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黎莹

    宏家铺子在县城里是个老字号的店铺，专门经营各式各样的咸菜。

    那年夏天，到了雨水季节，护城河里的水已淹没了桥墩。宏家铺子紧挨着护城河，院墙被河水冲垮了，一缸缸的咸菜顺着河水漂走了，没漂走的也被淹在水中。

    宏老板忙把账房先生叫来，说是要快快找来泥瓦匠，在开工的酒席上，宏老板心口疼的病又犯了。病一犯，宏老板就要回乡下医治好长时间才好。

    这时，少奶奶说垒墙的事交给她好了。

    少奶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吩咐厨师把午饭由原来的白面馒头改成黑窝头。把大锅菜猪肉炖粉条换成胡萝卜咸菜。等到了过晌开饭时，还是老一套：咸菜窝头，外加白开水一大碗。这下可惹恼了干活的师傅。

    第二天，仍是咸菜窝头。

    第三天，账房先生沉不住气了，对少奶奶说，以前，老爷都是好酒好菜地伺候，你这样，人家能给咱把墙垒好吗？！

    少奶奶不说话，只是眯眯地笑。

    歇息时，干活儿的师傅私下里商议：这个少奶奶也太抠门了，她以为这样能省好些银子哩，咱给她来个磨洋工，出工不出力。垒的时候，多加石灰，多给她费料，反正是按天数算钱。表面上看她是省了，实际上咱要叫她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主意一定，这伙子垒墙的人可就不再好好干活了。干不了一个时辰，就要扎堆在树下摆龙门阵。一天干不了几瓦刀的活。那墙垒了十多天，也不见往高里长。

    往年三四天就能把院墙垒好，这次整整垒了一个多月才完工。

    完工发工钱时，又让店里的伙计给每位师傅多发了一个红包。

    少奶奶说，这是我给各位的赔罪钱。这笔钱远远大于你们应得的工钱。我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

    宏老板病好后问少奶奶，这是为什么？

    少奶奶说，咱家的院墙年年修，并不是因为河水太猛的缘故。以往，你总是天天好酒好菜地招待，人心都是肉长的，人家恨不得一天当五天用，石灰尽量省着用，结果墙就垒不坚固。我这次就是要让他们垒得越慢越好，晾好了茬，这墙就不怕河水冲了，以后再也不用年年垒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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