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秀英也说:“是啊,家梁,不如你去济世堂请赵先生帮你看看,好好调理下身体。赵先生医术高明、医德高尚,你大可以放宽心。对外人呢,就说是你爸病了。”
臧家梁刚想拒绝,忽然又感觉到头部一阵剧烈的疼,只好说:”这样也好,自从辫子军那件事后,我的神经每天都绷得紧紧的,头就疼得越发厉害了,没一点精神。不如好好调理下,养精蓄锐。以后无论吴俊锋采用什么手段,我都不怕,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臧增福释然道:“你能这样想,就最好不过了。”
臧家梁长吸了一口气,说便出门坐进轿车,直奔济世堂而去。
……
宽阔空旷的大运河航道,忽然狂风大作,雷雨交加!
“蛟龙号”在河面上,忽然转了个方向,迎风破浪,艰难地航行着。
……
大清窑湾邮电局内,臧远茹正焦急地等在电报室窗外。
此时的电报室内,电报机在“嗒嗒嗒”地响着。
不一会儿,身着绿色制服的电报员,扯出一张细长的电报。
臧远茹焦急地问:“怎么样?”
电报员念道:“上海码头回复,蛟龙号仍未进港。”
臧远茹看了看手表,疑惑地自言自语道:“没道理啊,蛟龙号这个时候,
应该早就到上海了。”
她拿着电报,心事重重地走出了邮电局,越想越不对,便拦了一辆黄包车,急急地说:“去臧家大院,快点。”
黄包车拉上她,很快飞奔到了臧家门口。
臧远茹下车付钱后,便急急向家里走去,但是却被一个声音喊住了:“远茹。”
臧远茹回头看到来人,便恭敬地说:“三婶。”
郭文芳善意提醒道:“你女孩子家家的,走这么快做什么?要被人笑话的。”
臧远茹焦急地说:“码头出事了,我得赶紧告诉三叔。”
郭文芳听了这话,眉头就是一皱,不满地说:“码头,又是码头!远茹,你是晚辈,按理我这个做三婶的,不该在你面前说气话。但是,我嫁入臧家二十年了,这二十年来,码头和臧家的重担,全都压在你三叔一个人身上,他连我们母子的死活都管不了。现在,他夜夜头疼得睡不着,实在撑不住了,被你爷爷奶奶硬逼着,刚去济世堂找赵先生看病,你就别再拿码头的事情去烦他了。臧家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还有你爸、你弟和远方呢。”
臧远茹委曲地嗫嚅道:“可是三婶,这件事很重要,我必须得赶紧告诉三叔。”说完,又抬脚想往家里走。
郭文芳见她不听劝,索性撂下了脸,口不择言道:“我知道了,他只是你三叔,又不是你爸。你是想他早点死,让你爸你弟继承臧家的家业,对不对?”
臧远茹吓得连连摆手:“三婶,你别误会,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我知道我爸我哥不成材,如果码头交给他们打理,迟早会倒闭的。臧家这辈只有我一个女孩,三叔待我亲如己出,我怎么会想他死呢?”
郭文芳冷冷地说:“要是没有这个意思,那你就让他好好养病,不要再拿码头的事情去烦他了。”
臧远茹只好“嗯”了一声,赶紧缩回了脚。
郭文芳见她低眉顺眼的样子,便有些不忍心,语气也缓和下来:“远茹,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和你爸妈不一样,刚才三婶只是太担心你三叔的身体,一时气糊涂了,说话难听些,你别在意啊。”
臧远茹着急地说:“三婶你别多想,我真的不在意。”
郭文芳这才释然,叹了口气,担忧地道:“你知道吗?你三叔头疼己经很严重了,但是这家里家外又都靠着他。所以,他生病的事,千万别让任何人知道,包括你爸妈和你哥,否则,又不知道要生出多少是非来。”
臧远茹重重地点头:“请三婶放心,我知道了。”
……
窑湾商业学校,臧远航和几个男生嘻嘻笑笑,勾肩搭背地从学校里走出来。
男生甲提议道:“同学们,这次考试,臧远航又得了第一,英语还考了满分,看来出国留洋是完全没有问题了,让他请客庆祝庆祝,大家说好不好?”
男生们齐声说:“好啊,好啊。”
他们吵闹着,刚在学校门口拐了个弯,却听到后面传来一声叫喊:“臧远航,等一下!”
臧远航吓得一个激凌,转身看到怒目而视的徐佩芸,立刻尴尬起来。
男生甲嘻笑着:“远航,这是谁啊?”
臧远航假装咳嗽,摸着鼻子说:“咳,咳,她嘛,她是……”
男生乙看他支支吾吾的,便促狭地说:“是你表姐还是表妹啊?”
臧远航挑衅地望着徐佩芸,故意大声说:“既不是表姐,也不是表妹,她是母夜叉。”
徐佩芸看他那年少轻狂的样子,越发轻视了。这些年,她早就被继母的苛刻和辱骂磨练出了坚强的意志,这点小伎俩,对她而言,不过是小菜一碟罢了。现在她最想做的,早点把钱还上,从此和这个人还不相干!
所以,她并没有生气,而是好脾气地说:“请放尊重点,我是来还……”
但还没等她说完,旁观不嫌局大的男生乙,便嘻嘻笑道:“看来时代真的变了,连母夜叉都这么漂亮了。”
此话一说,所有男生都大笑起来。
徐佩芸扫了他们一眼,讽刺道:“你们一个个,将来都是要继承家族生意的。可是看你们现在笑得花枝乱颤的样子,和街头小流氓无异。我真替你们的父母担心,以后是否能担起当家大任!”
听了这话,男生们的笑容,立刻僵在了脸上,但是他们本来就理亏,根本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于是一群堂堂七尺男子汉,就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年轻女孩子训得臊门耷眼的。
臧远航见状,不由尴尬地说:“现在你们总该明白,我为什么叫她母夜叉了吧。好了,今天我请客,你们先去点菜,我马上就到。”
男生们好获大赦一般,很快嘻笑着向小蓬莱走去。
臧远航见同学们都走了,便嘲弄道:“说你是母夜叉你还不信,你看你一来,把我的同学都吓跑了……”
徐佩芸懒得和他理论,将包着大洋的手帕往他面前一送,语气非常疏远和冷淡:“废话少说!这是三十块大洋,你赶紧拿去!”
臧远航懒洋洋地接过了,却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徐佩芸提醒道:“你数清楚了,从此我们两不相欠!”
没想到,臧远航却将大洋“哗啦啦”全部倒进旁边的垃圾筒里。
徐佩芸惊诧地瞪大眼晴,不相信地望着他!
臧远航丢完大洋,轻松地拍拍手说:“世界清静了!以后,你就还欠我的。”
徐佩芸不由仰天长叹:“老天爷啊,怎么有人败家败到如此境界!臧远航,你败家都败成精了,你不是败家子,你简直就是败家精!”边说边心疼地走向垃圾筒,顾不得脏臭,捡起了刚被洒落的大洋。
……
此时江西会馆旁边的济世堂内,臧家梁把手放在脉枕上。
赵延成先生五十初头的年纪,身材清瘦、气质儒雅,此时正用三根指头,轻轻按在他的右手腕处把脉。
臧家梁捂着胸疼的部位,紧张地望着他,小心翼翼地:“赵先生,我身体怎样?要不要紧?”
赵延成安慰道:“此此病属真元亏损,阴寒太盛,“火主炎上”,故则邪火上头。只须用干姜、附子的大热来助阳祛寒,再配合葱白来通阳气即可,应该暂无大碍。此病三分药七分养,病人不能太劳累,更不能受刺激,切忌切忌。”
臧家梁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感激地说:“谢谢。”
赵延成点点头,便开起了药方。
……
臧家梁拿着一大包中药,从济世堂走出来,便钻进了等候己久的轿车。
但刚走没几步,司机就看到一个姑娘低着头走在路中央。
这个姑娘正是徐佩芸,她己经把垃圾筒翻了个遍,把所有看到的大洋都捡起来了。
此刻,她正拿着包大洋的手帕,一块块数着:“……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二块……二十八。”
因为她挡住了去路,司机不住地按着轿车喇叭声,但是徐佩芸太专注于数钱了,并没有发觉。但是数了好多遍,才只有二十八块,怎么也凑不到三十。她有些烦躁地踢起路上一块小石子,只听“砰”地一声,小石子不偏不正,就砸在了车上。
臧家梁被吓了一跳,问司机:“小于,发生什么事了?”
小于回道:“我看一下。”然后把头伸出窗外,大声问,“喂,你怎么回事?把路拦住了还要砸车?”
徐佩芸猛一抬头,看到自己不知道何时,己经站在了路中央,这才恍然大悟,赶紧道歉:“对不起,我一时没注意。”边说边迅速走到路边,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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