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缓缓下榻,然后瞧着这宫殿四周,伸手轻轻拂过,这儿曾经也是她想要得到的,但是如今却怎么也不如意了。
长乐做到妆台前,然后将头发细细挽好,薄施粉黛,红脂染唇。再描眉画钿,不出一会儿,这镜子里又是一个芙蓉面的美人。
只是美人心中愁似海,双眼无神,仿佛是一个可以任人摆布的木偶一般。
接着,长乐就从一个盒子里取出了一个金珠子,她看着那金珠子,忽然就笑了,“这一切我也不愿再看了,就这样结束吧。”说罢,长乐便走向了床榻,抬手将那金珠子送入了口中。
长乐并未穿上贵妃的衣服,而是穿上了当日她大婚的时候穿的喜服,上面绣着金凤凰,绣着牡丹花,煞是好看。
而临沂那边,在谈完事情之后,就想着出去走走,但是在走出里屋的时候,就在一个柱子边上看见了一个耳环。
临沂本以为是那个宫人不小心掉下的,但是很快就发现那耳环上的坠饰并非是宫女戴地起的,那价值可是够宫女们在这宫里干好几年呢。
临沂看着那耳环,有些出神,像是想起了什么,走到门口问那宫人,“今日有什么人来过?”临沂手里捏着耳环,心中已经猜到了什么。
“回皇上的话,之后只有贵妃娘娘来过。”那宫人还有些奇怪呢,难道皇上自己不知道吗?不过看皇上的样子,还有之前贵妃娘娘的样子,该不会是贵妃娘娘没有见到皇上的面吧。
临沂心道不好,于是连宫人都没有跟着就一个人去了长乐的殿中。然而还未进长乐的宫中,就听见了有人的大叫声和哭声。
原来是小红,本来是因为内务司新做的衣服给长乐送过来的,小红想着把这衣服留在自己这儿也是不妥,于是敲门想要进来。
但是敲了几次门也没有见长乐回应,小红以为长乐睡下了,想着进来也没事。于是就将衣服放到了柜子里,但是当她看到塌上的长乐时,就知道事情不好了。
她看着一身嫁衣的长乐,缓缓伸手去探她的气息,却发现早就没气了。小红吓得大叫一声,然后哭着喊:“娘娘,您怎么啦,奴婢这就给您叫太医去!”
然而现在也只有小红一个了,其他的宫人们早就被长乐给遣散了,此刻整个宫中都是小红的哭声,颇有些瘆人。
而小红急匆匆跑出来,正好撞见了临沂。“参见皇上。”小红抹着眼泪,心里急的不行啊。临沂瞥见小红的神情,就知道大事不好了,丢下一句“快叫太医”就冲进了宫殿。
临沂一进去就被长乐身上那大红的嫁衣给刺痛的双眼,他从未想过初见时那么明艳活泼的少女今日会安静地躺在这儿,就连容貌都和那时候的一样,不曾变过。
“长乐。”临沂唤了一声,可空荡荡的宫殿中也只有临沂的声音,再无回应了。
“为什么要这样。”临沂的手扶上了长乐还带着些许温度的脸颊,“是我害了你,是我将你牵扯进来,是我将你关在了这儿。”临沂一行清泪落下,但是如今却无人再给他拭泪了。
“你若是怪我,怨我,恨我,大吵大闹,甚至提剑到我面前都行,何苦要了结了自己来报复我,让我痛苦。”临沂握着长乐的手,那纤纤玉手曾经也为自己洗手作羹汤,也为自己擦去过额头上的汗,也为自己红袖添香过,只是那个时候自己到底是怎么啦,为什么这么样的记忆会在这个时候一下子就涌上来。
临沂觉得自己快被那些有着长乐身影的记忆给弄得喘不过气来了。“你啊你,我此生是辜负于你,所以这算是对我的惩罚吗,让我一辈子都心里有个你。”临沂忽然就牵起了嘴角,心里一直有个长乐,如今想来似乎也挺好的。
以前的时候,长乐虽然不是自己最爱的,但一想到长乐自己也总是能够有所欢悦的。长乐其实很聪明,心思也细腻,不想外人看来是大大咧咧的。
可是为了自己,长乐可以委屈自己,可以忍受自己心爱的男人心里却想着别人,可以忍受自己曾经对她做过的错事,就因为喜欢自己。
“值得吗,当初是我错了,是我不该娶了你,不该耽误了你。”临沂将唇缓缓印上了长乐的红唇,只是微凉罢了。
而小红请来了太医,几乎太医院的都来了。听说是贵妃娘娘出事了,更加是马不停蹄地来了。“参见皇上。”那些个太医看着塌上的贵妃娘娘,就知道结果是怎么样了。
临沂让太医们瞧着,而自己则是在一旁静静地立着,呆呆地看着长乐的方向,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在看着长乐。
太医们看了之后,也只能是摇头,实在是太晚了啊,况且这吞金自尽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皇上,请您节哀顺变啊。”说话的是太医院之首,一个头发胡子都是花白的老太医了。
然而临沂久久都没有说话,就像是暴风雨的前夕一般。而那些个太医都跪在一旁,静静地等待着临沂的回答。这太医们也是心惊胆战啊,若是临沂一个不高兴,就将这错事都怪在他们头上,岂不是太冤了啊。
良久的沉默之后,临沂忽然就开口了,“你们都给朕下去吧。”临沂没说关于贵妃娘娘的后事,只是挥手让他们都走。只是这临沂一开口的声音却是略带这沙哑的,仿佛是一下子老了十年一般。
而这些个宫人和太医们自然不会等皇上下了命令之后才办事的,自然是吩咐了下人给准备后事了。而且这是贵妃娘娘的丧礼,自然是要隆重一点的,所以宫里又开始热闹起来了,只不过这次并非是什么喜事。
而沈如月和风千翼自然也是听见了动静,等到一问,才听宫人们说是贵妃娘娘没了。
沈如月等到那宫人行礼走了之后才反应过来,一时之间站不稳,拉住风千翼的袖子,看向风千翼的时候才发现他也是神色复杂。
“我们去看看,长乐她……怎么会呢,不是之前还好好的嘛。”沈如月捂着嘴,难以置信的样子。而风千翼此刻的新情况恐怕比沈如月还要复杂吧,长乐是他从小玩到大的好妹妹,一起相处了这么多年,怎么能够说没就没了呢。
“走,我们一起去。”风千翼拉住沈如月的手,希望这样能够给她一点安慰,但其实风千翼自己才是最需要安慰的那一个吧。
而长乐的尸体已经放入了棺中,只是还未盖棺。而小红在堂前跪着烧纸,还有其他服侍过长乐的宫人也都齐齐地跪着,当中还有啜泣声。
而临沂此刻却没有出现,自从长乐换上衣服,躺在棺中的时候,临沂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风千翼和沈如月因为身份特殊,又是贵妃娘娘母国的人,自然是没有人敢来拦着。
沈如月只站在门口处看着长乐的排位,这眼泪就汹涌而来。而风千翼缓缓走近,看到了棺中毫无血色的长乐时,突然握紧了双手。他现在心里像是压着一块巨石一般,伤心长乐的离开,更是恼恨自己为什么当初就会同意了让长乐嫁过来,为什么不出言再阻止。
沈如月在看到那排位上的刻字的时候,发现居然是皇后的称呼。沈如月更是觉得心痛,为什么不在长乐活着的时候做这些呢,现在人都死了,都是给别人看的了。
“你们皇上呢,他去哪里了?”沈如月忽然就发了狠一般,质问着一旁的宫人。那宫人许是被沈如月的气势吓到了,连忙摇头说不知道。
沈如月更是气愤,长乐为了他付出了多少,现在连命也没了,什么他不出现,难道就真的不愿意见长乐最后一面吗?
之后,等到时辰到了,就盖棺。整一个过程下来,除了偶尔的哭声,其他一切都是机械化的,带着公事公办的口吻。
沈如月静静地给长乐上了柱香,嘴里心里都是苦涩的。沈如月看着一旁的小红,哭成了个泪人,如今想问出点东西也不可能了。
“如月,你还好吧,这儿对你和孩子都不好,回去吧。”风千翼见这儿渐渐烟熏火燎了,忙为沈如月挡了挡。
“我没事,我只是恨临沂,他为什么不来,难道不知道长乐最想见的就是临沂吗?”沈如月觉得若是现在临沂在眼前,她绝对会一剑杀了临沂的。
“别伤心了,长乐也不希望我们这样。”风千翼搂着沈如月,安慰道。
而此刻的临沂呢,他并非是铁石心肠的人。他正是因为伤心,因为不敢面对长乐,才选择躲了起来。若是让别人知道了,这堂堂北国皇帝居然会因为这个而害怕,恐怕也会笑死人吧。
然而现在的临沂就是想找个地方,一个人静一静。他现在脑子里很乱,不知道该想些什么,那些记忆就像是洪水一般涌来。
而只有等到人死了,那些藏在记忆里的细节才会渐渐显露出来,那些长乐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跟自己说过的话才会十分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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