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被同学们戏称为林大妈的管理员老师，再也不是那副神经兮兮的样子，她肥硕的身躯倒在资料柜旁边，呈现出一张油腻而和谐的死亡现场图。
风很冷，林姣彻底的呆在原地，这是美丽的林姣第一次直面死亡，清晰的画面直接冲撞着她的大脑，现在，她才明白，自己喜爱那些推理小说、惊悚悬疑小说，不过是叶公好龙而已。
天花板上的吊灯摇摇晃晃，光芒忽明忽暗，苏念倒是出乎意料的冷静，她看向顾墨宸，她第一次看到顾墨宸如此凝重的表情，刹那间，她感觉到自己置身于黑暗之海，一点灯光都没有，周围已经不见了林姣的踪影，只剩下顾墨宸挺着笔直的身躯，站在她的面前。
“念念，别怕。”即使是这样的当口，顾墨宸第一个想到的也是苏念。说不感动是假的，苏念心口暖洋洋的，可她从没有经历过真正的爱情，所以根本不懂得，眼前这些，究竟是喜欢，还是依赖。
“啪”，“啪”，“啪”平白无故有鼓掌的声音：“没想到，是鬼王大驾光临，小吏有失远迎。”伴随着掌声而来的，是一副香甜腻人的嗓音，作为女生来说，极其好听，但也极其容易让人产生恶心感。
苏念终于看清楚了，站在黑暗最浓处的，是个戴着高高白帽子的绝色女子，帽子上书“一见生财”，这女子穿着白色长袍，腰间是一根丝带，刚好将那妖娆的身体裹挟在白色袍子里。
女子一颦一笑间颇具朦胧之美，她眼波流转，目光定在了苏念身上：“好强的阴气，却偏又是个活人，有趣，有趣。”顾墨宸微一侧身，恰好挡住苏念：“你为勾魂而来，她不过是无意闯入，实在不必小题大做。”
“世上之鬼，千姿百态。既然鬼王为她作保，我自然有自知之明。何况她阳寿未尽，我何必妄动一个活人？”女子笑得谦逊和气，可苏念身上的恶寒之感丝毫未减。
女子又走近一步，突然弹出一张绕着浓厚雾气的东西，刚好落入苏念手中：“小姑娘，有事可以找我，这世界上，鬼王大人也有很多做不了的事，你一双招子，真是明亮，在我们鬼的眼睛里，那就是世界上的一盏明灯，模糊了很多界限，要善加使用。”待用字说完，那女子已经没入黑暗，消失不见。
苏念抬起手，手中是一张小小的名片“冥界阴司主管，白无常”。
“白无常！”苏念从小就听九婆婆讲关于黑白无常的故事，在那些传说里，白无常是个吐出三尺舌头吊死鬼，还是个男的，怎么如今，却成了个美艳的大美人，苏念一时接受不了，一脸迷茫的看着顾墨宸，想从他的话里得到一些印证。
顾墨宸撩起苏念鬓边的头发，挽至耳后：“很多事，我以后慢慢和你讲。”他捂住苏念的眼睛，风仿佛吹过一般，整个管理室刹那明亮。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本姑娘竟然被吓呆了！”林姣气急败坏地走来走去，突然拿出手机：“我们马上报警！”
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切都回到了房间变暗之前，苏念心中有很多疑问，譬如鬼王，譬如眼睛。白无常的很多话，都遮遮掩掩，而顾墨宸知道这一切，却不肯告诉自己，这一刻，她也很抓狂。
警察来得很快，为首的警察竟然还是上次给苏念做笔录的那位，苏念只好一头黑线的把事情叙述一遍，只不过，来找林大妈的原因，改成了，因为有需要的资料找不到，所以才进管理室。理由倒也说得过去，警察也没多难为苏念，只不过刚做完笔录，警察就笑得神神秘秘：“小姑娘，你这是柯南附体吧？”
柯南附体？苏念没想明白，林姣凑过来提醒她：“走到哪儿，哪儿死人。”听完这话，顾墨宸都没忍住，一下子笑了出来。
法医的鉴定结果也很快，林大妈不过是正常的心脏病发作，和什么凶杀案半点关系也扯不上。旁边的校长听了这结果，脸都气绿了，当着警察的面，也不好发作，只好对三人道：“赶紧回去，学校出公告前谁问也别说，咱们学校真是多事之秋。”
苏念从图书馆出来已经十一点多了，已经提前告知宿管，倒也不怕晚归，林姣才不会打扰苏念和顾墨宸，早就找了个理由先溜了，此时月下漫步的，只剩苏念和顾墨宸二人。
氛围有些压抑，苏念心里有一万个问题，却不知从何问起，过了很久，苏念才憋出第一个问题：“顾墨宸，白无常说得鬼王是什么意思。”
顾墨宸似是没料到苏念有此一问，顿住了脚步，过不多时才道：“你很在乎这个问题？”苏念点点头：“我想了解你。”
“好吧。”顾墨宸叹了一口气：“你们人所理解的鬼，其实是我们真正的鬼界与人界达成的协议。”
“真正的鬼界？”苏念更加迷茫。
顾墨宸的眼眸波澜无惊：“我们真正的鬼，是天生便为鬼，是独立于人的三界分支，与人的生死无关。”苏念保持沉默，等待顾墨宸接着讲下去：“人非神魔妖仙，寿命极短，如果死而不生，那么很快就会灭亡。三千多年前，人界有位大能，以一卷上古遗留的神魔名册打开通途，要挟诸界，让他们为人创立一种新的循环。”
苏念敏感的提取了其中的字眼，甚至还搜罗起她那仅仅是上下五千年水平的历史知识，推算之下，试探问道：“你说得这位大能，不会是姜子牙吧？”
顾墨宸的眼神虚望向很渺远的地方：“我们都叫他，望。当时神界已经式微，很多上古的神明已经永世湮灭，何况还有魔界虎视眈眈，他们无暇顾及来自于人的小小诉求。可神魔一日不应，望就在名册上勾掉一位神或魔的名字，立时便有一位神魔归于混沌，待到第四十九日，神魔再也无法坚持下去，只好答应了望的诉求。人生活的地方离鬼界最近，于是神魔便于鬼界和人界之间，结了一个结界，我们鬼族在这结界里，释放我们从大地吸收的盘古阴气，人的魂魄沾上之后，半人半鬼，转世投胎，形成新的循环，不死不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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