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景觉得呆在哪儿都要发霉的感觉。
老夫人在宫里哭丧还没有回来。
而更离奇的事：南宫渊送南宫老夫人到宫门口，就被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叫走了，而这个人是谁，从何而来去向何地都无人能知。
赤儿这时候也没有音讯。
南宫顺也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硕大一个南宫府，就只有南宫景这么一个正主坐镇。
“小姐，还没有老爷的消息吗？”钟叔后悔没有亲自跟着老爷去送老夫人，若不然这会儿也不用呆在府中干着急。两天三夜了，他着急上火。
他曾经让南宫景派人去找，但是南宫景却阻止了，说是外面人心慌慌的，这节骨眼上作为兵部尚书的南宫渊却没在府内，一个闲赋在家的的官员不在府中就会有问题。
贸然去打听，只会给南宫渊带来负面的影响的。
四小姐说她会派人暗中打听消息，可是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这是他来隐月楼的第六次了吧。
“钟叔，我知道您是担心父亲出事。”南宫景自然不会告诉钟叔赤儿是跟在南宫渊身边的：“钟叔，越是这种时候，咱们越要稳沉着冷静。你想想，父亲没有消息其实就是好消息。”
这好像也对。
“可是，满京城老爷能到哪儿去。”钟叔已经利用完了他的关系，平日里和老爷关系好的大人不是哭丧就是上朝议事，没有任何一个闲在家中的。老爷这会儿没有消息还不敢透露出去，真正是让他心急如焚。
“钟叔，您想一想，能让父亲跟着走的人是不是一个值得他依赖的人或者物件？”父亲是知道这个时候很敏感，作为一介重臣更知道随时可能会有命令下来的。可是，他却选择了跟着来人走，可见来人的身份不是一般的。
“朝中的消息也探听不到，具体是哪位王爷荣登大宝咱们也是不知道。”钟叔苦笑道：“这才是真正的乱啊。”
“按理国不可一日无君，皇帝驾崩新皇登基，可是眼下各皇子悲痛万分不能自已，皇上的后事还是由靖王爷主持。”说到这儿南宫景没有再开口说话了，靖王府，那可是和自己关系密切的地方啊。
皇子悲痛万分这只是官场上的说辞。
内里是什么样子大家都是知道的。
靖王爷真如他所言只管后事。
“文武官员三跪九叩！”礼官一声吼，边上的官员们时不时的提高嗓门号啕大哭，声震苍天。
礼部大臣们往地下泼洒了大杯的白酒。
“王爷，您看这事……”旁边有内待在请示。
“皇后悲伤过度，送回坤宁宫休养，不能出任何差池！”
原来是皇后又昏倒了。
在皇帝驾崩的这几日里，嫔妃们昏倒的不在少数，皇后一直和几位王子守孝在则，今天葬礼，她也熬不住了。
随后德妃荣妃几位也得了同样的待遇。
成年皇子们更是不敢有半点差池。
因为他们感觉得到，靖王虽然说只管后事，却在整个宫中指挥着文武大臣。
从禁军到大官，无一例外都听他指挥。
这让几个皇子内心里升起了一丝恐惧。
“皇叔！”终于，二皇子站了出来：“皇叔，国不可一日无君，父皇驾崩数日，可他留下的遗嘱在哪里？”
下任君王是谁？
这话几个皇子都在问。
“皇上驾崩之时，你们都在哪里？”靖王冷笑一声：“大宝传位于何人，诸位不知，本王又如何得知？本王得到皇上驾崩的消息是敲了丧钟之后。”
也就是说，他也不知道皇位传于谁人。
既然是这样，那就找重臣商议询问。
“皇上一直没有说起要哪一位皇子继位。”左右二相一脸的为难：“按我朝规矩，传嫡传长。”
大皇子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他的机会来了？
“不行，父皇说过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皇位继承人要有勇有谋，能攻会守。”二皇子缓缓站出来看了大皇子一眼：“是吧，皇兄，从小到大父皇是不是这样教导我们的？”
“正是。”大皇子虽然心有不甘，但也知道自己确实是缺乏这些。
其实，他是不甘去争去抢的。
本来，父皇对自己一直是疏远淡漠。
最小的时候知道父皇很忙。
那时候的父皇还是父王，是一介王爷。
但是，能见到他的日子也是屈指可数。
纵然是见到了他，也是匆匆忙忙，然后就只看到一个背影。
多么渴望父王来抱一抱他，像大街上别的孩子一样骑在父王的肩膀上吃着葫芦糖。
可惜，母妃说不行，不能耽误了父王的大事。
于是，更多的时候他是远远的看着父王的身影，慢慢的，他开始害怕见到他。
因为父王一见自己就要考功课，偏偏自己又记不住。
少不了的是一顿责罚。
这个时候，二弟就会站出来维护自己，说大哥是记得住的，只是太紧张，不信让大哥再试一试。
父王总说机会只有一次，不会就是不会，没有理由再要机会。
渐渐的，他与父王越来越疏远。
而此时的二弟三弟四弟，等父王登基为弟，他们一个个都出类拔萃，唯有自己顶着大皇子的头衔什么也不会。
“守江山难，作为一代君王……”上书房父皇严厉的声音在回响。
是啊，自己不是当皇帝的料。
与其这样，还不如就当一个似皇叔一样的闲散王爷。
大皇子的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去，将位置留给了他们。
皇子之间争得越发激烈，连皇帝的葬礼都没办法进行。
“本王就说过，你们没有任何一个人真正伤心难过过。”靖王爷站在上首轻蔑的看着诸位皇子：“因为你们的心思都不是孝子，而是天子。”
这话有点诛心，却又是大实话。
天家无亲情。
“本王的意思是将皇上入土为安，余下的事再慢慢商议。”靖王爷问着左右二相：“不知二位大人的意思如何？”
“臣听靖王爷吩咐。”左右二相各有各的想法，他们幕后也是有主的，在这大殿之上闹起来确实诸多不便。
老皇帝总算是热热闹闹的抬进了皇陵。
哭丧的命妇们各回各府。
“祖母，怎么样？”南宫景接到老夫人第一句话请问：“您身体可受得住，要不要请大夫？”
“还好，素日里吃斋念佛，此时也就当是换了一个地方而已。”老夫人在两个婆子的搀扶下进了祥和堂：“怎么不见你父亲，他是被朝堂上诏回去了吗？”
“祖母……”南宫景想了想，决定还是要据实以告：“祖母，您先喝一碗粥，休息休息，等会儿景儿再慢慢和您说事。”
“难为你了，这些日子府上可还安宁。”南宫老夫人在府中的时候都在想着容秋棠会不会以这个名义从庄上跑回府中来。
“一切安好。”府中的事不外乎就那些，各司其职，他们也不敢闹出什么妖蛾子，倒是南宫渊的下落是一件大事。
前前后后这么多天了，也没见人影。
“下落不明！”南宫老夫人手上的佛珠一下就断了，珠子滚落一地，她忍不住站了起来：“什么时候的事？”
“祖母，就在父亲送您去宫中的路上，车夫说有人找老爷，老爷就下了马车随他而去，而且让他不要再等，他会自己回府。”南宫景越发觉得此事蹊跷。
她甚至有一种预感，南宫渊要不是被害，就可能会去害人。
和谁害人，当然是背后掌权的人。
因为他曾经兵部尚书的身份，调动一些人事还是可以的。毕竟，有下属有忠心的，还有或多或少的朋友相随。
如果再许以从龙之功，多少人又能经得住那种心动。
“你父亲不是那糊涂的人。”南宫老夫人自然也想到了这么一点，但她更相信南宫渊不是赌徒。
押上整个南宫府，押上自己的前程和命运，去赌一个从龙之功，这简直就是糊涂至及。
“你父亲分得清轻重。”曾经自己还想问清楚朝中的情况，但南宫渊说不清楚，因为他都不想参与：“这么多年，你父亲能够平步青云都是因为他只忠于君王。而恰恰是因为你的亲事又惹恼了皇上，所以才会有闲赋在家的惩罚。”
“都是景儿不孝拖累了父亲。”南宫景一听这样的分析也觉得自己是多想了。
此时所有成年皇子都有可能荣登大宝，父亲要做的事就是静等尘埃落定：或官复原职或解甲归田。万没有去赌的意义。
“说什么傻话呢，要说拖累，这一切还是秋棠和三丫头造成的。”南宫老夫人感慨或许也是自己给秋棠灌输了一些不该有的想法，才让她当时那么迫切和想和靖王府联姻：“这门亲事却又是皇上亲自指定的，这还能怪谁呢。”
总不可能怪指婚的皇帝吧，那可是大不敬的。
“四丫头，眼下咱们怎么办？”南宫老夫人也是心急了，他没有经历过这种情况，而且儿子就是自己的全部支撑，在南宫顺还没有步入仕途之前儿子千万不能有事，否则她也扛不了几天的：“可有派人去打听。”
“祖母，没用的，我们不能去乱打听。”这个非常时期，你去打听说不定是自投罗网：“而且，有人来问我们都父亲在闭门修书一概不见客人。这种非常时期他不见客客人也能理解。他失踪的消息只有我和钟叔关妈妈和您知道，府上的人一概不知。”
“连阿顺都不知道吗？”南宫老夫人觉得南宫景做得过于谨慎。
“祖母，景儿最后一次见大少爷是在父亲的书房外，当时景儿正在和父亲说着皇上大行的事。”南宫景也没想明白这个南宫顺都在忙什么事：“祖母，景儿问过大少爷门房里的人，说是好几天没有回府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子失踪，孙子没影。
南宫老夫人看着南宫景感慨不已。
“四丫头，这几日可是苦了你了。”不能打听还要应对，足以见得她的机敏。
“四丫头，不知这些日子都有哪些府上的人来找过你父亲。”按照南宫老夫人的想法是既然来找过他，就说明这些府上没有南宫渊。
“祖母，也有那打迷雾的可能啊。”南宫景却并不这样认为，如果南宫渊在某个王爷手中，但他为了避免怀疑完全会派人来寻的：“这些天，一共有四个人来见父亲，都被钟叔打发了，说是皇上大行，作为臣子的老爷悲痛万分，又奉命在家休养不得入宫，所以只好在府上佛前为皇上祈福。”
不见客，礼佛，修书，这些理由也充足。
“那些来人没有透露是谁府上的，钟叔也装傻不问。”南宫景苦笑一声：“所以，祖母，这事儿我们还是无头苍蝇，没法寻找的。”
或许有一个人可以帮忙。
南宫景听到老夫人说的话后无奈哭笑。
京城这时候有多动乱，府门都不会轻易开，更何况靖王府那边了。
而且，靖王因为安排皇帝后事也得罪了皇家的很多人，包括可能荣登大宝的某位皇子。
这种时候往前凑实属不理知。
南宫景想着赤儿也不在身边。
对了，赤儿的事还是先告诉老夫人一声。
“你让你身边那个会武功的丫头跟在了你父亲的身边？”南宫老夫人听到这消息果然很高兴：“好好好，景儿啊，不枉你父亲疼你，关键时刻全靠了你。”
“祖母，景儿也是没有办法了，情急之下想出来的。”虽然说是好事，但赤儿单身也能敌众人啊，她不知道此时主仆二人是否安康。
“有总比没有的强。”南宫老夫人此时反倒冷静了不少：“景儿，我相信你父亲是安全的，此时不回府，当是有重要的事。等他事情做完就会回来了，会安全的回来，我们只要耐心的等着就是了。”
“那大少爷那边我们要不要……”一个父亲让自己操心，南宫顺还没有那个命，只不过，南宫景很想知道，此时身为南宫府未来主人的南宫顺到底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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