轩,童童就贫瘠多了,几乎可以说是一无所有。她的背包早就丢了,身上的衣服基本全被那些大婶给换过一次,一定要说财产的话,也就是她这一身的嫁衣了。
里三层外三层,刚穿上的时候热的要死,但在这深山里,尤其是夜晚的深山里,却是御寒保命的东西。
童童在身上摸了个遍,最终无限愧疚地说:“对不起……我一点吃的都没有……”
林轩笑了下,将包里的唯一一件衣物——那个小马甲,反着给她穿上,说:“没关系,我的就足够了。你一定会在这些食物吃完前出去的,我保证。”
“老师……”童童终于抬起双臂,环绕住他的颈,小脑袋就贴在他的颈窝里。
女孩的身体软软的,散发着香气,林轩的手在半空停顿了下,才慢慢地抱紧她。
在这里,就不要避忌那些无谓的东西了吧……他对自己说。
月亮越靠近中央,气温就越低,林轩深吸一口童童身上的气息,将她搂紧些。他能感觉到自己体表的温度在降低,赤裸在外的胳膊上起满了鸡皮疙瘩,但他却不愿让童童发现这些。
“老师你会不会冷?”
怀里的女孩动了动,似乎想把头从他的肩上移开,他忙一手扣住她,让她维持这个姿势,同时开口说话转移她的注意力。
“老师不冷。你下午自己待在寨子里的时候害怕吗?”
“当然了!我都怕死了!”提到下午的事,童童搂住他腰的手更紧了。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接别人的东西。”
“我估计我这辈子都不敢再收花了。”童童故意打了个哆嗦。
林轩被逗得乐出了声,随即又因寒意而咳嗽了几声。
童童担心地想起来,“老师你怎么了?感冒了吗?”
“没,老师是给笑的。”
“喔……”童童闷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问,“老师,原来被人逼着结婚就是这种感觉,真不怎么样。”
“废话,想也知道不怎么样。”林轩没好气道。
“那个……老师……我、我……”童童仿佛纠结着不知该怎么开口。
“怎么了?”
“我不知该怎么说……”
“说吧。咱俩都一块掉坑里,还有什么不敢说的。”林轩笑笑。
“如果,我晚上真的被那个男的给那个了……你会不会不愿娶我了啊?”毕竟还是个小女孩,童童说到这种话的时候,声音小的就跟蚊虫嗡嗡一样。
林轩的手却是一紧,随即又慢慢松开,低声道:“不会。我又不是那些老古板。”
“那就是说,你现在还是会娶我的了?!”童童兴奋得动来动去。
林轩又好气又好笑,在她屁股上拍了下,“我可没说。”
童童倒忽然安静下来了,小声道,“……你就哄哄我怎么了?咱们待在这里,谁知道我将来还有没有机会让你娶……”
林轩沉默了一下,用力抱紧她,“你别担心,你一定会没事的。”他摸摸童童的手,这才觉察这丫头的手冷得很,原来刚才都在假装不怕啊?
他叹了口气,终于,送出一颗定心丸。
“其实我们家是这所学校的股东,一天没找到咱们,他们所有人都不敢离开昆明,所以,别怕。”
“真的?”童童咻地将小身子从林轩怀里挣脱出来,看着他的眼睛问。
“真的。”林轩郑重点点头。
童童低下头,过了会儿,嘴边露出一点笑,好像自言自语一样说:“对,我们一定能出去的,林老师居然是有钱人,我以后的好日子还没过上呢……”
这么一段话,翻来覆去的嘀咕,后来林轩睡着觉都要被这“午夜剧场”给弄醒了,半闭着他眼掰了一小块已经打开口的巧克力,胡乱塞到童童嘴里,说:“别絮叨了,快睡吧……”
然后,耳边聒噪的声音渐渐低了。
一生一世一双人,横批:山洞。
唉,童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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