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周日,来的人依旧很多,教室里全都是人,以女生居多,从她们的眼睛里能看出她们等里克斯很久了。沈檬叹气,幸好她离花痴的年纪已经有点远了,不然估计她也会是她们中的一个。
里克斯今天讲的内容更加生动丰富,而且大部分的时候是在给学生做心理测验,比如什么如果你一个人半夜12点在一家无人经营的医院里,忽然在走廊里看到一个病人出现在你面前,而你的身边有三样东西,一种是烟雾弹,一种是剑,一种是手枪,你会选择使用哪种武器攻击忽然出现的病人,这让整个教室充满了诡异的气氛,大家都被这个题目吸引得有点振奋。
沈檬拿着一支笔戳了戳自己的太阳穴,一边想着选哪种武器,一边想着某人起床了没……吃早餐了没……想到这儿,她忽然猛地拍了自己的脑袋一下,懊恼地低吼了一声:“贱!”
她今天坐的位置比较靠前,这话就正好被讲台前的里克斯听到了,他愣了一下,立刻对沈檬说:“沈檬同学,你选的是剑吗?那你可要注意了,据我在美国的研究报告来分析的话,选剑的,暴力倾向与其他两者相比是最为严重的。”
“不,不是,我没选那个啊,我……”
班里坐在她周围的几个男生本来对她还有点兴趣,一下子都带着恐惧的眼神看了看她,不敢再动搭讪的念头了。她扭头一看,发现别人都惊恐地看着她。她长吐了一口气表示无语,里克斯也看出了端倪,连忙打圆场:“这只是我个人的分析,并不适用所有人,大家当个娱乐就好。”
课间休息的时候,楼道里出现了一阵小骚动。沈檬昨晚没睡好,就没去理会,趴在桌子上小憩了一会儿。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第二节课已经开始了。她睁开惺忪的睡眼,朦朦胧胧就看到讲台上站着两个人,她正纳闷老师怎么变两个人了,再等看清楚的时候,她也彻底惊呆了。
“这位同学报名的时间比较晚,所以今天才来,大家欢迎一下,我们继续上课。”里克斯道。
教室里忽然响起一片欢呼声、尖叫声,都用不着里克斯让他们欢迎,那些女生早就疯了。
然后就看见“这位同学”从容不迫、顺理成章地坐在了沈檬旁边的位置上,冲她笑了笑。
有谁能跟她解释一下,为什么昨晚还在睡地板的某人现在会出现在她旁边的位置上跟她一块听课呢!
沈檬盯着季凉川正在认真听课的侧脸足有十分钟,季凉川终于重新回过头来小声教训她:“好好听课,别分神。”
她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就是那种不知该如何开口的心情,她该怎么形容呢?
可能是她看得太久了,坐在她另外一边的女生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声地跟她耳语:“他很帅对吧?我以为里克斯老师已经算是极品了,没想到人外有人啊!你离他近,帮我问他下周还来吗?”
沈檬呵呵一笑,嘴角一僵,不用问了,她来他就来,她不来,你打死都看不见他了。
又是课间休息时间,很多女生都把季凉川的桌子围了起来,问东问西的。
“你好,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啊?你下周还来吗?”
“帅哥,我们班晚上有一个联谊会,想大家彼此认识一下,你也来呗?”
“来吧来吧,我们几个班花可都去哦!”
我去,沈檬没听错吧?居然有人自称班花,她一口老血恨不得喷到那女生脸上。仔细一看,长得是不错,不过没什么气质,也不机灵,肯定不是季凉川的菜。想到这里,她才反应过来跟他去北京的那个女的是谁她居然都不知道。
季凉川就坐在沈檬旁边哪敢应下来,直接笑着摇摇手:“我晚上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几个女生明显一脸失望,怏怏地走了。
等人一走开,沈檬就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季凉川说:“我问的你的合伙人。”
行啊,她跑哪儿去,他都能逮到人问是吧!
“那你又跑过来干什么?”
季凉川一脸委屈:“你不理我,还不让我跟着你,还让我睡地板,这应该吗?”
“对不起,我错了。”沈檬严肃道。
季凉川吓了一跳,配合说:“没事别吓我,你还有认错的时候?”
“是啊!我应该让你睡厕所的!”
沈檬赌气地扭过头不再理他,季凉川皱了皱眉:“女人真是难懂。”
课上到一半的时候,季凉川偷偷在底下玩手机,根本就没听课,刚刚还教训她要好好听课的人也不知道是谁,老偷偷看他在干什么的自己也真是受不了自己了,沈檬从他那儿转移心思开始好好听课。手机这时震动了一下,她一看,原来人家在那儿给她发短信呢。
她侧过头瞪他一眼,季凉川示意她看短信。
她低头偷看手机:老婆,有什么事别冷战好不好,我宁愿你打我一顿骂我一顿都比不理我要好,这样我心里很难受。咱们已经快一个星期没好好聊天了,我出差这么多天,你都不想我,可是我很想你,像得了相思病一样。
这么肉麻是要干什么!她虽然觉得肉麻,可心一下子就软了起来,她抿抿唇,想要给他回复短信过去。
里克斯忽然叫她的名字:“沈檬同学,这个问题你知道吗?”
久违了的学生时代的感觉,低头开小差,被老师逮到,然后被点名回答问题。她微微一怔,抬头,黑板上一个字都没写,连个提示都没有,这让她怎么回答啊!
她自从季凉川来了以后根本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过啊!
“您能不能把问题再重复一遍?”沈檬小声道,有点不好意思。
里克斯笑笑说:“昨天我提到过的反社会型人格,你觉得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是什么?”
她怎么知道,她又不是这方面的专家。
旁边某人立刻接话说:“我替她答。”
里克斯瞅了一眼这个新来的,只好点头:“那这位同学你来替她回答吧。”
沈檬仔细看了看里克斯的表情,就好像他笃定他会答不上来一样。毕竟昨天某人还没来上课呢。
谁知某人淡定从容地答道:“针对社会上的弱势群体来说,犯罪的几率最高,主要来源于幼儿教育的缺乏,还有社会的支援不足,导致这部分群体感到受挫、失望、绝望,到最后形成一种极端化情绪,而这种极端化情绪最终导致了对社会的报复、反抗和仇视等一系列负面心理,最后形成反社会型人格。”
底下的人忽然暗暗传来一声带着仰慕语调的惊叹:“哇哦!”
沈檬愣了,偷偷跟季凉川咬耳朵:“你怎么这么清楚?”
季凉川斜眼看她。轻声说:“不知道这是你老公大学时期的必修课吗?不是为了你,我也不会在这里听这么无聊的课浪费我宝贵的时间。”
……
瞧他那副得意的样子,沈檬干脆收起手机不跟他发短信了,继续专心听课。
季凉川看她收起手机明显是不打算理他了,用笔敲了敲额头侧过头去盯着她看,沈檬装没看见,他就一直这么看着她,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这让沈檬有些坐立难安,像个初恋的少女一样,竟然被他看得浑身都不自在。
“这位新同学,你好像一直在看沈檬同学,是有什么事吗?”里克斯站在讲台上自然能一览底下的一切,他没忍住好奇心,还是问了出来。
然后季凉川就大言不惭地随口说:“我在追她,老师,不用在意我,请继续。”
全班哗然!
沈檬把书盖在自己的脑袋上,就当自己不存在吧!
一下课,沈檬就捂着脸冲出教室。刚走出大楼就被季凉川逮了个正着,来来往往经过的都是刚下课的同学,沈檬有点臊得慌,赶紧拉着季凉川躲到了大楼另一侧隐蔽的地方,抬头就低吼说:“你干什么啊?我这两天不想看见你,你回家行不行?”
“好,你说清楚原因,我可以给你冷静的时间。”季凉川立在她面前,收起了以往的笑容,严肃地盯着她,问道。
“问你的秘书去吧。”沈檬冷冷道,扭头便走了。
当天晚上,季凉川没走,还赖在她家陪沈父沈母聊天,沈檬只能边听边随声附和着,脸上带着笑容。
睡觉前,季凉川又被勒令睡在地板上,只不过今天多给他加了一条毯子,算是这两天给他们家当大厨的报酬了。半夜,季凉川根本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想解决他跟沈檬之间的问题,他偷偷摸摸爬上床,钻进她的被窝里,肌肤立刻感受到了女人香软的气息,他太想念这个味道了,忍不住搂住她纤细的腰身,低下头吻了吻她的脖颈。这家伙不知是装睡还是真睡着了,他拼了命地当了半个小时的调情高手,可她就是无动于衷,季凉川没办法,只能往里挤了挤搂着她睡着了。
第二天,季凉川一大早就起来了,见沈檬还睡得沉,也不敢打扰她,干脆又做了一家子的早饭才拎着公文包开车去上班。
一到办公室,他立刻拨通内线把秘书叫了进来,那秘书一五一十地跟他说了沈檬问她的事情。听完后,季凉川双手撑住额头一副很疲倦的样子,看起来心情很糟,然后那秘书有点害怕地解释:“季总,是不是我说错话了,我怕季夫人找你有急事所以……”
“没事,跟你没关系,你先去忙吧。”季凉川抬起头来说道。
那秘书刚要走出去,季凉川忽然又叫住她:“以后她再问你什么事要第一时间通知我,明白吗?”
“是。”
“走吧。”
他有点心烦意乱,这种情绪更多的是来源于自责。是他选错了方式,他以为不告诉她,她就什么都不会察觉到,他就是怕她会这样所以才瞒着的,可事情还是发展成了这样。
Betty的电话忽然打了过来,他接通:“喂?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忽然有点想你。对了,伯父和伯母快要回国了吧,咱们一起去接他们吧?”
季凉川想拒绝,可又实在找不到很好的理由,如果换了是别的女人,他可以冷漠无情,可以冷言相向,可是,Betty确实帮助过他,为了挽救他父亲的生命付出了很大的辛苦和努力,他不愿意这样对待她,所以只好疲惫地应了下来。
“还有,一会儿能不能出来陪我吃顿饭,我有点事情想跟你说。”
“Betty……”
没等他想好拒绝的理由,那边忽然爽朗地说:“就这样定了!See you later!”
季凉川隐约觉察出来些什么,可他不能确定,也没有哪个男人自恋到对着一个热情开朗的美国女孩问,你是不是喜欢我啊?算了吧,他的大男人自尊绝对不允许他这样。
自从那天陪着Betty游了一圈北京城后,Betty又提议很想去他所在的城市看看,顺便在这边等着季源康回来。季凉川没有理由拒绝人家的来去自由,只能带着她来了这座城市,又给她找了酒店安顿下来。
他忽然心里很乱,给沈檬打电话,直接被她掐断,他低声叹了口气,索性起身离开公司赴了约。
在Betty酒店附近的一家菜馆,季凉川推门而入的时候,有一阵凉爽的空调冷气吹入他的脖颈间,这一阵适时的凉爽让他的心情稍微好转了一点。他尽量保持笑容走过去,看到一个穿着纯白色蕾丝连衣裙的女孩正安静地坐在角落里满怀期待地看着窗外,优雅宁静地喝着一杯橙汁。她看到他的那一刻,忽然绽放出向日葵般的笑容。她闪烁着大大的眼睛冲他开心地挥手,示意她在这里。
自从他们认识以来,Betty只穿过两种衣服,一种是实习生的白大褂,干净又干练,另一种就是他们在北京游玩的T恤牛仔裤,潇洒又自在。唯独今天,她穿着少女的长裙,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不一样,这一刻让他忽然驻足在了原地,他刹那间明白了她今天约他出来的目的。
Betty是个笑起来很有感染力的女孩,季凉川坐在她对面的位置,看着她的笑容,忽然被感染得也想微笑,Betty问了问他的意见后点了几道特色菜。
等菜的工夫,她脸色有些红润,视线似有若无地停留在他的脸上,然后再一瞬间移开去看桌面上的刀叉,或是窗外的天空。季凉川把双手放在桌面,刻意地用左手帮她摆好餐具,可她根本就不敢看他。或许从一开始,她就不敢看他的任何一个地方,好看的面容,挺拔的身材,修长的手指,她害怕,所以一直不敢直视。
季凉川没办法,只好把左手露出来放在前面跟她聊天,她听到自己感兴趣的话题才会把头扭过来笑着跟他说话。
这个时候,窗外的阳光忽然讽刺般地直射在季凉川左手无名指的戒指上,他希望她能看到,Betty忽然僵住面容,沉默了几秒后,眼圈有点红。这本不是美国女孩的作风,也许骨子里流的是中国人的血液,所以她在表白的那一刻忽然退缩了。在她快要下定决心说出口的时候却又看到了这枚戒指,在她要表白的对象的左手无名指上,正发出刺眼的光芒。
是他故意让她看到的,在她还没开口前,为了她的尊严,有时候他的温柔反而刺得她很痛。
Betty的声音很小,强颜欢笑地忍着眼泪看他,开始说英文:“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季凉川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淡淡地说:“对不起。”
“谢谢你这么绅士。”Betty摸了摸眼角的泪。
季凉川从未见过这样的她,说:“你值得更好的男人,但那个人不是我,请原谅我没有说清楚。从一开始,我只是觉得那样会很奇怪,我只是……”
“不,你是对的。”Betty重新换上一张笑脸,又道,“所以,我们仍然是朋友,让我们忘记这些好吗?”
季凉川点点头,轻声回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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