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死水-睡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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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阅读指导

    《睡者》原题为《月亮和人》,作于1920年11月14日,收入手抄诗集《真我集》,后才改名选入了《红烛》。与《雨夜》相似,这一首《睡者》写的也是诗人的一次失眠体验。所不同的在于,《雨夜》的失眠是大自然狂风暴雨的威慑使然,而《睡者》的失眠则是源于诗人对社会生活的敏锐感受。作者所要传达的是在一个特殊的夜晚,他对人性的一点直觉与遐想。“夜”无疑是孕育他直觉的关键。

    灯儿灭了,人儿在床;

    月儿底银潮

    沥过了叶缝,冲进了洞窗,

    射到睡觉的双靥上,

    跟他亲了嘴儿又偎脸,

    便洗净一切感情底表象,

    只剩下了如梦幻的天真,

    笼在那连耳目口鼻

    都分不清的玉影上。

    啊!这才是人底真色相!

    这才是自然底真创造!

    自然只此一副模型;

    铸了月面,又铸人面。

    哦!但是我爱这睡觉的人,

    他醒了我又怕他呢!

    我越看这可爱的睡容,

    想起那醒容,越发可怕。

    啊!让我睡了,躲脱他的醒罢!

    可是瞌睡像只秋燕,

    在我眼帘前掠了一周,

    忽地翻身飞去了,

    不知几时才能得回来呢?

    月儿,将银潮密密地酌着!

    睡觉的,撑开枯肠深深地喝着!

    快酌,快喝!喝着,睡着!

    莫又醒了,切莫醒了!

    但是还响点擂着,鼾雷!

    我祗爱听这自然底壮美底回音,

    他警告我这时候

    那人心宫底禁闼大开,

    上帝在里头登极了!

    圣纯的月光下人性那圣纯的状态永远是常态中的人性所难以企及的,它为我们这些惯于在常态中生活的人提供了一面镜子,其中清清楚楚地映现着我们白昼中的万千“表演”,万千“丑态”。勤奋进取者,可能是那样的不择手段、碌碌营利;温和善良者,可能又是那样的矫揉造作、虚情假义,……相对于那梦幻般的美而言,这不都是“可怕”的吗?深夜的人性顿悟让闻一多辗转反侧,再难恢复固有的心理平衡,入睡不过是一时的逃避之途,但是,毕竟心事重重,又怎能安寝呢?

    无可奈何之中,诗人由“逃避”转为“祈祷”,他盼望有圣洁的月光能够更浓地更持久地覆盖在“睡者”的身上,好让他就这样沉沉地睡着,“切莫醒了”,也仿佛是上天保佑,那“睡者”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酣睡着,而且鼾声如雷。

    从“月亮和人”到“睡者”,显然就是诗人对这首诗主旨的推敲定型过程,而“睡者”当然更能突出诗人探讨人性的意图,因为这实在并不是一个《李白之死》式的“月亮和人”的故事,而是“睡”与“醒”,“昼”与“夜”之间的有趣对立,对立之中见出了人类本性的若干“真色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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