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仍然看着她，良久才道，“小凝，你真的……”
“小凝！小雪！你们在这儿啊！”蓦然间，老郑头破锣一样的嗓门响了起来，“小凝，我打个电话，你去招呼客人。”
郑若凝正好巴不得走开，立刻道，“好，我这就去。”
她向前走了几步，忽然想起来要叮嘱老郑头把热茶给喝了，一回头，看到老郑头正背着她，似乎在跟江雪说着什么。
江雪漫不经心地听着，目光却盯着她的方向。
正好她回头，两人的目光撞到了一块，江雪立刻扬了扬嘴角，露出一丝颇为莫测高深的笑容来。
“毛病！”郑若凝最讨厌她这副样子，小声嘀咕了一句。
晚饭吃的时间并不长，姨妈的态度没有更亲热，也没有更冷漠，对于郑若凝而言，这已经是她见到的姨妈最客气的时候了。
她其实不太能明白，为什么姨妈和江雪会这么突然地要来凑这个热闹。
老郑头的生日对她们来说完全不重要。
为什么？
郑若凝想了好一会，没得出答案。这两个人向来为她所不喜，想了一会也就抛开不想了。
姨妈和江雪临走的时候，江雪挽着母亲的手，嘴角含笑……嗯，她永远嘴角含笑，犹似一生春风拂面。
“小凝，改天咱们在N市也聚一聚吧。”她的表情很刻意地带上了一点羞涩，“给你介绍个人。”
姨妈也跟着说道，“你们俩姐妹，在N市可要多多走动，互相照顾哈。小凝也是，既然在N市，怎么也不跟你雪表姐联系联系。”
郑若凝一笑，客气地道，“雪表姐忙，不好意思打扰。”
姨妈点点头，“也是。她呀，就是大忙人一个。对了，小凝，你做的什么工作？收入还好吧？”
郑若凝想了一想，答道，“也就刚够吃饭。”
江雪笑道，“要不小凝，考虑一下，到我公司来吧。”
郑若凝微微一笑，“行，我考虑一下。”
她们要的……就是这样的优越感吧，行，她就满足她们好了。
从酒店离开，郑若凝终于得以抽出空暇，给郑悦和发了条短信，“你吃饭了吗？”
郑悦和的回复完全牛头不对马嘴，“我给你开好房了。”
郑若凝看着走在自己前方的老郑头，他的背比从前好像驼了很多……
“好。”
郑悦和很快把酒店地址发了过来。
郑若凝紧走两走，赶上老郑头，“爸。”
老郑头头也不抬，似乎满腹心事，“嗯？”
“我今晚住酒店。”
老郑头微微一怔，但很快地就恢复了常态，“嗯。”
“那我就不跟您一块回去了。”
“嗯。”老郑头似乎完全不以为意。
郑若凝心里掠过一丝淡淡的惆怅。
看，仍然是这样。
“我明天要出门。”老郑头道，“你住酒店，自己注意安全。”
住酒店有什么安全好需要注意的？这话也说得太敷衍和随意了吧。
郑若凝点了点头，忍不住道，“爸，你那些活……不干就不干了吧。”
老郑头有点不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转身要走。
郑若凝突然又叫了一声，“爸。”
老郑头站住了身子。
郑若凝抿抿唇，低声道，“生日快乐。”
“……噢。”老郑头头也不回，迈着大步子走了。
郑若凝静静地站了一会，直到老郑头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中，这才扬手叫了一辆小三轮车。
说了酒店地址，小三轮车便轰鸣着开动起来。
郑若凝在颠簸的车上给郑悦和发短信，“我马上到。”
郑悦和很迅速地回过来，“我在楼下等你。”
小镇也就那么点地方，也就几分钟这样，三轮车便停了下来。
郑若凝下车，找出零钱付了。
只听到郑悦和熟悉的嗓音唤道，“凝儿！”
郑若凝循看去，郑悦和背光而立，淡淡的月光洒下来，与黯淡的路灯光，耀眼的酒店外墙灯交织在一起。
郑若凝看不清郑悦和脸上的表情。
但她知道，他一定在静静地，静静地微笑。
突然间，似有一根细细的针自心尖穿过，尖锐而迅猛的疼痛一下子便袭击了郑若凝。
眼前这一幕何等熟悉。
似乎在某一个时刻，她也曾经历过这样的情景。
有一个人，也曾这样静静地，在前方，在月光与星光下，等待着她。
看到郑若凝，郑悦和大踏步走了上来，郑若凝茫然失措的表情让他微微惊了一下，双手拢住她面孔，柔声问道，“怎么了？”
郑若凝微微闭一闭眼睛，小声答道，“悦和，我有点头疼。”
郑悦和又是一惊，“怎么了？不舒服吗？”
他伸手去抚摸郑若凝额头。
郑若凝摇摇头，抬起眼睛，迷惑地看着郑悦和，“就是突然间……头好疼……”
她用双手抱住脑袋。
郑悦和被吓住，伸出手将她揽在怀里，一迭声地温和安慰，“好了好了……”
郑若凝头埋在他怀里，良久，才闷闷地问出声来，“悦和，我从前有没有见过你？”
郑悦和大惊，身子陡然一震，眼皮轻轻跳了起来。
“你说什么？”他声音微微颤抖，只盼望她没听出来。
郑若凝心思恍惚，自嘲一笑。
怎么可能呢。
“没什么。”郑若凝低声道。
郑悦和应该是刚抽过烟，身上有极淡的烟草味道。郑若凝倒不知道，原来他抽烟……
“你抽烟了？”郑若凝问道。
“……嗯。”郑悦和用下颌低低她的头顶。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等你等得有点久。”郑悦和柔声道。
郑若凝心潮微微涌动。
这人生真是不可思议。
她这么猝不及防地就遇到了他。
他这么固执地，一点一点地将她打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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