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点奇怪，不发一言地挑了张沙发坐下。
他这样的目中无人，大家已经见惯不怪。
夏宁风主动搭讪道，“子臻，姑父有点重要事找你。”
沈子臻的唇角微扬起来，“什么重要事，做儿子的还不知道，做侄子反而先知道了？”
他话里带刺，夏如茵眉头一皱，却没做声。
夏宁风完全不以为意，温和一笑，“刚才雪儿来的时候我正好过来看姑姑和姑父。”
沈子臻心头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呵。”
完全没有追问下去的意思。
夏如茵忍不住，站起来，“哎，子臻，不是我说你啊……嗯，郑小姐确实是个好姑娘，我也挺喜欢她的……”
沈子臻不失时机地接了一句，“谢谢。”
倒让夏如茵一时不知道怎么说下去才好了。
沈向文一拍桌子，怒吼道，“我跟你说，你马上跟那个郑……郑什么……”
沈子臻平静地道，“郑若凝。”
“哦，郑若凝！你马上跟她分手！你上次说，你们结婚了？啊？你疯了吗？你是打算要气死我啊！”沈向文气得直哆嗦。
夏宁风一怔，目光扫过沈子臻，“你们结婚了？”
沈子臻置若罔闻，闲闲地靠到椅背上，不发一言。
“子臻，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知道不知道，那个郑若凝，她……是她害死了你妈妈，你知道吗！”夏如茵也急起来。
沈子臻身子一震，目光深深地看了夏如茵一眼，“胡说！”
沈向文霍地站起身来，不停地来回踱步，怒道，“雪儿已经什么都告诉我们了！当年你妈妈遇到车祸的时候，你妈妈还有呼吸，那个郑若凝，她丢下你妈妈，自己跑了！等雪儿赶到，请求路人帮忙报警，已经晚了……就差了那么几分钟，你妈妈本可以救回来的！”
沈子臻眼睛一眨不眨，“胡说。”
沈向文喝道，“为了让雪儿不说出这件事，郑若凝的爸爸还给了她们家十万块钱！”
沈子臻搁在椅子扶手上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假如她当时没有跑掉，你妈妈就不会死！你明白不明白！”沈向文怒道，“她固然不是直接杀害你妈妈的凶手，但你妈妈的死，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她间接地害死了你妈妈！”
沈子臻轻轻掀起眼帘，直视着自己的父亲，淡淡地道，“这么说来，间接害死我妈妈的，不还是还有您吗？”
沈向文惊愕已极，“……你说什么？”
夏如茵喝道，“子臻！别胡说！”
沈子臻的目光轻淡地移到夏如茵身上，“……或者还有您？”
夏如茵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子摇晃一下，嗓子微哑，“……你说什么？”她很快站直身子，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子臻，你真的误会了。”
沈子臻轻笑一声，“也是。跟茵姨没关系。茵姨那时候另有所爱。”
一句话，像一颗炸弹，顿时再次将众人炸得面无血色，夏如茵嘴唇颤抖，“……子臻！”
她似乎就要支持不住，站立不稳，夏宁风立刻扶住她手臂，不赞同地看向沈子臻，责备地叫了一声，“子臻！”
沈向文怒吼起来，“你这个混账东西！你在胡说些什么！你……你反了你……”他手指指着沈子臻，全身都在发抖。
“看看，有谁是那么清白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沈子臻淡淡地道，“是谁抛弃了我和母亲，是谁让我和母亲的生活陷入困境，父亲固然有责任，却也难怪母亲一番痴心错付！”
夏宁风道，“好了，子臻，别说了！”
沈子臻挑一挑眉，“我们一家人在说我们的家事，关你什么事？”他语气不尽讥讽，“你一个外人，闭嘴就好。”
夏宁风被噎住了，脸色阴晴不定。
“听说当年父亲抛弃我母亲的理由，是因为有人举报说我母亲泄露了公司最新的设计方案，以至于公司在一场重要的投标中失利。然后我的父亲，毫不犹豫地信了别人……”沈子臻道，“很遗憾，我和您不同。我信任我的爱人，我也绝对不容许任何人中伤她。更不会因为别人的只言片语离开与背叛于她。”
他的目光缓缓落过屋里的每一个人面上，一字一句地道，“所以，请不要在我面前诋毁我的爱人，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夏宁风怔怔地看着他。
沈向文重重地咳嗽起来，屋子里，一时之间只听到他的咳嗽声。
“……谁告诉你的……”良久，沈向文声音沙哑地问道。
“这件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吧，当年也闹得沸沸扬扬的。”沈子臻的嘴角微扬起来，“我的父亲，到底是因为真的信了是我母亲出卖了自己和公司才抛弃的她呢，还是因为已经动了想娶他人的心？而这件事，恰好给了您一个绝妙的理由和借口……”
沈向文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的儿子。
他可能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真正拿起匕首毫不容情地捅向自己心脏的，是自己唯一的血脉。
“……如果不是因为有了我，我的母亲，可能早就死掉了吧。”沈子臻极轻地道，“从我母亲离开的那一天起，您……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吗？”
沈向文跌坐在椅子上，又重重地咳了起来。
沈子臻站起身来，微微一鞠躬，“各位慢坐。”
他脚步平稳地向门外走去。
一直走一直走。
上了车，手搭到方向盘上，才发觉自己的手在抖，全身都在抖……
他在车上呆坐良久，手机的震动声惊醒了他。
打电话过来的是秦岭，语气轻快而喜悦，“喂，在哪。”
“……外面。”沈子臻含糊地道。
“晚上一块吃饭！”秦岭喜滋滋地道，“……一切都解决了！”他笑出声来，“晚上见面了才细说。对了，给小凝打电话了，她的手机关机了。怎么，你俩不在一块吗？”
沈子臻一怔，整个人全回过神来，“没有在一起。她回家了。电话怎么会关机？不可能啊。”
“关机了啊。我和小念打了好几次……”
一阵不详的预感迅速袭上身来，沈子臻匆匆道，“行，先这样，我给她打。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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