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被打脸的又不是顾家年，而是这个忽然跳出来的少年，也不算丢了面子。
而且这少年即便吐了血，也都自己找纸巾把地板擦干净，然后就这么走了。
既不要赔偿，也没有报警，那还有啥好说的？
就当这事儿没发生呗。
不过大家看冉若的眼神，还是多了一些不同。
原本还觉得她跟顾家年的关系有点古怪，怕不是来跟周愚抢男人的……
现在一看，得，别看她瘦瘦小小的，人家还真是有功夫！
打起来可真叫一个猛，随随便便就把人给打得吐血！
这要不收手，还不得把人给打死咯？
当徒弟的便这么厉害，当师父的肯定更牛才对啊！
唔，这个顾家年，不好惹。
还是不要去为难人家，少灌他的酒了。
周愚并没喝太多，但到宴席收尾时，也还是红光满面，跌跌撞撞。
散场，大家又是一阵寒暄，然后一齐走出饭店，各上各车，准备散场。
便在这时，默默离去的那个少年居然又回来了！
他离去的时候只是吐了血在地上，可这回来的时候，连胸前都沾了不少血，看上去触目惊心，随时都要死掉的样子。
“咦，这么不经打？我都还没下死手啊……”冉若都有些吃惊，下意识说道。
此话一出，身边的好几个人都一下子退得远远的。
周愚那个对她一见钟情的表弟，更是缩了缩脖子——
“这样的女孩子我追不起！”
顾家年却是眼力毒辣，一下子就看穿少年胸前的血迹，是他自己故意造成的！
至于是找其它物种的血假装，还是他自己给自己几记重拳打出来的新伤，就得问他自己了。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当然是为了拉更深的仇恨啊！
这不，跟他一块儿来的肖沿，此刻便是怒火冲天，好像快要爆炸的油箱。
他将少年往自己身后一拉，做出护犊与为他做主的样子。
“我承认小凯他不经我同意擅自前来挑战，有些过分。但你们下这么重的手，也未免太过分了！是谁出的手，请站出来，我要为小凯讨回一个公道！”
“你是……肖沿？”周愚瞪大眼睛，仔细辨认了一番，才用不确定的语气问道。
“……”满腔斗志的肖沿登时就像卡了一下的光碟。
唔，这些年来，他其实时不时都会在周愚不知情的情况下，远远看她几眼。
虽然没有在网络上加好友，但也有办法看到她发的照片。
所以他是完全知道周愚现在长什么样子的。
可惜他与十几年前的样子有所差别，周愚不能一下子认出来，也都情有可原。
她能勉强认出，其实也算不容易了！
可还是会很心塞好吧！
他干咳一声，一脸平静地说道：“没错，是我。周愚，祝你订亲快乐。”
“呃——”
周愚本想解释一下其实今天并非订亲，不过感觉也没必要去解释。
反正跟他又没半点关系！
一确定是他，周愚就解开了平日里封印的那段记忆——
“这事儿千万不能被顾家年这家伙知道了，不然他非得取笑我一整个晚上不可！”
“我再说一遍，对小凯下重手的那位，请自觉站出来！”肖沿又大声说道，丝毫不在意被越来越多路过的人围观。
他目光落在了冉若身上，倒也是心志稳定，丝毫不为冉若的年幼可爱所影响，也不担心自己一大老爷们儿和一少女对打会不会名声不好。
既然决定为小凯出头，既然决定要出手，那就不会瞻前顾后。
斗志毫无保留地爆发，他松开小凯的手腕，一步步走向了冉若。
冉若浑然不惧，上前一步就是冷笑，说道：“既然有上门挑战的胆识，那就得有被人打死的觉悟！我饶了他一命，已经是很善良了。你不感谢我，还要找茬，能药店碧莲吗？”
“……你把小凯伤成这样，还好意思说出这种话？”
冉若并没有解释的想法，只是摆摆手，说道：“行了，要战就战！”
有顾家年作为后盾，她当然要抓住一切可以实战的机会——
等到哪天顾家年死了，她就没这么好机会了。
“好，好，好，后生可畏，我就来领教一下你的功夫吧！”
“我能感觉到，相对我来说，你很强。所以接下来我会全力出手，希望你能做好被我打死的觉悟。”冉若一脸严肃地说道。
肖沿一怔，倒也刮目相看，点头，慎重地说道：“我已经做好了准备，也希望你也同样做了被打死的心理准备。你要是没有准备好不敢真的出手，只要向小凯认真道歉并赔偿医药费，这件事就可以这么算了。”
冉若毫不犹豫说道：“我早就准备好了，道歉是不可能的。”
“好，请出招！”
两人都摆出了起手式，一点一点地向对方靠近，眼睛眨都不眨，观察着对方的细微动作。
他们的精气神，都一下子拔高到了最顶点，全神贯注，气血运转。
三言两语之间，局势就演变成了不留手的生死之战！
看得周群等人全都一愣一愣的。
周愚一脸惊慌，赶紧说道：“算了吧，都是误会而已。要道歉的话我道歉，医药费也由我出好了。”
然而冉若和肖沿都充耳不闻，只是继续拉近距离，酝酿气势。
周愚见状，就想去拉冉若回来。
顾家年却是先一步拦住她，说道：“你现在去拉小若，只会对她造成干扰，引发她的破绽，然后被那个人打死。你这是要害她啊！”
“我才不想害她！你快出手阻止他们啊！这都什么事儿，怎么就要打生打死了？”周愚一脸凌乱地后退回来，并推搡着顾家年。
顾家年说道：“这就是真正的武林世界，说几句就动手，一动手就不留手，不留手就非死即残……所以我才并不喜欢这种杀来杀去的世界啊！”
“……在场杀人最多的就是你吧？你有资格说这句话嘛！”周愚暗道。
周群他们更是悚然。
冉若这个当徒弟的，都是面对这样的生活，那顾家年这当师父的，岂不更加危险？
这样的姑爷，真的适合招进来吗？
别还没结婚几天，周愚就变俏寡妇了吧？
听到顾家年的这话，肖沿都忍不住再次打量了顾家年一番。
既然小凯都知道周愚的“未婚夫”在京城还开了一家武馆，算起来还是同道中人。
那么肖沿也当然知道顾家年应该也是个武者。
可关键在于，完全看不出来啊！
难道只是开武馆的大老板，只出资找武师来当教练？
或者这武馆不过是拿来锻炼身体的外行之地？
便在肖沿被顾家年一句话分心的瞬间，冉若脚下一抓地，再一弹，人便猛冲肖沿面前，采取了先攻！
肖沿立刻回神，做出格挡的回应。
两人一下子交战在一起，拳脚相加，肘膝相碰，招招不离对方要害，第一时间便陷入了险象环生的生死之际！
他们见招拆招，运用步法挪来闪去。
冉若抢了先手，所以一开始是压着对方打，使对方不断跟着她的节奏走。
可惜她总归是正式习武时日尚短，不比肖沿浸一淫此道十多年。
如果不是去混乱区磨砺出了生死之间亦能冷静的坚毅意志，又加上这段时间里顾家年每天亲自跟她交手，锻炼了她灵活的应变能力，以及顾家年教她的战斗技巧招式变化都是生死搏杀的精髓，没有半点的多余花哨。
冉若根本不可能跟肖沿长时间交手。
毕竟，肖沿也不是跟外行学的，而是幸运地得到了真正的武者指点，造诣不浅。
“这是谁教出来的怪胎？”肖沿暗暗心惊，好几次都差点被打死，幸好躲得够快，反应及时。
这丫头的打法刁钻，角度诡异，打得他很是辛苦，也特别惊险！
不过时间一长，他总算是逐渐熟悉了这种节奏，凭着更高一层的境界，也就开始扳平，又步入上风，开始压着冉若打了！
冉若处于被动局面，却也不慌不忙，立刻从如烈火一般激烈的进攻状态，转变成稳扎稳打的防守状态。
两人陷入了拉锯战。
肖沿是越打越心惊了！
本以为这丫头攻势急切，不能持一久，哪想陷入下风后，竟也能展现出可怕的韧劲。
每一次都快要被击败，却又硬生生挺了过来。
一次，又一次……已经好多次了！
就好像扳手腕的选手，已经被压到只差一线就触底了，却又强行将手给扳起来，反复N次，就是没有真正触底！
“确实是非常好的苗子，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就一定能够真正成长起来！”
“还真是让人嫉妒的潜力啊……”
“可惜提前遇到了我。要是再过两年，哦不，一年，只要一年，她就能打败我了。”
“既已结仇，便不不能了。我就算不杀她，也只能废了她，扼杀天才于摇篮……”
肖沿的神色，已然变得漠然，下手也越来越狠，越来越急，越来越猛！
冉若终于开始受伤，如垂死挣扎。
顾家年冷眼旁观，依旧没有丝毫帮忙的意思。
因为在他的预判中，冉若是有以弱胜强的机会，是应该能打败他才对。
他相信自己的预判。
而一旦预判失误，那就只能怪冉若倒霉了。
“错，只能怪她不够努力。现在的年轻人啊，根本都不知道我那时候有多努力！”顾家年摇头暗叹。
周愚一颗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从她的视觉反应来看，还是跟得上冉若与肖沿的交战速度。
她纵然不懂武功，也知道冉若陷入了绝对的下风，被肖沿打得鲜血绽开，如风中飘摇的小草，又似惊涛骇浪中的纸船。
“顾家年！快出手啊顾家年！”
砰！
冉若被打得口喷献血，触目惊心，周群简箐等人都惊呆了。
围观过来的路人们也都傻眼。
刚刚听他们对话，还因为是装比。
现在一看，还真是在往死里打啊！
太拼了！
砰！砰！砰！
冉若被打得连连暴退，娇小的身子飘摇，生命之火即将熄灭！
就要香消玉殒！
“就是现在！”冉若一咬牙，拼着一只手被扭断的瞬间，一下子打中了肖沿的破绽。
噗——
好像沙袋被打破的声音响起。
冉若单膝跪地，大口大口的喘气。
肖沿整个人飞出好几米远，倒在地上就没爬起来。
生死不知。
“不！”小凯一屁股坐在地上，脸上全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这不可能！
肖沿怎么会输？
怎么会输给那样一个小屁孩？
冉若浑身汗水往外直冒，身子也抖个不停，一副脱力的样子。
但她却还是站了起来，缓缓走向小凯。
“轮到你了。”冉若冷漠，一步一步，发出的脚步声音，如同重锤，击打在小凯的心间。
明明小凯这时候还有一战之力，却也生不出斗志，只能一点点后退：“你要干什么，非得斩尽杀绝吗？”
“似你这种偷奸耍滑挑拨离间的垃圾，根本不配学武。我不杀你，也要废了你！”冉若陡然加速，一脚踹向小凯丹田！
小凯骇然，一时间居然连躲避的意识都失去了。
这是为什么？
“住手！”
一辆车后忽然跳出一个老人，也是轻飘飘的一脚，想要截断冉若的这一踢。
冉若大吃一惊，事先完全没有感应到这里藏人——
“这个老头，我绝对不是对手！”
“师父！”
电光火石间，冉若于心中召唤。
时间已经来不及开口呼唤了。
心中召唤有个卵用啊，又不是心灵相通。
好在顾家年洞察一切，也掌控一切。
在老人跳出来的瞬间，他就已经到了冉若身后，将她拎小鸡一般提到身后。
“年轻人，得饶人处且饶人，此事就次罢了如何？”老人的脸从阴影里显示出来，正是雷老，早上那个打着毫无杀伤力的养生太极拳的老爷爷。
周愚和冉若都一下子把他认出来，脸色都很意外。
没想到在公园碰到一个练太极的老人，居然就是传说中的世外高人？
顾家年却是一哂，说道：“比你强十倍的高手，我都翻手镇压，你有什么资格倚老卖老，叫我一声年轻人？你要接我一拳不死，我便放你们离去。小若，看我这一拳的威力！”
话音一落，他便就地一跺，劲力于脚底板瞬间冲向天灵盖，又在一个来回间，通向四肢百骸。
再又反冲回丹田，上膻中，通背，透肩，沉肘，出拳！
“啊……”原本从容淡定的雷老好像傻子一样，茫然地看着这一拳在眼前无限放大。
拳意茫茫，好像从天而降的红日，至刚，至阳。
无法阻挡，也无可抵挡。
呼！
顾家年的拳头，在雷老的鼻前停下，即便这样，雷老的脸颊也都变形，扭曲，整张脸皮都渗出一滴接一滴的血，眼角崩裂，牙齿打颤，耳朵嗡嗡作响，脑袋好似要炸开。
顾家年收回拳头，失望叹息：“太……弱……了……”
他将随身携带的请柬取出来，递到雷老如机械一般的手上，拉着冉若转身就走。
“你们这个武术交流会，我看不参加也罢。”
正在发呆的雷老，登时臊得全身发热，无地自容。
“我们可以走了。”顾家年回到周愚身边，笑呵呵地说。
他内心是颇为得意的——
“嗯，这一次的逼，装得颇为成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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