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泉一郎看见强子瞬间又变得活蹦乱跳,不禁有些微微动容,说:“看来你的命还挺硬的嘛!”
“废话!”强子骂道,“你强爷爷的命就跟那河里的王八一样长!”
话一说完,他也觉得这比喻好像有点不大妥当,于是又改口道:“不!是和海里的海龟一样长!”
我们被押着走到船舷边上,龙泉一郎驾驶着渔船靠近潜艇,在距离潜艇大概两米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他冲那几名手下挥了挥手说:“让他们下去!”
被人胁迫的滋味可真是不好受,我突然觉得我们不像是走向刑场的英雄了,而像是畏畏缩缩、不敢和敌人做顽强斗争的平民百姓,我们的命不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而是掌握在这几个日本杀手的手里。
走到潜艇的顶舱边上,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从顶舱上望下去,里面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一名日本杀手递给孙胖一只狼眼说:“你在前面开路!”
孙胖接过狼眼,走到顶舱边上,然后俯身攀着扶梯,向着潜艇下面缓缓走去。
我也跟着钻了进去,不一会儿,籽伊也跟着进来了,然后是胡一八和强子,那些日本杀手并没有马上跟着下来,而是幸灾乐祸地看着我们,仿佛在看着竹篓中挣扎的土鳖。
潜艇里面有些阴冷,潮湿的腐臭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浓烈的血腥味,让人闻之欲呕。孙胖走在最前面,拿着狼眼扫来扫去。潜艇不是很高,不一会儿便下到了艇身里。
梯子旁边躺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孙胖一脚踩在那具残尸上面,吓得他蓦地跳了进来,他拿着狼眼仔细一照,我们一看那尸体,恶心得差点没把昨天吃进肚里的东西给全部吐出来。
那具残尸,就是刚才那个爬出顶舱呼救的日本杀手,此刻他只剩下半边身子,下半身已经变成了一堆血肉,脸上已经血肉模糊,分不清是人还是鬼了。这副惨状,就像是被什么可怕的怪兽给啃噬过一样,简直惨不忍睹。
籽伊脸色苍白地靠在我怀里,轻声道:“陈发,我怕!”
我轻轻拍打着她的肩膀,柔声安慰道:“没事的,有我在,没事的!”
强子在后面酸溜溜地说:“怎么没人来抱抱我呢?”说完这话,就顺着梯子跌坐在了地上。
我们赶紧围了过去,问道:“强子你怎么了?没事吧?”
强子有气无力地说道:“没事儿,真没事儿,就是有些头晕!”
我们疑惑地看着他:“可是你刚才不是还好端端的吗?”
强子苦笑道:“刚才我是硬撑的,你没听见那狗日的要把我丢到海里喂鱼吗?”
我让孙胖搀扶着强子,然后我们小心翼翼地绕过地上的残尸,朝潜艇纵深处走去。
潜艇内部比较狭窄,走在里面感觉有些闷。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潜艇内部的构造,当下竟然有种莫名的兴奋。不过很快我就兴奋不起来了,因为我们看见不远处躺着另外一名日本杀手的尸体,在那尸体周围,蹲着三个黑乎乎的影子,瞧那三团黑影,也不知道是什么怪物,看体形有点像人。
我们的头皮一下子就炸了,刚想转身退出去,后面的日本杀手已经跟着钻了进来,此时我们已是退无可退。
黑暗中,只听得那三团黑影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像是在咀嚼什么东西。
“呀!”最前面的孙胖忽然惊叫了一声,手腕一颤,狼眼手电咚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我忙问孙胖看见什么了,孙胖牙关咬得嘣嘣响,颤抖着说道:“他们……他们在吃尸体!”
吃尸体?我的心中一紧。
就在这时候,其中一个黑影忽然转过身来。那怪物确实是个人,而且还是一个女人。她有着一头长长的头发,头发全都垂到了地上,肚子突兀在外面,就跟孕妇一样,又大又圆,白得透明。她的肚脐眼上长着一只红色的眼睛,那只眼睛里闪烁着凶光,隐隐散发着凶狠的煞气。她的面容有些扭曲,似人非人,那感觉就像是……就像是脸上被人踩了一脚一样,显得恐怖狰狞。她的手里拿着一根白晃晃的人骨,正嚼得津津有味,满嘴都是腥红的鲜血。鲜血顺着她的头发,一滴一滴地落下来。一时间,我们都被吓得几乎停止了呼吸。
一名杀手回头问道:“队长,现在怎么办?”
龙泉一郎冷冷道:“富士和松山的血不能白流,给我杀了她!”
两名日本杀手挤到我们前面,不由分说,两条火龙喷射而出,枪声在狭小的空间里震耳欲聋,弹壳蹦跶,蹲在尸体旁边的三个人形怪物被密集的子弹打成了筛子,浑身上下流出墨绿色的液体,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便不动了。
龙泉一郎扬了扬手中冲锋枪对我们说道:“你们,继续开路!”
我们行走在狭小的潜艇里面,谁也不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危险,此时的我们,就像是被鬼子押着走在前面探地雷的老百姓。
走着走着,又见一道妖艳的红光猛地一闪,紧接着是刺耳的警报声,原本漆黑的潜艇内部,突然间变成了一片暗红色。我们惊奇地朝四周望去,只见各种仪器全部转动起来,五颜六色的荧光将潜艇内部映照得分外诡异。
嘟!嘟!嘟!
三声长长的警报之后,就听咔嚓一声,紧接着,潜艇的艇身剧烈地颤动起来,除了那些兀自转动的仪器之外,整个潜艇里又恢复了宁静。
这时候便听得后面有人在大声叫喊,籽伊面色凝重地告诉我们说:“糟糕!他们说上面的顶舱合上了!”
我们的心猛地一沉,顶舱一旦合上,我们岂不是就被困在这潜艇里面了?这可是一艘幽灵潜艇呀!鬼知道它会带着我们去什么地方!时间一长,等潜艇里的氧气一旦耗尽,我们将会活活憋死在这里。
龙泉一郎转身走到后面,举起冲锋枪,想把顶舱射个窟窿。
旁边一个手下赶紧阻止道:“队长,万万不可!”
龙泉一郎道:“为什么?”
那名日本杀手说:“你看看外面,我们正在下沉!”
“什么?”龙泉一郎大惊失色,一个箭步冲到潜艇旁边的观望窗前,只见周围一片漆黑,看样子潜艇果然是沉进了海里。
“混蛋!”龙泉一郎狠狠地捶打着观望窗说,“这他娘的到底是怎么回事?莫非是遇鬼了不成?”
此时此刻,我们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我们呆呆地站在观望窗前,看着外面漆黑的海域,一颗心犹如死水一般沉寂。
啪!潜艇外面的灯光忽然亮了起来,能够在海里照出三四十米左右的范围,在灯光的照射下,我们能够清楚地看见潜艇外面的事物。那成片成片如草皮般覆盖着的茂密水草,就像是无数只跳舞的手,随着水波不停地摆动。在这水草丛中,不时闪过零星的彩色光芒,那是深海里可以发光的海洋生物。那些生物不仅千奇百怪、形形色色,而且色彩艳丽、如梦如幻,一时间,我们都忘记了自己还被困在潜艇里面,甚至误以为自己此刻是在海洋博物馆里游览。
一群体形扁长的小鱼飞快地向前游窜,它们的身后紧跟着一条体形硕大的怪鱼,那鱼脑袋又圆又大,就跟车轮似的,张着大嘴向那群小鱼追去。几颗海星悬浮在潜艇外面,发着暗红色的光芒,就像是几盏引路的灯笼。一条如游蛇般滑行的怪鱼,浑身泛着淡淡的绿色,就像一条丝带,倏地消失在了水草丛中。美丽的海底景色让我们忘记了危险的处境,仿佛这只是一次愉快的海底旅行。
忽然间,大量的鱼虾从水草丛中涌出来,黑压压的一片,四下慌乱地逃窜着,像是在躲避什么可怕的东西。我们瞪大眼睛看着窗外,只见无数的水草突然如蛛丝一样伸展开来,游得较慢的鱼虾一旦被那水草缠住,眨眼的工夫就成了一团血水。短短两三分钟的时间,在潜艇外面的海域里,血水大量翻涌,无数的鱼虾相继丧命,各种碎屑肉渣漂浮在海水里,让人看得惊心动魄。
籽伊弯下腰大吐,吐了半天什么也没吐出来,靠在我的怀抱里大口喘息。
那些凶残的日本人的脸上,此时竟也流露出一种恶心和恐惧并存的表情。
血水翻涌中,无数的黑影从血水里渐渐显现出来,我们一看那些黑影,一颗心顿时犹如跌入了无底深渊——那些黑影,竟然是我们刚刚射杀的人形怪物!而那些捕杀鱼虾的水草根本就不是什么水草,而是这些人形怪物的头发!此时,它们正满脸狰狞地向着我们的潜艇靠拢过来,我粗略估计了下,竟然有上百只之多!
龙泉一郎脸色大变,赶紧对两名手下说道:“你们留在这里看着这几个中国人,剩下的跟我到控制室,看看能不能驾驶潜艇离开这里!”
孙胖拍着观望窗大叫道:“这该死的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
籽伊缓过一口气,用发颤的声音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些怪物可能是传说中的罗刹鬼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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