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美霞

    过了很多年之后再见面。

    也许会问起：“你上网了吗？”

    是一句最普通的话语，就像老北京在胡同口见人就问的：“吃了吗？”

    可是对我和你来说却是一个梦想。

    你在南京。我在长沙。

    在学校的时候我常常和你说起以后要弄部电脑玩玩。

    你于是便要我有了钱就送你一部手提的。

    我很爽快地答应了你。仿佛钱就在地上，只等着我们去捡。

    那个夜晚，你认真地看了我半天，终于笑了。

    记忆中的我们仿佛总在雨夜散步。

    林荫道旁有足够的树让我没有打伞的理由。

    每到这个时候，我就想起许仙和白娘子在断桥有伞不好好打，结果大家部淋湿。

    想着想着就不由自主地笑。

    你便会拍拍我的脑袋，“又傻了不是？”

    送你回南京的那个夜晚也下着雨。

    火车开动的时候，你就趴在车窗上看着我。

    最后一次抚摸你的脸颊只觉得湿漉漉的。

    当时只是感觉天气太热。现在想起来，你还是哭了。

    毕业之后。大家都很忙。

    你有一次打电话来给我，说办公室的门坏了，只有你一个人，没有办法回去。

    你说：“你坐飞机飞来吧，我在这里等你。”

    我站在人家的办公桌前接电话？眼泪顿时流下来。

    《半生缘》里的叔惠说过这么一段话：

    “我那个时候看见你的毛线衣后面有一个洞，遇见人的时候只能靠着墙站着，心里很难过。于是想：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你……”

    我记得很清楚。

    大二的时候，圣诞节前几天，我们在拱宸桥的桂林米粉店吃东西。

    你告诉我寝室的女孩子都在打围巾。末了加上一句：“我才没她们那么傻呢，打围巾，好老土啊！”

    可是圣诞节那个夜晚，你却亲手给我围上一条。

    我问你为什么要骗我？

    你说：“怕手脚慢，没有及时打出来，会被人家笑话。”

    怎么会笑话你呢？我只会轻轻拥着你，揉着你手上被针线磨破的地方。

    毕业前的冬天，我们两个在食堂后面烧火取暖。把那面灰墙烧成黑墙。

    突然，学校领导带了一群人来检查。看了我们俩半天，没说话。

    你担心得要命，使劲问我怎么办。

    我于是半夜去调了一大桶涂料，花了三个小时把那面墙全部涂白。

    每次想起这件事情就觉得好笑。

    还是在这堵墙下。

    我们一边温书一边听隔壁学校喇叭放的歌。

    你听到唱到“你把我的女人带走，你也不会快乐很久”的时候，就笑着对我说：“他怎么会不快乐，得意着呢。”

    我呆呆地看着你，心中突然有不好的预感。

    一年后的冬天。

    我在路边的公用电话亭等了三天。

    1月4日开始下雨。

    你只愿意给我传呼，告诉我以后不要再打电话给你。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讨厌人家缠着你。

    我因此没有了继续的勇气。

    又过了很久。

    老六从太湖边上打电话给我，问起我们的事情。

    在那个晚上我鼓足了勇气又打了一个电话给你。

    你什么都没说，电话却是我先挂的。

    写到这里，想起送你离开学校的那天上午。

    我们在武林广场闲逛，你突然非要买一件T恤。

    后来在去车站的路上，你的室友看见了说：“哟，两个人都是白T恤啊。”

    我这才明白你的心思。

    坐在的士上，你使劲捏着我的手臂不肯松开。

    到上火车的时候，也不愿意松开。

    你知道吗？

    我看着火车尾部的灯光消失在远处的拐角的时候才知道疼。

    疼得我那个时候才哭了出来。

    我们应该是分手了吧。

    可是为什么还是这样想你呢？

    我每次进聊天室的时候看见和你名字相近的人都很紧张。

    你说过以后要我送你一部手提的。

    现在我没有法子了。

    可是也会有别人送吧，会教你玩电脑，教你上网。

    我在长沙，你在南京。

    你说不要再找你了。

    可是我还是不愿意忘记。

    因为记得你的话，我不会再打传呼和电话。

    但是，你知道这里的帖子都是写给你看的吗？

    如果，你上网了，应会来这里看看吧？

    还会想起我吗？

    就像我现在这样想起你一样。

    可是……

    可是，你上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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