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怪人一叫有人越狱,可不是小事,那在狱内打得正酣的护卫一个个按刀朝这头冲来。
“糟了,倘若被发现那便是罪加一等。”少年双眉按下,立马一个转身朝那怪人走去,抽出了半分唐刀,只见那银光闪闪,煞是吓人。
“何人敢越狱!”
只听得身后脚步传来,这少年稳住呼吸,不管身后的护卫,朝着那怪人的脸便是抡了一巴掌,大喝道:“你这无赖,让你睡饱了,还说梦话是吧,要不要出去吃吃苦头!”
那怪人挨了一巴掌,哪里服气,正要喊,又被这少年压下一巴掌,此时那几个护卫已经到了跟前,少年立马一压头道:“大人,这厮乱叫,让我教训了。”
那护卫满额青筋,腮帮如石,一看便是个酷吏,瞪大双眼朝这怪人道:“哼!这人不是哑巴吗?怎么今番说起话来了。”
少年一跺脚道:“是也,怎么给忘了,不是哑巴就好,大人赶快拖出去打一顿,让他招了。”
那怪人一件露了馅,也无所谓了,指着少年便喊:“大人,他越狱,这人蒙翻了狱卒,自行逃了出来!”
“呔!你这无赖,居然敢诬陷好人!”少年举起手,就是要打,结果被这狱卒一把抓住小臂,少年心中一惊。
“抬头!”那酷吏道。
少年一时没想出办法来,不敢抬头。
“我叫你抬头!”那酷吏喝到,叫这少年一觳觫。
少年只觉得下巴被谁一抬,一双直勾勾的眼睛便探了过来,幽幽道:“这般年轻,吾怎么没曾见过你啊!”
“大人不知,我昨日方来的。”少年道。
“哼!这大理寺狱是我一手管的,来了新人哪敢不来我这儿报道!快说,你是何人。”那人道。
这大理寺狱的护卫比之教练场上那群又是低了一等级,这人认不出少年,当是不在昨夜酬劳之列。
少年不知大理寺狱的规矩,苦哉身上亦无银子,一时没有办法开脱。
只见那人又道:“这处不是陈伯看管的么?那老头呢,莫不是又醉在哪个角落了。”
少年余光朝那躺在牢里的老者一瞟,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万一这酷吏一看躺着的是那老者,自己岂不是插翅难逃了。
就在此时,只见那少年一把挣脱那酷吏,正了正衣襟,换了个傲慢的语气:“哼!装孙子也有个限度,本少爷受够了,阿耶要我出来历练,可不是叫我来受欺负的!”
这少年忽然改了语气,这少爷做派还有模有样的,叫着酷吏一惊,不知眼前是何人。
“你莫不要在我面前装蒜,我何鬼大什么人未曾见过,你这般江湖骗子是要挖舌头的!”那酷吏道。
“说的极好,何鬼大,本少爷记住你的名字了,你若要了本少爷的舌头,恐怕我阿耶就要了你的人头,你这般芝麻大的官也敢在我长孙句芒面前撒野!”少年大喝道。
一听这“长孙”二字,这酷吏一惊,这长孙一门在京都长安可不是小势力,况且又听闻今朝大理寺来了个姓长孙的罗刹,在教练场上便干翻了一人,心想这人莫不真是新来的大理寺卿吧。
这少年哪里晓得大理寺换了长孙句芒,只是借着京城长孙家势力,随口一说,没想到还真吓住了这酷吏。
“诶!你还看着做什么,少在本少爷面前碍眼,趁早给我滚!”少年趁着这酷吏犹豫之际,又是一声大喝。
这酷吏虽然怀疑,但是一时无法判断,万一眼前这少年真是长孙句芒,岂不是得罪贵人,于是只能无奈一让,少年轻蔑一笑,扯开步子便往外走,忽然只觉得自己裤腿被谁一扯,低头一看,竟是先前那个虬髯满面的怪人,这番跪在自己面前,哭喊道:“长孙大人,快救我一救,我是冤枉的啊!”
少年一惊,没想到这人也是个逢场作戏的江湖老手,他那一双有力的大手绑住自己哪里挣脱的开,若不救出他,万一这虬髯怪人也道自己越狱岂不是糟了,想到此处少年只得转身将牢门打开,即便是这样,那酷吏也不敢作声,任由两人大摇大摆的走出大理寺狱。
“大人,难道真便让他俩走了?”这是那酷吏身边的小喽喽道。
只见那酷吏冷笑一声道:“哼!就算给他们三头六臂也走不出大理寺去,任他俩逍遥片刻,我先去堂上探探,若真是长孙大人,咱也得罪不起,若不是,老子要扒他他俩的皮!”
再说这颜无咎与那虬髯客一前一后出了大理寺狱,此时日头已中,出了这牢狱,少年这才一叹,这大理寺铜墙铁壁,哪里出的去。
大理寺厅内,长孙句芒正与三司吵得正酣,便少动手打人了,这长孙句芒虽武功高强,但哪里是断案的人,只晓得屈打成招,这墨家机关师又哪里敢招,这一招不说自己身家性命不保,就是这墨门也遭受牵连,一个个硬着嘴巴,绝不认罪。
就在焦头烂额之际,忽听谍报传来,那是急报,不知出自何人,长孙句芒接过急报,张开一看,先见这落款处写着“长孙无忌”几个大字,缘是自己父亲的信,信上写着:“桃成一遇刺案非同小可,为父恐儿力不能及,故求望知观道人协助,然那道人年事已高,已将全身本事传授与其徒儿颜无咎,这无咎便在长安城,此案非此人不可破。”
长孙句芒收起急报,与身侧小吏交代一番,派人去找这信中提起的颜无咎。
这京城谣传:“墨输排头尉迟力,王孙伯仲文家擒,道人乞圣江公子,木兰薛程驻中流。”长孙无忌信里提到的这个望知观道人便是这江湖排行榜上的第七位,这是武力排行,并且这老道人年事已高,故屈居第七,若要论智力,其余几位加起来再乘百倍都难与这道人抗衡,这道人既然已经将这本事传授给其徒弟,这悬案应该容易解决了,长孙句芒想到此处,长吁一口气道:“此事复杂,已近日中,大人们各自歇息,午后再审。”
说罢,这长孙句芒起身走向后屋,自己没了头绪,在案头饮酒,只等这“颜无咎”来,要说这当朝圣人何故叫这没脑子的长孙句芒来此担任大理寺卿,那还得依仗那长孙无忌与长孙皇后,话说李世民对长孙皇后百依百顺,大理寺贵为朝廷九寺,这块肥肉岂可落入他手,再说这长孙无忌一门男儿,个个才华横溢,偏偏这小儿子长孙句芒从小便爱舞刀弄枪,加冠之后便随其兄长在宗正寺做了少卿,管理皇室宗亲之大小琐事,时值天下太平,也是个闲官,这长孙句芒哪里受得了,每日便在院中练武,搅扰人心,圣人无奈,便依了长孙皇后的话,将这长孙句芒差到大理寺来。
话说这颜无咎与那虬髯怪人,两人在大理寺一阵逡巡,这出入口皆设墨家机关,加上重兵把守,莫说人了,这燕子都难飞进。
“唔!这可如何是好。”颜无咎虽满脑子点子,然巧妇也难于无米之境,只得叹息。
“哈哈。”只见身边的虬髯怪人哈哈一笑,双眼便朝那城墙一望,伸展了臂膀。
“兄台,这都何时了,你还有心思笑。”颜无咎道。
“我笑是笑你迂阔,这等城墙能耐我何。”那怪人道。
“莫非兄长有这本事能爬将出去?”颜无咎问。
“那是自然,我看你小子足智多谋,本想着能轻松出去,现在看来,还得靠我了。”那怪人道。
“兄台莫不是真能爬出去。”颜无咎原先还以为这怪人说笑。
“我尉迟力何曾骗过人。”那怪人道。
“你道你是尉迟力!”颜无咎更是惊讶,这尉迟力可是长安第三的好手,自己竟稀里糊涂地将此人给救了出来。
传言这尉迟力乃是尉迟恭之野子,天生神力,在潞州夺道杀人,占山称王,后来结识了墨公两家好手,开散了人脉,便也更了行头在京城开了武馆,后来被手下告发,才得以入狱的,然一直未曾定夺,应亦是与尉迟恭一门有些牵连。
“是也,多谢义士相救。”那尉迟力道。
颜无咎望望这高墙道:“兄台是好手,自然能遁出,而小弟便不行了。”
“哼!这有何难,我自驮你出去!”这尉迟力道。
“你道……”
还没等这颜无咎说完,这尉迟力便将颜无咎扛在了肩上,只见这尉迟力双脚发力,朝前一冲,而后双脚一点,竟在那十来米的青砖墙上踏步飞行,真真武林高手,扛着这颜无咎半分不吃力,须臾之间便上了墙头,而后纵身一跃,便又是朝前滑翔十几米远,稳稳当当的落了地,而后将颜无咎轻轻放下。
这颜无咎何时见过这般的高手,惊的目瞪口呆,直道:“兄台好功夫,好功夫。”
“哈哈哈!此事于我而言便是吃饭喝水,不足挂齿。”那尉迟力倒不像个恶人,说话爽朗,而后又道,“多谢小兄弟,此去江湖漫漫,不多絮叨,就此别过了。”
说罢,这尉迟力转身便要走,忽地被这少年一把拉住:“兄台慢走,我颜无咎虽身无长物,然平生活便是爱饮酒结江湖豪杰,若兄台不嫌弃,与小弟往长安城东郊望知观小饮两杯,换了身行头再做打算也不迟。”
听这颜无咎一提到酒,这尉迟力呷呷嘴巴,只觉得口中无味,扭头道:“也罢,在狱中这几年,尽是是吃腌菜萝卜,酒水鲜有,既然兄弟说了,那我也便不客气了。”
“甚好!兄台与我来。”颜无咎见这尉迟力本领高强,也不惧怕了,在京城散了些碎银,二人换置了一声道人行头,末了便出了长安城,一路往东郊抬阁山望知观赶。
大理寺。
这何鬼大赶的不巧,当往厅中要禀报时,这处已经歇堂,故此也未曾见着长孙句芒,只得躬身在外边等着,直到过了正午,三司使都已经升堂开审了,也不见这长孙句芒现身,心里狐疑,今朝见着那少年莫不是真的长孙句芒,想到此处心头一紧,不知如何脱身。
等的实在心急,只得摸出些许碎银,赠与那守在门口的高大寺卫,道:“大人闲情,可否通报一下长孙大人,这有人越狱,自称是长孙大人,小人不敢定夺,故托大人通报一声。”
那寺卫接过碎银大喝一声道:“长孙大人治下,谁敢越狱,去!”
这何鬼大无奈,只得退下,那两寺卫也不傻,收了碎银自然要邀功,若这真有人越狱,通报一声亦是功劳,于是赶忙卸下刀剑,趋进长孙句芒的门外。
“长孙大人,狱卒来报,有人越狱!”
这话一出,只听的那房内噼啪一声,大喝道:“呔!竟敢越狱!”
接着一道人影遁出,脚步轻快,一把便勒住一个寺卫道:“何人越狱!”
这寺卫吓的觳觫,这长孙句芒脾气异常暴躁。
“大人莫慌,这大理寺戒备森严,几十年来未曾有人遁出,小人这便差人去捉。”那寺卫道。
“哼!还戒备森严,我看是戒备废弛,都是这桃成一干的好事!”长孙句芒原来便是想杀杀这桃家的威风,恰让自己遇上这事儿,自然要发作一番。
“你俩引我去探探,左勤,你在此好生呆着,阿耶使者须臾便带颜先生到,那三司我看也是废物,等颜先生来了,你帮我好生伺候着,这案子,我不得留到明日破晓!”长孙句芒信心满满,正了正衣冠,便与这两寺卫去了大理寺狱。
方入大理寺便见这一种狱卒围着那原先关着颜无咎的牢房,这长孙句芒正着腰板一脸威严的走过去,众人一见,纷纷让开,只见中间躺着个酣睡的老者。
“别同我说,这老人家也越狱了?”长孙句芒道。
这何鬼大一见此人气度不凡,先前那两个趾高气昂的寺卫,此时在这人背后也唯唯诺诺,看来是长孙句芒无疑了,心中一松,立马趋身向前道:“大人有所不知,这人乃是狱卒陈伯,叫那小贼给麻翻了,那小贼扮成狱卒的样子逃了出去,非但如此,还将那恶人尉迟力给放了。”
“什么!”这长孙句芒瞪大双眼,活像个金刚。
“小人有罪,小人实在不知啊,那小贼与大人一般年岁,还自称是……”那何鬼大不敢直呼长孙句芒的名字。
“他自称是谁?快说!”长孙句芒道。
“他自称是长孙大人啊!我等哪里见过,他道是来此历练的,做派也似个贵公子,小人又听说长孙大人今日新来,哪里晓得这小贼也晓得此事,故不敢捉拿。”何鬼大道。
“哼!一群窝囊废,我长孙句芒何曾是贵公子了!”长孙句芒道。
“小人缪言,小人谬言。”何鬼大道。
何鬼大这话也在情理之中,见着这群狱卒害怕自己,长孙句芒心里自然开心,便不再追究。
“那小贼看来是有些滑头,他犯了何事。”长孙句芒问。
“哎呀,那可是惊天大事,听说那小贼昨夜行刺桃大人,昨夜便被拘了进来。”何鬼大道。
“此等朝廷钦犯也能叫他逃了!”长孙句芒大喝,但是长孙句芒心里也清楚,这大理寺废弛已久,凶手哪里那么轻易捉拿,再者今早审案时已经知晓不少实情,这桃成一遇刺周围无人,再者这桃成一也算是个高手,岂是一个醉酒闹事小贼能杀的了的。
“罢了,料他也逃不出大理寺,吩咐画像师将此人画下,即刻便捉拿,莫再出差错。”长孙句芒道。
众人领诺,长孙句芒背手而出,也不去厅内审案,只在大理寺四周巡视,果真铜墙铁壁,插翅难飞。
长安城外抬阁山,时已近黄昏,颜无咎与尉迟力二人一路步行,只见那抬阁山,好一座平地而起的仙山,云霞遍布,落照满山,的确是个修仙的好去处,这长安城本是一马平川,偏偏就在此处多了座仙山,为长安道人云集之地,这颜无咎自小便长在此处。
“嘿,兄弟是个文雅的人,这般好去处竟让你占了。”那尉迟力拾阶而上。
“兄台此言差矣,我哪有这般的眼力,这是师傅修行之处,我原是江南人,家中贫穷,父母原将我赠与他人,恰巧师傅云游到江南,道我有慧根,便让我与他修行,于是我遍跟着师傅云游四海,最后到此歇脚,由来三五载了。”颜无咎道。
“你师傅是何人?”尉迟力问。
“江湖人称莫知道人,便是我师父,名字虽莫知,其实他老人家能洞悉天下玄机,却常道世事不知为福,知了是祸,兄台说这奇怪不奇怪。”颜无咎道。
“吼!原是道人高徒,难怪,难怪,你是不知,你师傅好生的大本事,他要说不知,那便是关于国运之事,你还小,哪里晓得。”尉迟力是江湖老手,这莫知道人什么来头虽然不知道,然而这江湖传言不假,说这莫知道人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世间之事,无不知晓,已然如仙人一般了。
两人一路说笑,只见前头道路纵横,不知往哪里走,此时只见那黄昏之中,缓缓走来两条青牛,在两人身前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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