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后背上的蝴蝶-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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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约有一个月的时间,周六指总是出现在我的书屋里,望着窗外过往的车辆行人出神。已经进腊月,街上渐渐地热闹起来。有时外面飘着雪,他也会来,偶尔他也会问我:“罗婷还没有消息?”

    肖瘸子的刀扎到二姐的肾,二姐摘除了一只肾。就剩下一只肾的二姐却带着小贝突然离开,杳无踪迹。连父母和我都没有告诉。周六指从二姐失踪那天开始,就每天到我的书屋来。三个月后,他终于相信二姐是不想见他了,在一个飘着春雨的夜晚,他最后一次来我的书屋,带着一身酒气,对我说:“你二姐说没说过她爱我?你说我偷了一辈子,怎么就他妈偷不到她的心呢?”

    周六指再也没出现。肖瘸子被判了刑。很久以后,有人从北京回来,说周六指在北京发了,跟肖瘸子在搞房地产。也有人说,周六指杀了肖瘸子,被判了无期关在四方坨子,还有人说在火车上看到周六指了,他用左手的两根手指行窃,还冲家乡人挤咕眼睛呢……

    梁老板的生意越做越大,但一直没有孩子。周丽在雪天滑倒,流产大出血,摘除了子宫。他们夫妻后来在孤儿院收养了一个孩子,但不久又把孩子送回孤儿院。

    老板娘的夜总会后来变成歌厅,再后来,变成家具城。不久前,我沿着江边散步时,看到夜总会的东墙上用白灰画了个圆,圆里是个大大的“拆”字。

    耗子结婚了,生了龙凤胎。她嫁给在夜总会教她跳探戈的老温。耗子后来跟老温说了二姐的事,老温带耗子去了银行,取出十万元对耗子说:给你姐们儿打电话,看够不够?那时二姐已经躺在医院的手术室里。借钱给二姐是晚了,但认识一个男人还不晚。耗子觉得他跟自己一样傻,傻透腔了。傻子配傻子,谁也不吃亏,她就嫁给了老温。

    一年后,二姐来了电话,她跟小贝在不远的一座城市生活,她在学校附近办起一个画班,有十几个学生。我在电话里问二姐:“你有没有爱过周六指?”二姐半晌无声。“那为什么又走呢?”

    二姐沉默良久,才低低的声音说:“我不想让他觉得欠我的而对我好——还有,那段过去我们都会耿耿于怀,我不想活得不痛快,也不想让他活得不痛快。老三,其实有时候,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我在电话这端,心头突然一热。

    当晚,我收到二姐邮来的一本杂志,杂志的封面竟然是家乡嫩江湾码头,码头不远处的盐碱地上生长着大片大片的碱蓬草,染了秋霜的碱蓬草红得热烈而蓬勃,那画面十分惊艳。画者署名二姐。

    我的眼睛突然湿润了。二姐的长发飘在雨中的情景在我眼前忽隐忽现,她眼里的泪水像一片浩瀚的海洋,她伤痕累累的后背上开着水灵灵的荷花,飞舞着艳丽的蝴蝶。无论多么艰辛的境地,二姐都会活出自己的锦绣。后来,那些顽强地生长在恶劣的盐碱地上的碱蓬草,那些火红火红的碱蓬草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弥漫了我的视线……

    责任编辑 纪科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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