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虽然不大,但早已僵硬,身着花衣花裤,显然是一具小女孩儿的尸体。再往上看,没有头部。古小怪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他将僵硬的尸体背在身上,阔步前行。
古小怪心里很清楚,妖鸟枭号已经被他打死了,小女孩儿的头部也就丧失了自己飞行的能力。他必须在小女孩儿完全醒来之前,将她的头部和身体放在一起,否则小女孩儿就会身首异处。
古小怪一只手背着尸体,另一只手举着火绳照明,在树林里奔跑着。
终于他看到了小女孩儿的头部。他急忙将小女孩儿的尸体和头颅拼在一起。
做完这一切,古小怪已经累得满头大汗淋漓。
这时,一道光从小女孩儿的身体四周闪过,小女孩儿终于醒来。
“你醒了?”古小怪忙跑过来问道。
“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小女孩儿一脸惊慌地问道。
古小怪忙解释:“小妹妹,你别害怕。你的身体被妖鸟枭号附体了,头和身体分离开了。”
“我成了飞头蛮了?”小女孩儿满面狐疑地问道。
古小怪点了点头,说道:“小妹妹这么小就知道飞头蛮,可真是不简单啊!”
听古小怪这么一说,小女孩儿突然伤心地哭了起来。
“哎,你怎么哭了啊?我刚才是夸奖你呢。你别哭啊。”古小怪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谢谢你啊。”小女孩儿一边抽噎着,一边说道。
“不用这么客气啦。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家。”古小怪说道。
“我不回去。”小女孩儿撅着嘴说道。
“不回家怎么行啊?这大半夜的,你一个人在树林里,万一有个什么鬼怪野兽出现,多危险啊。”古小怪说道。
“就是不想回去。”小女孩儿倔强地说道。
“真不回去?你确定?”古小怪问道。
小女孩儿点了点头。
“那好吧。既然不愿意在这里,我也没办法。我先走了。”古小怪说着,起身要走。
当火光渐渐离去的时候,小女孩儿突然大哭起来,哭声撕心裂肺。
古小怪又折了回来,走到小女孩儿跟前,说道:“小妹妹,你到底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有家不回,大半夜的黑灯瞎火的在这里干什么啊?走,我送你回家吧。”
“我就不回家,就不回家,就不……”小女孩儿几乎是在咆哮,声泪俱下。
“你家里是不是出什么情况了?”古小怪问道。
小女孩儿一边抽泣,一边摇头。
“那你为什么不想回家啊?”古小怪问。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回。”小女孩儿说道。
停顿了片刻,小女孩儿擦了擦眼泪,继续说道:“要不我跟你走吧。我一个人待在这里特别害怕。”
“不行,不行……”古小怪说道,“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办。你跟着我太危险了。”
“我一个人在这里不是更危险吗?”小女孩儿说道,“你就让我跟着你吧。”
古小怪的脸上掠过一丝忧愁。他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哎,你跟着我只会害了你自己。”
“可是,我已经走投无路了。你就眼睁睁地看着我死在这里吗?”小女孩儿说道。
“我真的不能带你。我还是送你回家吧。虽然我不知道你因为什么这么讨厌你的家,但是那毕竟是你的避风港……”
还没有等古小怪把话说完,小女孩儿忙打断了他的话,话锋一转说道:“我叫胡小甜,你呢?”
古小怪被眼前这个小女孩儿弄得有些哭笑不得。
“古小怪。”
“古小怪?好奇怪的名字啊!”胡小甜笑着说道。
古小怪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真想不明白。上一秒还在痛哭流涕,下一秒就可以开怀大笑。”
“你说我啊?”胡小甜指着自己的鼻子明知故问。
“这里还有第三个人吗?”古小怪说道。
“痛哭流涕是因为在也荒郊野外茫茫黑夜里,我无家可归;开怀大笑是因为在这么差的环境下,终于有人肯收留我了。”胡小甜说道。
“我可没说要带你走啊。”古小怪忙说。
“我不管。反正我的命是你救的,我跟定你了。”胡小甜一脸任性地说道。
古小怪执拗不过胡小甜,只好答应暂时带着她。
两个人起初是一前一后。古小怪举着火绳在前面开路,胡小甜尾随其后。没有几步,胡小甜声音颤抖地喊道:“等一下,等一下。”
“怎么了?”古小怪问。
“我总觉得后面有人,我害怕。”胡小甜说道,“你在后面走。”
“好吧。”
胡小甜刚换到了前面,却不敢迈步了。她总是感觉前方火光照射不到处有什么妖魔鬼怪正张牙舞爪伺机向她扑来。
这时,一阵夜风,舞动着树叶沙沙响。
“不行,不行……”胡小甜哆嗦着双腿说道。
“又怎么了?”古小怪问。
“我还是害怕。不行。不行。走不动道了。”胡小甜说道。
“你连飞头蛮都知道,怎么走夜路都怕成这样?”古小怪带着嘲讽的语气说道。
“就是因为知道的太多,所以才害怕啊。”胡小甜说道。
古小怪无奈地摇了摇头,叹道:“你这是什么逻辑啊!”
“这就说无知者无畏,知道的越多越害怕。”胡小甜说道。
“可是,我时间紧迫,不能再在路上耽搁了。”古小怪略显焦急。
“可是人家真的走不动啦。怎么办?你救了人家,就应该负责到底啦。肯定不会半路把人家丢下不管的啦。”胡小甜撒娇道。
“那你上来,我背着你。”古小怪说着,弯下了腰。
“那我就不客气了。”胡小甜噌的一下窜到了古小怪的身上。
古小怪背着胡小甜在浓浓的夜色里寻找着阴兵的踪迹,但始终一无所获。他走累了,找了一块石头放下了胡小甜。
此时的胡小甜已经睡着了。古小怪找了落叶盖在胡小甜的身上,一个人坐在地上苦思冥想,脸上满是焦急。
那些阴兵是流动的,要想找到他们也并非易事。然而时间紧迫,也不知道哥哥姐姐们怎么样了。古小怪拍打着自己,自言自语着:“我可真没用啊,真没用啊。”
胡小甜被吵醒了,揉着惺忪的睡眼,问道:“小怪哥哥,你怎么了?”
“我吵到你了吧?对不起啊,小妹妹。”古小怪歉意地说道。
胡小甜扒开盖在自己身上的落叶坐了起来。借助火绳的光芒,胡小甜看到古小怪坐在地上,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小怪哥哥,遇到什么麻烦了吗?”胡小甜问道。
古小怪本打算一五一十地告诉她,但又想了想,还是不要对她说了,免得她又害怕。
古小怪摇了摇头,说道:“没事,你就放心地睡吧。这里有我呢。我会保护你的。”
“没事就好,我还以为又来什么鬼怪了呢。”胡小甜说道。
“没有。你尽管放心。就算真的来了,也不用怕。我定会让他们有来无回的。”古小怪说道。
“小怪哥哥,你真厉害。”胡小甜欣慰地笑了。
“别害怕,快点睡吧。”
古小怪说罢,将火绳燃得更亮了。
胡小甜乖巧地躺在了石块上,将散落的落叶盖在了自己的身上,闭上眼睛,但怎么也睡不着了,满脑子都是爷爷胡不凡装神弄鬼的把戏。一想到这些,胡小甜的心头便充满了恐惧。她吓得全身颤抖着,久久无法入眠。
古小怪扭过头,背对着胡小甜,生怕再让胡小甜看到自己脸上的焦虑。
不一会儿,一阵抽泣声,在古小怪的耳际响起。
声响不大,但在这浓浓的夜色里,却令人毛骨悚然。
古小怪紧握着双拳,提高警惕地扭过头,寻觅声响的来源。
经过一番观察,古小怪发现声响是胡小甜发出来的。
“小甜妹妹,你怎么了?怎么哭了呢?”古小怪问道。
胡小甜转过身来,对着古小怪哭丧着说道:“小怪哥哥,我害怕。”
“别怕,这里有我呢。不会有事的。”古小怪宽慰道。
胡小甜一边抽泣着,一边起身,一把死死地抱住了古小怪,如同一位溺水者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这里确实显得有些荒凉凄惨,不过,你看有火绳照明。就算是有鬼怪,也不会轻易靠近的。更何况还有我呢。”古小怪道。
“小怪哥哥,你真好。”胡小甜说道。
古小怪突然笑了,心想这小丫头还真有点意思,倔强起来简直像个男孩子,但害怕起来,又显得那么娇柔弱小。
“好了,好了,不要害怕了。”古小怪在胡小甜的后背轻拍着说道,“这里就是荒了点,并没有你想想的那么恐怖。你还是快点休息吧。”
“让我再抱一会儿……”胡小甜哽咽着说。
“好吧。”古小怪道,“不过,你可要听话哦,不许再哭了。”
“小怪哥哥……”胡小甜想说什么,但刚张口却又哭了起来。
“你怎么又哭了啊?不要再哭了,有我保护你呢。”古小怪道。
在胡小甜的记忆里,还从来没有人对自己说过要保护她,还从来没有人给予她如此的关怀,还从来都没有人给予她如此温暖的拥抱。当保护与关怀在这个孤单的夜晚突如其来时,胡小甜脆弱而敏感的心灵再也抵抗不住了,她嚎啕大哭起来。只是,这时流出的不再是委屈的泪水,而是感动与欣慰。
古小怪一时不解,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有把胡小甜抱得更紧。
有眼泪的人,就一定是有故事的人。有时候不是自己不说,而是找不到一个可以倾听自己倾诉的人。
胡小甜遇到了古小怪,就像是遇到了一个让自己打开心扉的人。
此刻,埋藏在胡小甜心中所有的委屈,如同决堤的河水,滔滔不绝。
“小怪哥哥,你知道吗,在我还没出生之前,父亲就被野鬼夺去了性命。母亲在生下我之后,撞到野鬼惊吓而死。我便与爷爷相依为命,但是自从我的父母死后,爷爷整日神神叨叨装神弄鬼,说一定要替我的父母报仇。我从小就特别害怕那些鬼怪,记事以后,我更与爷爷沟通过,劝他不要在搞那些养鬼术了。但他根本就不听。每到夜晚,都能看到爷爷在院子里点燃火把,手舞足蹈,嘴里还嗷嗷直叫,吓得我浑身颤抖……”
胡小甜一边哭泣,一边滔滔不绝地说着,直到把泪水流干,直到把嗓子说哑。
如果不是她亲口所说,古小怪根本想象不到看上去任性倔强的胡小甜居然如此可怜。
“所以你宁愿一个人流浪在外,也不愿意回家?”古小怪问道。
胡小甜点了点头,道:“那个本该充满温暖的家,却四处洋溢着阴森与恐怖。我是一刻都不想回去。”
“可是你这样跑出来,你爷爷会很担心的。”古小怪道。
“他的心里满是仇恨,早就忘记还有我这么一个孙女了。”胡小甜说,“如果他真的在乎我,就不会搞什么养鬼术了。”
“养鬼术是什么啊?”古小怪问。
“据说是一种能控制野鬼的邪门歪道。他想已鬼治鬼。”胡小甜说道。
“真的有那么神奇吗?真的能控制鬼吗?”古小怪问。
“这个我也不清楚。我非常害怕。”胡小甜说着,全身打了一个冷颤。
“没事,你不用害怕。其实小鬼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恐怖。只要你足够强大,那些小鬼是伤害不到你的。”古小怪说。
“小怪哥哥,带我走吧?”胡小甜一副可怜楚楚的样子说道。
古小怪犹豫了,他并不是不想保护胡小甜。只是,他现在也是自身难保,更何况哥哥姐姐们还被困在磨牙岛。
“小怪哥哥,你就带我走吧。我求求你了。我不想再回那个家了。我求求你了。”说罢,胡小甜跪倒在地上。
古小怪一时心软,无法拒绝,忙说:“小妹妹,你这是干什么啊,快起来,快起来。”
“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胡小甜倔强地说道。
“好,好。我答应你。”古小怪说道,“不过,我们必须要争取到你爷爷的同意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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