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去接小贝放学,路过街角的食杂店,进去给小贝买零食,里面有几个邻居在说明年开春这片房子可能要拆迁盖楼的事。母亲多打听了几句,等她再出来,小贝就不见了。
二姐那天感冒,在诊所扎吊针。母亲给二姐打传呼,二姐拽下手腕上的针头,一阵风似的跑回家。
小贝真的没了,房间的桌子上,只有二姐教小贝画的碱蓬草,火红的碱蓬草刺激得二姐眼睛发红,她颓然地坐在床上,用手一遍遍地展平画纸卷起的一角。母亲站在她面前像祥林嫂似的说:“我就进去说两句话,出来孩子就没了,人贩子手也忒快了——”
电话打进来时,二姐像抓到救命稻草似的扑到桌子上抓起话筒。对方说小贝在他们手上,三天之内准备二十万元,如果报警就撕票。全家开始凑钱,但凑够二十万是不可能的。二姐那晚一直在外面奔波,能打电话求助的人都求了,但是离二十万还远着呢。
二姐给耗子打去电话,耗子此时正蜷缩在跟大刚同居的房子里,抽了几天的烟她都不记得了。她后来拿起一把刀,比量着在身体的哪个部位切割下去会让她没有痛苦地尽快死亡,正犹豫不绝时,二姐的求救电话来了。她还没听清二姐说什么,就咧开瓢一样的大嘴撕心裂肺地哭着说:“个傻×,我要死了,救救我吧。”
大刚把耗子的十多万元买房钱悉数拿走,突然人间蒸发了。
二姐在出租屋里看到了耗子,耗子老了有十岁,一直抽烟,被自己的烟呛得满脸泪水。她趴在二姐怀里哭个够,才猛然活过来似的问:“你找我啥事?”
二姐说:“小贝被绑架了。”
耗子立刻跳了起来,骂:“我操他祖宗,谁干的?”
二姐说:“不知道。”
“肯定是肖瘸子干的!”耗子说。“谁不跟他他就报复谁,也只有他这么阴损。”
二姐也这么想,但肖瘸子现在还在拘留所蹲着,他指使外面的人干的吗?
耗子不寻死觅活了,在生死面前,爱情算个屌!耗子立刻化妆,找出她那些又薄又露的衣服披挂上阵,要去夜总会给二姐张罗钱。但二姐知道这个数目太大了,小姐们张罗不来那么多钱。
穿着一身黑皮夹克的周六指骑着摩托赶来,他听说二姐在四处跟人借钱。“你借钱不跟我说?”周六指的目光在暗夜里像团跳跃的火。
他们很久没有见面了。见到周六指,二姐没有说话,转身就走。周六指追上两步拽住二姐,二姐搡开他继续大步往前走。江边的堤岸上有许多冰块,二姐脚下一滑,一个跟头摔倒,周六指急忙过去扶二姐,二姐一巴掌打过去,他再来扶,二姐又打了他一耳光,周六指却紧紧地抱住二姐,二姐的眼泪在暗夜里簌簌地滚落下来。
“我手里虽然不多,但找找朋友,怎么也能凑到二十万,这事就交给我办吧。”周六指在夜色迷茫的原野上,给二姐擦去眼泪,揉着二姐冻得冰凉的耳朵,说:“有我呢。”二姐在周六指的目光里,渐渐松懈下来。周六指打电话给朋友,很快二十万有着落了,不出状况的话,第二天的下午就能到位。
赎金的事没问题了,二姐的心情好了一些,跟周六指去吃饭。周六指领二姐去一家鱼香馆,一盘嫩江湾的鲫鱼端上来时,他细心地把鱼肉上的鱼刺剔除,再夹给二姐。二姐不说话,默默地看着他做。这个男人,伤她最狠,又似乎爱她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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