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岚萱这一通喝问骇的众人慌忙跪下,后背不由发凉,这次是、这次是……是他们疏忽了!聂岚萱看着众人道:“本主知道这世间无欲无求之人甚少,各位自然都有想要而未得到的额东西,你们想要什么本主虽不尽知但也略有了解,本主能为你们做的自然也不会苛刻,但现在江湖霸业尚未实现,各国各势力之间明争暗斗,本主这些日子的确是疏忽了你们,待江湖大业铸成,尔等想要什么尽管跟本主提出,本主没有的也自会想办法为你们得到!”
她言罢猛然起身,立时有一阵劲风吹响殿中众人,底下众人闻言心中越发没底了,不知晓主上怎么会突然说出这番话来,心中也都知晓,主上最爱那彼岸花和十二灵宠了,看来主上此番是真的恼怒了,她从不无端发火,向来是赏罚分明,如今确实是他们失职所致,自然也都垂头不语。
“但是你们若在这般不警惕,不等别人来要你们的命本主就先杀了你们!”。聂岚萱又扫视了一圈众人,不去理会他们的反应,她将视线落到二排二列跪着的人,“魂祭司,本主命你即刻率人重新培育彼岸花,像七年前一样,本主依然要这蝴蝶谷中遍布彼岸花……只是这次的速度要快些,务必在慕蓉炜祺培育出‘伥鬼’之前培育出彼岸花来!”
“是!”魂祭司领命而去,通体的黑衣所到之处皆是阴风相随,一双鹰一般的眼睛总让人觉着不舒服。
“云祭司,你加紧占卜,本主要随时知晓大的天象变化,另外你要派人盯紧各势力的动作,本主要随时知晓他们各方的行动!”
“是!”同样是通体黑衣的云祭司亦起身离去。
“大护法,本主稍后还要离谷,待本主离谷后,谷中大小事宜依然由你打点,除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外其余的事情必须事事向本主通禀!另外,你要严加督查谷中众人,若无特殊情况你就暂先不要出谷了!”聂岚萱说着看了一眼垂首跪着的段子楚,心道:不是我不信你,只是太害怕被信任的人出卖!
底下众人听闻主上的这一决定,唏嘘声一片,主上向来是最信任大护法的了,怎会做出则无疑是将大护法软禁的决定来呢?段子楚愣怔了片刻后心里不禁苦笑,她心中还是有芥蒂了,如今这样的决定无疑是将自己软禁在谷中了,段子楚不知道聂岚萱究竟知道了什么事情,但他知道她已不再像从前那样信任他了。“是,属下遵命!”段子楚低低应了一声,头垂的愈发低了。
“好了,其他人各司其职,本主不在谷中时一切听从大护法调遣!”聂岚萱顿了顿,又看了一眼段子楚,眼里闪过一丝不忍,遂随手一挥,便有一个物什朝段子楚飞射而去,令牌落在地上时发出的清脆声刺激着众人的耳朵。“本主令牌在此,见令牌犹如本主亲临!”聂岚萱言罢人也掠到了大殿的上方到了殿外。
十二灵宠依次守在门外,见到红纱掩面的主人出来了不约而同地围了上去,争着抢着往主人身上蹭,一个个乖巧的不得了。聂岚萱见此唇角微扬,和十二灵宠相处了七年,它们就像是她的孩子,也只在它们面前她才会觉得轻松。伸手抚摸了几下狮儿的头,它就像是它们的大哥哥一般,她不在的时候它就照料着兄弟姐妹们。通体纯白的狮儿是狮子中的王狮,王者霸气掩盖不住,但在她面前也如孩子见到了娘亲一般撒娇似的甩了甩头,又蹭了蹭主人的手。一众灵宠见此吃醋般都卯足了劲儿去亲昵主人,聂岚萱闻着空气中的酸味“咯咯”地笑的开怀。
远处的段子楚看到眼前的这番场景,原本晦暗的眸子渐渐被她的笑容点亮,有多久没见过她这般轻松地笑过了?她十二岁就来到蝴蝶谷做谷主了,七岁到十二岁的这五年她被如魔鬼一般的训练着,后面的这几年她一刻也不肯放松,常常闭关、常常练功、常常去闯荡江湖,她有如今的绝世武功,一点都不用觉得惊讶,别人没见过她吃的苦、没见过她流的血,他却是点滴都看在眼里。她再痛再苦再累从未落下过一滴泪,她比男人坚强,她比男人更能顶天立地,所以他甘愿做她身后的暗卫统领,时时刻刻守护着她……段子楚心道她这样的女子救应该常常这样笑!任他凡事清浊,为你一笑间轮回甘堕!
“本主此番回来没有时间见苏雨洛和慕容翔宇了,你代本主好生照看他们!”聂岚萱将蛇儿放进袖中,小貂儿见此眼睛一亮急忙爬到主人的肩上,聂岚萱用脸颊碰了碰毛茸茸的小貂儿,开口说道。
“是!”段子楚眨眼间便已到了聂岚萱的身畔,他几次张了张嘴都好像问她为何方回来就又要走,脑中突然想到她出宫的时间,她是在慕容炜宸体内的毒爆发时才出宫的,想来她要做的事情应与慕容炜宸有关了,他怕他问出来后再让她怀疑终是默默站在她身后。虽然现在也和以前一样,她走到哪里他都在她身后,只是现在心境不同了,她已不像以往那般信任他了,他也没了再问的必要,只是将那句“千万保重!”在心底一遍一遍地重复着。
聂岚萱见此便飞身离去,她已离谷八个月了,这次回来自然要去看看师父的。
“师父,徒儿来看您了……”,此时聂岚萱坐在后园的坟冢旁,将一壶清酒缓缓倒在地上,“徒儿来了您最喜爱的女儿红!”她将腿伸展仰躺在师父的坟冢旁边,双手交叠放在脑后,静静地看着天边的夕阳,一抹殷红色的夕阳斜挂在西山上,湛蓝湛蓝的天空浮动着大块大块的云朵,它们在夕阳的辉映下呈现出火焰一样的颜色,细细看去你会看到那云絮在空中飘动,就像置身在轻纱般的美梦中,会让人远离烦忧的困扰;晚风徐徐地拂来,一阵阵花木夹杂的幽香,使人心旷神怡,更觉得夕阳无限好。聂岚萱似是陶醉一般微微眯起了眼睛,这样的她娇俏中平添了几许慵懒平和,如猫儿一般让人怜爱。这就是她喜欢自然的原因,这里是自由的、是干净的!不用理会那些肮脏,也不用违背内心去做不愿做的事情。
“师父,你看这天这样美丽,为何还会有那么多人不喜欢呢?祥和、安泰不好么?为何会有那么多人想要兴风作浪、呼风唤雨来改变这天的美好?师父……慕容锦墨对我有恩,她曾救过我的命,还帮我报了仇,甚至连蝴蝶谷也是她给我的,没有她就没有今日的我,可她却只是把我当作一颗棋子来利用,还要废了我的武功,我到底该怎样面对她?才八个多月没见而已,这八个月来……”聂岚萱言到此处突然顿住,脑中灵光一闪似是想起了什么猛然做起来。
“七年未见,她的武功竟然达到如此地步,连你都被她如此轻易地就牵制住,到底是小看了秋河还是小看了她?”子夜茶楼里慕容锦墨对那个叫偌儿的所说的话一次又一次地在脑海中闪现,七年未见?七年未见?怎么会是七年未见呢?这七年来她虽也闭关练功、虽也闯荡江湖,但她每年都会去江淮王府拜谒慕容锦墨的,那些武器暗器、医学毒术、兵法布阵……也是这七年中慕容锦墨教他的,怎么能是七年未见呢?还有慕容锦墨口中的秋河是谁?一连串的疑问似蛛丝一般紧紧缠绕着聂岚萱,怪不得这七年来江淮王府的“慕容锦墨”不曾提及过蝴蝶谷,就像完全不知晓蝴蝶谷的存在一般、怪不得那个“慕容锦墨”还说还说绵意的话不可尽信,原来、原来……江淮王府的“慕容锦墨”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慕容锦墨!
聂岚萱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如果真是像自己设想的这般的话,那么慕容锦墨太可怕了,她的权谋心计太可怕了!慕容锦墨、秋河、李婉琳……她到底还有多少个替身?聂岚萱伸手抚向自己的脖子,那里似有一根无形的绳索勒得她喘不过气来!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让她对慕容锦墨的认知彻底地被颠覆了,则让她很不安!本以为慕容锦墨是一个无争无求的,只是为了帮助慕容炜宸守住这轩辕江山才不得已如此设计甚至牺牲了她自己,可没想到江淮王府的“慕容锦墨”竟是假的!那个秋河在临死前将守护轩辕王朝的重任交给她是因为已经知晓了慕容锦墨的阴谋了么?可那个秋河为何不说是什么阴谋呢?秋河让她在血染皇宫时誓死也要护住慕容炜宸是因为早已觉察到了轩辕王朝将要面临地厄运了么,是早已洞悉了天下阴谋的内幕了么?
聂岚萱无力地躺倒地上,唯有身下坚实的土地才能给她支撑,她心里的困惑已经渐渐明朗了,慕容锦墨爱的是她的大哥慕蓉炜祺,所以她倾尽心血画出了他于夕阳余晖下的背影!而而李婉琳和秋河都爱上了慕容炜宸,慕容炜宸爱上的是慕容锦墨的一个替身也是慕容锦墨的亲妹妹李婉琳!而这七年当中江淮王府的“慕容锦墨”会常常提起慕容炜宸是因为她不是慕容锦墨而是秋河!这一刻聂岚萱突然懂了,懂得自己该何去何从了。懂得了自己究竟该听从于谁了,从此她只遵从自己的内心做她认为正确的事情!
“师父,徒儿兴许又要有段时间不能来看您了,您在此长眠安寝,待徒儿归来再送上好酒一壶!”聂岚萱轻轻擦拭了下坟前的石碑,淡淡地开口道。有风拂起她的发遮掩了石碑上的字,只看到“师尊鬼……之墓”。聂岚萱起身时那坟冢连同石碑竟一同消失了。她火红的身影与西边的晚霞相映相衬,如为一体。
聂岚萱刚走便又有一个火红的身影出现在她方才躺过的地方,静静地站立着,棱角分明的脸上看不出有何情绪,方才在一旁待了许久都未看到墓碑,她要离开时墓碑才显现出来,又被她的发遮掩了关键的字,这世间没有他不知道的事,他知晓那座坟冢是鬼道子的,只是丫头,倘若你知晓鬼道子依然活着会不会伤心被欺骗了?风祭夜微微叹息一声,他知道她和他有着同样的命格,她不想让他知道的事情,纵然他会梦幻术、纵然他会织梦术、纵然她是他织出来的灵魂肉体、纵然他强大无人能比他也无从知晓。
伸手触摸那片空气,风祭夜的眸子沉了沉,她将鬼道子的“墓”掩藏的这样好,只有她的血才能开启这片空气看到墓碑,看来她的师父在她心中有着不一般的地位。风缓缓吹起他的衣衫,风祭夜享受似的闭上眼睛……鬼道子,多少年了,将近六十年了,你同我争了六十年了,打从我出生开始你就预谋着要除掉我,你先同你的母亲一起设计逼迫父皇杀了我的母亲,又杀了我的父亲,接着又想夺走我的祭尊之位,再接着又有了三十年的十绝阵之变,十二年前你又设计与我争夺玉城,如今又来与我争夺丫头……鬼道子,为什么你总要和我争?为什么你总要让我难过?六十年的兄弟了,六十年了……
风祭夜缓缓躺到聂岚萱方才躺过的地方,感受着她的气息,想着她方才的轻松、淡然和美好,“丫头,让你困扰的日子不会太久了,人生不是一条道儿走到头的,中间会有很多选择!”风祭夜原本冷峻的脸上此刻荡漾着似水的柔情,她所要的,倾尽所有让她得到;她不要的,倾尽所有使之远离!丫头,在这场江山天下的争斗中,你可以什么都不做,你只需看着我如何让天下沦亡颠覆!丫头,你若执意想做什么,你也不是孤单的……风祭夜的嘴角微微向两边翘起,这多好啊,两个人与全世界为敌!
“你是一匹单行狼,狼行一世,孑然一身,我也是……”曾经想起这个预言便会恼怒的风祭夜此时竟笑的无比灿烂,温暖如阳光。“既然我们有着一样的命运格言,那么孤独的孤狼就应该是一对的,没有人比我更适合陪在你身边!”此时的风祭夜言语轻柔,脸上的笑意更浓,仿佛聂岚萱就在身旁一样,他的眼中闪烁着柔和的光芒,似要倾尽温柔只为博得美人一笑。一身火红的风祭夜就这样挂着温柔的微笑消失在那里,了无痕迹,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只这后园的草木在晚风中摇曳着诡异的身姿。
聂岚萱站在蝴蝶谷的最高处,任由夜风吹拂着,目之所及没有彼岸花的摇曳生姿,有的只是漆黑的也掩映下的空旷。她脑海里想着的是风祭夜的身影,想着慕蓉炜祺正在培植“伥鬼”母蛊,而他却在这个时候去了南蛮,结果还不够明显么?他想要的也不过是这江山天下的主宰罢了,还说什么“世事云千变,河山几万里,也不过我手中一局棋”,聂岚萱越想心中月恼怒,风祭夜、风祭夜……你到底是如何想的?你想要的又是什么?
聂岚萱赶忙摇了摇头阻止风祭夜再侵占她的思想,开始思考如何应对“伥鬼”母蛊的威力。说到“伥鬼”,还曾有一个传说,只要冤死的人若能在通往地府之前在阳世找到一个替身,把他交给阎王就可以回到阳世继续做人,这些冤魂来到阳世寻找那些贪婪的灵魂,以他们的欲望引导他们走向地狱,这些引诱他人灵魂的魔鬼就被称为伥鬼。而慕蓉炜祺以“伥鬼”来命名他们培育的蛊毒便可想象这种蛊毒的厉害,只要有一人中蛊便可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慕蓉炜祺、慕容锦墨,你们以为没有拿满谷的彼岸花本主就不能阻止你们的“伥鬼”计划了么,你们未免也太小瞧了本主!
聂岚萱莲步轻移向前走了十步又向左走了五步,眼前便出现了一个楼阁,这是专门为她在此处赏花而修建的阁楼,她在此处布下的血魂阵还从未有人敢擅自闯入,况且她的地盘她就是王,在蝴蝶谷没有人敢忤逆她!她缓缓步入阁楼的二楼,坐在这里能将整个蝴蝶谷尽收眼底。她坐在窗前扫视着屋内摇曳在黑夜里的花朵,花呈黑色,这是她最珍视的花却不是她最喜爱的花,只因这花太过决绝!
黑色曼陀罗是一种凄美而诡异的花,传说用心培育的黑色曼陀罗能够通灵,每一株黑色曼陀罗花中都住着一个精灵,它们可以帮你实现心中的愿望,但是,它们也有交换条件,那就是人类的鲜血!只要用你自己的鲜血去浇灌那黑色妖娆的曼陀罗花,花中的精灵就会帮你。聂岚萱自然不相信那些传说,更不相信黑色曼陀罗花中会住着什么精灵,她只相信它的毒性!那比血玲珑更让人胆怯的毒性!黑色曼陀罗是这类花中最高贵的品种,是高贵典雅的神秘花朵,就像是血统尊贵的王,既是王那就有它绝对的霸气!
慕蓉炜祺,你毁了彼岸花不要紧,你真正的克星还没出现呢!聂岚萱在调制好的鸩酒中加入自己的鲜血,又慢慢将这血与酒浇于黑色曼陀罗的根部。两株黑色曼陀罗、一株血玲珑足够对付天下最毒的蛊毒了!她从始至终都一直淡笑着,这两株黑色曼陀罗是师父留给她的所有东西中她最珍视的了,是师父从镜月带来的,世上仅存的也不多,极其珍贵了,再加上以鸩酒浇灌更是增添了其毒的霸气。
鸩鸟是专门吃毒蛇,毒蛇的毒性渗透到鸩鸟体内的每一个器官,不仅肌肉内脏有毒,就连喙和羽毛都有毒,相传鸩鸟的屎拉到石头上石头也会腐烂如泥;鸩鸟的巢下数百步内寸草不生;鸩鸟饮过水的小溪,各种鱼类和虫类都会被毒死,其毒而想而知!再加上这黑色曼陀罗喜欢人血,将这鸩鸟内脏制成的至毒之酒尽数吸收,与其自身已是毒中至圣的毒融合为一体,其毒性更是不可估量!聂岚萱从不认为自己是良善之辈,一直都在和毒打交道,兴许这也注定了她孤独的命格!
“雕儿!”一声轻唤,一直隐藏在暗处的雪雕儿迅速展翅盘桓在这阁楼四周。做完这一切的聂岚萱纵身跃进黑暗中,跃到雪雕儿的背上。耽搁了两日了,如今也是时候该去做出宫要做的事情了,她深知此行的凶险,是以她回来将该安排的都安排了,将该做的都做了……只是万一她遭遇不测,这最后制衡“伥鬼”母蛊的黑色曼陀罗却无人托付了,聂岚萱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何时她竟是这样悲哀了,连个能完全信任的人都没有,不过这样也不算悲凉,只不过是又回到十二年前聂家灭亡后的情景而已!长练猛然射进窗内将一株黑色曼陀罗收入怀中,无论怎样都是要赌一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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