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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升(东)当典位于中宁街,院墙高达10米多,院东北角筑有5米高的正方形哨楼。
正大门两侧是一幅对联,上联是“南北客商来南北”,下联是“东西当铺当东西”,门楣处是“元升当典”。在大门左前方,有一块影壁墙,上面写着斗大的“当”字。
臧远航看到那个“当”字,犹豫了一下,径直向大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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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宁街上,陆慧珊在前面飞快地跑着,臧远胜在后面气喘吁吁地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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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典当行营业大厅内,一张桌子摆在中间,当典行老板朱信和几个伙计站在桌子边。
臧远航庄重地将黄绸缎包裹放在桌子,一层层掀开黄绸缎,露出一个陈旧的小匣子。
他摸出钥匙,却因为手抖得厉害,好半天都没有打开。
臧远方和臧远茹担忧地望着他。
臧远航开了几次锁,终于打开小匣子。
他拿出一张房契,轻轻地铺展开来。
朱信走过去,拿起放大镜,一点点地查看着房契。
室内的所有人,都神情肃穆地望着他。
终于,朱信查完了,将放大镜交给身旁的工作人员。
然后,他职业性地说:“臧远航先生,当我们双方盖上印章、签了名之后,就代表窑湾居民街臧家大院,以实价折半价,当给我们元升当典行,利息三分,外加柜费一分。若当期不满一个月,以月计息;24个月不赎者,则为死当,任由本行拍卖,中途不得反悔。两个月后,也就是7月25日,里面的所有人和物,都必须全部搬出去,你明白了吗?”
臧远航点点头,坚定地回答道:“明白。”
话音刚落,朱信即在房契上盖上“元升当典行”的印章,并签上自己的名字。
臧远航也走了过去,拿出印章,刚想盖下去,却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响亮的女声:“慢!”
臧远航和所有人听了这话,俱都抬头望去!
只见陆慧珊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前,顿了一顿,便三步并做两步走到臧远航面前,焦急地说:“远航,房子你不必当典,我们很快就会订亲了,我爸不会坐视不管的!
臧远胜正好赶到门口,听到这句话,不由一惊,立刻停住了脚步。
坦白地说,臧远航听了这句话,不是没有心动的。
但是当他抬头看到臧远胜沮丧的眼神,便坚定地摇了摇头:“慧珊,我不能那样做!”
陆慧珊茫然地问:“不能哪样做?你是指,不能让我爸帮忙,还是不能和我订亲?”
臧远航无奈地说:“对不起,两样我都不能。”
陆慧珊听了这话,眼中的期待立刻就变成了仇恨,紧咬着嘴唇,好半天,才一字一顿地说:“你说的可是真的?”
臧远航痛苦道:“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是为你好。”
陆慧珊却愤怒地说:“你是我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为我好?”
臧远航不由一呆。
陆慧珊跺跺脚,尖声叫道:“臧远航,我恨你!”
说完这话,她便双手捂着脸,哭着跑出了大厅。
所有人见了,全都面面相觑。
臧远航望着她的背景,非常愧疚,便想要追出去:“慧珊,慧珊……”
臧远胜却猛地将他一推,同时怒声道:“你滚开!”
他说完这话,便焦急地追了出去。
臧远航趔趄了一下,幸好被一旁的臧远方扶住了他。
他定了定神,整理了下衣衫,重又转回桌子前,拿起了印章,咬着牙盖了下去,然后郑重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朱信迅速收起房契,递过一张典票:“手续己经办好,明天拿典票过来收钱吧。”
……
与此同时,东典当行门,陆慧珊边哭边跑,臧远胜在后面紧追不放。
她穿过中宁街,跑向大运河堰。
走上小坡时,她忽然绊了一脚,身子一歪,差点儿摔倒。
臧远胜连忙扶住她,同时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陆慧珊扬起脸,用力捶打着他的胸膛,边打边泪流满面地说:“我恨你,我恨你!”
臧远胜任由她捶打着,但还是委曲地说:“我又没得罪你,你恨我干什么?”
陆慧珊尖声叫道:“我恨所有姓臧的人!”
说完这话,又狠狠朝他手上咬了一口。
臧远胜的手上立刻传来钻心的疼痛,不由发出一声惨叫。
陆慧珊这才停止捶打,发现对方手上,己经有了两排带血的牙印,不由又生起气来:“你是猪吗?我咬你你不会躲?”
臧远胜见她脸色似乎缓和了些,便傻傻地咧嘴笑道:“要是能让你出气,再咬几口也没关系。”
陆慧珊望着他,忽然眼珠一转,不由叹了口气,沮丧地说:“把你咬死又有什么用,今天我这脸可是丢大了。”
臧远胜安慰道:“没关系的,典当行的人口风都很紧,不会乱说的。至于远航……”
陆慧珊立刻尖叫起来:“不准提这两个字!”
臧远胜只好讪笑道:“至于我弟弟……”
陆慧珊又瞪了他一眼,再次尖叫:“不准提那个人!”
臧远胜挠了挠头,只好为难地说:“至于……至于,嗯嗯,大哥和我姐,就更不会向外乱说了。”
陆慧珊忽然把头一歪,认真地问:“那么,你呢?”
臧远胜当即举起手,信誓旦旦道:“老天在上,我臧远胜要是把今天的事说出去,天打五雷轰!”
陆慧珊瞪了他一眼,有些羞涩地问:“我不是说这个,我是想问,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你还会象以前那样喜欢我吗?”
臧远胜不由一愣,随即连声说:“喜欢喜欢,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永远喜欢你!”
陆慧珊长吸了一口气,暗中咬咬牙道:“那么你就赶紧托人,向我爸妈提亲吧。”
臧远胜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惊喜地问:“此话当真?”
陆慧珊不耐烦地说:“我说过假话吗?不过,我三天之内就要跟你要订婚,三个月之内必须结婚。”
臧远胜不由一愣:“这么快?”
陆慧珊嘲弄道:“晚了,你就不怕我反悔么?”
臧远胜连声说:“怕,当然怕!我立刻回去和爸妈商量,明天就托人到你们家提亲。”然后将双手卷成喇叭,对着大运河高喊,“臧远胜要和陆慧珊结婚了,臧远胜要和陆慧珊结婚了……”
陆慧珊望着他的背影,喃喃自语道:“臧远航,我说过的,做不成爱人,就是仇人,你给我等着!”
……
运河码头上,一艘客船停靠在岸边。
臧远航拎着一个皮箱,和孙管家一前一后登上了客船。
汽笛声响起,客船自南向北缓缓驶去!
……
陆家四合院,院内的阳光很是灿烂。
陆慧珊却呆在后院卧室里,穿着睡衣,蜷缩在沙发上,忧伤地望着窗外。
唱片机在不停地转着,飘出一个哀伤的女声《问》:
你知道你是谁?你知道年华如水?你知道秋声添得几分憔悴?垂!垂!垂!垂!
你知道今日的江山,有多少凄凉的泪?你想想呵!对!对!对!
你知道你是谁?你知道人生如蕊?你知道秋花开的为何沉醉?吹!吹!吹!吹!
你知道尘世的波澜,有几种温良的累?你讲讲呵!脆!脆!脆!
……
正在这时,一个年轻的女佣走进来,急急地说:“小姐,老爷太太叫你。”
陆慧珊立刻站起来,惊喜地问:“我爸爸从南京回来了?”
女佣点了点头:“是的。”
陆慧珊立刻如小鸟一般地飞出门去!
……
陆家四合院客厅内,不一会儿,陆慧珊就兴高采烈地跑来了,看到父母分坐在八仙桌两侧,立刻亲热地喊道:“爸,你回来了。”
但是随即,她的笑容就僵硬在脸上。
只见父亲一脸寒霜,母亲手里拿着婚贴,不住地唉声叹气。
陆慧珊走进来,看了看爸妈的脸,便有些不安地说:“爸、妈。”
丁玉红将婚贴递给她,没好气地说:“臧远胜家派人来送婚贴了,你自己看看吧。”
陆慧珊接过婚贴,只扫了一眼,便平静地说:“这份婚贴,我收下了。”
丁玉红还没来得及说话,陆文安就“啪”地将桌子一拍,厉声说:“放肆!”
与此同时,桌上的茶杯震荡起来,母女两人都吓了一大跳。
丁玉红望着一脸怒气的丈夫,劝解道:“你发什么脾气,有什么话慢慢和慧珊说嘛。”
陆文安怒气冲冲地说:“还有什么好说的?她连爸妈的意见都不征求,就将婚贴收下了,她以为婚姻是儿戏吗?”
陆慧珊听了这话,泪水迅速溢满眼眶,但是她强行咽了回去,故作诧异地问:“怎么,爸爸你不是一直希望我能做臧家的儿媳妇吗?”
陆文安把手一挥,厌恶道:“当初想让你嫁入臧家,我是想和臧家梁做亲家,而不是和那个心胸狭窄、鼠目寸光、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臧家栋!”
陆慧珊咬了咬嘴唇,委曲地说:“可是,现在喜欢我的、向我求婚的,不是臧家梁的儿子臧远航,而是你口中的心胸狭窄、鼠目寸光、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臧家栋的儿子臧远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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