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生存的希望完全消陨的时候,我们所能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等待死亡!
潜艇里的灯光闪了几闪,就像是死亡前的无谓挣扎,终究还是熄灭了,四周陷入了一片黑暗。应急灯亮了起来,暗红色的灯光就像是妖艳的鲜血,让我忽然感到很温暖。这种感觉,就像是小时候躺在妈妈的臂弯里,我仿佛听见了那首孩童时期的歌谣:“……听妈妈讲……那过去的故事……”
控制室里一片死寂,每个人都低着头没有说话。在几经生死突变之后,我们最终还是要面临死亡,不知道大家都是怎样的一种心情,也许有眷恋,有不舍,有难过,有惊慌……
籽伊第一个抬起头来,嘴角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说:“我们来唱首歌吧!”
“唱什么歌?”孙胖问。
“吻别!”强子说。
孙胖摇头道:“现在我哪有心情唱情歌?”
我说:“要不,我们合唱一首《朋友》吧?”
“好!”
“这些年,一个人,风也过,雨也走……”籽伊起了个头,甜美清脆的声音回荡在狭小的控制室里,犹如炎热的夏季下起了一场清凉的小雨。
继而,我们都跟着唱了起来:“……有过泪,有过错,还记得要坚持什么!真爱过,才会懂,会寂寞,会回首,终有梦,终有你,在心中……”
唱到最后,我们个个都热泪盈眶。人的一生有太多的事情值得我们去感叹,有太多的情感值得我们去追忆,只是,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去细细品味了。
“呀!你们快看!”籽伊突然指着控制室的铁门叫了起来。
只见一缕缕黑色的头发丝慢慢地从下边的门缝里钻进来,而后,那些头发丝就像常春藤一样,朝着门锁爬了过去。
我们顿时大惊,看来这罗刹鬼婆想要开门进来。
孙胖站起身就想冲过去抵住大门,我一把拉住他道:“你小子不要命啦,千万别碰那些头发!”
罗刹鬼婆的头发是很可怕的杀人凶器,要是碰上那头发丝,就像是蚊子撞进了蜘蛛网,必死无疑了。
强子冲我们叫道:“快到线路管道里面去!”
人也许就是这样,在死亡没有真正降临的时候,内心深处仍然还抱着一丝求生的欲望。所以,当外面的罗刹鬼婆想要进入控制室的时候,我们还是选择爬进线路管道里躲避。
我们先将籽伊顶了上去,然后是胡一八,第三个是我。我刚爬上去,孙胖随后便爬了上来,这个大块头一进来,我们就感到容身空间极其有限。
我紧张地冲下面叫道:“强子,快上来!”
强子的声音从孙胖后面传来,“来了来了!哎哟,孙胖子,你的屁股怎么又大又圆?”
接着,又听强子说道:“罗刹鬼婆进来了!快!快向前爬!”
我们排成一列,沿着线路管道慢慢向前爬去,走在最后的强子转身将铁板死死地扣上。
我问强子:“这条线路管道通往哪里?”
强子告诉我:“机房!”
线路管道十分狭窄,刚好只容一人通过,稀薄的空气混合着厚厚的灰尘,呛得我们连连咳嗽。其实横竖都逃不过一个死字,那我们不知道这样一直向前爬还有什么意义,但我们的四肢还是不由自主地向前移动着,移动着……
我们爬到管道中央的时候,忽然听见轰天巨响,虽然身在潜艇里面,但我们仍然能够感觉到一股极其强劲的气流从潜艇下面升腾而起,将潜艇冲得翻了几个跟头。我们在狭窄的管道里,跟随着潜艇一同转了几圈,就像玩了趟刺激的过山车,浑身上下都是淤伤。
接着,船身又是一阵剧烈的颤抖,我们的身子都被震得发麻骨头几乎快要散架。一阵颠簸之后,潜艇内部终于慢慢恢复了平静。又过了一会儿,我们才继续向前爬去。
爬着爬着,孙胖忽然说道:“咦?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呀?”
“什么不对?”我问孙胖。
孙胖道:“这都过去多久了,我们怎么还没有被卷入漩涡里面呀?”
我说:“会不会刚才那阵翻剧烈的翻滚就是被卷入漩涡了?”
胡一八道:“应该不会,如果真的被卷入漩涡的话,你觉得我们现在还能平安地坐在这里讲话吗?”
我不由得纳闷了,这是怎么回事?
籽伊道:“我觉得我们好像离那漩涡越来越远了,你们仔细听,水流压迫潜艇的轰隆声都不见了,感觉就像是行驶到了平静的海域里!”
听籽伊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潜艇里的氧气又充足了不少。
孙胖道:“会不会是在最后关头,这艘幽灵潜艇又将我们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对于孙胖的这个想法,我表示赞同。这件事情听起来也许有些匪夷所思,但是不无道理。幽灵潜艇原本就是一会儿出现在这片海域,一会儿又出现在另外一片海域,说不准它还真的是带着我们转移到其他海域去了呢!但是老天保佑,别等我们探出头去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身处南极洲,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强子说:“你们要聊天的话,能不能从这里爬出去了再接着聊?我都快憋死了!”
噗!正在强子说话的当儿,孙胖不失时机地放了个臭屁,臭气全都钻进了强子的嘴巴里,强子气得大叫道:“你爷爷的孙胖子,你没事儿吃那么多的咸鱼干嘛!”
很快,带着咸鱼味的臭屁立刻就在线路管道里蔓延开来,熏得我们不敢呼吸。
我突然很想放声大笑。我们好像真的已经远离漩涡的危险区域了。虽然我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至少有一件事情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我们此刻还完好无损地活着,而且还在呼吸孙胖放的臭屁。
不过这咸鱼的味道,竟让我的肚子发出了咕噜的声响,我这才想起我们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吃东西了。令我们感到苦闷的是,我们的干粮和武器以及各种装备都在伍三的渔船上,也不知道那艘渔船漂到哪里去了,兴许被海警给没收了也说不定。
哗啦!我们的身后传来铁板滑动的声音。紧接着,只听见强子高声叫道:“跑!快跑!罗刹鬼婆追来啦!”
我心中猛地一沉,暗骂道:“他爷爷的,真是阴魂不散!”
我们都知道罗刹鬼婆的厉害,所以丝毫不敢停留,全都拼尽了吃奶的力气向前爬去。
管道没有多长,很快我们就爬到了尽头。
越接近尽头,下面的轰隆声就越大,强子说得没错,管道的尽头就是机房。
“糟了,怎么打不开?”籽伊在前面焦急地叫道。
走在最后的强子道:“不会吧大小姐,这个玩笑可开大了!你没吃饭呀,使点力气吧!”
我紧张地回头看去,只见黑色的头发丝就像是一双夺命的手,慢慢地爬进了管道。紧接着,罗刹鬼婆的身影出现在了管道入口处,接着它便挺着肚子钻了进来。
籽伊咬紧牙关,终于拉开了铁板,然后顺着一根铁管滑了下去,接着我们一个接一个地滑了下去。强子直接就滑到孙胖的肩膀上坐着,然后让孙胖举着他,伸手将铁板重新关上。
机房里闪烁着暗红色的光芒,上方有个像警报器一样的东西转来转去,转得我们头晕眼花。
籽伊正准备打开机房房门,我一把抓着她的手说:“慢着!”
“怎么了?”籽伊看着我说。
“还不知道外面有没有埋伏着罗刹鬼婆呢!还是让我来开路吧!”说着,我走到籽伊身前,深吸一口气,一把拉开了机房的房门。
庆幸的是,房门外空空如也,什么东西也没有。
我们沿着过道一路向前走去,不一会儿就来到了扶梯口。只见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血淋淋的尸体,尸体就像是被什么野兽给啃噬过,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不用说,这几具尸体便是龙泉一郎和他的手下了。这些尸体旁边还有他们遗落的冲锋枪,我们将冲锋枪拾起来拿在手里,心中顿时踏实了许多。
拾枪的时候,我斜眼瞥见一具尸体的脖子上挂着一个金属吊牌,吊牌上面镂刻着奇怪的纹饰。当然,这样的吊牌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但是,我在另外几具尸体的脖子上也发现了同样的金属吊牌,稍作比对,我发现上面的纹饰一模一样,看来这个吊牌应该是他们的身份牌。我随手揣了一个吊牌在包里面,想回去找人研究研究,说不定就能够知晓这伙日本杀手的真实身份了。
强子拉开了顶舱的滑板,一缕清冷的月光从外面投射进来。我们抬头望去,只见夜空中繁星点点,几朵薄如蝉翼的云彩飘浮在月亮周围。
我激动地振臂大呼:“太好了!我们没有死!”
当清新的空气贯穿我的心扉时,我有一种再世为人的感觉。
我站在潜艇上面,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孙胖激动地仰天高呼:“主啊!谢谢你!谢谢你让我们活着出来啦!”
“那……那是……”胡一八的声音带着一丝异样。
只见不远处的海面上漂浮着一块黑影,我们仔细一看,那块黑影不正是我们乘坐的渔船吗?怎么那艘渔船也在这里?难道说,这艘幽灵潜艇根本就没有离开过这里?不!不可能!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要如何解释我们所经历的一切?又如何解释我们所遇到的海底漩涡呢?
“这么远,我们要怎么过去?”籽伊问。
强子让孙胖蹲下,退后几米,飞快地冲了上来,一脚踩在孙胖的肩膀上,整个人高高跃起,犹如搏击长空的苍鹰,飞身抓住了渔船的船舷,然后翻身爬上了渔船。
这一连贯的精彩动作,得到了我们热烈的掌声。
强子走进驾驶舱,将渔船开到了潜艇旁边。待我们全都爬上渔船之后,回望那艘幽灵潜艇,它的周围咕噜噜冒出许多水泡,然后渐渐地沉进了海里,继续它的幽灵之旅。
大难不死的我们心情十分愉悦,也懒得再去理会幽灵潜艇。我们横七竖八地躺在甲板上,感觉身子软绵绵的,就跟虚脱了一样。现在是晚上,算起来我们已经在潜艇里待了整整一天一夜了。望着满天星斗,我长长地吁了口气,说:“活着的感觉真好!”
孙胖到下面的船舱找了些干粮上来,船上还有些清水,我们将干粮分着吃了,一边吃干粮一边商议下一步该怎么办。
胡一八问我们:“你们还要继续这次行动吗?”
强子第一个举手回应道:“要!当然要继续!都走到这一步了,我们怎么能够两手空空的回去呢?”
“你们怎么看?”胡一八问我们。
孙胖咬着干粮,含糊不清地说:“我们从学习考古那天开始,就已经准备随时洒热血抛头颅,将自己的身躯奉献给祖国的热土……”
胡一八点点头说:“那好,既然你们决定继续下去,那我们就继续下去吧!”
商议既定,我们准备休息休息,再向“龙眼”进发。
海风像发丝一样纠缠着划过我的脸,就在我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忽听砰的一声巨响,我蓦地睁开眼睛,只见不远处的海面上忽然激射而起一道冲天水柱。那道水柱高达数丈,就像一条张牙舞爪的巨龙,要将那轮明月给吞噬。附近的海域全都沸腾起来,咕噜咕噜地冒着气泡。海面上热气缭绕,恍若坠入奇妙的仙境。这一场华丽的视觉盛宴一直持续了十多分钟,那条滔天水龙终于慢慢地消失在海平面上,化作漫天水珠哗啦啦地落了下来。
我们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异象,谁也弄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不一会儿,海面上泛起灰褐色的沙砾,原本清澈的海面霎时变得一片浑浊。
胡一八喃喃道:“这是火山灰,海底火山爆发,对,没错,是海底的火山爆发!”
我突然想起在了在黑色漩涡附近看见的那些如同坟墓般伫立在海底的火山。
孙胖忽然道:“我们的潜艇会不会就是被火山爆发时所产生的气流给顶出海面的?”
孙胖的推测不无道理,当时我们已经快被卷入漩涡了,是什么力量能够将我们顶出海面呢?唯一能解释的,就是当时我们遇上了海底火山的爆发。看来,我们还真是命不该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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