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女王-失败的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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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是失败,你只是成功走出失败的爱情。

    她开始学会面对失败,对得起自己,比对得起世界更重要。

    每一次马克的出现都超出预料,今夜也一样。

    他找到了安妮住的酒店,但却找不到她,试着碰运气,通过剧组的人打听到她和导演下午在咖啡馆有约,于是算好时间,等她一个人的时候过来把她“劫走”。

    明明可以打一个电话相约的事,他却总喜欢用让人意外的方式来表达。

    车速太快,飞驰而过,风声几乎堵住了安妮全部的声音,让她根本开不了口,她只好紧紧搂住马克的腰。

    他们经过外滩的时候,辉煌的夜色从她身侧疾驰飞散,江水滚滚而去,这种稍纵即逝的美让人惊喜。

    她仰头看着天,胆子也大了,松开一只手,向着江面大声呼喊。

    马克在前方笑了,大声问她:“陪我去飞车吧?”

    安妮手下的力度一下大了,掐得他直疼,她坚持不肯,似乎很害怕地说:“我不去!”

    马克也不勉强,干脆换了路线,“好,带你去玩点温柔的。”

    既然说好不玩危险的飙车,结果就是……马克带她去了游乐场。

    安妮看着摩天轮笑得直不起腰,“拜托,能不能别把我当小孩?”明明她比他还大那么多。可是马克却很严肃,还去尽职地买了冰激凌,一人一个,标准逛游乐场的装备,俨然像是在哄小朋友。

    “小孩才适合你啊。”他将香草味的甜筒递给她,自己对着蓝莓味道的咬下一大口。他穿了件短款牛仔上衣,挽了袖子,笑了笑冲着她说:“我猜你看剧本看得头疼,带你出来排遣一下。”

    安妮从未享受过这种接踵而至的意外,面对漫天彩色的气球,她心情真的好了不少,马克说得对……生活多一点惊喜也好。

    “走,去坐旋转木马!”她兴致上来,一把拉住马克,率先往前方跑。

    时间已经很晚了,临近十二点,游乐场虽然通宵,但人已经很少了,尤其旋转木马这种低难度低挑战的项目,历来只有家长陪小孩来玩。

    安妮和马克在开始前最后两秒冲上去,一人一匹白马,很快就随着音乐转动起来。

    她的冰激凌滴在手上,不顾形象吸掉,身边的男人指着她笑,又回头示意她看周围,只有两个妈妈带了小朋友来坐,一上一下,浅粉色的灯光打在白马的黄金王冠之上,幻化成每个孩子年幼时的童话王国。

    安妮明知道自己的行为很幼稚,但她照样沉醉其中。旋转之中,马克突然向她伸出手,她几乎想也没想就拉住他,两个人在错位的光影之中相对大笑。

    马克在音乐间隙冲她喊:“你就是个小朋友!”

    安妮摇头说:“喂!别跟姐姐装大人,这应该是我的台词!”

    他紧紧地握住她的手,一刻不放,“这里适合纯真的人。”

    她笑得更大声,“别闹了,这年头说人纯真是骂人,我可不纯真。”

    音乐声和小孩子的叫声扑灭了一切,她听不清他还说了什么,反正统统不重要,两个人将吃空的甜筒塞进嘴里,比赛着大声咀嚼,打闹起来,差点从白马上掉下去。

    结尾的时候,随着轻快的音乐,全场打出粉紫色的灯光,这是安妮最最喜欢的时刻。

    她跳下白马伸出双手,一步一步向下走,仿佛格林童话里美丽的结局,她只差一条缀满珍珠的纱裙,今夜就是星空之下的公主。

    成人的世界太吵,他们已经很难听清自己心底的声音,她以为下一次开怀要等到手握奖杯的时候,可是今晚才发现,其实一个游乐场也可以满足。

    马克跳下台子,拦腰将安妮抱下来,她惊呼,笑着捂住嘴,打他肩膀,让他快把她放下。

    最后,两个人闹得坐在草地旁边的长椅上喘气,笑得直不起腰,快要流出眼泪。

    原来快乐和爱情一样,越刻意越求不得,等你几乎忘了怎么笑如何哭,它才突然撞过来。

    游乐场里的零食店快要打烊,马克借此机会又跑去捧了一大盒爆米花回来,他们坐在椅子上一人一把拼命吃,很久没说话。

    他冷不丁看向她,率先打破沉默,“你真的要去演那部电影?”

    安妮点头说:“我喜欢那个剧本,角色也很有挑战性,何况……我不想再为任何人错过自己的机会,我想听从内心,为自己拍一部戏。”

    她吃得很快,专门挑甜味重的吃,马克看出她的口味,特意将盒子摇晃几下,把下半部的爆米花翻出来,甜味更多。

    仅仅一个小动作,却让安妮心里一动,她刚刚让自己习惯独处的生活,却被他全部打乱。她看着他,将手里的爆米花向着他嘴边送过去,半哄半逗地塞了他一嘴。

    马克好不容易都咽完,这才想起自己要说的话,“你去了肯定被欺负,你可想好了?”

    安妮拍拍手,把碎屑都拍掉,示意他没事,“嗨,怕什么?我是女汉子!”她顿了顿,尽量让自己的口气看起来很平静,仿佛只是闲聊,“对了,你年底要出国?”

    马克表情顿了一下,又说:“是,计划是这样。”

    爆米花实在太多,谁也没有吃完,两个人的手几乎紧挨着,连影子都黏在一起,但最终谁也没先踏出这一步。

    安妮克制着心里的失落,她残存的半点希望也被彻底扑灭,反而一身轻松,她感慨地说:“真好,你总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远处的人越来越少,灯光也调暗了一些,只有摩天轮缓缓转动。

    马克难得安静地和她聊天,他说:“你们真的很奇怪,总是为了男人改变,可是怎么会有男人喜欢没自我的女人呢?”

    安妮有点疑惑,回头看他,“没自我?”

    他给她举例,“就像你,一开始读书上学想做演员,可是恋爱了,你的人生目标立刻就变成煮饭洗衣生孩子,现在爱情没了,你又开始要做演员看剧本了……”

    他将她看穿,知道她一直根据周遭的环境而改变。遇到困难就躲起来,爱一个人就恨不得将自己变成对方,学他走路说话,爱他吃的食物。她像还没接触社会的中学生,充满理想又不切实际。

    安妮承认他说的是实情,抱着胳膊坐了一会儿,入夜的风有些凉意,但不至于冻人,风吹开她耳侧的头发,很是惬意。

    她想了很久才和他解释道:“我问过自己到底想不想拍这部戏,如果放弃,我肯定会不甘心,所以我一定要为自己做件事,我要去演,而且要演好。”

    她这一刻的口气格外笃定,前所未有,像离开旋转木马的公主,跌跌撞撞,总会长大。

    安妮用八年的辛酸验证了一个道理,当你慢慢忘记自己的时候,你的男人也会慢慢忘记你。

    女人不是善变,而是因为她们热爱做梦,可惜谁也不能梦一辈子,所幸张毅让她清醒的时间还不算太晚。

    她告诉他:“我可以在他面前故作姿态,但是抬高自己本身就是一种逃避,即使全世界反对,我也不后悔。”

    马克没再往下问,他起身拉着她向前走,指指高处的摩天轮说:“走吧,坐一次它才算来过游乐场。”

    摩天轮每个小隔间都有灯,不同颜色,照亮半边天空,他们挑了一个红色的。

    他开玩笑说:“怎么,要变女王了?选这么热情奔放的颜色……”

    安妮狠狠地掐他,让他闭嘴。

    隔间里空间不大,一格一格缓慢上升,距离城市的灯火越来越远。她靠在玻璃上向下看,这感觉太畅快。

    人有的时候会奢望逃离,源自于天性中的自我保护,她也很想就这样下去……抛开一切,被禁锢着高高升于空中,看世间余下的人悲欢离合,而她再不参与。

    但是这又有什么意思?

    马克的出现无异于某种提醒,他用胁迫的手段逼她亲眼看到人生不同的追求,既然他们已来世间走一遭,总要有精彩的活法。

    她面前的玻璃反射出人影,马克贴近她,她并没有躲闪,他的手环住她的腰,她闭上眼睛,静静享受这一刻。

    他低下头,呼吸有些暧昧,同时充满克制,只停在她肩膀的位置。

    他问她:“你肩膀上有伤,怎么弄的?”

    安妮微微一震,这个伤口是她一直回避的话题,事到如今,也许说出来才能放过自己。

    她想了想说:“有次拍戏出了事。”

    “这么简单?那你不会每次提到都格外紧张。”

    她只好坦白,“是和张毅分手之后,我拍戏走神,从摩托车上摔下来了。”

    难怪,她刚才一听到去飞车的提议,想都不想就否决。

    马克叹了口气,轻轻揉她的肩膀,说:“以后不要为了陌生人伤害自己。”

    “张毅不是陌生人。”

    “他离开你就是陌生人。”

    他知道她刚刚学着面对张毅的离去,过去三年都是虚张声势,这是道坎,迈不过去,她就永远没有属于自己的未来。

    安妮回过神,背靠在玻璃上,有些凉意,但格外舒服,她问:“我是不是很失败?”

    马克摇头,轻吻她的唇角,说:“不,你不是失败,你只是成功走出失败的爱情。”

    摩天轮已经升到高处,他们站在离城市最远的制高点上相互依偎,风越发大了,安妮的指尖发凉。

    马克脱下自己的外套为她披上,她闭上眼睛,感受他的呼吸,静静靠在他肩头。

    高空之中只有他们两个人,与世隔绝,彼此需要,因而生出某种怪异的满足感,恨不得它的速度慢一点再慢一点,就能到白头。

    她想她今夜一定会梦到摩天轮,如果马克真的是个意外,只要这一刻也好。

    第二天下午,安妮还是按惯例在咖啡馆里看剧本,熟悉台词,对着一段小三和女主角的争吵戏下功夫。她收到凯蒂发来的微信,对方已平安回京。

    缇娜最近还在上海,但一直也没主动联系她,不知道是不是还有事忙。

    她收到凯蒂的短信放心了,告诉对方日后回北京再聚。本来她还想问凯蒂是否找到汤尼,但想了想觉得可能性不大,反而让姐妹难堪,于是没有问出口。

    当年凯蒂刚刚认识汤尼的时候,她们谁也没当真。

    六年前的凯蒂在学校里已经是风云人物,她家境好,成绩也好,又是学生会主席,早有校花的名声,追她的男孩子自然不少,但凯蒂偏偏谁也没看上。

    她性格外放,讨厌死气沉沉的书呆子,可是能跟她谈天说地的人,她又比人家还能聊,三言两语,她总觉得学校里这些男生一事无成,除了会吹牛取悦她,实在浅薄,直到她遇见了汤尼。

    那一次学生会进行外联,赶上北京和上海两大著名律师事务所开展活动,凯蒂将这件事谈下来,在学校大讲堂内承接了一个辩论赛,由她全权负责,观众都是他们学校里的学生。

    刚刚好那一年也是汤尼留在“德嘉”的第一年,公司第一次派他外出,他为了能博得领导青睐,特意熬夜准备,全力想要拼一次,在这个行业内站稳脚跟。

    那场辩论赛因为涉及了两大事务所,比预想之中还要激烈,在律师界引起了不小的反响,当时代表“德嘉”出席的汤尼瞬间成了明星式的人物,他年轻有为,站在台上不急不躁,沉稳内敛的表现博得全场赞扬,完美地帮自己的公司打败了对手。

    那一天,法律系的同学都将汤尼视为偶像,大家激动地在赛后去后台围观,躲在后门看他们收拾资料准备离开。

    凯蒂和大家一起收拾场地,眼睛却一直盯着汤尼。她在台下观战的时候已经被他的气场俘虏了,几乎难以克制自己的兴奋,走上前去和他聊天。

    汤尼已经走到门边,突然回身看她,当时凯蒂的心几乎快要跳出胸口,她记得他穿着白色的衬衫,微微抿住唇角……就是那一眼,她发誓自己疯了一样想得到他。

    凯蒂当时觉得自己疯了,她和身边的朋友说这才是她要的男人,博学、安静,甚至有些沉默。

    她痴狂地送汤尼离开,盯着他的背影豪迈无比说:“我要和他上床!”

    周围两个女孩脸都红了,推她胳膊笑,“拜托,你都没和人睡过,你怎么就认定了要和他……”

    她不管不顾地陷入自己恋爱的世界,“不管,我只和我老公睡,他就是我老公,我一定要嫁给他!”

    那就是一切的开端,汤尼并不是一个花言巧语的男人,甚至不肯多说一句,照样能让她丧失理智,万劫不复。

    从那天开始,整整六年时间,凯蒂追着汤尼在北京、上海来回跑,为他倾尽所有,以至于当汤尼和她坦白他有女友的时候,她想也没想还要和他在一起,不肯放弃。

    作为旁观者,安妮明白,在凯蒂敢爱敢恨的外表之下,有着太过理想化的一面。凯蒂早已了解汤尼,知道他一个人从老家打拼出来有多不容易,她知道他家境不好,没有人脉手段,在上海单纯靠头脑和业绩工作,这一切让她几乎产生了某种微妙的救赎感,她不能放着这么一个优秀的男人为世俗所累,所以她拼命帮他,从各方面试图将他从过去困苦的生活里拯救出来。

    她坚信自己是最适合汤尼的,她为了这么单纯的信念和他过了六年,甚至不惜忍受他间歇性的消失。

    可惜这爱情太拥挤,时间长了,她连立足之地都丧尽。

    就在安妮拿着手机不知如何劝解她的时候,凯蒂刚刚到了家,她推开门,吓了一跳。

    家里明显有人,桌子上的水杯里泡了奶茶,还有卫生间打开的灯……她脑子里一时没转过来,跑到卧室门口没有看到任何人,一回身,却发现汤尼就在厨房窗边站着抽烟。

    他一直看向窗外,盯着远方的建筑,任凭烟灰烧了长长一截,却不弹掉,直到它自己断了散落一地。

    凯蒂几乎什么也来不及想,脑子里乱糟糟的只有一件事,冲口就问他:“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好在上海等我吗!”

    汤尼把烟掐了,表情淡淡地回答:“没有。”

    “那你干什么去了?”

    “在忙,我爸爸心脏手术,要开刀。”他说得很坦然,并不是借口。

    凯蒂只觉得可笑,家人做手术这算什么秘密,需要他不接电话,长时间玩消失吗?

    她眼看汤尼从自己身边走过,一把揪住他,还要说什么,但他很快打断了她的疑问,“行了,能不能不说这些了?我爸这次发病很危险,我妈担心得整夜睡不着,谁也不好过,我没心情和你解释,而且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汤尼明显有些烦躁,他这段时间确实来回折腾,根本睡不好,整个人都没精神。

    凯蒂越发觉得生气,他这算什么态度,她刻薄地追问:“你明明说了在上海却不见我,为什么……是不是因为那个女人也在?”

    汤尼甩开她往卧室走,“你能不能别提她?”

    她气得几乎想哭,干巴巴的又哭不出来,“你凭什么对她那么好?她永远知道你在哪里,而我……我什么都不清楚!你就不怕我伤心?你太不公平!”

    他不和她吵,进了卧室打开灯就在窗边站着,根本不想回身看她,也不问问她这一次在上海是否顺利,完全没有多余的话。

    凯蒂不依不饶,她好不容易找到他,多日来的委屈和辛酸一股脑涌上来,怎能不问个痛快,她依旧在嚷:“你在保护她?否则你为什么连个微信也不能回?”

    汤尼急了,低声吼出来:“我说了,我跟她只是家人的关系,我不想她在我身边,我还要撒谎跟你说没有。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我没能力解决问题,最起码不想再骗人!”

    他说完看见凯蒂穿了价值不菲的外套,就连她在家的拖鞋也是精挑细选的牌子货,一双鞋顶他父母一个星期的花销。

    汤尼清醒地明白,这个女人,原本不该和他站在一起。

    凯蒂无数次带他去专柜挑衣服,带他去喝八十块一杯的咖啡,带他去最有情调的私房菜馆吃饭……而小尧,她只是个土里土气的傻姑娘,八十块对她来说只能用来精打细算,别提喝咖啡,用来吃一顿饭或许都不舍得。

    凯蒂和他过去的一切完全不同,她像一扇窗,将汤尼从灰暗的历史里拖出来,让他见识到这个世界光鲜亮丽的一面,让他愿意为更好更舒适的生活而努力。小尧做不到,小尧只能永远提醒他的出身,让他死气沉沉,永远摆脱不了贫穷。

    相比之下,凯蒂对于汤尼而言实在太诱人了,哪怕她是一颗毒苹果,他也爱她。

    可是现实比一切都残酷,从一开始爱情让人晕头转向,他和凯蒂在一起的时候终于感受到了以前找不到的激情,他对她的身体都有本能的渴望,可是如今……他们连说话都艰难,没几句就要吵架,三个人的天平几近崩溃。

    生存的底线让他们有了无法逾越的鸿沟,而汤尼也没有解决这一切的能力,起码现在没有。

    他摆脱不了自己的出身,而凯蒂的优越感与生俱来,他曾经为她付出的爱情而感动,可现在他越发觉得凯蒂也在计算。

    女人似乎天生都有计较的能力,区别只在于对象。小尧在计算生活费,而凯蒂在计算如何将他彻底降服,她想将他捆在身边隔离起来,把他周遭的一切都赶走。

    汤尼再也站不下去,看了凯蒂一眼,回身到墙边去拿自己的行李。他尽量平静语气,低声和她说:“我没骗过你,我说了我有女朋友,十几年了,她和我像家人一样,在照顾我父母,她没做错什么,我不能赶她走。”

    凯蒂的眼泪几乎顺着脸往下掉,她哽咽着说:“这些我也可以。”

    “给我爸插导尿管你行吗?扶我爸去厕所你行吗?给我爸翻身擦背你能干吗?”

    她嗫嚅着说这都可以解决,他们可以请看护,可是其实这些话都无关痛痒,汤尼已经被逼得走投无路,反复问她:“你为什么一定要赶她走?我来看你只想我们能好好的,你非要提起她……”

    他拿起自己还没打开的行李,准备离开。

    凯蒂慌乱地喊他,他不肯听,她急了,哭都来不及哭,飞快追过去,死死地拖住汤尼的胳膊,不肯让他开门走。

    她成了电视上的最佳女友,和狗血剧里一样,就差豁出性命也要挽留他。她抱紧他,近乎求饶地说:“好好,老公……我不说了,我错了,你别走。”

    她的眼泪直愣愣地掉在汤尼的衣袖上,让他心里一软,他扔开手里的箱子,蓦然将她拥入怀中。

    谁不想能简简单单和爱人在一起?但他做不到,他不能赶走小尧,也不能忽视凯蒂对自己的感情。

    他亲吻她的头顶,反复说着:“对不起,我也想和你在一起,可是我现在真的没法解决这些麻烦,亲爱的……我是真的爱你。”

    她连这台词都听过千千万万遍,可是每一次由汤尼说出来,她仍愿从头来过。

    眼泪、辛苦、嫉妒、猜忌……他比潘多拉的魔盒还可怕,也更诱人,他顶着爱情的名,轻易毁掉她自尊的长城。

    凯蒂有一双漂亮的眼睛,这时候却哭得收不住,她眉眼通红,越发委屈,在他怀里紧紧依偎着,说:“只要你对我好一点,汤尼……我只要你能对我好一点!”

    她说到最后近乎咬牙切齿,其余的,她什么都不奢求。

    汤尼揉着她的背,将她抱起来放在沙发上,两个人很快纠缠在一起,他在她耳边喘息着轻声承诺:“我只碰你,真的,我发誓。”

    他不能赶走小尧,这已不是感情而是恩情,她这么多年默默地付出不能换得他的抛弃,可他也不能离开凯蒂,她给了他另外一个世界。

    凯蒂明白他的心情,因而哭得更凶,她恨自己根本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地,她一碰到他,整个人几乎就要融化。何况数日未见,从心里到身体她都快要干涸而死……今夜她愿意放弃一切自尊,只求他不要再消失。

    只要汤尼施舍一句表白,她几乎成了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她渐渐感受到汤尼也很激动,他对她的身体有强大的渴求,只有在这一刻,她才确定他是爱她的。

    他们的身体实在太契合,她得不到的,她也不肯让任何人拿走。

    凯蒂的眼泪混进嘴里,咸而发苦。她抱紧汤尼,后背撞在沙发背上,再柔软的皮子也有厚度,粘紧她的血肉,一阵一阵发疼。

    塔罗师的忠告还在耳边,爱不是掠夺,更不是占有……可她不信这个邪,她偏要占有这个男人的一切,让他没有任何心力再去照顾其他女人。

    她像中了蛊,明知无药可解,却一而再、再而三地索求,直到让自己陷得更深,快要喘不过气。

    “你是个魔鬼,汤尼。”她下了定论。

    可是她爱魔鬼,她是他最虔诚的信徒。

    有时爱情助纣为虐,把现在变成过去,把薄情变成痴心,不用多高超的能力,只要一句“我爱你”。

    那晚之后,汤尼似乎心有愧疚,他一直留在凯蒂家里,没有再提任何让人伤心的事。

    两个人一起去了超市,买了蔬菜和各类食材,一起做饭,生活突然回到最初,一切都回到凯蒂从未怀疑过他的日子。

    周五的时候,凯蒂公司有急事需要加班,她匆匆赶回去处理,出门前和汤尼说好,他们很久没出去了,一起约了朋友出去玩。

    晚上八点钟的时候她赶回家,打开门喊了两声汤尼,却发现他不在家。

    那一刻凯蒂浑身的血液都冲上头顶,她整个人都懵了,飞快地冲进卧室,发现他的行李还在,他的东西都没有拿走……她浑身都在颤抖,靠着卧室的门,生怕他就此不告而别。

    她下意识地抓过自己的手机,再次拨打汤尼的号码。

    他很快接了,凯蒂听见他的声音险些就这么哭出来,她保持最后一线理智问他:“你在哪里?”

    “干洗店,我的大衣该洗了,正好顺路去买点东西,明天给我爸送过去,你约了人?先过去吧,我一会儿去找你。”

    他说得很平静,只是闲聊,根本没意识到凯蒂险些得了失心疯,她看到他不在家,差点歇斯底里。

    她掐着自己的手,胡乱地抹了一把脸,连声答应:“好,我先过去,你一定来啊。”

    “嗯。”汤尼笑了,“紧张什么?”

    “没……”她不想让他看穿,匆匆挂了电话。

    她拿着手机瘫坐在卧室的地板上,缓了好一会儿,直到赵奕欢的电话追过来,“姐?还不来啊,人都到齐了啊!”

    她这才爬起来,继续变成那个无往而不胜的Party女王,她打开衣柜混乱地开始挑选裙子,冲着电话喊:“马上!”

    他们这拨爱玩的人从上海转战到北京,赵奕欢前天就给凯蒂打了电话,相约出来玩。

    今天的凯蒂一反常态,没有画狂野的夜店妆,而是规规矩矩涂了淡紫眼影,浅色唇彩,配上刚刚烫过的头发和格外漂亮的眼睛,整个人在颓靡的灯光下依旧神采飞扬。

    她一进包房,有个姑娘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一排道具,有鞭子,还有手铐,大家正聚在一起大笑,摆弄着议论,越说越露骨。

    凯蒂的到来立刻吸引了他们的注意,赵奕欢打了招呼,笑着过来说:“哟,今天穿得好知性啊,不对吧……你的大律师回来了?”

    果然女人的直觉最敏锐,凯蒂点头,打量桌上一堆乱七八糟的玩意,提醒他们,“快快,给我收拾干净!”

    话刚说完,又有人进来,她一看眼睛就亮了,扑过去喊他:“汤尼!”

    所有人哈哈大笑着起哄,女人们赶紧装乖,把桌子上的东西都收好,一脸把包房当咖啡厅的表情。

    赵奕欢眼看凯蒂瞬间变成小绵羊,笑得直捂嘴,冲她喊:“哎哟!爱情真可怕,活活把我们的小野猫变成贤妻良母了!”

    凯蒂没空搭理他们,招呼汤尼过来坐下,一直挽着他的胳膊。

    音乐间隙,灯光全部打亮,她突然发现汤尼穿了一件她从未见过的西装外套,一时错愕,于是脱口而出:“你为什么不穿我给你买的那件?”

    他也愣了一下,原本是没放在心上的事,他看她这么在意,实在不想继续纠缠破坏气氛,于是解释说:“我没注意,一件衣服而已,算了,你以后别再给我买了。”

    凯蒂刻意忽略了他口气里的不耐烦,贴着他的胳膊抱紧他,又说:“闹脾气?好了好了,老婆给老公买衣服天经地义啊。”

    赵奕欢在旁边刚开了一瓶酒,听见这话扑哧笑了,“行了啊!要秀恩爱回家秀去啊,别在这里恶心大家了,快快!来晚的先喝一个!”

    大家很少见到汤尼,甚至有人一直听说凯蒂有男友,还是第一次见面,于是大家兴致上来,都闹着要灌他,很快就把他们围起来,轮番猜拳喝酒。

    汤尼输得很惨,没一会儿就喝得有点多了,他一个劲儿摆手,大家却还在起哄。凯蒂拦在他面前,豪迈地说:“他的我来喝!”

    她十分护短地为汤尼挡了两杯酒,被大家一说,又不好意思地躲在他身后,死死抱紧他的腰。

    灯光持续暧昧,酒精的味道混了烟草,徐徐上升,聚成一片青灰,呛得人头晕目眩。

    凯蒂有些憋闷,但她知道他还在,她宁可现在就这么喝下去,喝到吐也没关系,哪怕真的醉倒了,什么都不再想。

    她做公关出身,其实酒量相当好,但今晚着实被灌了不少,思路有点乱了。她挣扎着要起来,赵奕欢过来扶了她一把,喊了什么话,凯蒂摇头示意自己听不清,对方干脆叫了几个姐妹过来,把她扯出去,又回头呼喊着让汤尼自己先玩,“你们照顾好他啊,我们出去跳会儿舞!”

    舞池里的人越聚越多,凯蒂酒劲上来,完全放开自我,和赵奕欢一起畅快跳着,很快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汤尼借口去卫生间,他走出包房,慢慢让开人群,走到舞池边缘处,一直盯着凯蒂看。

    她很美,身材偏瘦,但看起来绝不弱势,她有极好的身材比例,因而穿短裙非常好看,只要画一点点淡妆,就显得像个精灵似的,在灯光下美得无与伦比。

    这是他的女人,她可以穿着短裙在这里疯,也可以回家为他下厨熨衣,甚至当她投入工作之后,可以瞬间像个女王似的指挥全场,一个人负责大型展会,几年之间迅速升任经理,接手公司……她每一次对待挑战都能出色完成。

    他一直觉得凯蒂十分优秀,无论任何方面,她都是他的骄傲。

    汤尼看着全场人向她投去艳羡的目光,顿时生出了一种奇异的满足感,他能享有这个女人的爱,本身就让他志得意满。

    可惜好景难长,今晚是他奢求太多。

    手机突然振动,他迅速从口袋里拿出来,看了一眼屏幕,赶紧出去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接听。

    舞池中的凯蒂什么也不知道,只不过一个转身的工夫,她沐浴在金色的灯光之下,随着节奏扭动身体,片刻之前的陶醉和晕眩让她额角出了汗,她放开赵奕欢,回身在人群之中寻找汤尼,却蓦然发现他不见了。

    明明……明明他刚才就站在那里。

    她再一次发了疯,冲出舞池,拨开人群一个一个地找。赵奕欢不知所措,不敢阻拦,在身后喊她。

    凯蒂谁也不理,像噩梦发作一样,毫无理智地满场喊汤尼的名字。

    灯火阑珊处,有歌有酒,只是没有他。

    她像被海市蜃楼困住的迷路者,浑身发冷,突然捂住脸,不顾旁人疑惑的目光,放声痛哭。

    她知道汤尼再一次离开了,像以往无数次一样。当她深夜再回去推开房门,什么都没有,仿佛他从未回来过。

    汤尼说过,那个女人没有犯错,可凯蒂又有什么罪过?她早已把一切都放低,只求能和他好好在一起,可他一次又一次用消失来行刑,惩罚她的无怨无悔。

    “等待”才是爱情里最残酷的字眼,你永远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出现,也不知他何日终将不见,偏偏你还有希望。

    长夜漫漫,不管多少悲喜轮换,黎明依旧准时到来,天还是亮了。

    时间从不会为了某个人的心碎而停止,周六如期而至,而《传道书》的新闻发布会就选在今天进行。

    发布会很盛大,作为本部电影的女一号,马璃莎无疑又收获了全部关注,现场摆满了她的大幅照片。

    制片方宣布剧组成立,正式开机,而所有演员也一一到位,与大家见面。

    张毅一直在台上保持沉默,他话不多说,除了必要的自我介绍,没有任何表示。

    安妮与他相隔数人,一开始她还往他的方向看,而后发现马璃莎自然而然地挽住他的胳膊,她错开目光,再也不想多看。

    记者相机的闪光灯一直在持续闪烁,马璃莎微笑面对众人,接过话筒,说:“感谢各位今天能来参与我们的发布会,《传道书》这部电影,我们已经筹备了两年时间,我相信大家最关心的,应该就是女二号的人选。”

    她说完并不给大家反应和质疑的时间,转过身看向牛导,“她是我和导演一致认为,最适合出演这个角色的人。”

    牛导回身,微笑着看向一直在角落里的女人,率先鼓掌,“有请我最得意的学生,安妮!”

    灯光瞬间闪成一片,大家的焦点全部聚在台上,安妮沉下心,一步一步走得很稳,她站在台前,面对所有人的目光。

    直到这一刻,她终于发现自己内心对于舞台的渴望,她还有对艺术的追求,八年了……她重新站在镜头之后,以一个演员的名义,她为此而激动。

    这才是她真正想要的一切,曾几何时,她多么想成为一个优秀的演员。

    安妮向在场媒体简单问好,宣布自己正式出演,牛导在一旁紧紧跟着她,为她加油打气,怕她再有任何后悔的意思。

    她感激地看向自己的老师,突然听见他低声说:“从今天开始,为自己而活。”

    安妮笑了,也轻声回应他:“是啊,我记得您的话,为了不演大妈,一定努力工作!”

    牛导哈哈大笑,台上台下一片融洽,什么尴尬都没了。

    记者都知道她和张毅过去有旧情,纷纷惊讶于她真的敢出演这么敏感的角色,于是一个又一个尖酸刻薄的问题抛过来。安妮接过话筒,原本想要尽量平静地给出回应,但张毅突然制止了提问。

    他让主办方请人宣布发布会结束,以时间为由,终止了采访。

    那些年的相濡以沫,活生生拖垮了两个人,幸好今时今日,他们都有机会重新施展才华,才不算辜负青春。

    安妮下了台,远远看见张毅的背影,她犹豫了一刻,想过去说一句谢谢。

    但他回身看了她一眼,很快转身向前走,他没有说话也没有表情,余下的,只有目光之中的善意。

    她笑了,同样转身,混乱的后台有大批记者,她戴上墨镜,昂首挺胸,穿过人群离开。

    谁也没有看见,众人簇拥中的马璃莎心不在焉,完全没有心情回应各种吹捧。

    闪光灯让人目眩,但她一直盯着张毅。

    安妮拦了一辆车,准备回酒店,马路边有人径直走过来,向她问好。

    对方礼貌客气,指了指对面停着的车,和她说:“少爷特意过来接您,说等您空闲的时候,一起出去喝个下午茶。”

    她这才想起,王子煜曾经和自己有约,只是这几天她忙着看剧本,几乎把他忘了。

    她停在路边,怕身后有媒体追过来,只有一刻的犹豫,对面车上很快有人下来,王子煜风度翩翩地推开车门而站,向她做了个请的手势,又说:“我还有东西要还给你。”

    安妮想不起自己和他有什么接触,更不知道会有什么东西忘在他那里,不过对方如此执着,亲自前来,她不想故作姿态,于是打了个招呼,很快上了车。

    不得不说,人的生活态度体现在举手投足之间,王子煜一点没变,十分体贴,他先问安妮有没有想去的地方,她没意见,于是他才做主,带她去了一家旧日公馆所改的餐厅,用下午茶。

    环境清幽,绿色的植物遮天蔽日,连阳光都淡了。王子煜在前方走,虽然只穿了休闲装,但精致的衬衫依旧恰到好处地衬出他得体的言行,所有细节都展现出他良好的出身。

    安妮随他一路走进去,他随身带来的保镖似乎有固定的规矩,率先跑进去,里外安排好。等到他们一落座,四周所有的人都已经清空,格外安静。

    她有些压抑,觉得他实在过于谨慎,于是笑着和他说:“随便喝些东西而已,我又不是什么贵客,不用这么麻烦吧?”

    他意识到有点过分,只好解释道:“是我母亲定的要求,凡事只怕万一。”

    她想到缇娜说过,他母亲的强势作风无人能敌,于是不再多提。

    王子煜让人送来一个盒子,费心地用丝绸包裹,上边还细心打了粉色的蝴蝶结,他将它递给安妮。

    她有点疑惑,他解释说:“是你忘在婚礼现场的东西,我收起来了,一直没机会还给你。”

    安妮拆开,这才发现就是当天自己带去的小披肩,而后忘了拿走。

    她的披肩也选了黑色,并非一线大牌,当时喜欢买下它,只是因为设计感强,但被王子煜带回去收拾一番,又妥帖包装,仿佛是重金所购。好似和他沾边的一切都像能自带光环,连这么一件衣服都镀了金。

    她有点尴尬,只能表达感谢。

    王子煜要了一杯红茶,又替她将咖啡推过来,说:“不该忘的忘了拿,该忘的没忘。”

    安妮知道他当天在婚礼现场目睹了一切,这句话格外有深意,于是她也没解释,只是说:“都过去了,还要感谢你那天帮我解围,放心,我没那么脆弱。”

    她一边喝咖啡,一边不肯示弱。

    王子煜感叹道:“你就是爱逞强。”

    “我是真的强。”安妮今天上了台,重新做回一个公众人物,早已树立好全部信心,不会轻易被打垮。

    他被她逗笑了,说:“可是女人太强,男人就会不敢要。”

    “女人太弱,男人只会不珍惜。”

    两个人还没分出个胜负,旁边有人过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王子煜随身的人过来低声说:“少爷,您母亲上周定制的西装今天送过来了,她请您试试看,有任何不合适的地方马上提出,再去修改。”

    话音刚落,身后一排人竟然真的推着滚动衣架走了进来,衣架高大,特意为了方便移动而打造的规格,上边挂着一件高级定制西装。

    王子煜表情有些不耐烦,但仍旧克制着说:“行了,没必要试,就这样吧。”

    “但是您母亲说,担心您最近又瘦了一点,还是再量一下腰围吧。”

    他脸色微变,看了一眼安妮,见她错开眼睛,并不关心他这里的事,于是他摆手说:“不用,就这样。”

    好不容易打发走他母亲派来的人,王子煜清了清嗓子,看着她笑,“不好意思,我妈就是这样,很固执。”

    安妮看着他说:“很有操控欲的母亲,你应该没什么自由。”她说完觉得自己实在嘴快,只好笑笑当作玩笑。

    他若有所思,看着窗外蔓延的爬山虎,又和她说:“但她并不是女权主义者。我妈从小就告诉过我,越成功的男人越应该懂得照顾女人,而女人呢……就应该适当示弱。”他的目光忽然转过来,定定落在安妮身上,“我想照顾你,安妮,免得你总是被人欺负。”

    这话像是一句表白,但又实在突兀。他的态度很郑重,可她实在无福消受。

    能够被王子煜示好,应该是无数女人的梦想,但是……豪门之恋?别闹了,小报标题看看算了,不能当真。

    安妮只好自我解嘲地说:“看起来,在你眼里,我不但遇事窝囊,而且还生活不能自理?”她早已不是小女孩,不会听到这样的言论负气。她根本没有怪他的意思,只是笑起来自我审视着说:“我也已经三十多岁了,哪有这么严重?”

    聪明人之间似乎永远不用把话说透,表面的意思就足够对方理解。

    王子煜没有轻易放弃,他端正地坐着,看着她又诚恳地说:“你与其拍戏遭受非议,不如和我在一起,房子、车子、钱……都不会缺。”

    安妮笑得更大声,“哦,我明白了,一见钟情?你甘愿为我做司机、保姆,还是个万能提款机。”

    王子煜并不生气,看她笑得高兴,仿佛也乐意取悦她,他轻松地摊手说:“嗯,就是这个意思。”

    她突然放下咖啡杯,杯子底部撞击在托盘之上,骨瓷发出清脆的声音,却让人无法忽视,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但我就是学不会示弱。”

    他并不气馁,摊手示意安妮可以再考虑。她压住自己的嘲讽,尽量将气氛弄得不那么尴尬,“我知道你们所有人都不想我去演那部戏,你们都说我是个被抛弃的前女友,何必去自讨苦吃?我以前三年的时间都被这种说法困住了,没关系,现在我想明白了,我是个演员,我喜欢这个角色,证明自己比一切都重要。”

    他没有接话,陷入了沉思。

    她不想耽误时间,又问他:“我只喝了你一杯咖啡,还不算被潜规则吧?”

    王子煜的姿态依旧闲适,摇头说:“不算。”

    安妮一刻都没有停留,起身拿着自己的小披肩告辞离开。

    玻璃门一开一合,女人纤细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灌木之后。

    王子煜还坐在窗边盯着安妮离开的方向看,身边有人过来请示,“少爷,让她走?”

    他点点头,并不阻拦,他一点也不灰心,回忆起那天大家同坐主桌,面前的女人明明已经快要站不住,却死命地扶住桌子,半点不肯示弱。

    当时王子煜不由自主伸出手扶住她,安妮被捧花砸中,成了众矢之的,她死死盯着台上的人,精神紧张,竟然一直都没有察觉。而现在,相隔不久,她仿佛恢复了元气,信心满满地坚持要去接演那部戏。她明知从此一脚踏入是非地,为了自己却不肯回头,就像突然开窍了,爬起来继续向前走。

    她以为她能做女王,但王子煜并不认同,没有男人的女人才需要为自己勇敢。

    桌子上还有安妮刚才拆开的蝴蝶结,绸带精致,她没有拿走。

    他相信自己不会失败,俯身拿起绸带轻吻,放在她离开的位置。他转身叫人过来,耳语吩咐道:“去把关于她的一切资料都找来,包括她最近加入的那个剧组,所有场次和日程安排都传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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