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阵虽有力道却不是很密,阑珊静静站在青石桥边并未踏足,看着二人奋战其中自己竟忘了出招,况且现在全身内息涣散,上去反而误了他们。常人皆用右手持剑,而沈暮雪却左手亦能将长剑舞得如此利落,一招一式张弛有度,比之男子多一分灵动,比之女子多一分豪情。此时他们二人并肩而立,英驰站左边右手持剑,而暮雪站右左手持剑,双剑纷飞,片刻工夫就将飞箭齐齐拿下。箭阵已停,看着他们战胜之后彼此的笑意,阑珊不觉然又想到了青梅竹马,迈步上桥道,“沈姑娘的左手剑法真是了得。”
“从小到现在习惯了,不及表哥!”沈暮雪语气懒懒的,头也没有回径直向前走去。
三人到了山庄正门口,两座石狮子分立左右,阑珊只觉得一股逼人气势从内而发,仔细看着眼前颇有气派的大门,墨漆描金浮雕百兽呈祥,两个门环上还系着红色布条。耀眼的红绸结成红花悬在大门之上,宽大的匾额龙飞凤舞的书着几个大字,只是自己读不懂,推测应该是神英山庄吧。看着英驰的表情,突然一阵阵紧张袭来,她不由再次拉紧他的手。
“吱呀”一声阔门半开,冲出几个手持大刀年轻小伙,见到他们赶忙收起兵器一阵呼喊,“公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
紧接着,大门敞开,喧嚣中迎出来一排丫鬟奴仆装束的人,众人中间大步走出一个身材魁梧身着墨色锦缎衣服的中年男子,发髻束冠,左侧佩剑,两抹浓浓胡须,凝重的神情丝毫看不出喜色。
“爹!”英驰上前一步跪在他面前。
“舅舅!”沈暮雪话音未落,阑珊只见两个丫鬟扶着一身黄衫满眼焦急的中年妇女匆匆赶出,声音带着殷切,“驰儿……雪儿……”她上前扶起英驰,手捧着他那瘦削的脸颊,眼光触及他左肩的血迹不由面带恐慌,“这……”
“娘,一点小伤无妨无妨。”英驰紧紧握住她的手,“我们回来了!”
“舅母……”沈暮雪上前一步。
“好……好……”英夫人又扶着暮雪肩上的血迹,满眼尽是喜悦却在一瞬间莫名闪出一丝悲哀,“在外一定受了不少苦,回来赶紧把伤养好。”
“你是何人!”一声冷冷又不失豪壮的话语带着沙场点兵的风范,自是庄主英天磬在盯着站在他们身旁一直不做声的女子,见她斑斑血迹遍布周身,衣衫略显褴褛,心中怀疑加重了一分。
阑珊抬头对上他那浓眉怒目,那眼睛中暗含的敌意和杀气使得阑珊心中一悸,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她是阑珊姑娘,月城中人,在她帮忙之下我和暮雪才得以脱身。是吧,暮雪!”英驰打算先不告诉父母这个惊喜,只是朝着暮雪使者眼色。
沈暮雪并不搭理,随便白了一眼,也不言语。
“原来如此,多谢姑娘大恩!”英夫人转过来道,“老爷,我们都进去吧!”
英天磬思忖片刻,语气稍稍和缓对着阑珊,“既如此,就请寒舍一坐。”
“多谢庄主……夫人。”阑珊一时想不到该说什么,只得恭敬回到,抬头瞬间正看到英天磬与夫人四目相对时的意味深长,总感觉气氛怪怪的,没多想就被丫鬟带了进去。
走在庄内小路上,映入眼帘除了院落屋舍便是接连不断的红色,红的如同嗜血般放肆,那逼人的气息直教人有几分惬意。阑珊直感到一股阴森压抑的气息搞得自己头皮发麻,仿佛与这里一切格格不入,浑身上下都受拘束难受至极。
“娘,为何到处都是红绸招展的?难道是庄内有什么喜事?”英驰看着院落周遭奇怪的红色。
“这……”英夫人一声和蔼浅笑,又看了一眼暮雪,“这都是为了筹办你和暮雪的婚事啊!”
阑珊只觉得那话宛如晴天霹雳般让自己顿时愣住。
英天磬只是默不作声点头,只用目光余光看着英驰,依旧透着几分复杂。
“万万不可!”英驰猛然止步,回身拉着表情发呆的阑珊,上前一步对着他们道,“我要娶的人是她!和暮雪的婚约早就不作数了,为何今日又重新提及!”
沈暮雪愣了愣,一瞬间脸上本带着羞涩的红,又被英驰的话羞辱的微微发青,眼波盈盈满是不可置信,嘴巴似乎要说什么却终是没说出口。看着满院下人脸上的吃惊,瞬间,她仿佛受尽千夫所指般难堪,猛然转身跑去了,身后两个丫鬟追了过去。
“你们早就指腹为婚!”英天磬一步上前,带着不可置疑的威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你儿戏!”
“什么指腹为婚!我和暮雪早就说定那个不作数!无论如何,我要娶也是娶她!”英驰拉住阑珊坚定的眼神对上父亲满目的愤怒,第一次如此不畏生死的忤逆他。
“混账东西!”只听得哐当一声,寒光一闪,英天磬已经拔剑砍向两人紧紧相牵的双手。
英驰一惊害怕伤到阑珊,立刻举臂决绝迎上,不想寒光半途被拦截。
英夫人声音微微发颤,“老爷莫生气!英家就这么一个儿子!千万都要他周全!”
英天磬再次怒视着英驰二人,看着英驰此时毫不畏惧的神色,带着视死如归的凛冽,依稀有自己年轻时的影子,不由的让自己有了一丝妥协的念想,但紧接着这一念想立刻被他压下,他的决定向来是毋庸置疑!
“啪”一声清脆,英驰已被他一掌打在脸上,掌风之大,连阑珊身前发丝都被带起,可见掌力之骇人,虽落在英驰脸上却让阑珊禁不住心中发憷。
英驰被这一击迫的身形不稳后退几步,牵动着左肩的伤口,一时间仿佛所有的伤口齐齐发痛,英驰不由吐出一口血水。
“驰儿!”英夫人猛然上前扶着他那微红的半边脸,满眼都是心痛和矛盾交融的复杂,“驰儿,我们也是……”
“不必多言!”英天磬赫然打断,一字一顿道,“后日良辰完婚!”说罢带人拂袖而去。
“驰儿……”英夫人一时间泣不成声,好一会儿才缓过来,“驰儿,你随娘来。”又对着身旁丫鬟,“去安排这位姑娘住下,好生招待。”
阑珊恋恋的松开英驰的手,仿佛那是她漂泊海上唯一救生的木板,她一放开就又要面临翻江倒海无边无际的漂泊。
“你先休息,我随后去找你……”英驰轻轻拍了拍她手背,转身随着英夫人走了。
刚回到内室,英夫人屏退左右,看着下人们合上们退出去。
“娘!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英驰早就觉察出些许端倪,总感觉爹娘有什么隐瞒。
“驰儿,你明年再入春之时都要入二十了,暮雪小你两个月,都是娶妻论嫁的年龄。况且你和暮雪是一处长大,指腹为婚更是亲上加亲,况且……”
“可是,我与暮雪仅是兄妹之情,我如何娶得自己的妹妹?”英驰无奈道,“你告诉驰儿,山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何你们会算准日子我们会回来?”
“这……”英夫人稍稍迟疑,看着驰儿焦急的眸子,“这原是有人暗中相助,告之你们近日就回来……故此,我们才得以筹办婚事。”
“娘,孩儿想知道的是,为何你和爹突然就让我们成亲,为何……”
“驰儿!”一声高呼打断英驰话语,“时局动荡,夜长梦多,你们既已指腹为婚,完婚只是早晚的事!”
“那又何须急在后日?”英驰反问道,“山庄内到底遭遇了什么?逼得你们如此匆匆!”
“驰儿!从小娘就事事依你,这一次,你就看娘面上,权当是为娘求你了!”
“万事都可,唯独此事不行!我早就和阑珊浮生相悦,此生不渝!”
“糊涂东西!”只听得门一脚被踹开,英天磬早已气势汹汹杀进来,对着英驰又是狠狠一记耳光,“指腹为婚在先,你的命是谁给的?你忘了你姑母是怎么死的?”
“你忘了你答应姑姑的事情吗?”英夫人补充道。
这个自然没忘,英驰微微捂着疼痛未散又添新痛的脸,回想起那个大火灼灼的晚上,记忆中还是在邯郸附近的贺村,那是父亲自主辞去赵国镇南大将军等一切职务,不想仍然遭人不满,迁至那里不久就遭当朝人士算计。一夜大火连天而起,仇家试图赶尽杀绝。整个英家府宅前后遭人围攻偷袭,一时间府上大乱,爹娘早就攻得抽不开身,根本顾不得厢房中两个刚满六岁的孩子。而那几日姑姑带着暮雪恰在府上做客,眼见屋内鲜血淋漓,当最后的两个丫鬟也倒下之时,眼见几枚暗器飞空射来,千钧一发之际姑姑破门而入一把挡在自己身前拦下那萃过毒的暗器,将自己和暮雪扔之窗外历经重重机关设计的暗林之中,他们才逃脱此难。“驰儿……照顾雪儿……”这是姑母最后一句话,自此一劫,英家全身而退,举家迁至平乐镇从此隐姓埋名相安无事,这些,他怎么能忘?
“照顾暮雪,也没有说一定要娶之为妻!”英驰眸中透着不服,大声辩驳。
“住口!”英天磬拔剑纸质英驰胸前,“放着金玉良缘你不要,非要娶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那女子绝非善类,你若执意娶她,我必将先杀了那妖女!”
“那姑娘倒是极好,只是你不该草率和她私定终身啊。”英夫人上前劝慰。
“不!她不是妖女!若不是她,我和暮雪恐怕早就……”
“孽障!你想骗到什么时候!”英天磬浓眉竖挑,眉宇间化不开的怒意,嘴唇因激动而抖动着,想要说些什么终是停了下来,猛然剑身又近了一分,使得英驰被剑气逼得胸前一滞,加上玄日的伤,滋味甚是难熬。猛然想到胸前的地图,忙掏出来递给母亲,“这是孩儿在攻打月城之时,蒙毅将军所托要交给母亲之物,还说是英家最后的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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