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远方下意识地望了望徐佩芸,羞愧地说:“我错了。”
臧远胜却幸灾乐祸道:“大哥,‘我错了’这三个字,你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说出来了,却让我们码头白白损失了五万六呢。”
臧家栋也附和地说:“是啊,远方,你在码头也是老员工了,就应该知道规矩,买新船一定要试航合格才签合同的呀。五万六可不是个小数目,我们码头要帮人家运多少次货,才能赚得到啊。你可倒好,大笔一挥、大章一盖就送给人家啦!”
臧远方望着一唱一和的父子俩,气得脸都涨红了,但也只能哑巴吃黄连道:“实在抱歉,这次都怪我,钱可以从我年终分红中扣除,以后再也不会了。”
徐立秋连忙打着圆场说:“好啦,好啦,做生意嘛,是这样,有赚有赔。远方,你不用灰心,只要跟着我,我保你一定会赚回来。这次赔了五万六,下次赚个五十六万、五百六十万嘛,是不是?”
众人听了这话,刚才脸上的忧虑立刻一扫而空,全都连连点头。
只有徐佩芸仍然不动声色地吃着饭。
臧远方望着徐佩芸,十分愧疚。
徐立秋扫了一眼,爽快道:“好了,好了,这件事就一张纸掀过去了,大家不用再提了,吃饭吃饭。”
臧远航望了望妻子,又望了望堂哥,勉强笑笑说:“大哥,不要再想了,吃饭吧。”
众人立刻开始吃饭,不大一会儿,饭桌上又充满了欢声笑语。
徐佩芸依然闷不做声,有一搭没一搭地扒着米粒子。
臧远航担心地问:“佩芸,你怎么不夹菜呢?”边说连给她夹了一大块鱼放在碗里。
徐佩芸却将碗一推,冷着脸道:“我有点头疼,大家慢吃。”边说边站起来,慢慢走出了客厅。
……
臧家大院后院三房小院小夫妻俩卧室内,臧远航不在。
徐佩芸呆坐在椅子上,她一边想着心事,一边胡乱地在桌上划拉着什么。
忽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徐佩芸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说:“进来。”
随即,臧远方推门进来。
徐佩芸冷冷地望着他,好象他是陌生人一般。
臧远方愧疚地说:“佩芸。”
徐佩芸哽咽道:“天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
很显然,她己经心灰意冷,什么都不想说了。
臧远方难过地说:“实在对不起,你让我盯紧二叔他们的往来生意,我不但没有盯紧,还为了帮俊莹大舅争取到深水码头工程,心甘情愿地掉进了他们早就设好的圈套,买了条破划子回来,让码头折白损失了那么大一笔钱。”
徐佩芸叹了口气,苦笑道:“现在码头是一块肥肉,可谓内忧外患。内有二大他们硕鼠一般的消耗,外有吴俊锋、王志信等人虎视眈眈地盯着。我爸和远航却仍然想利用我二叔做挡箭牌,向宝通成借钱,强行上马通州深水码头工程项目。二叔、吴俊锋和王志信他们,又岂是甘心被利用之辈,我真担心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臧远方不禁疑惑地问:“既然你知道这些,为什么不提醒二叔和远航他们呢?”
徐佩芸摇摇头说:“我爸和远航那么聪明,他们未必看不透这一点。我爸只是为了保住未来码头和铁路竞争的优势,决定孤注一掷了!而远航呢,整天高深莫测的,我现在完全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臧远方不由焦急地问:“事己至此,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徐佩芸苦笑道:“走一步看一步吧,我现在最担心的是大姐。他们既然想堵住你的嘴,未必不想堵住大姐的嘴。林辉最近和她走得很近,可她还是个未婚的姑娘家呢,我真是担心……”
……
午后时分,西大街某民房内,臧远茹心事忡忡地坐在桌前。
不大一会儿,林辉端来两盘热精致的小菜。
臧远茹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林辉眼珠一转,从背后搂住她的肩,亲热地说:“远茹,今天请你来,就是想让你看看我的手艺,来,尝尝我亲手给你做的香椿拌豆腐,还有你最爱吃的芹菜炒肉丝。”
臧远茹却摇摇头,意兴阑珊道:“我没有胃口。”
林辉立刻警惕地问:“你怎么了?”
臧远茹担忧地说:“徐先生又和旺发行签了几万元的合同。旺发行不但账目混乱,他们的煤炭来路不明,质量非常差,价格却贵得离谱。用质量那么差的煤炭,我担心货船早晚有一天要出事的。”
林辉安慰道:“这个你放心,徐先生是个做事有分寸的人。”
臧远茹却摇摇头说:“你一直说他有分寸,我一度也相信了。可是现在他却越来越离谱,我一点都没看出他的分寸在哪里!”
林辉闻言,不由戒备道:“那么你想怎样?”
臧远茹坦率地说:“老实讲,我越来越害怕,真想把这件事告诉远航和佩芸他们。”
林辉连忙劝道:“那你想过没有,一旦远航和佩芸他们知道了,徐先生就不能再呆在码头了。你想若是徐先生走了,我还会呆在这里吗?”
臧远茹想了想,不由沮丧地摇了摇头。
林辉趁机握住她的手,热烈地说:“所以,这件事你就别管了。我不是和你说过吗?我正在炒股票,一旦赚够了钱,立刻开一家证券公司,再也不需要依靠徐先生了,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留在窑湾。到那时,你再把这件事告诉远航和佩芸他们,好不好?”
臧远茹犹豫了一下,疑惑地问:“可是,你需要多久才能赚够钱呢?”
林辉安慰道:“放心吧,我投出的钱,最少己经赚了一倍回来了。”
臧远茹却苦笑着说:“你知道,炒股是个赔得多、赚得少的买卖,你要是以后赔了怎么办?”
林辉踌躇满志道:“你放心吧,象我这样精明的人,怎么可能做赔呢? ”
臧远茹闻言,脸色这才稍稍缓和了下来。
……
傍晚,西大街某民房外。
林辉把恋人送到门口。
臧远茹体贴地说:“你做的菜很好吃,谢谢你。天不早了,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林辉却恋恋不舍道:“真心舍不得让你走啊。”
臧远茹也说:“那你就早点赚够钱娶我吧。”
于是,两人在门口紧紧相拥。
……
西大街上,正在急匆匆赶路的臧远方,忽然就看到了这一幕。
他立刻止住了脚步,迅速闪到一个拐角。
……
与此同时,西大街某民房外。
臧远茹终于和林辉分开了,然后警惕地四下望了望,这才理了理头发,径自走上街道。
随即,林辉对着她远去的方向,轻佻地吹起了口哨。
……
西大街某个拐角,臧远方不由皱紧了眉头。
……
臧家大院后院内,臧远方将他看到的那一幕,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徐佩芸听罢,不由大吃一惊道:“什么?大姐和林辉?你看清楚了吗?”
臧远方紧张地望了望四周,肯定地点点头说:“我当时离他们很近,看得非常清楚。”
徐佩芸沉吟片刻道:“按理说,大姐的年龄不小了,谈恋爱也很正常。如果真心相爱倒也罢了,只是这个林辉年轻帅气,言行举止也并不让人放心,又是我二叔的左膀右臂。所以我担心的是,他和大姐走到一起,是另有所图。”
臧远方点点头说:“你说得对。林辉这个人,经常迟到、早退甚至旷工。我暗中托朋友打听了一下,发现他经常半夜去运河上的花船消遣,而且暗中还在炒股。”
徐佩芸不由皱眉道:“到花船上有时是为了谈业务,倒不能说明什么。我担心的是炒股,那可是个高风险职业,以他现有的薪水收入,是断不可能有那么多闲钱投资的。如此说来,我就更担心大姐了。”
臧远方焦急地说:“谁说不是呢?我来找你,就是想请你去提醒一下远茹,千万别和我上次一样,一时不慎,给码头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
徐佩芸犹豫道:“可是,大姐对这件事好象非常抗拒。我上次不过是稍微提了一下林辉,她就毫不客气地对我下了逐客令。”
臧远方郁闷地说:“那我们也不能坐视不管啊。”
徐佩芸沉吟片刻道:“我倒是想起一个人。或许,他可以劝大姐。”
臧远方试探地问:“你是说,涟泰?”
徐佩芸点点头。
……
天主教会医院神经科诊室内,赵涟泰刚刚接待完一个病人。
病人连身道谢,起身离去。
徐佩芸站在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同时招呼说:“涟泰。”
赵涟泰猛地抬头,眼晴不由一亮,兴奋地说:“佩芸。你怎么来了?”
徐佩芸微微一笑,走到桌前坐下,严肃地说:“我想请你帮个忙。”
赵涟泰指了指自己,疑惑地问:“我?”
……
运河码头管理处外,下晚班了。
臧远茹和林辉肩并肩走出来,看上去十分亲热。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