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圆-序幕并尾声(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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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言的先后顺序,好像与年龄有关。第一首,是梁舟的语句,见是:

    樱花,山花,难得的更是身花。

    伴君一夜梦,若比可人花。

    三春再回时,结蒂喜人家。

    “这‘可人’二字用得巧妙,竟合了可可的名字,”艺儿道,“遗憾的是字韵都很欠缺!”

    迟日没有回答,继续看下一首:

    人儿走我留,相思泪他留。

    我独伴君夜夜语,口干舌燥君润喉。

    累倦身乏时,挽君玉花手。

    “这七星桥的手,怎么会是‘玉花手’呢?”迟日笑着艺儿道,“应当叫‘挽君晚来手’才对。”

    艺儿笑了笑,“‘挽’与‘晚’重音,后一个就干脆叫做‘迟’吧。”

    第三首,便是林可的句子:

    喜何来兮?明月之上。

    一夜飘渡过东洋,再日同望月明朗。

    富士山下,樱花覆芳,踏得浪漫泛溪江。

    “竟境放达,想象丰富!”迟日读罢便又看下一首梁怡的诗句:

    胭脂染得林障羞,翡翠交还山屏幽。

    山叶青,游魂走,无怨相思总怨柳。

    “套用得很是绝妙!”迟日叹道。

    “梁怡从小就是专修这些的,自然比我们强!”艺儿道,“看下一首晓晓的吧。”

    迟日回过神来,忙又继续看了下去,只见晓晓的诗道:

    冷瑟清寒莫怨江,怨时别离当。

    寒江依迢迢,思水仍汤汤。

    卧榻唏吁时,床前明月光。

    “咏得自如!”迟日道,“‘床前明月光’一句,又可以让人想到另一种意境。”

    “接着看吧,太晚便让人清楚了。”艺儿紧跟着迟日,道。

    这一首是敏儿的句子:

    佳人缥渺挽难为,罗藤紫萧断诗陪。

    今宵朗朗冷山寂,清水往事难一回。

    “很好的绝句!”迟日赞叹道,“你记得那首句是借自哪里的吗?”

    艺儿想了想,“缥缈佳人双飞凤,紫箫寒月满长空。”

    “意义并无关联!”迟日道。

    “借其词句也妙!”艺儿道,“看最后一首甜甜的吧。”

    甜甜的字飘洒自如,书道:

    一辈子多梦,总梦溪桥,而今梦伤还潦倒,难闻清水响童谣。

    他年朗月再明时,愿君撩我婚纱袍。

    “甜甜果真是甜甜!”迟日笑道,“你是不敢有‘撩我婚纱袍’之句的。”

    “谁不敢呢!”艺儿推搡着迟日道,“要不什么时候说给你几句。”

    “什么时候?”

    “自然不是现在?”

    迟日听罢大笑,艺儿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二人看罢诗句,又游玩了一会,便回到家里。刚到家门口,便见里面热热闹闹。

    “又发生了什么事?”迟日有些迷惑,便迈开了脚步,想要探个究竟。

    “你等一等罢,”艺儿说着便拉住了迟日,“像你这样傻乎乎的,没礼没貌,怎么见客人?”

    “那该怎么办?”

    “发挥你痴笑的特长,”艺儿笑了笑,“还有,见了那些客人,我称呼什么,你就跟着叫什么。”

    “嗯,好的。”迟日一边点着头,一边跟了艺儿走向屋里。

    “哎呀,是刚儿哥?”艺儿见是刘刚,便舒了口气——常来的客人,他们早认识的。

    “嗯,迟日也来了!”刚儿笑了笑,“我是来告诉你们两个好消息的。”

    “嗯,还有止一个?”艺儿愣着道。

    刚儿坐了下来,“第一个呢,我现在已是王家屯的村主任了。”

    “哇,刘主任,恭喜恭喜!”艺儿道。

    “第二个呢,现在的村村通油路工程,已经通到了隔壁的张家村,估计一个月之后,便要到我们王家屯来了。”刚儿继续道。

    “确实是好消息!”远妮感叹道,“就只村小学的事,早该有个答案。”

    “我们一直在努力,政府已经决定准备给咱们拔一部分款,”刚儿道,“不过远远不够,还得靠咱们自己。”

    众人沉默了。

    “这样吧,舟儿虽正是花钱的时候,但村里的事也不能耽误,咱就捐上几万块钱以表示我们心意!”秀娟盘算了一下,突然对众人道。

    “艺儿也已经工作了,不用再花我们的钱,我呢,也就稍微表示一下。”远妮紧跟着秀娟的话也道。

    世辉想了想,也搭话道:“我的钱虽不多,但这些年来搞承包也赚了一点,因此也就图个吉利,捐个一万二千块。”

    世龙夫妇见众人都出了款,自己不出太没面子,于是便也笑着道:

    “永兰早就说,村里要钱的时候,尽管给他讲。今儿要修学校,咱一家也想尽一份力,就也捐个一到两万块吧。”

    “好!好!”刚儿听罢高兴地道,“咱的钱少,就多尽点硬力!”

    后来莲儿及林家人知道了这事,也都捐了不少的款额。加上这三家之外的捐赠,凑起来总共便有了几十万之多,这对一个资金贫乏的山村小学来说,不啻是黑暗中的一颗红星,沙漠中的一弯甘泉。就这样,王家屯村小学的校舍改建工程便渐渐拉开了帷幕。

    送走刚儿的第二天,艺儿便找到迟日,道:

    “那柳舒马上就要上学了,是不是抢在她上学之前去看看她?”

    “很好!明天就去吗?”迟日问道。

    “最好是今天吧,这样也可以多住院几日。”

    迟日点头应允。当日下午,二人便乘了车赶到城里,——他们并没有先到林家,而是到了莲儿那里。

    “书就留给我一本吧,我也尽量提一些意见。”莲儿听了记传一事,便道。

    “只不过是一部把本来精彩的故事写成了并不精彩的庸书拙作罢了,千万不要对其寄予愿望!”迟日道。

    “让我看了再说吧。”莲儿说着便翻了翻。

    “哦,小姨,您有甜甜的消息吗?”艺儿突然问道。

    “他们很好,甜甜前天才打了电话,说那边的老师、同学,还有Jason一直都对她很好!”莲儿道。

    艺儿点了点头,“那个孙雯呢,后来来过没有?”

    “来过一两次!”莲儿合上书,“哎,差点儿望了告诉你们一件事。”

    “什么事?”迟日诧异地问道。

    “那当年和方伟一块儿的阿陈,前些天也回了来。”

    “噢,就是那陈师傅走失的儿子吗?”迟日吃惊地问道。

    “没错,终于回来了!”

    “现在怎么样?”艺儿问道。

    “哎,前些年偷渡出国,受了伤,中了毒,而今已经两腿残废,双目换明!”莲儿叹息道,“不过总算回来了,心情也很好,还说要口述一本书!”

    “很有胆量!”迟日赞叹道。

    “书的名字是方伟取的,叫做《走失的灵魂》,”莲儿继续道,“他要把自己的人生感悟全部写下来,并告之于天下。”

    “到时候,我一定作义务推销!”迟日道,“我们还要去找柳舒有事,就今后再来您家作客吧。”

    莲儿点点头,便送了他二人出去。

    找到柳舒,柳舒翻了翻那本书传记,也觉震惊。

    “这里面写到过你们的!”艺儿说着便翻到了记述他们的章节。

    “柳舒,当年海涛饿着肚子过除夕,你就忍心吗?”待柳舒看罢那一段文字,艺儿便笑着问她道。

    “何尝忍心!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柳舒酸着面孔道,“其实我那夜回家的时候,就发现了他,读懂了他!”

    “那为什么……”艺儿有些吃惊。

    “看着那雪地里的脚印,我就读懂了他无奈的心,看透了他伤痛的心,悟到了他怅惘的心!”柳舒继续说道。

    “哎,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保持沉默?”艺儿叹道,“如果海涛不中我们的计,你们不就……”

    “不,既合没有你们,我也会说出来的,”柳舒道,“他也会!”

    艺儿笑了笑,不好再说。

    “还有一事,我想问你。”过了片刻,艺儿又道。

    “你说吧!”

    “看样子,你的父母不会是什么知识分子,可又如何给你起了这么好听的名字?”

    “我从小就叫宝宝儿,我听得别扭,后来便自己改了。”

    “我觉得并不别扭,现在大伙儿都可以叫你宝宝儿!”迟日笑了笑,道。

    “只要人家认为我是一个宝,而不是一棵草,我为什么不愿意的呢?”

    “咱们都是宝,”迟日道,“我们的后代也还会是宝。”

    众人听罢都笑了起来。

    正当众人笑乐之时,艺儿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喂,小姨吗……啊,何楠……好,好的,我们马上回来。”

    “什么事?”迟日问道。

    “那何楠到了小姨家里,说是找我们。”艺儿道。

    “要我们回去吗?”

    “不错,”艺儿点点头,“柳舒跟咱们一块去吧!”

    “现在很忙,不过上学之前,我会到你的学校看你的。”柳舒道。

    艺儿不好免强,便站起身随着迟日到了莲儿家里。

    “你就是何楠?”迟日见了何楠,惊讶地道。

    “不错,我就是!”何楠笑了笑,“这次我专门录了盘了演奏的钢琴曲,我想托甜甜的母亲寄给她。”

    “后来你又学过钢琴?”迟日问道。

    “一直在学!”何楠道,“当年我放弃了交易,但没有放弃合作!”

    “其实交易与合作并没有什么区别,”迟日道,“只不过你们复杂化了。”

    “没错,可当我们感悟到的时候,我们都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快乐。”何楠道,“合作——也可以说是交易的结果,便是彼此的欢欣与愉悦!”

    “嗯,总会有这么一天的!”迟日吸了一口气道,“有时候痛苦与欢乐,就是这样转化的。”

    艺儿叹了口气,若有所思地道:

    “是啊,不过归来了,都是好事!”

    “人总是要归来的,到死都不能归来的人,只能是半身不遂!”何楠叹道,“所有的过错,所有的恩怨,总会有个了结的!”

    “那你对这几年的生活有什么感触呢?”迟日问道。

    “人的一生,在于追求幸福。如果一个人在追求幸福的过程中迷失了,就应当早日纠错补正;如果走的是正确的,就应当永往至前,——既使是上刀山,下火海!”何楠道,“在我的概念中,无所谓强者和弱者。唯一让我受益的,便是问心无愧!”

    “也就是说,你曾经所做的,都是问心无愧的?”迟日道。

    “不错!无所谓遗憾,无年谓忏悔!”何楠吸了口气,“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融入我的历史,我的生命!”

    “那只针对于你,因为你没有犯错!”艺儿道,“就像我们一样!”

    “说的好,人的一辈就求怨无悔,”迟日站了起来,“如果一个人能够做到不犯错误,那么他便可以无怨无悔了!”

    “你的书,能让我看看吗?”何楠突然转换了话题问道。

    “当然可以,但不能够对它寄予厚望!”迟日道。

    “为什么?”

    “在你看来我记传的目的很卑微,但我无怨无悔!”迟日道,“我丝豪没有想到要以它去谋取功名,求得利禄!”

    “谁说很卑微?”何楠道,“你能有这个胆识,就已经问心无愧了!”

    迟日笑了笑,“我还希望你提出意见!”

    “没问题,我也是学中文的,”何楠道,“我会尽我的全力让它变得更加完善的!”

    “嗯,到时候,我们就把它传给我们的后代,”迟日道,“并叫他们一代一代地记下去!”

    “没错,这也是我所希望的!”何楠道,“别忘了给这本传记作个结尾。”

    “我会努力的!”迟日看了看艺儿,“艺儿,你就来结这个尾吧。”

    艺儿想了想,“那我就作一首诗吧,题目就叫《方圆》。”

    “很好,当我看完这本传记后,会为你们谱上一首钢琴曲的。”何楠兴奋地道。

    艺儿点了点头。几天之后,那叫做《方圆》的歌词也作了出来,歌词是这样写的:

    方圆

    数不清的那纵横的皱啊。

    是那方方的一张脸;

    道不尽的那无言的情啊,是那圆圆的一双眼。

    是谁画出了你方方的线?

    是谁画出了你溜溜的圆?

    是谁带走了你青春的面颜?

    是谁勾起了我夙世的爱恋?

    痛苦了千回,呼喊了万遍,到头来总还是热泪涟涟。

    刚饮了喜酒,又得说再见,一句祝福又怎能送你到天边!

    眷念着儿女一年一年,抽打着流水一鞭一鞭。

    所有梦里的欢笑与痛苦,总是去了又回,近了又远。

    怎道得尽人世的苦辣酸甜,怎道得尽天地的方方圆圆——

    酸的还是酸,甜的还是甜;

    方的还是方,圆的还是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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