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夜光杯的原产地在哪里呢?一盏杯子何来夜光?它有怎样的奥妙呢?还需要一一解读。
所谓的“凉州词”,是歌唱凉州一带边塞生活的歌词。《乐府诗集·近代曲辞》中有《凉州歌》,《乐苑》曰:“《凉州》,宫调曲,开元中西凉都督郭知运进。”凉州,唐代陇右道凉州治姑臧,今天的甘肃武威市。诗中所描述的凉州,泛指甘肃的河西地区。
那么,诗中所吟诵的夜光杯,它的原产地就是甘肃河西地区了,其实不然。据《十洲记》记载:“周穆王时,西胡献夜光常满杯。杯用白玉之精制成,光明夜照。”可见,夜光杯最初是由西域传来,制作的原料是白玉。后来,夜光杯的制作技艺传到了西域连通中原的咽喉之地酒泉,成为酒泉士族阶层的奢侈品,作为一种边塞风物被王翰写进了自己的诗句。也因为这酣畅淋漓的《凉州曲》,夜光杯成为神奇边塞的代名词,盛传古今,为人们所喜爱。
有时候,历史就是这样让人难以捉摸。本来西域是夜光杯的原产地,经过艰难的跋涉和无限的颠簸,夜光杯这种神奇之物竟然在它的故乡西域失传,在它的滞留地酒泉生根发芽,而且根深叶茂,延续至今,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
酒泉作为丝绸之路上的咽喉要道,戈壁绿洲、瀚海沙漠、古郡重镇、关隘要塞、长城烽燧、石窟寺庙、石室文书、流沙坠简……构成了丰富多彩、威武雄壮的历史画卷。夜光杯点缀其中,闪烁着熠熠的光彩。
从白玉之精到墨绿可人,夜光杯的变迁,折射着酒泉地理文化的光彩。说起酒泉的地理文化,不能不提到祁连山。
祁连山的奥秘,使一条穿越甘肃西部的狭长走廊有了被历史命名的机遇。从乌鞘岭到荒芜的玉门关,一座山脉的壮丽,显得遥远。而一村一庄的明媚,却随处可见。戈壁和沙漠的间隔处,总有成片的绿荫遮挡着一座山的容颜。而绿洲上的生活与它息息相关。人们习惯了低头劳作,远处的头戴雪冠的山峰,一直被忽视。
直到有一天,牧人一步步攀登,从低矮的灌木丛到成片的松林,最后到雪线下的阴坡,这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我一直怀疑,那有着树叶般深绿颜色的杯盏是有生命的,它绝对不是冷冰冰的石头。而事实上,它就是石头,在巨石的罅隙,因为星光的辉映,露出了荧荧之光,使一个神秘的夜行者被淡淡的光辉所折服。后来,它就成为制作夜光杯的基本原料——祁连墨玉。
我曾采访过一位酒泉夜光杯厂的老玉工,他告诉我,要采到上好的祁连墨玉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常常是赶着骡子和毛驴,一进山来回就是一两个月。顺利的时候,能驮回几麻袋,走错了地方,只能空手而返。骡子和毛驴都是温顺的动物,走在狭窄的山路上,他们会小心谨慎地被人牵着慢慢行走。若是脾气暴躁的马,连玉带马滚下山谷也是常有的事。每次出行,玉工们都准备了足够的干馒头、咸菜、棉衣、凿子和锤子,尽管是夏秋季节,但是到了山里,还是阴冷阴冷的。险峻的山崖间,玉工们都选择一个满月之夜,深一脚浅一脚地观察那漏出“荧荧之光”的地方,找准了,就用凿子和锤子,一方一方地从巨石上取下那块石头。稍不留神,就会发生坠山身亡的惨剧。
夜光杯的历史非常悠久。除了《十洲记》的描述外,西汉东方朔《海内十洲记》也说:西周(约公元前1066年一前771年)国王姬满应西王母之邀赴瑶池盛会,席间,西王母馈赠姬满一只碧光粼粼的酒杯,名曰“夜光常满杯”。姬满如获至宝,爱不释手,从此夜光杯名扬千古。夜光杯造型别致,风格独特,质地光洁,一触欲滴,色泽斑斓,宛如翡翠,倒入美酒,酒色晶莹澄碧。尤其皓月映射,清澈的玉液透过薄如蛋壳的杯壁熠熠发光。到了唐代,夜光杯更是闻名遐迩,“葡萄美酒夜光杯”,诗以酒杯名世,杯因诗增辉。
据当地的文史资料记载,1949年之前,雕磨夜光杯的艺人,多是本地人。由于玉器生产一直停滞在手工业操作的基础上,所以费时多,成本大,收入微薄,生活贫困。他们每月工资高的是硬币3元,低的2元。一日三餐,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到肉菜。住土炕,铺盖是破被和毡片,每日劳动时间,从天亮上工直到日落下工,所谓“大阳不落不算一天,青蛙不叫不吃夜饭”,正是他们生活的写实。到了农历十月以后,因为昼短夜长,晚上还要干两三个钟头的活。工人们说:“十月中,看三星,三星当午是三更,三更到了才歇工”。工房的设备也很简陋,冬天手指冻麻木了,只有烧块红石头或用点沸水来暖一下。他们是没有社会地位的,作坊主被人称为“×(指姓)玉石”,工人被称为“玉石匠”。1933年春季,酒泉县长魏元之为了逢迎上峰,勒令玉器工人在三日内琢磨出特大号纯白色带座夜光杯两副(20个)。当时全县仅有四五家作坊,工人不到二十五人,星夜赴制,也无法完成,魏便将工人一齐押到县府责打拘禁。
磨制夜光杯有两种主要原料,即石和砂,缺一不可。石产于距酒泉城百余里的祁连山石壁中,因产地的不同,有黑水石、五岭石、茵板石、老窝子石等区分。年轻力壮的玉器工人,在每年溽暑季节,赶到山里,以火炬将石壁上的冰冻融化,再以铁锤、铁镢击破石壁,将破石一块块地抬至悬崖处,滚至山底,再用牲口经羊肠小道,一驮一驮运到酒泉。
制玉者有了原料,即视销路情况,进行分工生产。生产时分钻坯、挖空、冲碾、磨光等工序。出成品后,再行烫蜡、揩擦、配对、包扎,便可出售。夜光杯原来并不制座,清代与俄通商后,俄制的带座玻璃杯进口,始有带座夜光杯出现。
夜光杯的特点是质地精细,纹理天然,色彩多变,光滑透明,异常轻巧。同时也能耐高热,斟入烫酒后不致破裂。除此而外,玉石作坊还生产笔架、砚台、笔筒、水盂、名章、印泥盒、压纸条等文具和旱烟嘴、“佛手”烟嘴、齐口酒杯、茶碗等用具。在装饰方面,还生产玉簪、玉镯、玉纽扣、玉耳环、玉戒指等。在陈设品方面,生产的有玉桌面、玉茶几、玉熏煤炉等。文娱用品方面,生产玉箫、象棋、围棋、手蛋儿等。少数民族喜爱的鼻烟壶、头面等,亦有生产。这些产品色彩都是天然的。有的碧绿如茵,有的洁白如雪,也有漆黑、金黄、豆绿、棕榈、银灰等色。部分自然色彩好的,还可因势琢制成山水、花卉、云彩、礁石等景物,乍看起来,与刻画无异。
清末民初是玉器业产销畅旺的时代。那时共有作坊十余家,规模较大的雇用工人在十人左右,中等的有六七人,小的也有三四人。他们没有专门的字号,只在作坊上面冠以作坊主的姓氏或籍贯来做称呼。当时的产品还有清代官吏佩戴的翎管、射箭用的扳指等。民初曾制造过西藏上层用的罗汉碗、喇叭口杯,在大烟未禁前也曾制过玉器烟枪、烟斗、烟嘴等。这些产品或为山西、陕西客商东运京、津、沪、汉转销内地;或为回族商贩驮运康藏等地换取鹿茸、麝香等物品,以牟取高利;或为外国传教士携回国外。一部分由本地小商转售与本省各地。到了改革开放的新时代,酒泉夜光杯才有了大的发展,机械制造和手工相结合,产品品种不断增多,不仅有大、中、小高脚杯、平底杯,还有啤酒杯、微型杯、三泡台玉盖碗。仿古杯有爵杯、凤杯、牛头觥、觞、双凤杯、双龙海棠杯及酒具、茶具、玉雕工艺挂件等八十多个品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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