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朔却似乎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仰起头哈哈大笑了起来,可是身子却一痛,随之身体一软便仰面倒在了地上,眼神也慢慢变得空洞。
似乎这一生的场景都在眼前上演,萧朔看着眼前出现的一幅幅的画面,小时候他追着萧麒满院子的跑,太傅教课的时候他也总是偷懒耍滑被太傅责罚,不过每次被罚写大字都是萧麒来帮着他写。然后又换了一处场景,咦,那是岑馥雪吧,不小心掉进了湖里,而自己也跳下去救了她,从此以后到哪儿都多了一个小尾巴,可是他为什么看到岑馥雪哭了,哦,原来是自己的剑刺穿了她的胸口,她笑着告诉自己,只愿来是不相见。
什么时候,事情全部都变了?
萧朔到死也没能想明白,眼神越来越空洞,一滴清泪慢慢从眼角滑下,只愿来世不再生于帝王家,嘴角微勾,殁。
皇帝的眼角忽然也划出一颗老泪来,闭着眼睛不去看躺在萧麒。
“出来吧。”皇帝轻语道,瞬间周围便涌现了一大片的黑衣人,还有帷幔后面的萧麒和萧政。
萧政不敢靠近已经咽了气的萧朔,萧麒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萧政便上前行礼。
“回禀父皇,外面的叛军已经全部拿下,该如何处置?”
皇帝不愿睁开眼睛,却是又咳嗽了起来,外面的大堂内也陆陆续续的进来了许多的大臣跪在外面,大家心里都清楚,皇上只怕是快不行了。
“麒儿,治国安天下之理可懂?”
萧麒躬身行礼。
“儿臣不敢忘父皇所教之理,也深记君舟民水之理。”
皇上的嘴边露出笑意。
“也不能忘了修身之理,修身齐家才能治国平天下,我儿莫忘。”
萧麒一愣,难不成父皇是在指自己断袖之事?萧麒想着这般,却久久不见皇帝说话,一抬眼,皇帝似乎已经彻底没了动静。
“父皇?”萧麒喊着。
可是皇帝依旧没了任何的回应,原本搭在身前的手也颓然的滑落在一旁,没了力气。
皇帝身边的林公公上前,将手指大胆的放在皇帝的鼻子跟前,却突然一声哀嚎。
“皇上驾崩了!”
瞬间,皇宫内外哭声四起,不管真假伤心,皇宫此地,只要该哭的地方就绝对不会有人笑。
德妃跪在皇宫外面,脸色寂然,眼里却是痛苦,她终究不敢进去再看皇帝一眼,这个男人她爱之入骨,却也恨之入骨,也有愧疚入骨,只是一场繁华终究这样了了,他已经死了,她却还在这深深宫阙,万丈高墙内死死挣扎。
东方淳衍拿出圣旨,众人皆是跪下接旨,只有萧麒和萧政是躬身的。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即位三十又七年,海内河清,天下太平。大皇子萧麒,人品贵重,甚肖朕躬,朕欲传位于大皇子萧麒,诸皇子当戮力同心,共戴新君。众臣当悉心辅佐,同扶社稷。另,七皇子品行上佳,封为贤王,主管三军,辅佐新皇。钦此!”
东方淳衍读完圣旨,萧政倒是惊讶,可是一旁也跟着跪着的贤妃似乎没有多大的欣喜,脸上还多了一份忧心,她的身后没有强大的家族可以依靠,而且她也没有什么野心,皇上如此放心的将三军交给萧政打理也是看中了这一点,只不过哪里有新皇不忌惮手握重权的兄弟的,只是皇上圣旨已下,她已经无力再去反驳,只得接受。
萧麒接过圣旨的时候,冷淡的看了一眼似乎一无所知的萧政,脸色微微紧了一下。
萧麒拿过圣旨,众人皆是下跪,不过东方淳衍依旧只是躬身行礼没有跪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萧麒的心里是激动地,终于,他还是坐上了这个高高在上的位置,手掌天下。
夏尚书看着东方淳衍不跪,上前一步便要说话,先皇容忍着东方淳衍这个贪官,可是新皇已经登记,他若是再如此无礼,直接可以以一个藐视皇权的罪名斩了。
萧麒也看到夏尚书的举动,冷冷丢过去一个眼神,夏尚书便知趣的停住了脚步退回了远处。
自从皇帝死了之后,东方淳衍似乎更忙了,朝中的大臣要大换血,重要的官职和位置更是要换上萧麒的人,还有皇上的大葬和萧朔的处理,总之这几天傅锦兮就没见着东方淳衍早回来过,总是忙到了深夜才梳洗了回到床上将傅锦兮搂在怀里,早晨的时候只要东方淳衍一醒,傅锦兮便也跟着醒了,以前这般时候她总是要赖床的,可是现在却每天都早起了替东方淳衍穿戴好衣裳,她也跟着容花学会了替男子挽发髻,所以东方淳衍早上的时候都是看着傅锦兮来来回回的忙碌,最后再一起用了早膳之后送他到了府门前才肯回来,可是即使是这样她还是觉得跟东方淳衍在一起的时间太少。
萧朔也如同傅锦兮希望的那般,身败名裂,所有的金钱,名誉,权利全部都毁于一旦,弑父之名永世也摆脱不了。
皇帝守灵之期,傅锦兮也随着官家的太太夫人们去了皇宫,她也看到了萧玉墨,只不过萧玉墨一身缟素跪在角落里显得格外的清冷,傅锦兮看到了萧玉墨已经哭肿的眼睛,她想,萧玉墨心里也该是知道一些事情了,母妃亡故,现在父皇也没了,她也该长大了,不再似以前那般只知道四处玩乐,做什么都随心所欲。
似乎感受到了傅锦兮的目光,萧玉墨回过头便对上了傅锦兮关切的眼神,嘴角微微扬起,示意自己没事,可是傅锦兮知道,萧玉墨如果现在是在大声的哭着,那也就是哭过之后就没事了,可是现在这般,只能说明她长大了,成熟了,也伤的狠了。
从皇宫出来,东方淳衍已经在马车上等着了,温润的笑着,简单的负手而立,微风拂来,吹起他白色的衣袂,满眼的温柔,阳光也正巧落了下来,映在他的五官上,只觉得整个人都暖了。
小跑着过去,拉住东方淳衍的手,仰起头看着东方淳衍,轻轻笑着,两人四目相对,似乎周围的一切都停止了,只定格在这里,成了最美丽的画卷。
萧玉墨回到宫中,这才打开了傅锦兮上次送与她的话,画里是一个身着宫裙的女子,一手提着鞋,一手提着裙边,露出一双白嫩的脚来,脸上满是娇俏的笑意,可是脚底下却踩着一片荆棘,荆棘的前头还有一个冷漠闭着眼睛的红衣男子,红衣妖娆,却没了半分的暖意。
萧玉墨呵呵的笑着,可是笑着笑着就哭了,她踩着荆棘去寻他,可是他却半分不愿看自己,那就等她走完这段荆棘吧,废了这双脚,走到他身边,他若不睁眼,就让她好好的看看他。
“公主,夜深了,先歇着吧,明日先皇入葬,您若是不休息了明日怕是撑不住。”画儿担忧的看着萧玉墨。
萧玉墨低着头,收好了画卷放在自己床头,嘴角却已经用尽了全力让它扬起。
这几日的天也阴沉的厉害,许是傅锦兮自己心中觉得皇帝大葬实在扰人的原因,这几日也总是松松乏乏的没有力气,现在已经是到了四月中旬,想想自己也嫁进来丞相府两个月了。
放下浇花的水壶,傅锦兮才走回房间里,想着该报的仇都已经报了,心中也舒坦不少。
“小姐,今日又觉得乏了吗,要不要请个大夫过来瞧瞧?”容花走到傅锦兮身边看着她疲累的样子问道。
傅锦兮微微摇头。
“不必了,歇歇就好。”她自己就是大夫,何需要别的大夫来瞧?只是医者不自医的理她也记着,只是觉得身体并无大碍也就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了。
皇帝的大葬之后,过了头七,便也是新皇萧麒登基的日子了,东方淳衍一直在忙碌着,可是忙碌中总是会偷了闲回来与傅锦兮一起或耳鬓厮磨,或就是坐在一起随意的说着话,可是傅锦兮就觉得这样的生活很好,甚至好的让她总觉得这都只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让她不敢浪费这一分一刻。
新皇登基,萧麒称帝,其母德妃自然也就尊为了太后,而贤妃因为萧政之前便已经被封为了贤王,所以她也就随着萧政去了贤王府成了太妃,至于其他的皇子也都封了王爷,只是大多数都只是个安享富贵的安乐王爷罢了,只有萧政是皇帝亲自分了兵权。
还是按照往常一般,上午是登基仪式,到了午时,新皇则要携众臣一同去祭天,这一天京城里大大小小的官员都要去参加祭天仪式,新皇的祭天仪式家眷也是要随同的,只是却是随着皇后一道在一侧跪听着。
傅锦兮到的时候,一抬眼就看到了现在的皇后夏婉蓉,只是她的衣着略显宽松,肚子也显出了怀来。
夏婉蓉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回头冷冷的看了傅锦兮一眼,傅锦兮也低垂下头不再直视,到现在她也不清楚这个夏婉蓉为何总是对她怀着敌意,不过既然现在惹不起,那她就躲起来吧,日子好不容易安逸了,她也懒得再去掀起了波澜。
东方淳衍依旧是随着新皇祭天的,如同往年一般,先皇祭天时身边站的也是东方淳衍。
东方淳衍的表情算不上高兴,只能说是如往常一般的平静如水。
萧麒一身黄袍加身,头戴王冕,手持印鉴,只不过在走上这无数的阶梯是,终究还是出了声。
“今日朕已登上大宝,丞相觉得高兴吗?”
东方淳衍只是一步一步似闲庭看花般。
“皇上能登大宝自是可喜可贺之事。”
萧麒轻笑。
“朕是问丞相是否高兴?”
东方淳衍淡笑。
“高兴如何?不高兴又如何,左右我答应皇上之事已经完成。”他还了他的救命之恩便要离开,以往傅穆还在做将军的时候他确实想过留下,就这样一辈子也无妨,至少他们都在,可是先皇却彻底断了自己的牵绊,还有他的要求,他既然已经答应,怎么能不离开。
“丞相,如果朕要你留下辅佐呢?”萧麒的心有些凉。
东方淳衍依旧是浅薄的笑意。
“留与不留,不是早就已经有了结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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