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师笑了笑,不说话。
郑若凝立刻道,“要不,咱们换个地方说?隔壁会议室?”
林老师摇摇头,“不,没关系。”
“……噢。”
“我很想离婚。”林老师说道,“这个念头,很多年前就有了。”
郑若凝扬了扬眉,“您并不爱金先生?”
林老师目光中流露一丝温柔笑意,“不,我爱他。我这一辈子,就只爱过这么一个男人。”
郑若凝糊涂了,“那你为什么还要离婚?”
林老师沉默了非常久,郑若凝有点按捺不住,想张口说话,郑悦和投个眼神过来,示意她耐心一点,等着。
郑若凝只好闭上了嘴。
“我生女儿的时候难产。”林老师终于开口道。
这个郑若凝记得,正因为她难产,吓坏了金老板,不肯让她再冒险生二胎。
“当时,老金他全程在场,我从病床上张开眼睛后,医生和护士都跟我开玩笑,说老金哭惨了。就没见过在产房哭成这样的男人。”林老师声音很低,神情有些迷茫,似乎陷入了遥远的回忆当中。
“从我和老金认识的第一天开始,他对我,真的很好。我生了女儿后,他更是恨不得把我捧在手心里。朋友圈里,亲戚圈里,关于老金疼老婆的段子,被反复地拿出来讲。比如喝牛奶,一定要他反复确认过不烫才会给我喝,又比如,我体寒,怕冷,一到冬天他就永远给我烧一只小小火炉,给我备着取暖……”林老师的嘴角微微动了动,这样美好的回忆让她倍感温馨。
“但是……”林老师的表情瞬间里黯然下来,停顿了很久才继续道,“他再也不行了……”她神情坦然,只是语气极轻。
郑若凝先是有点尴尬,很快又觉得不对,金老板哪有不行,他和蒋小小后来还生了儿子呢!
“……在我面前,他不行了……我们试过很多次,也做过很多检查,还访过乡下那些所谓的老土医……都不行。”
郑若凝看了一眼郑悦和,郑悦和也回看她一眼,彼此心意相通,想的都是,难怪金老板那么爱老婆,却还是上了蒋小小的床。
“其实,这种事对于我真的不重要……我不在乎。我也能想像得到,男人这样的年纪,怎么能忍得住。我真的很理解。但我受不了,我接受不了,我跟他说,如果他有别的女人,我们就离婚。这些年来,我不是没有过猜疑,但每一次我都对我自己说,他那么爱我,绝对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就是靠着这样的自我安慰和欺骗,我才撑了过来……”林老师道。
郑悦和起身去给林老师重新换杯热茶水。
郑若凝低声道,“林老师,恕我直言,有时候这样子,未免也是一种幸福。”
林老师轻声道,“我也这么想。”她抬起眼睛来,“我今天……看到了蒋小小的儿子。”
啊。
郑若凝不由得直了直身子。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我很清楚,我老公他……其实做过微整形,而蒋小小的儿子,长得跟他还没做微整形之前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林老师语气微微颤抖起来。
郑若凝轻咳一声,只得言不由衷地道,“林老师,也许是你想多了……”
“蒋小小跟我们家的关系……所有人都知道,但这么多年,我就是没见过她儿子。我这么一想,就明白了……这个孩子从小就养在外地的奶奶家,一个原因可能真的是因为奶奶疼爱,蒋小小夫妻俩忙于工作没太多时间照顾孩子,另一个原因,应该就是为了避免让我看到他。”林老师轻轻地笑了一声。
这一声轻笑让郑若凝全身都凉了起来。
听上去似乎漫不经心,然而却饱含多少绝望和伤心啊。
郑悦和正好拿着水杯走近,将这番话全听在耳里,瞥一眼郑若凝,她那表情……哪点像专业人士了!
郑悦和无奈地在心头叹息一声,将水杯递给林老师,温和地道,“林老师,请喝杯茶。”
林老师机械地接过水杯,木然地喝了一口茶。
郑悦和道,“林老师如果真的想离婚,找律师咨询比找我们更有用。”
郑若凝迅速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在责怪他说话太直接。
郑悦和不动声色地回她一个眼神,意思是你少感情用事!
林老师茫然地抬起头来,“找律师?”
郑悦和心平气和地道,“我看林老师不愿意找律师……是因为不想跟金先生闹僵,是吗?可是如果不闹僵,怎么可能离婚?你想友好分手?恕我直言,金先生绝对不可能跟你友好分手。”
最后一句话戳到了林老师的心病,她的眼睛迅速地湿了,声音哽咽起来,“你说得对,他说过,无论如何不会跟我离婚。”她轻轻抽泣起来,“可是我受不了,我一想起来,我的心就疼得要命,疼得想死掉。”
郑悦和道,“你如果不肯找律师,我们只能建议你,跟金先生心平气和地谈谈。”
林老师猛地摇摇头,“没用的。”
“那你就搜集所有证据,找律师!”郑若凝道。
林老师只顾着摇头,不做声。
郑悦和道,“那我们还真就爱莫能助了。”
林老师抽泣半晌,郑若凝递过去纸巾,林老师没接,自己从包里取出一张手帕,将眼角和面孔轻轻擦拭一番。
她站了起来,身板仍然挺得直直的,看上去瘦弱又倔强。
“我走了。”
林老师简短地说。
她转身走。
郑若凝放心不下,追了出去。
“林老师,你打算怎么办?”郑若凝问道。
“我有个朋友跟我说过,如果有人拿刀捅你的心窝子,那你也拿刀去捅他的心窝子就好了。”林老师平静很多,淡淡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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