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便点了点头：“常明是死在我和孟桂眼前的，只不过，疑点有很多，他是油尽灯枯而死，可是他那个管家，却十分生气，指责是我们杀了常明。”
“左爷脾气确实急躁，有时候不等人说话便会发火，照你如此说，你是如何从常家脱身出来的？”
苏念静静看着陆词不答话，她在揣测陆词是否当真一无所知，还是装模作样，陆词叹了一口气道：“我不该问……不过说起来，常明大师的葬礼也是草草了事，他门下的弟子面和心不合，早就想自立门户，这也正常。”
“涂山坠玉是怎么一回事，为何学会要突然撤出总部大楼？”苏念自知，话到嘴边留半句，没什么错处，与陆词这场对弈中，她算是占据了上风。
陆词微微一笑：“苏念你真的长进了不少，不过这些事光明正大，无不可说之处。涂山坠玉原本就是副理事，他资历够了，老一辈的理事也有不少退位的，自然就轮到他了，这没什么奇怪的，至于撤出总部大楼，乃是因为师父接到了报告，说伏天教要来对付学会，那时候，师父的身体状况很差，独木难支，只好暂且撤出。”
“你们要撤出，为何要留下二楼的工作人员？”
涂山坠玉阴沉的表情出现在苏念的脑海里，满地横尸，还有小孩子无辜的双眼，这一切都要归结于学会的工作失误上。
陆词神色却不动：“你说得这些我都承认，其实，原本是设计要瓮中捉鳖的，我想，你们一定曾经收到一张传音符纸吧，那张符纸本是提醒你们学会的计划，可惜，你们并没有收到……”
“说到底，竟变成我们的责任了？”苏念一时无话可说，她停在一扇门前，门锁得死死的，但是地板上却有几道划痕：“这是你姐姐的房间吗？”
陆词一脸惊讶：“你察觉到了什么是不是？你怎么会知道是这个房间？”苏念懒得和他多做解释：“先把门打开看看吧，或许能从里面找到一些线索。”
陆词在门的密码锁上一划，锁扣啪嗒一声松开，他轻轻推开门，时光仿佛在此刻停驻了，窗帘被死死拉上，一丝光都透不进来，空气里透着布帛和尘土的气味。
接着暖熏熏的灯光，勉强能够看清楚，屋子里的摆设以粉色为主，但是绝不拥挤，看起来比较简洁，不过是平常卧室都会有的东西。
很干净，一点魂魄的残余都没有，苏念的手指慢慢擦过妆台上的东西，都是小女孩喜欢的头饰，上面落满了灰尘。
“我父母还在国内的时候，他们一直不愿意相信，我姐姐已经去世了，所以请阿姨一直打扫这个房间，就好像我姐姐还在一样。但是我比较喜欢面对现实。”
陆词拿下眼镜，轻轻擦了擦：“自从我父母出国后，这间屋子就没有被打扫过了，或许是因为我一直不愿意面对吧，很少来这个房间。”
灰尘的味道有些呛人，苏念不忍再用手触碰桌上的东西，她轻轻将窗帘拉开，外面暮色已深，窗台上留下最后的赭红色：“你姐姐，是不是很不喜欢阳光？”
“我不记得了……这个窗帘是一直有的，没有换过。”陆词避开窗帘扬起的尘埃。
“其实，你并不喜欢你姐姐吧，或者说，你很讨厌你姐姐。”苏念看着陆词的动作：“如果你真的很怀念她，为何连她的房间都不想进来看看。”
“你年纪太小了……”陆词突然伸出手，捻住了苏念的一缕头发，苏念躲闪不及，愣在当场，这个动作，实在有些亲昵，陆词眼睛里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片刻之后，陆词放下了苏念的头发，他苦笑道：“对不起，是我没有控制好情绪，我总觉得，离你近一些的时候，感觉特别闲适，什么都不必想，可以放空自己，可是我们认识的时间虽然久，单独在一起的时间却不多。”
气氛莫名的尴尬，苏念将窗帘彻底拉开：“这是我的小小建议，你姐姐根本不在这个房间里，就算保持黑暗也没什么用，不如大大方方的拉开，将这里好好打扫一下，你们家人已经沉浸在回忆里太久了，是时候从里面逃出来了。你知道吗？人心总是会有罅隙的，只要你还记得你姐姐，找不找得到她，似乎没那么重要。”
“你倒是很会安慰人。”陆词的表情缓和了一些：“我感觉好多了，但是今天我必须找到藏在房子里的魂魄，来证明，我有资格继承师父的位置。”
“为什么？”苏念扬起眼眸：“为什么你无法看到魂魄，还要勉强自己？”
“如果硬要给一个理由，也许是我不甘心，我不能容忍这世上有一件事，是我做不到的，所以才会……”
“你真的记得，你姐姐是五岁的时候死去的么？”苏念打断陆词的话，纵然有些唐突，她也不得不如此了，因为，她已经看到了那只魂魄的所在，而这个所在，是陆词绝不可能找到的。
“为什么这么问，我的记忆虽然模糊，但不至于自欺欺人吧。何况，我的父母也一直是这么告诉我的，还有我师父。”陆词看起来有些莫名的不安。
苏念淡淡道：“你有没有想过，你所谓的回忆，是被人强化过后的，也就是说，你原本没有这段记忆，给你重复的人多了，你也自认为自己有过这样的记忆？”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陆词躲开苏念的目光，他也不知自己究竟是怎么了，竟然有些不敢和苏念对视。
“或许，在你还没出生的时候，你确实有过一个姐姐，但是很不幸，只有你一个人生了下来，你姐姐，已经被你吃掉了……”
苏念的话音平和中却透露着一种无法排解的残忍：“这种情况并不少见，但是你的情况，却也不多见，你是受到外界的影响，才吃掉你姐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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