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地摇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沈袅袅心中已经有了决定了，她决定要直面那伤痛：“师傅是怎么……走了的？”
如果是温孤远带人杀的，沈袅袅现在立刻去找他拼命。
如果不是，那就待会再去。
温孤酒沉默了一下，眼前似乎又浮现了那时的场景，那时的撕心裂肺似乎又回来了。
沈袅袅察觉到了他的沉默，伸手轻抚着他的背脊，给与无声的安慰。
“我是被年盛世带人救走的。醒来之后，我虽然对你的……毫无通知的背叛很生气。虽然我知道你不是有意杀我，但是那一把匕首，真的刺得人很疼。”温孤酒的语气带上了怨恨的味道，他虽然懂她的无奈，但是疼就是疼，在沈袅袅面前喊疼，会换来她的疼惜。
沈袅袅听出了温孤酒语气之中的仇恨，心中也是一颤，她又何尝不疼呢，她宁愿自己刺自己两刀，都不愿伤他半分。她沉默了许久，一直不说话。
温孤酒也只能觉得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一心想舒缓自己心中的伤痛，却是忘了沈袅袅一样疼。自己还故意提起她的伤口，最后疼得还是自己。
额……一定是因为被悲伤冲昏了头脑了，人都不聪明了。
温孤酒伸手将沈袅袅抱得紧些，示意自己很抱歉：“我知道其中必然有因由，便让楚楚阁的人去查，包括你的故事。后来，大部分的线索都在你落脚的山洞里找到了。我也推测出你杀我的原因，是因为我的娘，你的师傅。那个时候，我觉得，你做得倒是对的。”
如果自己与桃嫣枝必须死一个，当然是自己死了比较好。
况且，沈袅袅从来就没有想杀死他，她想要两个都救下来，那婉转的心思。
沈袅袅是无可奈何，是深爱是多情。
沈袅袅突然觉得鼻尖似乎又一酸了，酒殿认可自己的做法了么？他到底是懂自己的。
“不过，我不喜欢你的做法。”
听着温孤酒那抑制起来的怨恨语气，沈袅袅瞬间收回自己的鼻尖一酸，真是……就不能一口气说完嘛？断什么句啊！
温孤酒轻轻地拍抚着窝在自己怀中的小脑袋：“你应该告诉我的。”
他是沈袅袅的男人，自然应该可以被她依赖，为她依靠。但是，这个小女人，行事向来都是如此我行我素，让人恨得咬咬牙。
沈袅袅轻叹，那时她哪里敢赌啊？万一温孤酒一个冲动就去毙了温孤远怎么办？而且，自己到底是算计温孤酒的那一个人，怎么说得出口那些算计呢？
要怎么说。
哦，酒殿，我请你去死一死啊。
她说不出口，也不想酒殿已经深情至此。
她知道，她错了。
当一个人错了的时候，千万不要嘴硬啊，就算你觉得，当时你是对的。
沈袅袅立刻端正态度，无比诚恳地说：“酒殿，对不起，我错了。”
温孤酒轻微地叹了一口气，真是……拿她没有办法。他只能表示接受了，人家都认错了，他还能怎么样？
两个人兀自沉默了下来。
沈袅袅伸手扯了扯温孤酒的衣袖：“然后呢？”温孤酒什么时候有讲话讲到一半就断了的习惯吗？这种习惯，不好，要改！
温孤酒又一头扎进回忆里面：“后来，我担心师傅的安危，便让楚楚阁的人装成僧侣，回去看一看，如果没有人在附近监视，就将她带走，保护起来。但是。”
温孤酒的故事默然地顿住，声音低沉了下来，语调似乎都有些不稳：“楚楚阁的人说，并没有发现有人监视，也没有发现师太的存在。我心中一急，也不顾那些阻拦，一人去寻，最终在客舍发现她……已经坐化了。”
沈袅袅心中一痛，知道自己当初做事就应该再周全一些，师傅是何等聪明的人物，她定然是从蛛丝马迹之中得到了什么答案。
她深知自己是累赘，所以便圆寂了吗？
温孤酒忍不住将沈袅袅抱得更加的紧了，身躯也忍不住瑟瑟发抖起来：“我寻到了她留下的绝笔书信，说她早已知道沈袅袅受制于人，这么多年来，不说也只是不想给你增加压力。只是，随着你的成长，你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甚至找到了依靠的人了，你还为她寻到了儿子。她甚是欢喜，觉得此生无憾，所以她不愿意再做你的包袱和累赘。”
怎么会是累赘，师傅可是她存活的光啊。
沈袅袅回抱着温孤酒，她知道要温孤酒回忆往事，就像重新经历一遍一样。但是沈袅袅也在乎，她想要知道真相啊。
沈袅袅不知道要怎么安慰温孤酒，这种事情，怎么安慰都是伤痛，从来没有人可以感同身受，除非死，否则就只有漫长的时间可以治愈。
但是，她仍然忍不住安慰着，好像也可以安慰自己一样。
“酒殿，你知道的，人的一生，遑论长短，心中有所爱便足够了。娘这一生有你有我，她知足了。”
“酒殿，娘所做的一切，是因为爱，我们不应该把它转化成仇恨啊。这是一份沉甸甸的爱，我们应该带着它继续前行。”
“酒殿，娘一定希望我们忘记仇恨，快快乐乐地活下去，不要想着报仇，我……放屁！他温孤远就应该被凌迟处死！”沈袅袅终于还是哭了出来，她以为，自己做了最后的决定，就不会哭了的。
什么冤冤相报何时了，都是放屁！这些东西得分人！温孤远哪配这些东西！
她要毁灭！
毁灭那人所有的一切！
包括命！
温孤酒轻轻地拍抚着沈袅袅的头，揉着她的三千青丝，无声地安慰着。他也是因为懂，所以才克制着自己。
他的生命，一次又一次地经过绝望，想过要放弃自己。
但是，想一想被自己杀死的人，想一想那些不曾放弃他的人。
教他习武练艺的师傅，养他疼他的嬷嬷，心怀目的却依旧温暖过他的二哥，悬壶济世却唠唠叨叨的徐三年，性别诡异却直率腹黑的年盛世，然后是那个舍命相救的胡来大师，还有一腔热血满身真诚的大哥。
这些人，将他一次又一次地拉出生命的黑暗。
而，沈袅袅和桃嫣枝，则是那些将他完全的拯救出来的人。
如果自己背负了那么多人生命和期待，如果不好好活着，都有些对不起他们了。
他性子直，按着以往，他肯定直接杀去皇宫，但是，他有顾忌，有想要深情相宠的人。
沈袅袅已经失去了授她武艺的师傅了，不能再失去他了。正是因为如此，他迫不及待地从绝望里醒来，伸手拥抱她，欺骗她。
如果自己轻举妄动，沈袅袅的对他的庇护就会被温孤远识破。那些因为沈袅袅而遭受到威胁的人，会面临危险。
沈袅袅呜咽着说不出话来，那些自我的安慰，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就是如此苍白无力。她承认，此时此刻她的心中澎湃的到处都是仇恨，什么世界的大爱都无法拉她回来。
温孤酒轻声地叹息，他感同身受，无法安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两人就如此静默着相拥直至深夜。
沈袅袅早已经停止了哭泣，只是窝在温孤酒的怀中，半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温孤酒也是在拨弄着沈袅袅的青丝，脸上的表情也是一片肃穆。他是一个冷硬的人，见多了死亡。即使是桃嫣枝的死亡，他也要坦然地对待，他终究知道，自己迟早都会去那碧落黄泉去见那离去的人。
深夜里，是极其安静的，远方似乎有沙狼在嚎叫着，让人心中那血液都要燃起来了。
沈袅袅推开温孤酒，伸手理了理他的衣服，勉强地笑着调侃道：“酒殿，你最近倒是越发地纵然我了。我真是……受宠若惊。”他以前很嫌弃她哭得他一身的。
温孤酒低头看着沈袅袅的那纤细苍白的手指，低垂的眸盖住了深情：“既然是我的人了，受我恩宠，便是常事。”
沈袅袅笑了笑，伸手滑过温孤酒那又长又翘的睫毛，声音里带着温柔地诱哄：“酒殿，你很有宠我的天赋，那你再宠我一次好不好？”
“自是好。”温孤酒抓住沈袅袅的手，也不知道自己心中猜到的答案是不是对的。不过，既然沈袅袅是打着商量的语气，温孤酒倒是觉得什么都可以答应她，命都可以给她。
沈袅袅抬头看着温孤酒，在那如同幕布般漆黑的夜色中，什么也看不见：“我们去杀了温孤远，好不好？”
温孤酒只看到了沈袅袅眼中一闪而过的阴鸷，在这暗夜之中，让人觉得心寒。这只小狐狸，向来都是温顺的，第一次展露出如此阴鸷的杀气，只消那个瞬间，温孤酒就知道了沈袅袅的决心。
当乖巧的小动物都露出了獠牙，那她必然会一去不返了。
温孤酒低头吻上沈袅袅的唇，声音有些低，一直萦绕在沈袅袅的耳边：“好。” 【紧急通告】最近经常发现打不开，请记住备用站【求书帮】网址: m.qiushubang.com 一秒记住、永不丢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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