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俊锋却摇摇头:“可是我们的人,虽然个个都是响当当的大人物,不知道比那个牛皮大王厉害多少倍,但都是花钱拜托的,不象徐立秋那样占有码头股份,所以我还是有些不放心。”说完这话,便低下头喝起茶来。
王志信眼珠一转,立刻明白了什么,便试探着问:“那我亲自去,吴老板是不是就放心了?”
吴俊锋立刻眉开眼笑道:“王老板果然敝亮!听说尊夫人的姐夫,现在在北京混得不错呢。”然后又拍着胸脯保证道,“当然这个忙,绝不是白帮的!在你去北京的这段时间,我吴家烟丝店的所有收入,最少有一半存在宝通成。 ”
王志信高兴得简直合不拢嘴了,把手一挥说:“什么帮忙不帮忙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嘛。”
吴俊锋忽然想起什么,眼珠一转,有些担忧地说:“宝通成现在生意正好,可不能群龙无首,你去北京这段时间……”
没想到,王志信却哈哈一笑,胸有成竹地说:“我正好借此机会,让建平回来锻炼锻炼呢,他在王楼乡下,己经呆得太久了,天天风吹日晒的,棱角磨得差不多了,也没有以前的血气方刚了。”
吴俊锋笑着说:“那就再好不过了,建平弟一看就很有主见的人,定会让宝通成的生意更上一层楼!”
……
码头管理处二楼办公室内,出奇地安静。
臧远航一脸严肃地坐在办公桌前,臧远方则万分委曲地站在他对面。
臧远茹焦虑地对堂弟说:“现在距离十九号,才只有六天时间了,我们码头现在的流动资金,己经所剩无几,根本不可能筹到五万元。或者,你直接打电话到北京吧,让他把时间推后十天八天,看看行不行?”
臧远方摇摇头,心有余悸道:“没用的,那个徐立秋,他凶得很,一心只想着要钱,根本不会为我们考虑的。”
臧远航用三根手指敲着桌子,沉思片刻却说:“事在人为!我们码头不是还有很多陈年烂账没有收上来吗?大姐,你去通知码头所有职员,让他们放下手头所有的工作,外出收账!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平时他们清闲惯了,现在码头遭遇困境,是他们为码头出力的时候了。无论如何,我们一定要在六天之内,筹到五万块。否则,唯他们是问!”
臧远方、臧远茹听了这话,同时吃惊地喊道:“远航!”
臧远航却坚决地说:“你们不用再说,这件事我己经决定了,就这么办吧。”
……
当天晚上,臧家大院客厅内,臧增福夫妇、臧家栋夫妇、臧家梁夫妇、臧远方、臧远茹、臧远胜和臧远航或坐或站,个个脸色严峻。
臧远航见状,便有些心虚,但还是强装镇静地问:“你们都怎么啦?”
臧家梁冷着脸问:“听说你把码头的所有职员,都撵出去收陈年烂账了?”
臧远航硬着头皮答道:“是的,爸爸。”
臧家梁见传言得到了证实,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远航啊,码头的底子我是知道的,己经被掏空了。剩下的那些陈年烂账,要么是收不回来的,要么就是人情债。依我说,还是算了吧,不要再去折腾啦。”
臧远航郁闷道:“可是爸爸,现在除了那些陈年烂账,我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了呀。”
臧家栋撇了撇嘴,轻蔑地说:“哼!连陈年烂账也不放过!真是没有想到啊,我们臧家竟然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臧增福也劝孙子道:“远航啊,这俗语说得好,‘人穷才思旧债’!就听你爸的话,那些陈年烂账就算了吧。”
臧远航听了这话,十分委曲极,再也忍不住了,激动万分得说:“你们以为我想这样吗?可是现在,除了那些陈年烂账,我再也想不出别的办法的!你们知道吗?现在王志信也到了北京,听说带了不少钱,我们己经被逼到绝路上了!稍一犹豫,王家就有可能夺得我们的码头执照,到那时,我们就算拿再多的钱,都不可能收得回来了!”
听了这话,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
当天晚上,臧家大院后院三房小院客厅内,非常之安静。
臧家梁坐在椅子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都穷得不得不去收烂债了,看来我们真的是被逼到绝路上了,这是老天要亡我们臧家啊!”
郭文芳正在皱眉想着什么,听了这话,立刻道:“我有一个办法,不知道是否可行?”
臧家梁立刻来了精神,催促道:“什么办法?你快说!”
郭文芳轻声在他耳边说着什么。
臧家梁听了,眉头却皱得更紧了,连连摇头道:“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
郭文芳却郁闷地问:“那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别的好方法吗?”
臧家梁坚定地说:“这也太上不了台面了!孔子云,‘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
郭文芳赌气道:“那你继续当你的君子吧,我去做小人了!”说完,摔门而去!
她在门外站了一会儿,看到对面儿子的卧室还亮着灯,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此时,臧远航正在换睡衣,还有一条裤子没有提起来。没想到,就听到门响,然后母亲推门进来了。
他立刻焦急地把裤子提上来,责怪道:“妈,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我还在穿衣服呢。”
郭文芳瞪了儿子一眼,笑哈哈地说:“你是妈生的,身上哪里有胎记妈都记得清清楚楚,还有什么可害羞的?”
臧远航不好意思道:“妈,那时候不是小嘛。”
郭文芳望着儿子的脸,心疼地说:“是啊,那时候小,现在大了,都成码头当家了。可是自从你做了这个码头当家啊,人整整就瘦一大圈了。”
臧远航望着自己显得有些宽大的睡衣,勉强笑笑:“谁让我是臧家的子孙呢,这一辈子注定是为运河而生、为码头而生的。”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妈,这么晚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郭文芳点点头:“确实有事。你还记得慧珊吗?”
臧远航故作轻松地说:“就是那个眼晴长在额头上的丫头?我怎么会忘记她呢?”
郭文芳责怪道:“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慧珊?她可是一心想做我们臧家儿媳妇的呢。”
臧远航立刻摇头说:“妈,我和她不适合的。”
郭文芳不高兴地问:“臧陆两家门当户对的,你们两个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怎么就不合适了?”
臧远航正色道:“我要的是一个能在我困难时,帮助我、给我出谋划策的妻子,而不是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大小姐。”
郭文芳耐心劝说:“远航,妈知道你的心思,你还是对那个徐佩芸念念不忘。可是就算她再好,也己经和俊锋订了婚,吴家连聘礼都送了,明年九月二十六就结婚了,你还想着她做什么?我就糊涂了,无论家境、相貌、学识,慧珊都绝对在佩芸之上,你怎么就不能考虑考虑慧珊呢?”
臧远航郁闷道:“妈,我现在为码头的事焦头烂额,哪里有心思去考虑什么儿女情长?”
郭文芳却严肃地说:“就是因为码头的事,你才更要考虑和慧珊的婚事。”
臧远航诧异地问:“为什么?这两者之间,可并没有半点关系啊!”
郭文芳苦口婆心地说:“儿子啊,你就算再聪明能干,到底还是太年轻气盛了啊!你仔细想想,陆家万茂酒坊生产的绿豆烧,都卖到国外去了;慧珊父亲还是市长;她大哥当年从北京大学哲学系刚毕业,就被张家口张北县请去当县长;二哥则是皇埔军校高才生,年纪轻轻己升至营长。这样有钱有势的家庭,只要我们和他们结了亲,陆家一定会全力以赴,支持我们码头续拿新执照。到那时,你根本就不需用为区区五万元发愁了呀!”
没想到,臧远航当即摇头道:“不!虽然执照很重要,但是我绝不会拿自己的婚姻去交换。那样不但对我不公平,对慧珊同样不公平!”
郭文芳瞪了儿子一眼,不满地说:“你们父子俩啊,真是一个德性!”叹了一口气,又循循善诱道,“远航啊,别傻了,你还是太年轻了,等你到了妈这个年纪了,你就会知道。婚姻本来就是做给外人看的,跟公平不公平、爱与不爱,都完全没有半点关系。”
臧远航坚决道:“无论如何,这门婚事,我绝对不会同意的。”
郭文芳见儿子软硬不吃,也“霍”地站起身来,生气地说:“自古儿女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同不同意,还由得着你了!”
臧远航毫不妥协道:“可是现在己经是民国了,讲究的是婚姻自由。”
郭文芳拿出母亲的威严,固执地说:“我不管现在是什么国,只要你是我生下的,就得听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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